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皮：米妙
伪双子
【如果你看出了隆米，我也不会介意的，真的】

引言
沉重的大门被人推开，他趴在别人的肩膀上，恰好看到了屋顶那些栩栩如生的浮雕。圣母玛利亚脸上挂着最甜美的笑望向他，似乎在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到来。只是彼时的他还不知，这平静的背后藏着命运的陷阱，这天堂的门内是地狱的火焰。
即便发现了又如何？
他已经不能离开。

一.
米罗久久地站在护栏内，脚上擦得闪亮的新皮鞋，隐隐约约挤压着他的脚趾。等待的时间显得如此漫长，他饥渴得死死看向护栏的那边，手不经意间已覆上了粗糙的木门，那残忍的倒刺顷刻间便扎破了他的手指。而他，仅仅是漠然得将沁出的血珠抹在了嘴唇上。
红色......红色。
他最爱的颜色。
他禁不住微微得笑起来。
此时的他，终于完成了十一年前躲在角落里的那个小男孩的心愿。金色的耀眼流苏，红色的嚣张上衣，紧绷的显露男性霸气的黑色长裤，粘着黄沙的红色袜子。他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得去触碰帽子上骄傲挺立的红色羽毛。如同对待情人一般，他温柔地抚摸着那根小小羽毛的每一寸。他知道，它比这世间所有的王冠都珍贵——它代表着这场上唯一的主角。
一切都完美无缺了。
今天，这片埋葬过无数人的性命和希望的黄沙，将成为他展露全部本领的舞台。
“还记得住我这些年教给你的吗？”加隆低着头，最后一次检查着米罗的短刃，那打磨无数次的锋利刀尖上正闪烁着迫切的光芒。
他直直地望向他的导师，眼睛里反射着致命武器的光亮，那肆意窜动的光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惶。他就似猎人寻觅到猎物踪迹一般耐心和热切，紧绷的身体，如同即将扑向对手的豹子，赤裸裸地表达着不容侵犯和蓄势待发。
加隆点点头，将短刃递到他的手里，“你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准备。他的确准备得足够好了。
高傲地仰起头，肩膀处的流苏因为兴奋而轻轻抖动着。远处嘹亮的号角声穿梭过了这个巴塞罗那最大的场地，瞬间就制止了二万五千个观众的喧嚣。
寂静。静得他都能清晰地听见心跳，一击一击，声若响鼓。
加隆熟练地冲着站在护栏上的工人打了个呼哨，工人弯下腰去，飞快地挑开了闸。一头成年的黑色公牛，迫不及待得从狭窄的护栏内奔了出来。
加隆捏紧了手里的花镖，“米罗，看好了，这是你的第一头猎物。”

能！！！我跑到天津去找青梗说这文，青梗说一定要写完TT
我回来就大笔一挥，把之前写的都删了TT现在整了个新的脉络！！我准备心情好日更心情不好周更的速度解决掉它TT
挖鼻，米妙西皮？没看见是隐藏双子西皮咩，没准还能看出隆米西皮，挖鼻...

二．
公牛停住了它足以压垮血肉之躯的前蹄，耸动的大鼻孔里喷出愤怒的白气，迟疑并困惑的双目里，充斥着野性的警惕。
在它的面前，分散站着三个男子。没有长矛，没有花镖，没有短刃。年轻人仅仅是立在原地，双脚微微分开，精神集中地望着公牛头顶致命的牛角。
对峙。双方的眼中此刻都只容得下对方的身影。
米罗随手接过助手送来的红斗篷，侧着头看场上发生的一切。他当然要比场中央那个庞然大物清楚得多，现在到底在发生什么。十一年前，他踏进这里看到的第一幕场景就是这奇妙的对峙。当听到加隆缓缓吐出它的名称时，他就已经爱上了这场地中充斥的狡诈和血腥。
“挑逗”。米罗嘴边浮现起一丝笑意。
玩弄它吧，激怒它吧，然后......将它送给我。
令人胆寒的野兽终于被怒火压垮，它难得可贵的耐心被急躁熄灭，它足够保命的多疑被仇恨压制，撒开前蹄，它不顾一切得向离它最近的人冲去。
年轻人屹立不动。他像全然未察觉到死亡的气息。
明晃晃的牛角越来越近了！
男子脚底突然飞快地滑动了，他瘦削的身体灵活得向左侧躲闪，轻松得就避开了这次看似不可抵挡的攻击。
困惑的公牛停止了前进，白气愈来愈多得从它丑陋的大鼻孔中喷出，它迷茫地望向前方，不知道它的敌人是何时拒绝它的问候的。
右侧的年轻人嘲讽得对着它吹着口哨，那刺耳的声音重新点燃了它的怒火，它再也顾不得思考，撒开前蹄，它又奔向另一个挑衅的来人。但是，它的对手显然比它做的准备更为充分，他甚至无须感觉到它狂奔带来的凉风，便已经闪避开它冲刺的路线。
公牛再一次迷惘地停住了脚步。汗水湿透了它的毛发，它眨着愤怒和恐慌的眼睛，迟迟不肯发动又一轮的进攻。
“哦，懦弱的畜生！”
“嗨，抬起你的头颅来，给我们点好戏看看！”
四周的观众席发出了不满的嘘声。
公牛被这嘈杂又粗鲁的喊声惊扰着，眼神渐渐焦躁起来。
“你们退场！”加隆冲着场地大吼着，“迪斯快上！”
公牛在吼声中彻底失去了理智，它盲目地冲向第三个年轻人，男子未曾料到公牛会突然发疯，而公牛的速度又如此迅疾，令他来不及做出漂亮的躲闪动作。
“就地打滚！”加隆一拳打在护栏上。
年轻人慌忙地倒地，向一旁滚去。
公牛的前蹄堪堪从他的臂膀一侧奔过。
“好啊——”
狂热的观众掉转了他们的嘘声，转而向暴怒的公牛欢呼。
“见鬼，这群愚蠢的人。”加隆恨恨地低声咒骂。
米罗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骑着马缓缓入场的迪斯，哦，这么快就长矛穿刺了，离他出场的时机越来越近了。


三.
“欧拉！”迪斯忽然击打马背，趁公牛背对着他的时机，猛地接近了这头野兽，暴喝从他壮硕的胸膛中蹦出。
手中锋利的长矛就此穿过公牛扎手的黑色体毛，稳稳地插进它的颈部。痛苦的嘶号从它庞大的身体里发出，它急速地抖动着身躯，拼命抖落带来痛楚的利器。
迪斯满意地看着血从公牛的颈部汩汩放出，他调转马头，在一击成功的情况下，接受着全场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米罗，咱们今天还算顺利”，加隆全神贯注地盯着三位年轻的助手引开愈发凶暴的企图对长矛手发动冲击的公牛，直到确保迪斯安全退出场地，他终于耸耸肩，推开了入场的木门，“我会尽量把花镖都插进那头畜生的颈部的，你要等放血足够久了，再入场。”
他的爱徒在身后冲他展露了一个模糊的微笑。
他别过头，已经顾不得去揣摩米罗的意思了。
徒弟的首次亮相，就被安排为这次表演第一位出场的斗牛士，明摆着是被当做了剩下两位斗牛士的暖场。如果再表现得不够好，很有可能再没有机会出现在这个巴塞罗那最大的斗牛场里。
他除了帮助米罗减少一点困难外，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对木杆制的花镖在他的掌心里隐隐透着燥热。他久久地望着场中央不断喘息的受伤野兽。他只有这两支花镖，他需要确保每一支都待在他需要它们常驻的地方。
加隆倒是全然不在乎如果刺杀失败可能招致的嘘声，他只在乎能不能在米罗出场前让这头野兽放出足够多的血和精力。
耐心。准确。简洁。不要多余的动作。
他当然记得他是怎么教米罗做一个好的花镖手的。
他一步一步移向眼中充血的公牛。手中的花镖，狠狠得在他手心留下痕迹。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公牛，眼中透露着不屑和憎恶。
强壮的前蹄，再次在原地划开黄沙。
加隆知道，他即将迎来第一个机会。
公牛冲过来了！
加隆在等待恰当的时间。他一动不动。
近了！
他死死地盯着公牛的颈部，那里有迪斯留下的伤口。
就是那里了！
他飞快地移动着脚步，冲上前去，右手那支被他捂热的花镖，精准地插进了公牛鲜血淋淋的颈部中。
全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加隆却似丝毫未曾听见一样，他转过身来，再次面对着被伤痛折磨得疯狂的公牛。他还有一镖，他要再次让这锋利的倒钩钩在出血的地方去！
公牛被碾碎一切的复仇愿望把控，它顾不得停下来喘息，就再次冲上前来。加隆拧着眉头，公牛距离他如此之近，他几乎来不及滑向它的侧面。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恐怖牛角已经近在眼前了，他深呼一口气，滑向地面，从公牛的腹部溜了出去。
全场再次爆发了一次狂热的欢呼。
加隆站起身来，追逐着狂奔的公牛。
手中的花镖稳稳地瞄准着被血染红的颈部。
投掷！
加隆停下了脚步。那支顺风而去的花镖，不负期待地钩在了公牛的毛发里。
他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
米罗，下面就看你的了。

TT爱徒，那我就不告诉你了，参与文本的人都免费发一本...咳咳...
至于结尾，咳咳...我保证我不动妙爷就是TT

咳咳...是happy end哟，可幸福了哟~~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后妈的亲妈心TT

五.
加隆极力克制了怒气，蹙着眉头地看着米罗推开了他的房门，把一个热乎乎的手帕丢在他的面前，“这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米罗懒洋洋地坐进了屋内唯一一把椅子里。
加隆瞥见那块脏兮兮的手帕里隐隐约约透着血红色，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这是属于你的，赶紧把它从我面前拿开！”
“加隆，你难道不喜欢吗”，米罗站起来，身体前屈，靠近了他的导师，“这毕竟是我为你赢得的。”
手帕被挑开，一只丑陋的牛耳在灯光下昭示着片刻前的疯狂。
加隆的脸色渐渐变了，“这是观众赏给你的，你自己收好。”
米罗拦住了企图一走了之的加隆，“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它？”
“......”加隆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徒弟。
“难道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机会自己得到它？”
“你终于还是这么说了”，加隆拿起了桌上血淋淋的牛耳，“你还记得我在大街捡到你时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
“现在重复一遍。”
“你说，我属于这里。”
“没错”，加隆将手中的牛耳重重地塞在了米罗的手里，“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上帝要我把你带到这里，你是这场地天生的主人。但是，米罗你最好牢牢记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毫无理由得热爱这种肮脏的地方，特别是我，我痛恨这该死的斗牛场。”
“为什么？”
“为什么”，加隆扭开了门，“它夺走了我的父亲还不够吗？”
“那你......”米罗迟疑着，“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我没有选择！”门大力地摔上了。
米罗慢慢地坐回了椅子里。加隆的话久久在他心里回荡着，渐渐引发了他内心那点不值一提的困惑。他摇摇头，试图把一切阻拦他此刻对狂欢的渴望的念头挤出脑海。
手里紧握的牛耳，肆意将仅存的鲜血挥洒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加隆床头那幅照片——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加隆的父亲。
他的瞳孔一点点收紧。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只是，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人并不作为与加隆有关的人而存在，这个人是神，是西班牙所有斗牛场里的神。
十八岁第一场斗牛，即得到了割下牛耳的荣耀。第三场比赛里，荣获个人第一条牛尾。第十场比赛，被众人举起，穿越了巴塞罗那斗牛场的正门。斗牛生涯第一年，被破格准予专人斗牛表演的资格。十九岁，王室赐贵族姓氏“圣”......
疑惑离开，他的内心此时溢满了羡慕和妒忌。
羡慕，羡慕这个人如此成功，在死亡亲吻前，就拥有了一个人能梦到的所有荣誉。
妒忌，妒忌加隆如此幸运，在他并不光彩四射的生命中，却拥有过一个值得夸耀的父亲。
羡慕能够得到回报。他知道他的天赋，终会赋予他前辈一样的光荣。
妒忌永生得不到缓解。他这一生，终不会有一个令他骄傲的父亲了。

七.
加隆脸色阴郁地站在队尾。他的徒弟正神采奕奕得领着五个助手环绕场地，向欢呼的人群表达谢意。
午后的阳光如此剧烈，加隆甚至都无法看清米罗脸上强烈的满足和势在必得的自信。他只能看见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自己的额头滚落，摔在黄沙里，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远处的工人们早已做好了准备，沉重的撞门声从牛栏内时时传出来，那些饿了两天的成年公牛，正在门后等待血洗黄沙的时机。
加隆掏出脖子上的项链，小小的照片里站着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努力将额头抵在晒得滚烫的首饰上——每当他即将被憎恶的感觉占领时，他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克制。
队伍已经走在斗牛场的中央了。加隆深吸了一口气，把项链重新掖回厚重的斗牛服里。
米罗最后一次向人群挥了挥手，“喂，加隆，我是第几个出场？”
“第三个。”
笑容蔓延在米罗年轻的俊脸上，“我就知道。”
经过第一场的狂胜，没人再敢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天才做暖场。今天，他将作为压轴的关键人物登场。
这样的待遇，于米罗而言，无疑是相当满意的。
他故意放慢走回护栏的步调，完美的身体裹在紧绷的斗牛服里，充分挑逗着现场渴盼鲜血洗礼的观众。
他听到身后容纳二万五千人的坐席里此起彼伏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不禁又回过头去，明亮的眼睛钉在了格外安静的贵宾席上。
卡妙。
那头第一眼就引起了他全部注意力的热烈红发，十分显眼地出现在贵宾席的正中央里。
米罗眯起眼睛，观察着对方——
卡妙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米罗送给他的位置里，既没有显露出半点兴奋，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烦躁。
天啊，他和周围那群狂热又直接的人是这么得不同。
米罗微微一笑，对着卡妙，轻轻得压了压头顶的帽子。
红色的羽毛在午后的热风里骄傲地摇摆着。
此时，大概还没有谁意识到，对于某些人而言，这将是一个漫长的下午。

十.
冰河不会死。但他终生都被禁止再做杀牛士。
加隆舒了一口气，这对于冰河来说，未必不是最幸运的结果。
未被冰河处决的公牛在现场的欢呼声中被引回木栏内，逃离了这次生死角逐，它还可以短暂喘息，等待下一轮的历练。
而眼下，没有得到满足的观众，显然在等待着有能力令他们满足的主角。“米罗”的呼唤传彻了整个斗牛场。
米罗从始至终都在低着头擦拭短剑，但加隆看得见，他爱徒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弧线。
这个燥热的下午，对于某些人来说，的确很漫长。
只是，这些人里，从来都不包括米罗。
开场的号角第三次吹过了整个巴塞罗那的斗牛场，米罗猛地抬起头来，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充满着饥渴和兴奋。
在场地的中央，被放出的饥饿的成年公牛，在原地疯狂地打着转，挑逗，长矛穿刺，上花镖，它的鲜血迅速且毫不吝啬地滴落在燃烧般的黄沙里，瞬间就已被吞没了。
这样快。
快到米罗轻快地撑着木栏跳进斗牛场时，全场的观众甚至都来不及屏住呼吸，就听到一声足以让他们颤抖的暴喝——
“欧拉！”华美的红布在距离公牛咫尺处已经展开。
米罗犹如巴塞罗那最出色的舞者，他的脚步就像弗拉明戈中那最有力的转向，在公牛看似无法抵挡的冲击里，做出了最潇洒的转身。
“呼——”公牛从漫天的红色里飞奔过，迎接它的只有一团空气。
而身后那位刚刚完成出色挑逗的杀牛士，微微一笑，在原地再次展开红布，并不急于向总指挥示意讨要杀牛权。
“他在干什么？”迪斯看着一再挥舞着“贝罗尼卡”的米罗。
“......”加隆闷不做声地趴在木栏上，并没有回答迪斯的问题。但他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米罗无非是想在个人第二场的表演里，就获得那条代表挑逗出色的牛尾——超越加隆父亲创下的记录！
米罗当然没有让现场的观众失望。
公牛那粗壮的黑色肉体在米罗毫无保留的刺激下，一次次和他纠缠在一起。在现场观众阵阵失控的尖叫声下，米罗却好像穿上了盔甲一般，完好无损地立在原地。
红布飞扬，公牛喘着粗气不得不停止了攻击。
米罗不满地撇撇嘴，走上前去，使劲扯了扯牛尾。
这样的动作再次点燃了全场观众的疯狂，掌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米罗无畏地站在公牛旁，抬手向总指挥示意，终于讨要了属于他的杀牛权。

十一.
加隆从未经历过这样漫长的下午。
场中央那头本来充满野性的公牛，在他爱徒无休无止的挑逗中，已经丧失了攻击的暴怒，只剩下无尽的惶恐和沮丧。
所以，当米罗举起短剑终于准备结束公牛痛苦的生涯时，这头野兽居然拒绝进攻，掉头绕着场子狂奔了起来。
这真是一场噩梦。
对于每个人都是。
米罗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追着这头慌忙逃命的公牛跑了起来。斗牛场里飞扬起来的黄沙，渐渐覆盖住了杀牛士和他的猎物的身影。
汗水沁了出来。米罗慢慢也失去了挑逗中得来的兴趣和耐性，狠狠得一把揪住牛的尾巴，在全场观众还没来得及发觉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就一用力跳上了公牛的后背。
“胡闹！”加隆不禁发出了一声怒斥。
但是，这种从未出现在斗牛场上的不规范动作，却引发了观众们的狂热。骤雨般的掌声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这片险况不断的场地。
惊恐的公牛剧烈地抖动着身体，试图将米罗从它笨重的身体上摔下去。但是米罗稳稳地擒住对方的耳朵，毫不犹豫地举起磨砺无数次的短剑，将那闪着光芒的刃尖用力刺进公牛的后颈。
那木制的刀柄，在奔涌而出的血中，几乎都已经看不见了。
米罗轻松地跳了下来，向总指挥欠身致意。
周围的欢呼确保了他的如愿以偿。
总指挥也不得不做出手势，令他割下牛尾和牛耳。
他轻蔑地笑，任热气腾腾的血从他的刀刃上滚落，坠入热得近似燃烧的黄沙里。抬首往贵宾席望去，那头红发的主人，还坐在那里，平静地记录着什么。
他掏出手帕，将还散着热气的牛耳包在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崭新的亚麻手帕里，示意工作人员传递给他那位新朋友。
“送给你的。”他冲着卡妙做着口型。
他的新朋友并没有让他失望。
卡妙脸上没有浮现加隆收到这样东西时的厌恶和抗拒。
他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凝视着场中央那位强壮的杀牛士，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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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掌声包围了斗牛场里的每个角落。
加隆不耐其烦地抱着臂膀，远远地站着。
看样子，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学不会习惯这一切，哪怕是这片场地最美好最惹人向往的荣誉时刻。
他厌恶地闭紧双眼，攥住了脖颈上的链子——
“当然是我去，很明显是我继承了他这方面的天赋，你呢，谁知道你像谁，有可能像那个咱们没见过面的祖母，但绝对不像他。”
“加隆，开什么玩笑！你也不能去！那种地方夺走了咱们的父亲还不足够吗？”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门外就是那群与咱们亲密无间的追债者！”他忍不住咆哮起来。
“......”
他尽可能平静地看着他年轻的哥哥缓缓得沿着墙壁坐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将脸埋在手掌里。而在他们周围，曾经富丽堂皇的小别墅里，此刻空荡荡得只剩下头顶上被打碎的吊灯。
原来，斗牛场上的神，有一天也会走下神坛。而那些往日里崇敬他的教徒，也会突然间变成毫无仁慈心的暴徒。
沉重的债务。
父亲昔日助手看似好心的邀请。
这大约是当时唯一的出路了吧。
他望着离家不远处的斗牛场露出微笑。他十四岁的胸口里填充的都是那些从小被灌输的欧洲神话，让他不禁幻想起自己就是故事里顶起天地力挽狂澜的英雄，尽管苦涩的味道无情地蹂躏着他的周身，他还是单纯地笑了。
如果是地狱，那就让我去吧。
“不！”他年轻的哥哥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是血丝，“我去。”
“喂，这不是一块骨头，我们也不是狗，没必要争来争去。你呢，好好去念书，以后我退役了要给我养老，就这样。”
他按着他哥哥的肩膀，魔鬼才知道他的力量都是从哪里来的，他竟让从来不曾输给他的哥哥死死地坐在原地。
他就这么去了。
然后，发现这里其实比地狱还要糟糕。
他记不清多少次被人捉弄地锁在黑暗的牛棚里，凭着本能去躲闪那群野兽的攻击；也记不清多少次被迫去清理牛粪，咀嚼那群粗鲁的斗牛士们的剩饭；甚至记不清多少次在满是汗臭味的寝室里，被那个“好心”提供工作的叔叔上下其手。
熬过最后，他才终于发现了一件事：如果真的有人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那一定不是他。
他恨透了这里。他想要离开。
但他那应该给他养老的哥哥，此刻还没有从医学院里毕业。
他耸耸肩，无所谓得笑笑。
十多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多几天么？
他禁不住望向场地里正忙于享受这一切的米罗——不管怎么说，这个徒弟是他对这片场地最后的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