麦蝉儿
题词一:秦安吧吧友“依靠我”约稿,记忆中近十年没怎么写过东西了,我很忐忑,盛情难却,只好做一篇小文,权当是对吧友厚爱的回报吧。
题词二:惟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游子的我,每每回到老家秦安刘坪,揣着盛盛的心去看望儿时的伙伴或同学时却发现他们已是两鬓微白,神情木讷,对我存有戒心,有了隔膜,我心伤痛,便写此文以祭奠伙伴们共有的童年。
正文
应该是仲夏吧,大人们赶着把向阳地不太成熟的小麦用挂在屋檐下边闲置了近一年的老镰迫不急待地收割席大一块的时候,我就知道,五月五就要到了。
收麦前夜,父亲总是在如弯月的磨刀石上细细地吱哟、吱哟地打磨老镰,母亲在油灯下一边纳鞋底,一边报怨说:别磨了,怕成剃头刀了,再磨就卷刃了。于是,在父亲快睡,快睡,明天还要割麦的催促声中我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那段时间杏子应该说在青涩中淡淡地泛红了吧,我们几个小伙伴们便要偷偷地去摘着吃。那片老杏林的地名似乎叫高头院,伙伴们个头不高,总是够不着,而此时进平一显身手的机会到了,他善于爬树,嗖嗖几下子就站在了最高的树梢处,在尖眼王有祥的指挥下,一嘟噜,一嘟噜地采摘着杏子。建平总是心痛,就喊开了:快下来,快下来,我家的杏子摘完了,我以后吃什么。在建平喊声的惊动下,三太太就柱着拐杖,一边骂一边向我们踮着小脚战兢兢地赶来,树下的一哄而散,树上的进平试图要跳下来,三太太就和善了:崽娃子别怕,慢慢下来,三太太不打你。
小时候,似乎很烂漫,每天总是没事可干,村南边扇儿沟坝堰里的水由于干旱积的不怎么深,早晨分吃完杏子后相约着下午去玩水。
说是玩水,还不如说是玩稀泥。坝堰里的水因为干旱只在坝的中央聚了那么一片儿,勉强能没住伙伴们光光的屁股。在浑浊的积水里,我们如疯了一般,嘻笑打闹中给对方脸上涂抹着泥巴,拥挤的当年蜉化的小青蛙个个跳出水池,在稀稀的泥沼里跳来跳去。残忍的金库总是要抓好多小青蛙,用嫩嫩的小手分别抓住青蛙的后腿嘶地一声就能把青蛙撕成两片,然后向远处的还未蜉化的小蝌蚪走去,蝌蚪紧紧地缩在一起,外边的已经与干裂的河坝融为一起,中间的蝌蚪还在弱弱地蠕动,而就这些可怜的小虫金库也不会放过,一遍一遍地用脚踩死,不一会,他的双脚连同小腿变成如墨泼过般的黑。
傍晚,小伙伴们折下当年发枝的柳条,编织成草帽戴在小脑袋上或吼着乱弹或吟着儿歌如精灵般快乐地走向家里。
这个时节,是小鸟麻雀抱窝幼鸟翅膀刚刚羽毛长满的时候,平福喜欢小鸟并且也善于养鸟,他能把小麻雀养得只要听见他的口哨声能飞他的肩上快乐地歌唱。夜汤喝过之后,平福会来到我家以让我为他教生字的借口会叫上我去队里看管房房檐下捣雀。大爷爷是村里的大夫,往往谁家有病人了半夜上门去诊断,于是,大爷爷就有一把村里唯一的手电,大爷爷的手电金贵的很,一般总是锁在他的药箱里,轻易不肯借人的。但大爷爷借我,而我的理由总是一个:家里的灯盏没油了,借大爷爷的手电去照亮做作业。
于是,我和平福来到看管房,我照亮他掏雀。
在手电光的照亮下,远远地看见打麦场里东一片、西一片地立着各家新上场的小麦。
由于五月五快临近了,大人们一点不敢耽误,赶紧着打碾小麦,有时半夜醒来还能听见连枷声。小麦一般是在妇女的嘻笑声中在土磨上磨成面的。母亲用细箩把面一遍一遍地筛过之后便就准备做麦蝉儿(家乡的方言中把蝉读shan音)。
麦蝉儿是家乡过五月五的特色食品。巧妇们取新小麦发面做成蝉的形状,上笼蒸熟,用淡绿颜料在麦蝉儿的眼睛上着色后便就做成了。小的时候,只知它叫麦蝉儿,但不知五月五做麦蝉儿的原因,现在想来,仲夏不久蝉就该叫了,可能预示着某个节令的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