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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叶花)此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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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拜度娘,借您的地盘用用,区区1L不足敬意。


1楼2012-05-31 13:38回复
    此文主CP叶花,可能有一点点隐陆花,但是最多有点暧昧,修成正果是不可能的。
    谁让陆小鸡就是用来欺负的呢
    警告!LZ坑品不好,请做好自救准备!


    2楼2012-05-31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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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割线后跟不上剧情的亲们请移步古大侠的原文,决战前后的尾声。
      特此声明,分割线以下的内容几乎都是古龙的原文。
      [扭头]难道我会告诉你我是为了坐沙发吗=w= ?


      4楼2012-05-31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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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放一段古大侠的原文让大家陪我一起囧一下:
        陆小凤道:“那么我告诉你,我几乎有把握接住世上所有剑客的出手一击,只有一个是例外。”
        他盯着西门吹雪的眼睛,慢慢地接着道:“这个人就是你!”
        西门吹雪凝视着手里的剑,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奇异的红晕。
        是的这是古龙的原文,我觉得我看得是盗版啦啦啦啦啦
        ————————————
        二、西门吹雪
        九月十六。
        夜,明月又已升起。
        西门吹雪轻柔地擦拭着剑锋,染过白云城主之血的剑锋。
        西门吹雪的剑杀过很多人,该死之人,他认为这是一件神圣而美丽的事情,所以他时常不辞千里去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杀一个人也不需要认识,只要那个人手握兵器,有不错的状态,面对着他,和该杀。
        叶孤城可该杀?
        该杀!
        意图弑君篡位,足够他死上十八次,可他却没死。
        不止没死,还得到了很好的治疗。
        因为西门吹雪不想让他死,而西门吹雪不想杀的人,哪怕阎王爷也要考虑一下收不收。
        现在西门吹雪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已经到了,西门吹雪的鼻子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来人披着大红色的披风,径直走向了床,床上躺着昏迷的叶孤城。
        陆小凤上下打量着叶孤城,打量了许久,忽然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西门吹雪道:“月余。”
        陆小凤惊声道:“这么久?”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他本该永不再醒。”
        陆小凤笑道:“但他却被你救了回来。”
        西门吹雪道:“所以他月余后就会醒。”
        陆小凤想了想,点头道:“我们得找个地方安置他。”
        西门吹雪沉默许久,突然道:“万梅山庄不行。”
        万梅山庄自然不行,叶孤城需要人时时看顾着,而西门吹雪却要忙于照顾怀孕的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
        陆小凤道:“我可不敢让他待在万梅山庄!要是你们两再来个十月十五,十一月十五的,恐怕西门夫人不仅不会再拿美酒招待我,还得教小西门给我来个万梅之巅!”
        西门吹雪没有理他,沉默地擦拭着手中的剑。
        陆小凤摇了摇头,道:“麻烦总爱找上我陆小凤。”
        西门吹雪依然没有理他。
        陆小凤愉快道:“幸好我还有不怕麻烦的朋友!”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陆小凤,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麻烦。”
        陆小凤笑道:“可他却绝对不会拒绝我这个麻烦的朋友,也不会拒绝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道:“即使这个人也许并不想要帮助。”
        陆小凤大笑,道:“他想不想要我不管,我只管把他送到江南去,剩下的我也管不着!”
        陆小凤咂咂嘴,继续道:“不知道花满楼今年有没有酿桂花?”


        5楼2012-05-31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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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西门剑神不让叶孤城在万梅山庄养伤呢?
          因为作者开了剧情挂!
          咳……好吧,除了剧情需要之外,我觉得西门吹雪的儿子快生下来了,而且孙秀青不一定愿意让叶孤城住在万梅山庄,孙秀青总是为西门吹雪多想一点的,如果西门吹雪想让叶孤城住进来,我觉得她不会拒绝,但是会整天提心吊胆。
          这点西门吹雪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如果陆小凤有其他地方安置城主的话,那西门吹雪应该是会拒绝让叶孤城住进万梅山庄的,因为他自己也没法控制想找城主比剑,特别是知道上一次人故意让他的情况下= =
          当然要是陆小凤找不到其他地方,或者城主必须要他才能治好的话,西门剑神应该是不会拒绝的,于是就西叶西了啦啦啦~
          [奔走]我难道真的会告诉你我解释这个是为了坐沙发吗?


          6楼2012-05-31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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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始=w= 剩下的慢慢码,也有可能不码
            乃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8楼2012-06-02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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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的,你没有看错,虽然花七公子没自觉,但他已经吃了一遍又一遍叶城主的豆腐了。
              这俩人没有自觉,我们自己清楚就行了
              [这沙发好宽敞啊好宽敞~]


              11楼2012-06-18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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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城主在我手下会崩……望天
                下一次更新什么时候什么的,谁知道呢~?


                16楼2012-10-06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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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竟然有人说我是亲妈,好高兴~ 对于一个最高趣味是看别人被自己虐的活来死去的人来说,这种夸奖真心(愉)虚(悦)~
                  城主动心了吗?我认为还没有的,就是有点好感,觉得这个人不会讨厌,朋友的感觉吧。我觉得感情还是得慢慢发展的,我可是个很慢热的人哟!
                  更新什么的,容我先去看完凤舞九天,我得想想让不让叶花走原剧情,我挺想写这篇,因为印象里这篇是讲针对朝廷的阴谋?这篇比较容易凸显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不同的地方,我挺想写这两个人不一样的地方,把他们作为两个相似但是不相同的人区分开来。
                  平常小生活什么的可能还有一章,然后就会过渡到案件去了=w= 写陆小凤同人怎么能不写悬疑捏?
                  


                  22楼2012-11-06 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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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江南的春天美得天下皆知,江南的冬景也别有一番灵韵。
                      春有千娇百媚,冬有肃穆静美,唯一不变的就是大街小巷上忙忙碌碌的小商贩们,他们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服,梳着毫不起眼的简单发髻,即没有江南春^色水墨山水般的柔美,也没有江南冬景薄雾轻遮的娴静,可如果没有他们每日生气勃勃的笑容,恐怕江南也不过是一处风^情万千的死地。
                      花满楼爱花,也爱这般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人们,所以他闲暇时总是愿意出门走走的。
                      也许有个总惹麻烦的朋友,就会变得被麻烦事更钟爱一些,花满楼像往常一样闲适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跑来。
                      脚步声的主人急切地伸手抓向花满楼,她的动作并不快,却毫无阻碍地抓住了花满楼柔软的袖子。
                      江湖上排的上名的高手中也许没有花满楼,可江湖中排的上名的高手大都听说过花满楼。
                      流云飞袖以柔克刚,缓慢时如抱太极,迅疾时若流风残影,也许只有陆小凤的两根指头可以即不损布料又牢牢地抓住花满楼的衣袖。
                      而现在它被一个不是陆小凤的人捏在了手里,却不是因为那个人有多么高深的武功,而是花满楼不想躲,想必任何看到抓着那一角布料的人,都是不太会躲的。
                      花满楼虽看不到,可他能听,他的耳朵甚至能比大多数人的眼睛能够发现的更多,所以他也并不想躲。
                      不只不躲,他还微微地弯下腰,用永远干燥又温暖的手心轻轻地覆盖上了抓着他衣袖的小小手掌。
                      小小的手掌属于一个小小的姑娘,她的鼻尖通红,呲牙咧嘴地哭泣着,感受到了花满楼的安慰之意,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比语言先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响亮的哭嗝。
                      花满楼也不嫌弃她,拿着自己广为人知的袖子给小小的姑娘擦眼泪鼻涕,也不催促,只等她自己缓过来劲儿。
                      小女孩却是张秀才的女儿,她打着哭嗝道:“我娘死啦!”
                      于是叶孤城看着花满楼明明是自己一人出了门,回来时手里却牵着一个哭得满脸鼻涕的小丫头,叶孤城看了眼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蛋,微微地皱了眉。
                      小姑娘似乎是有些害怕叶孤城,便把花满楼的手抓得更紧了些,花满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怕。”
                      微顿之后又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小姑娘抽泣着道:“昨天晚上我娘说了好多好多话,然后今天我一起床她就不见啦。爹找了好久,然后……然后他在大河里找到了娘,她已经泡了很久很久……娘不要我们了呜……哇啊啊!”
                      花满楼想到前些日子在小楼下发生的闹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说安慰的话,什么‘节哀顺变’什么‘逝者已矣’的大道理听上去发人深省,他却无法对一个小女孩说,她也听不懂,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等她哭累了,挽袖替她在温水里拧一条布巾,擦擦脸蛋,令她哭完之后能舒舒服服地睡去。
                      日落西斜,张秀才找了过来,他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落在花满楼的耳朵里,只觉得像是一只落在蜘蛛网里拼命扇动翅膀的蝴蝶,看上去生机勃勃,其实每一秒都可能耗尽力气,死在那一张逃不开的网里。
                      张秀才惨白着一张脸,一双眼睛却红得像是厉鬼,他看到安稳睡着的小姑娘,紧紧咬着的牙关才放松了下来,憋着的那口气一吐出来,人就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却一声不吭,只扶着桌子挺直了脊梁,深深地对着花满楼作了一个揖。
                      花满楼犹豫着启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扶起张秀才,听着他抱起小姑娘慢慢地走出了小楼,一步一步地在江南的小街上渐行渐远。
                      叶孤城看着花满楼微微蹙起的眉头道:“这本不是你的错。”
                      花满楼点头道:“我知道。”
                      叶孤城又道:“既不是你的错,你何必为难自己。”
                      花满楼如何听不出他的安慰之意,缓声道:“生死无常,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只是苏娘一死,却是要了张秀才的命。”
                      叶孤城赞同道:“剜心之痛,旁人半点宽慰不得。只他尚有一女,只怕死不得。”
                      于是叶孤城也明白了花满楼为之难过的是什么,生命的死去纵使令人扼腕,可总有人被抛下了,却必须活下去。
                      只叹余生漫漫……余生漫漫……
                      花满楼突然疑惑道:“城主?”
                      叶孤城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可一回神,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叹气了。
                      花满楼道:“城主可是想到了挂心之人?”
                      叶孤城摇头道:“无牵无挂。”
                      花满楼又道:“那可是怕有人以为城主逝去,从此一蹶不振?”
                      叶孤城抿唇道:“怕是世间无此人。”
                      花满楼轻笑道:“城主何苦自低至此,世间自有好友二三,念念不忘。”
                      叶孤城摇头不语,心中思绪理不清头绪便不想理,他只知道叶孤城应该死,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就了了背负的灭门之罪,再不会牵连城中一草一木。
                      此身无牵无挂,一死以谢罪,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下。
                      花满楼没听见叶孤城的回答,也不在意,只道:“天可是黑了?”
                      叶孤城点头道:“确实。”
                      花满楼闲适道:“今儿十八,想必月亮一定又圆又亮。”
                      叶孤城道:“无星无月,看不见也没什么可惜,想来和你眼前所能见也是差不离的。”
                      花满楼轻笑,像花满楼这样的人笑起来总是令旁人也心生愉悦的,就像是江南春天里最清的一汪湖水里荡开来的涟漪,倒映着杨柳新绿和杏花茵茵,层层叠叠的褶皱了春^光,纵湖水至清,却不可谓不多情。
                      清隽多情的公子缓声道:“以后我睁开眼睛,总是要以为自己看见无星无月的冬夜的,怕是每日都要记起城主,与今日之言了。”
                      叶孤城突然地,不是那么明白苏娘怎么会舍得就那么一死了之了。


                    37楼2017-10-31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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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更新前先说一件事吧,楼主决定把这篇文搬到某江去啦ヾ(=・ω・=)o
                      楼主在某江的笔名叫‘四十三次日落’,不说的话以后被人误会抄袭自己怎!么!办!
                      好吧我大概也是想得有够多(〃'▽'〃)但想想又不犯法啦。
                      有缘的话,大家绿J-J见呀!
                      ————————————————————————————————
                        七、
                        花满楼站在属于苏娘的灵堂上,他看不见灵堂的布置是什么样,但他听见哭声,撕心裂肺的尖利女声,嘶哑压抑的男声,和哭泣之下无法埋藏的彷徨和悲哀。
                        于是他知道这一定是一座奢华的灵堂,就算它被布置在一间老旧的泥瓦房中。
                        雕花的香烛或昂贵的棺木对于死去的人毫无意义,这样真挚的哭泣就是一座灵堂所能够拥有的最奢侈的装饰了。
                        花满楼深深地弯下腰,许久之后才起身,对张秀才轻道:“请节哀。”
                        这句话被人念叨地多了,成了一句信手沾来的场面话。
                        可花满楼也明白此时的张秀才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于是他也不说什么,只静静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与张家小姑娘一起把一张张冥纸折成纸元宝。
                        叶孤城同样行过礼后便静静坐在了花满楼身边,他从没折过冥纸,从前没人敢叫他做这些,他也不会。
                        花满楼又拿起一叠纸,轻轻地折过,却从身边伸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在了花满楼的手上,耳边有十分熟悉的声音道:“粘纸了。”
                        说着把两张叠在一起的纸轻轻分开,再一次交给花满楼,花满楼微微一愣,也不向叶孤城道谢,只弯着好看的唇对他点头。
                        叶孤城从高高的纸堆上取下一叠纸,仔细把每一张黏在一起的薄纸分开后小心地对折,然后又放在花满楼一伸手便能摸到的位置。
                        对面张家小姑娘依然在抽泣,在她把自己的衣袖弄得湿哒哒的同时,花满楼的手边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元宝山。
                        张秀才木讷地烧着纸钱,高高窜起的火舌像是把他眼睛里的神采也燃烧殆尽了,突然一阵大风吹过灵堂,把火盆里的灰烬吹起,盖了张秀才一脸的灰,他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喃喃道:“阿九?”
                        他猛地弹起,趴在尚未盖棺的木棺上费力地往下弯腰,用双手去捧苏娘青白僵硬的脸:“阿九,可是你回来看我了?”
                        他似乎是想笑,嘴角刚刚翘起眼泪就流了下来:“我知你舍不下我。”
                        张秀才趴在单薄的棺木上,一时轻轻呢喃着‘阿九你别喝那碗汤,不要忘了我’,一时又低低哭诉着‘我们的缘分若只够今生做夫妻可怎么办?’
                        他念着念着突然急切地抓起烛台,把白色的冥烛随手丢弃,用锋锐的尖钉对准自己的手心毫不犹豫地一划,鲜血便流淌而出:“阿九你喝下我的血,来生一定、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张秀才发作地太突然,旁人来不及拦下他,等回过神来纷纷变了脸色,呼啦啦地向张秀才涌去,一个个拉手抱肩地要把他拉走,张秀才被人拖着远离了苏偕久,嘶哑的嗓音控诉着:“你怎么会舍得下?!阿九,你怎么就舍得下啊——”
                        花满楼听着人群拉着张秀才走远,鼻尖充斥着惊心的血腥味,他起身扶着棺木叹了口气,用一条湿布巾轻轻去擦拭苏偕久染血的脸。
                        张秀才的鲜血为苏娘带去了一丝生命的温度,可花满楼知道,很快这些微弱的暖就会冷去,死亡是无法被温暖的。
                        死亡就是这么荒谬的事,从来和温暖无关。
                        在布巾碰上苏娘脸颊的那一刻,花满楼微微顿了顿,然后把布巾放到了一旁,像是确认一般,用手缓慢地摸上了苏娘的鬓角,他的唇角突然紧紧地抿起,眉间带上了凝重。
                        叶孤城见状轻声道:“可有不妥?”
                        花满楼微微点头,道:“我们先回百花楼。”
                        二人向张家的小姑娘道别,就急急忙忙地回去了。
                        花满楼亲手关上了那扇从来敞开的大门,皱着眉沉默着,叶孤城这几天看见花满楼皱眉的次数,比他认识花满楼这些日子以来加起来的还要多。
                        花满楼热爱生命,一条生命的逝去会让他感到悲哀,却不会让他眉头深锁。
                        一个人皱眉,往往是因为他感到困扰。
                        先前是因为张秀才的痛不欲生,现在却是因为花满楼发现了一件怪事。
                        叶孤城也不催促,静静地站在他身边,虽然无声,但花满楼明确地知道他并没有不耐地先离开,总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就令人无法忽视,犹如一颗枝繁叶茂的寒松,无声无息,却总有一片树荫沉默地笼罩在你头顶,护你风雨不侵。
                        花满楼无比感谢叶孤城无声的等待,因为他发现的事实在称得上一件麻烦事,花满楼不擅长惹麻烦,所以现在他脑子实在有些乱。
                        任何人遇上麻烦都是会头疼的,可花满楼发现这麻烦不一定是坏事,既不是坏事,花满楼就并不烦恼,他只是有些乱。
                        幸好叶孤城并不是性急多嘴的人,于是花满楼得以慢慢理清了已知的线索,缓缓地道:“棺木中的人,并不是张苏氏。”
                        叶孤城不解道:“张秀才用情至深,何以认不出自己的妻子?”
                        花满楼道:“我方才擦拭张苏氏的脸颊时感觉她的皮肤触感怪异,我怕是隔着布巾感觉有误,不得已冒犯伸手摸了一下张苏氏的鬓角处。”
                        江湖中何人不知花七公子的触感何其敏锐,叶孤城既曾身处江湖,此刻也就已经明白了。
                        叶孤城了然道:“她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花满楼点头道:“加之她先前在水中泡了许久,身形难免有些浮肿变形,张秀才极度悲伤下未必认得出这不是自己的妻子。”
                        叶孤城望着花满楼,道:“有人想让天下人都以为张苏氏已经死了。”
                        花满楼道:“确实。”
                        叶孤城笑了,他并不常笑,但他喜欢聪明人,而好友即聪明又仁善,他便难免笑得欣赏些:“而你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花满楼放松了眉头,弯着眼角道:“我虽不确定这个人是谁,但我知道我们应该去找谁。”
                        叶孤城见他终于不再烦恼,便难得地玩笑道:“我也知应寻何人。”
                        见花满楼神色欣喜,他便在花满楼开口之前又道:“自是去寻张苏氏。”
                        花满楼微一愣,便笑意盈盈道:“城主说的是。”
                        不管他们要去找谁,都是为了找到苏偕久,而当你还能寻找一个人,你就应当心怀感谢。
                        至少你知道,她还是活着的,而一个人还活着,就值得感谢。


                      38楼2017-11-06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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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苏偕久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用力地磕着头,没有两下额头就见了血,花满楼闻着空气中那微不可觉得的血腥味叹了口气,终是俯身扶起了她。
                          叶孤城突然道:“你唤我城主。”
                          苏偕久点头道:“虽城主已非一城之主,苏某却不敢直呼尊名,只得如此。”
                          叶孤城一直直视着她的眼睛,并没有因为苏偕久是个女人而避嫌,道:“你如何知道我就是叶孤城?”
                          苏偕久闻言转向静静看着他们的任爷,道:“我并不知,知道的是任爷。”
                          任爷仿佛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一问一答,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却也不好好坐,只没有骨头似地歪着,眼睑低垂,也看不清他是不是还睁着眼睛,直叫人怀疑下一刻他就会打起呼噜来。
                          叶孤城见任爷并不打算回答,也没有非要知道答案,只因叶孤城并不是一个十分难认的人。
                          没见到他之前,或许人们脑子里都有一个叶孤城,许是孤高如冷月的城主,又或者是冷锐若刀锋的剑客。
                          可只要见到他,人们自然就会知道,他就是叶孤城,却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孤高或冷锐。
                          只因若连他都不是叶孤城,便再无人配得上此名。
                          而叶孤城并不在乎任爷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更想知道他看出来之后,想要做些什么,可任爷又似乎什么都不想做,想做些什么的也不是他,而是一个绝望的女人。
                          苏偕久哽咽道:“你们不如听我说一段往事,再来决定是否要帮我。”
                          苏偕久原来并不叫苏偕久,她叫做阿九。
                          阿九也不是一个人名,它只是一个代号,代表这个姑娘排行第九。
                          第九总会让人觉得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排行,阿九也确实如此,她在千金刀铺中即不能算是顶尖的那几位,又没有弱到只需要去执行一些即简单又安全的任务。
                          这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不够强大,蝼蚁尚能苟延残喘,可若是有人以为你比实际上的更强大,恐怕就能给你带来巨大的麻烦。
                          阿九就是如此,她被派遣了远超过她本身实力所能完成的任务,她拼尽了全力也没有成功。
                          一把刀,若是无法完成它的使命,是要被折断的。
                          阿九不想死,她想活,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所以她逃了。
                          她逃出刀铺之后才发现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大,这么有趣。
                          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胆小却正直的张秀才,那时的张秀才还不是秀才,他刚考完试,一颗心七上八下,这样的张秀才遇上阿九,心里就更是要七上八下了。
                          他怯怯懦懦地要给她取个名字,他喜欢喊她阿九,于是给她取的名也要带着九,取了个谐音叫她偕久,希望她能陪着他,长长久久。
                          阿九觉得这个男人很傻,可她却很想嫁给他。
                          阿九想做的事,就算明天就要死,她也要做,所以她蒙上了红盖头,一路坐着摇摇晃晃的破娇子被抬进了又矮又小的房子里,张秀才挑起绣着交颈鸳鸯的红盖头的那一刻,阿九眼角的红简直比嫁衣更艳,她美得就像是一个最旖旎、最缱绻的梦。
                          可现在梦要醒了。
                          阿九不知道刀铺为什么会找到她,她只知道,要是她不回去受死,她的傻秀才和乖女儿就会死在她前头。
                          她还不想死,她还是想活,长长久久地陪着傻秀才活下去,所以她必须去拼一拼。
                          也许是当一个人不要命的时候,阎王就不想收她了,所以阿九活了下来,死得是刀铺里的那柄飞刀,阿九把她易容成自己,争取那么一些时间,来找能够真正救她一家的人。
                          苏偕久原以为那个人是任爷,可任爷告诉她,能救她的那个人,只有叶孤城。
                          花满楼任由自己闲适地沉醉在清雅的茶香中,只因他已经听完了故事,而故事听完,他自然也猜出了苏偕久口中的救为何意。
                          叶孤城也已经明了,他淡淡道:“你要去刀铺,出钱买我的命。”
                          苏偕久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声音颤抖道:“是。”
                          一把刀没有完成任务就要被毁去,可刀铺的刀也并不是无穷无尽的,那么自然要好好挑选能够完成顺利的任务。刀铺虽然求财,却也明白铺子里凶猛的一柄柄刀们才是它立足的根本。
                          叶孤城的命可是能够完成的任务?
                          人是天外飞仙,剑是海外寒铁。
                          千金刀铺要是能够要走叶孤城的命,花满楼又怎会今日才知道刀铺的存在。
                          苏偕久却也并没有去买叶孤城的命,叶孤城早已死了,她要如何花钱买一样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她买的,不过是一个近日在百花楼避难的无名之人,还要花一笔天价,要整个江南都知道。
                          无名之人的命,刀铺自然敢要,它敢要,却不一定收的走。
                          等刀铺折了足够多的刀,自然要找雇主取消这笔生意,而苏偕久要得本就不是财,她要得是自己和家人的命。
                          刀铺的信誉或是一把背叛的弃刀,这根本算不上一道选择题。
                          刀铺或许会对苏偕久恨之入骨,可它不只不能杀了她,还要日夜担心她的安危,只怕她出了什么事,却要算在刀铺的头上,从此再无人敢踏入刀铺做生意。
                          苏偕久的计划纵然看似天衣无缝,可其中的关键,却是叶孤城。
                          叶孤城其人清冷,别说是苏偕久一家三口的性命,纵使是千千万万条人命,他也不一定会放在心上。
                          叶孤城却点头道:“可以。”
                          苏偕久喜极,硬生生忍住的眼泪断了线地流下,心头千言万语,却怎么表达谢意都觉太轻,一时只用头抵着地面,整个人拱成一团,哀哀低泣。
                          叶孤城本也不是为了苏偕久的谢意才应了此事,能够驱使一柄绝世之剑的只有战意。
                          叶孤城不畏战,一柄剑若不战,和锈铁有何区别?
                          能足不出户,便有无数高手前来邀战,对一个一往无前追寻着自己的道的剑客来说,何乐而不为?
                          花满楼能够如此放松,便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这些,而他并不担心,只因他信叶孤城。
                          他信叶孤城,清楚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并不需要他人过于置喙。
                          他信叶孤城,手执长剑,则无人不得不避其锋芒,纵使剑已非昔日海外寒铁,可执剑之人一如既往。
                          刀铺纵有利刃凶刀千千万又如何?
                          剑乃百兵之君。
                          叶孤城其人,便是天下名剑。


                        42楼2017-11-20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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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每一个小镇外都会有一处人迹罕见的荒郊野外,高大的树木和杂乱的野草把它和不远处的热闹城镇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城里的人不会轻易到这里来,只因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正在藏匿着一些偷**狗的事,既复杂又危险。
                            叶孤城一个人缓步走在这荒凉的林木之间,白衣长剑,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却分明比这林木更荒凉。
                            荒凉本不该用来形容一个人,可这个人的剑是冷的,衣袂是冷的,连眉眼也是冷的,林木尚有乱石野草为邻,可他孤身一人走来,连一片落叶都不肯在他肩头多停留一瞬作伴。
                            叶孤城此生至今漫漫数十载,过客无数,人来人又往,不曾长久。
                            人来叶孤城不曾喜,人往他也无心叹息,曾有人说他天生铁打的心肠,装不下活人,只容得下同样是铁打的剑。
                            叶孤城对此不置可否,直到他遇到了那么些人,陆小凤难以琢磨却可交心,是为知己,西门吹雪剑意凌厉,而剑心至诚,是世所罕有的对手,而花满楼是举足轻重,叶孤城却不知该如何定义的人,只因叶孤城身在江湖,可在这个人身边,又令人忘了江湖。
                            叶孤城这些日子和花满楼共处小楼,每日练剑,虽练剑,心中不存半分江湖纷争。
                            花满楼温文不争,即不像陆小凤一般热烈,也没有西门吹雪的冷傲,可花满楼心性何其宽容,再低贱之人也能得他温柔相待,其人所在之地,便是桃源。
                            小楼中花香悠悠,阳光柔柔,叫人忘忧,也令人心生留恋。
                            叶孤城即留恋那座小楼,也留恋住在小楼的那个人,可他却不得不孤身一人出城。
                            花满楼即使不争,却也并非软弱之人,他虽不会去伤害他人,可也有足够丰满的羽翼来保护住任何人。
                            这样的人刀铺自然是要忌惮三分,叶孤城想要引出刀铺的人,只能只身一人独行。
                            这些时日以来二人日日相伴,突然分开,怕是傻子都知道这是个陷阱。
                            刀铺之人可是傻子?
                            刀铺之人虽然不是傻子,却又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踏入这个陷阱,因为他们确实忌惮花满楼。
                            叶孤城自从清醒以来,被江南烟雨氤氲地柔软闲适的神情,突然变得更加冷峻了一些,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
                            在这林木之中的某一个角落,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眉眼冷峻,血却越发滚烫。
                            战意如岩浆般在血管中流淌,手却稳如磐石。
                            剑气压霜寒,战!
                            城外战意正浓,城内一片安宁祥和,人声鼎沸。
                            花满楼本就打算去看看张秀才家的小姑娘,更何况今日阳光正好,若是不出门走走,岂不是辜负了暖风如熏?
                            花满楼从小楼走到了张秀才家,又走到了任宅的大门口,才找到了这个调皮的姑娘。
                            小女孩举着家里晾衣服的杆子,和任宅守着门的家丁横眉冷对,那杆子比小姑娘高了何止一点,看着简直令人发笑。
                            可花满楼看不到,他也并不想笑。
                            小女孩用那根竹竿直指高大的家丁,高声喝道:"我娘被你家的主人害死,我来找他要个说法,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自己打进去!”
                            大汉仰头,朗声大笑道:"小不点大个丫头拿根杆子就以为自己是孙猴子,回家找你爹玩去吧。”
                            小女孩一张小脸涨地通红,比她的脸更红地却是她的眼睛,她手腕一抖,竹竿抖了一个圆直直地戳在了大汉的胸口,大汉只觉心口一麻,一时又痛又羞,挥着手掌就想把小姑娘推倒一边去。
                            小女孩身形灵巧,一根竹竿舞地威风凛凛,时不时一下戳在大汉要害之处,时不时又像是舞刀一般霸气斩下,若她手里握的不是钝器,恐怕大汉早就已经没命了。
                            就在大汉无措地满头大汗时,两根手指横在了大汉的身前,那是两根莹白如玉的手指,看着像是枝头上新发的柳枝,柔软细弱,可就是这两根看上去又细又弱的手指牢牢地夹住了那根气势汹汹的杆子。
                            小姑娘看清来人是谁后气呼呼地摔了竹竿,委屈地大喊道:“你做什么帮着他?”
                            花满楼温声道:“我帮的是你。”
                            小姑娘一把抹掉额头上沁出的一点汗,道:“我才用不着你帮,我已经要打赢他了!”
                            花满楼好笑道:“一个家丁你就累了,等你打赢了他,闯进了任府,还有七八个,十七八个家丁,你要怎么办呢?”
                            小姑娘愣住了,她低着头傻傻站着,许久咬着唇模糊不清地倔强道:“叫他把我也杀掉好了。”
                            花满楼也不恼,伸手轻轻包裹住了小姑娘的小手,她拿着竹竿在寒风里一路走来,小手早已冻得冰凉,先前并没觉得冷,只此时被花满楼温热的手裹住了,才觉得十指早已麻木僵硬了。
                            花满楼软言道:“你爹该着急了,我们回去吧。”
                            小姑娘低低地答了一声‘嗯’,含含糊糊地闷在嗓子里,也不知她自己听不听得见。
                            女孩步子小,花满楼却从不是个急性子,只牵着她慢慢地走着,也没人敢拦着他们。
                            走了不知多久,花满楼听见身边传来抽鼻子的声音,小姑娘好面子,花满楼也不戳破,笑道:“我今日才知道我家楼下有一个棍法过人的小高手。”
                            女孩嘟嘟喃喃道:“高手就高手,偏偏要加个小,平白地占我便宜。”
                            花满楼打趣道:“高手却看一场舞剑,被吓得直往我身后躲呢。”
                            女孩高声反驳道:“我才不怕剑呢!是那个大哥哥太吓人了。”
                            花满楼不言,只含笑点头,女孩怕他不信,嚷嚷道:“我娘教我的破军枪和不归刀是千军万马斩万敌之道,多威风啊!”
                            说完又小声道:“那个大哥哥明明练得是杀一人之剑,和我不是一路的……阿嚏!”
                            花满楼无奈道:“快些走吧,天凉得快,该着凉了。”
                            心中却默默记下了女孩说的话。
                            一个杀手,练得却是千军万马,斩万敌之道。
                            ————————————————
                            叶孤城收剑入鞘,在他的身后躺着一具依然温热的身体,但再过不久它就会冷得像是一块石头,只因它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叶孤城收剑的动作无比利落,可眉宇间微微皱起,有些事令他感到意外。
                            叶孤城意外地自然不可能是他杀死了刀铺来的人,这并不是说叶孤城看轻刀铺的杀手,只是于他而言,杀或被杀都是一场决斗的必然结果,不管死的是谁,都不算意外。
                            既然叶孤城意外的不是结果,那么必然是决斗的过程。
                            叶孤城发现刀铺来的这人用的武功他十分的熟悉,不久之前,他刚与之对敌过。
                            九月十五,紫禁城。
                            刀铺的杀手,使的武功分明和大内高手是一个路数。
                            叶孤城的犹疑只是短短的一瞬,就坚定地踏上了回城的路。
                            他要回百花楼,他会把他的意外和小楼上那个人讲一讲,他们会交谈,也许就着一壶茶,也许伴着满室花香,然后他们会找到答案。
                            即将到来的风雨有多张狂又有何妨?
                            他们会一起解决它。


                          43楼2017-11-24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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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百花楼,华灯初上。
                              百花楼原本是不点灯的,小楼的主人在黑暗中也能够生活得很好,只是现在小楼里不再是他一人独住,于是夜晚来了,小楼难免也会点上灯火。
                              花满楼为蜡烛罩上画着烂漫花枝的罩子,从小火炉上取下一直温着的清酿,倒入了桌上早已备好的白瓷酒盏中。
                              杯如月凝霜,酒是琥珀光,而花满楼听见他等的人已经回来了。
                              木阶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叶孤城轻轻推开门,他身后清冷的月光便跟着他一起洒进了小楼,和楼里暖融融的烛光交织在了一起。
                              叶孤城闻到了屋内淡淡的酒香,他的鼻子虽然没有花满楼的那么敏锐,可也并不迟钝,既不迟钝,怎能闻不到这满室清冽的香气。
                              他微顿了顿,疑惑道:“你温了酒?”
                              花满楼温言道:“夜凉风寒,一杯薄酒,且为城主驱几许寒意。”
                              叶孤城轻挥衣摆,笔挺地坐在了桌边,道:“也好。”
                              却不执杯,又道:“我今日与刀铺的杀手对招,发现他用的是大内武功。”
                              花满楼笑道:“好巧,我今天见到了张家的小姑娘,她用的,似乎也是朝廷的武功。”
                              叶孤城皱眉:“这世界上从没有这么多巧合。”
                              花满楼点头道:“就算有,也不应该在同一天被我们遇上。”
                              叶孤城沉吟道:“莫非刀铺是隶属朝廷的暗杀组织?”
                              文官几许?武官几何?百官不过概括,一一细数而来何止一百之数,而其中又有多少皇帝不得不除,却又找不到理由发难的心头大患?
                              自古以来的皇帝,总会有那么一些隐藏起来的后手,令自己能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花满楼又道:“张家的小姑娘,练的是不归刀。”
                              叶孤城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道:“她是当年苏定方大将军的后人。”
                              花满楼颔首赞同,又疑惑道:“可她若真是苏将军的后人,张苏氏又怎么会加入朝廷组织?”
                              苏定方将军其人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他早年是个浪荡江湖的浪子,善刀,凶猛之刀,刀势一出则只攻不守,每一次对敌若不能以狂刀压制对手,则必然命丧敌手。
                              刀名不归,苏定方便时时准备好了一条命,可他的刀越练越乱,越战越狂,刀无守势,却无人可破。
                              苏定方四处流浪,流浪得久了,仿佛把整个中原都走过了一遍,走到了边塞苦寒之地,他便在一个小村庄落脚休息,小村庄的日子苦,村民们却把苦日子过出了花,满足于他们所仅有的微薄的幸福,每天见着人都是笑眯眯的一张脸。
                              苏定方喜欢这个地方的人,可惜护不住。
                              边塞多战乱,苏定方那一夜杀了无数人,一柄霸刀浴血而战,青衣红染,青丝上滴滴滑落的不是汗,而是一滴滴猩红的敌血,宛如修罗再世,令敌人望之胆寒,可他谁也护不住。
                              那甚至只是敌方一小股游兵,对苏定方来说却是杀不完的敌人。
                              苏定方杀一人,他看顾不到的地方却有近十名村民死于刀下,苏定方乱军之中安然无恙取下首级如山,他的身后已无人可护。
                              他杀得了再多的人又如何?
                              他谁都护不住。
                              苏定方一战而狂,再无法逍遥自在浪迹天下,叩在了殿前,一身战甲,把自己锁在了边疆。
                              刀名不归,而练不归刀的人再没有回来,他没有死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却被身后所护之人迷晕,一刀斩首。
                              苏定方私通敌军,副将危情之中先斩后奏,满满一盒子的通敌信函送回了皇城,换来苏家满门抄斩,换来副将荣光加身,晋大将军职。
                              苏定方早年浪荡,辜负过女人,也被女人辜负过,这些女人和她们留下的九个孩子,最终都死了个干净。
                              如果苏偕久是当年活下来的人,可会加入朝廷的组织?
                              可她加入的若不是朝廷的组织,为什么刀铺的人练得却是大内侍卫的武功?
                              花满楼摇头道:“答案恐怕在京城。”
                              叶孤城神色坚定,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够令其动摇:“那便上京城。”
                              花满楼点点头,突然轻笑道:“早已听闻过京城的除夕佳节灯火如昼,美不胜收,看来这次因祸得福,却是能赶上这场盛景了。”
                              叶孤城从早晨开始便抿得僵直的唇角终于放松了开来,眉间的坚冰被小楼温柔的灯光渐渐化去,许是人放松了下来,便发现了身边坐着的人被冷风吹红的指尖,急急起身,掩上了门。
                              从前不管开门还是关门总是不需要他自己操心,现在他却为了这一点,有那么些埋怨自己。
                              花满楼发现了,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喝下杯中有些凉了的酒,又提起小酒壶为自己倾满了杯子:“看来风雪确实要来了,也不算辜负这壶酒。”
                              他执杯,杯中波光粼粼,他向叶孤城的方向伸手致意,笑意融融:“能饮一杯无?”
                              纵有风雪也被隔在了门外,门内只有一室暖光,一灯如豆,映照着灯下的那个人,眉峰的转折柔软无害,透不出半丝光芒的瞳孔却深邃地令人沉溺。那只指尖微红的手也好,那只白璧无瑕的杯子也好,又或者是那一杯清酿,都泛着动人心弦的温暖光芒。
                              杯是月凝霜,酒是琥珀光。
                              素手执杯劝君饮。
                              叶孤城永远挺直的脊梁微微伏下,他垂眸,却无比准确地托起了那只手,一口不多的清酒,喝了许久。
                            酒烈醉心肠。


                            47楼2017-11-27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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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大将军的宅邸应该是什么样的?
                                气势蓬勃,雕梁画栋?曾经的苏符也许确实是这样,但是现在它仿佛和住在这里的人们一起死去了。
                                蜘蛛和老鼠任意在这里筑巢,犹如盘踞于这座宅邸尸体之上的蛆,映衬着这座宅子隐约可窥的昔日雄伟,显得越加可怖。
                                叶花二人在那晚交谈后去找过苏偕久,可是不只苏偕久,张秀才一家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破房子,于是二人只好顺着藤,去摸苏大将军这颗瓜。
                                叶孤城目不斜视地踏过一片狼藉,丝毫不在意灰尘沾污了他的衣摆,一步一步坚定地落下,扬起积年灰尘的同时,也发出了一道道轻微的脚步声。
                                这宅子里已经没有住户了,叶孤城当然不可能故意踏出脚步声来提醒屋主自己的到来,他提醒的本也不是那根本不存在的人。
                                花满楼用一方手帕掩住了口鼻,每一步都准确地落在叶孤城的脚印上,缓缓前行。
                                也许是当年的灭顶之灾来得太突然,地面上凌乱地布满了各种被打碎的物品,透过那些木屑碎瓦仿佛还能听到那些人们恐惧的哭喊声。
                                不过不管曾经这里有过多么震耳欲聋的哭叫声,现在也只剩下了寂静,物品并不会说话,而这对花满楼来说却是一件不大不小的考验。
                                他并不能很好的知道他应该怎么落脚,才能让自己不被绊倒。
                                叶孤城灰扑扑的白衣下摆令他看上去有些许的狼狈,却又稍稍减缓了一直萦绕着他的煞气,令他不再那么不近人情。
                                那颜色看上去有些脏,可又很温柔,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体贴,只有真的时时记挂着一个人才能留意到那些细微之处,然后替他排忧解难。
                                沉默无言,又无比的动人。
                                路过庭院的时候叶孤城突然停了下来,他看见了一样东西。
                                苏府有一个很大的庭院,这里曾经一定很美,因为这里住过很多女人,而女人们总喜欢花花草草,和待在有很多花花草草的地方。
                                现在这里只剩下了缺乏打理而自由生长,于是猖狂到鬼魅的树木野草,与仿佛游荡的幽灵一般的假山石们。在一座假山的凹洞中,叶孤城发现了一封信。
                                那是一封写给名叫‘九儿’的孩子的信,满纸都是一个父亲再向爱撒娇的小女儿倾述想念之情,他让小女孩儿为他骄傲,因为他牢牢地守着边疆,让百姓得以无忧。(信件内容见末尾分割线后。)
                                信上字字温情,信纸血迹斑斑。
                                干涸的血液让纸变得又脆又硬,叶孤城把它轻声读了一遍,念到落款的苏定方时,声音低沉地犹如一声哀叹。
                                花满楼听罢,感慨道:“在苏姑娘的心里,她的爹一定是个大英雄。”
                                言语间却并不轻松。
                                当年的苏姑娘生下的小姑娘都学会了不归刀,像这样又脆又硬的纸怎么可能历经风吹雨淋,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只怕是有人知道二人要来苏府,故意把它放在了这里,要让两人看见。
                                这个人是谁也并不难猜,想必是不见人影的苏偕久。
                                苏偕久一直认定她爹是个大英雄,她如何能接受苏定方是个通敌卖国的叛徒?
                                她日日夜夜想着念着,做梦梦着的都是为父平反。
                                若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隶属皇帝的组织效力,可还会需要假借叶孤城的手,来递一封存了半辈子的信,和满心的冤情?
                                花满楼从叶孤城手中接过干枯脆弱的信纸,沉默许久,道:“我有个猜想。”
                                他的神色凝重,又一次把那张薄薄的纸递给了叶孤城,道:“城主可否把第一句话的第九个字,第二句的倒数第九个字,第三句话的第九个字……以此类推,连在一起?”
                                叶孤城又读了一遍并不长的信,道:“功高震主,速离京。”
                                两人感到一股寒意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叶孤城也已经明白了花满楼的猜想是什么,只是这个猜想太可怕,所以花满楼不肯说出来。
                                为什么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两人从没听说过的千金刀铺?恐怕并不是他们孤陋寡闻,而是江湖上本就没有什么千金刀铺,只是有人需要这么一个杀手组织,于是它就凭空地出现了。
                                需要它的人必然权势滔天,能让大内的侍卫脱下一身官皮,伪装成为杀手。
                                也能让苏定方的遗孤为之所用,引叶孤城一脚踏进这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圈套。
                                他想杀叶孤城,又不肯落人口实,于是精心布局,把一位可怜的孤女送到了他们面前。
                                避世多年的苏偕久为保其家眷,救助叶孤城,叶孤城答应了,之后就算是身死其中,又能怨谁?
                                他的计划本可以天衣无缝,只可惜用了不该用的人。
                                苏偕久躲在江南,多年来其丈夫甚至就在百花楼之下固然是个绝妙的巧合和机会,可苏偕久躲了多少年,心里就有多少恨。
                                她本该在悬赏了叶孤城的命之后就从这场戏里退场,可她也许是太过仇恨幕后之人,又或者是始终心有不甘,她几乎是直白地把苏氏后人的身份摊开在了二人面前,把一场本已写好词本的大戏搅得天翻地乱之后就远走高飞了。
                                权势滔天,用得了,或者说威胁得了苏偕久,却又让她恨之入骨的,这天底下能有几人呢?
                                花满楼疑惑道:“可他想要一个人死,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叶孤城道:“许是不得不答应一个人,即想反悔,又不想让那人知道。”
                                花满楼笑道:“可是陆小凤?”
                                叶孤城也微微翘起了嘴角,道:“连皇帝都不得不怕的大麻烦,普天之下只有陆小凤。”
                                花满楼面朝叶孤城,眉间已不见方才的凝重,缓声问道:“纵然猜到陛下要你死,城主似是全然不惧?”
                                叶孤城朗声道:“可以死,不能俱。心当如剑,锐不可当。”
                                叶孤城又问道:“与我一路同行,花公子亦似是全然不惧?”
                                花满楼神色安宁,温言道:“可以死,不能俱。心当如月,无愧于己。”
                                说完两人一起笑出了声,全然不像是即将面对生死的人。
                                不过紫禁城,又有何惧?
                              ——————————————————————————————
                              九儿:
                                吾儿安好?
                                此前良玉曰吾儿武功又有所精进,甚慰之。
                                边塞又大雪,天高云低,雪如云屑皎皎。
                                昨夜三更,惊闻雷声震震,念及吾儿昔日年幼,夜闻雷而不敢眠,泣寻良玉。
                                时光荏苒,吾儿亦已婷婷,若遇郎君能令吾儿欢颜心悦,速来信告与父知,定归。
                                一身戎甲守边疆,虽离家万里,无时不念吾儿,职责所在,守一方安宁,然而愧对小家,吾儿可曾怨父?
                                此身虽立边塞寒风之中,心却在京,长伴吾儿,百岁无忧。

                                 苏定方


                              49楼2017-12-09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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