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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安吧六月征文6】青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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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十年在人的一生中并不是短暂的时光,一个作者能写十年,有一群读者能跟随十年,我以为,这样的过程也足以称为「殊遇」。可能看安妮宝贝的文章,对我而言,好玩的地方不止一处,在语言上的经营,在行文上的布置,保持一定量的书写,有节制地叙述,在我看来,这都是身为一个作家的本分。能够始终行走,保持可贵的独立性,珍视自己的才华,小心维护来之不易的天份,於我而言,这也是难能可贵的。《春宴》中许多章句单独抽出,读来仍是绮丽而有节奏的,小说只是载体一种,如同船行水上,所载之物可以这样或者那样摆列,一同沉浮动荡,美的就是美的。文字是文章的根基,思想是文章的内力,如果一个作者连经营文字都不愿意,那就妄谈写作。始终,在这十年间,我觉得作为一个作者,安妮宝贝是以诚意真实在经营文字的。可能有很多人在模仿她的风格,却很少有人能学得像。这才是正真的「风格」吧。外形可以模拟,内核却困难。平流缓进是一个纬度,静水流深也是一个纬度。
相较於以前的作品,我想,作者仍在尝试突破。个人的印记风格一直被保存著。之前更侧重於对某个人的书写,《春宴》则是在尝试书写多个人。之前的书写是一个人身上含有两股力量的角逐,《春宴》则是将作者自身的多面性和矛盾性拆分开来,放置在不同人物身上,个体自身的矛盾、个体与个体的矛盾、群体中的纷乱,更立体地呈现出来。
文字在我看来是一种对抗遗忘的东西,也是一种穿越时间空间的通道,是梳理思维整理经历的方式,写下的字,有时候代替作者死去或者重生,是某种否定,又是某种确认,在企图藏匿的同时又有蛛丝马迹令其昭然若揭,是「这也是一种被沉痛压力压抑住的自由」,本身具有囚笼和自由的双重属性,画地为牢又扶摇直上,是「骄傲」的「孤立」,文字再如何昌盛繁华,写的时候只归属於作者,读的时候则只归属於读者,文本是此二者之间唯一联系,
「世界尽头」是什麼样子?《告别薇安》中的《烟花夜》有一小节,题目是《去往世界尽头的路途》。我总觉得迈出的每一步,终究都是踏在这条道路上,无论愿意与否,方向未变,或者波折,或者直接,只是一步步,坚实有力,不容存疑。风景吗?有的,很美,美若落花。或者说,落花的速度快,我的步伐慢。Hugh Prather说:「生命是一种渐行渐远的觉醒,当它到达最深处时,便将我统合为一。」——庆长姓周,周而复始;清池姓许,许予愿景。轮回和执著,如车轮般,重蹈覆辙,滚滚前行。「外若迟缓,内独驶急」。
关於世界尽头的诘问,无尽的旅程会通往何方,这一生就是这一生,穷尽了,只是个人旅途的终结,单程车到站,下车,仅此而已,其他的人仍旧存活在世上,日日不息,生生不息。邱妙津的日记中有这样一句话,说的是:「你会在流浪的尽头等我」;在二十六岁那一站主动下车的邱妙津,在整理出版的日记中的最后一句话是:「人生何其美。但得不到永远得不到,那样的荒凉更需要强悍。」——这句话也被编辑放在序言中,既是开头也是结尾。更多的事情,或者本身并没有所谓的意义,且行且走且停,往复循环,经历著,来了走了,有时候似乎可以走了很远很远,到头来发现可能还是在那个点上,绕了一圈回来,又或者根本没能离开。
阅读时常常会浮现起来的一个念头,只是,似乎这又不是个问题,在这个点终结死去,在这个点开始新生,宴起宴散,春去春来,轮转不息。


IP属地:北京17楼2012-06-07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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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这是当初在豆瓣上看到一个关於《春宴》读后感之徵文启事时写下的。
    发过去俩礼拜,石沉大海。
    只是能写出来还是开心。
    补充几句,关於题目的话,之前在自己的博客上发文章的时候有人问起的,也一并发在这里,如下:
    这是作为《春宴》的评论出现的文章,「春」对「青」,「宴」对「客」,而「门」这个字就像是一个阻隔,但同时也是通道,在读者和作者之间。我觉得读者作者始终还是各自为政吧,阅读就是同一介质上的各自投射,这是殊遇,也是快乐。
    「宋时书中叶,明末山间灯」——写这两句的时候,原本在最前头还有一句「唐朝青门客」,后来还是选择隐没了,觉得隐去好。「青门客」是从唐人杜奕的《忆长安·三月》中化用出来的,全文为:「忆长安三月时,上苑遍是花枝。青门几场送客,曲水竟日题诗。骏马金鞭无数,良辰美景追随。」「青门」的原意是东门,青为春,东君司春,则东门为青门;人生在世如过客,便有了「客」这一说。出了东门便不是都城,盛宴之后也是类似的感觉吧。
    谢谢看过这文章的诸位。回头有时间再发一篇,也是读后感,关於村上春树的《1Q84》。还发在这里。鞠躬。


    IP属地:北京18楼2012-06-07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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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另发一篇,《读〈1Q84〉》,以下,开始。


      IP属地:北京19楼2012-06-08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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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三册《1Q84》大概用了一个礼拜的夜间时间,之后把《大方》NO.1上的《村上春树三天两夜长访谈》和《东京·1Q84·旅》也读完了。
        大概看完《大方》NO.1的时间合计三个钟头左右,前后的跨度却是从三月份到前不久。想想那是多久前,过去两周了。一直想提笔写,却一直是在脑中盘桓的思绪,像棉絮一样,拉拉扯扯却不成气候。
        说回《1Q84》,最早知道看到应该是在北京的时候,在时尚廊,算算时间,哦,一年前了。对於村上春树的了解,仅限於《海边的卡夫卡》、《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关於跑步,我说的其实是……》还有最近的三册《1Q84》,以及非常有限的评论访谈。大概了解他的背景,出生在一九四九年,是摩羯座的羊男,坚持跑马拉松,是个有严格作息时间的作者。再多的也没有了。
        看《海边的卡夫卡》,最初,是因为我喜欢卡夫卡,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卡夫卡的东西,零星的句子,乌鸦和城堡,还有那张脸,一看就忘不了,阴沉尖刻暗黑的思想恍如冰刀。看了村上春树的那部小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是因为我老大,老大曾经有一个阶段,一直在尝试解答同一个问题,反复出现,就是关於世界尽头的诘问,关於无尽的旅程终究会通向何方——对於这样的问题,想来想去只是让人更绝望。
        《关於跑步,我说的其实是……》则是托朋友从香港带回来的版本,繁体竖排,很喜欢。更接近散文的文体,作者谈论自己的感悟,与读者分享。
        最后就是这三册的长篇小说。
        前两本的翻译者都是林少华,「跑步」那本是台湾赖明珠所翻译的,而最后的三册则是出自施小炜之手。就我个人而言,我最喜欢赖明珠的译本。
        看翻译的作品,隔了一层,就是译者。本身,作者创作的时候已经是隔了一层的,关於记忆,去强化一些部份,然后扭曲一些部份,会揉搓一些部份,也会删削一些部份,对於含混一团的生活,只取出需要的部份,接著依据所需重组。外文作品还必须再经历多一道的工序,如同两个作者的手,第一个先加工过了,第二个再来一次。於是,更加模糊。所以有人说诗歌是在翻译中会消失的东西。文化上的差异,还有译者的修为——除非是像鸠摩罗什译经那样的大动作,否则,读著读著就会感觉走到了某个死角。
        我的日语只是很初阶的认识五十音图和一些单词,可能并没有资格说以下的话,仅仅从个人立场和阅读感受出发来谈。
        林是推介村上春树到大陆的第一座桥,他的译笔,我读来更像这部作品就是中国人写的,很直观上就有这样的感觉,不觉得是出自东瀛作者之手。除了人名之外,似乎很少有那个名族的痕迹。偏偏,日本是一个那样一个民族,只要是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总是能让人一眼辨识。进而就会产生不真实感和错乱感,始终记得作者是日本人,看著却像是中国的故事用了日本演员。或者有人会说村上春树写出人性的根结,就像当年鲁迅的《阿Q正传》能得到全世界的认同——我想过这个问题,但看林之译本,获得的第一体会就是准确又模糊。但文笔非常之「雅」——翻译中讲求的「信」、「达」、「雅」,在「雅」上,无疑林是最到位的。


        IP属地:北京20楼2012-06-08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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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


          IP属地:北京21楼2012-06-08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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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赖的译本,读起来确实像是日本人写的,就像我用中文看中国人的文章,读赖的译本就像是用日文看日本人的文章,更加逼真。於是我觉得在「信」和「达」上,赖的译本更加突出。语境上文化上的贴合,通达明晓,暗室燃灯一般,看得清楚周围布景及往来之人、所为之事。
            施据说也翻译过「跑步」一书,查了查,书名是《当我谈跑步时谈些什麼》,因为有了赖的译本,且读起来非常舒服,所以并不打算再买施的译本来读了。看完三册《1Q84》,我却还想攒钱买赖的译本来看。读完三册《1Q84》的感觉很疲劳,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文就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还是因为译本。文采上并不见得太多,我没有精确统计过,但总觉得同一个词会反复出现,读起来就会觉得累。觉得在「雅」上不及林译,在「信」上不及赖译。「达」是做得很充分的,读起来是著实通顺的。翻译作品如果不通畅,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阅读完毕,异国文化已是一层隔断,加上译笔不佳,那就是隔上加隔,那样的阅读只能是痛苦。
            村上春树的经历中,曾经有阅读英文原作一项,且从事相关翻译工作,想来,可能在自己写作的时候也会自觉不自觉地带入英文的习惯。而这一点,在翻译过程中不知道有没有被检视出来,且恰当对待。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林的译本是隔著玻璃逼真,赖的译本是隔著薄纱逼真,施的译本是隔著水面逼真。「逼真」也可以说是作者的创作状态,因为那是再造过的,基本上已经是「失真」了,「逼真」便是贴切的状态。译者的「逼真」便是要靠近作者的那层「真」。不懂外语带来的遗憾之一,或者就是在於永远没有办法感受作者的原文,无法身临其境。好的译本就像是好的导游,门道在哪里,一一指点。
            说回故事。村上春树并不是我太留意的作者,或者因为太多人看也太多人捧了,反倒不太想看。所以《1Q84》也是农历年前后才买的,而放到三周前才开始读。买书前,广告已经是打得震天响,百万销量。去年写过一个短篇,大概是从两个人的角度看彼此的事情和自己的事情,有交互也有分叉。录入校对完了寄给老大,老大回覆说,那阶段正好在读这三册,对人称转换的描述方式很著迷,文中双方互相独白也喜欢。老大的推荐想来就有品质保证,当下决定买来读。读者的口碑,才是最大的金字招牌。
            按照以前的阅读习惯,我不会先看书评,而选择先看文章,那才是最根本的东西。所以这本书除了广告中的那些话,基本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经过老大这麼一说,忽然觉得村上春树的这三本书说不定正好和我的短篇会有相通之处,兴趣大了,当即订购。但那段时间仍在读《罗马帝国衰亡史》,便又搁下了。忙乱的春节和其后的葬礼,一下子时间过去了。
            读前两册的速度明显比第三册快。我想我并不喜欢牛河这个人物,知道第二本书终结仍旧觉得这个人物可能就是个龙套,没想到第三本却在两个人的平行交错中多了一条线,就像是平行线间的斜线,一下子,联通了。


            IP属地:北京22楼2012-06-09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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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
              高考结束的孩子们,祝好。


              IP属地:北京23楼2012-06-09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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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


                IP属地:北京25楼2012-06-12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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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明天见。


                  IP属地:北京27楼2012-06-16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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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扯长裙」依旧赞不绝口我会读完,做个记号~~~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2-06-17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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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书,看一本等於看了很多本,有的书则看完之后全无印象——这些,很多时候这并不取决於文章长短字数多少,更重要的在於作者的经营。有的书读起来会觉得累。让人疲劳的书可以粗分为两种,一种是因为叙述拖沓、或是没有掌握节奏,让人不愿意往下读;还有一种,就是作者通过文本传递出来的精神力度太过强大,甚至强大过读者,这样的文本让人有阅读的欲望,却又必须交付时间和精力,去承受那样的冲击与洗礼。我更欣赏的文章是简洁凝练精准,像钢针一样。这需要作者能有叙述上的自制力。顶著某种力量去阅读,感觉上也是在搏杀,能够体会到的自然更多。有位朋友说,好的作者是能用自己的思考带动读者的思考——正是这样,阅读才会充满魔力并带来快乐。
                      《大方》NO.1上的《村上春树三天两夜长访谈》是我看过的、除了《关於跑步,我说的其实是……》之外,作者讲述自己最多的文字。后者一整本书都是作者自己的言语,前者则有互动,提问和回答,交谈和沟通。从两者来看,就像村上春树一直坚持的长跑一样,很多事情是没有改变的,就是他的底色和基调。
                      如果硬要赖到星座上,那边是属於摩羯的某种固执,生怕规律被打破,一板一眼、步步为营、精益求精。一面说著「不管是工作,还是其他事情,我只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一面又说「自己必须做、必须承担的事情,即便不喜欢、不愿意,在某种程度上也必须努力去做」。以上这两句话都来自那篇长访谈。我想,或者他始终都在寻求一个平衡点。摩羯生在一年的年尾和年头相交之处,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期待春天降临,於是这个星座身上的两面性和矛盾性本能地凸显出来。「摩羯」是被阉割的山羊,一方面努力登顶,一方面却被截去欲望,似乎也是矛盾。而浪漫的现实主义和现实的浪漫主义仿佛又是这个星座最准确的概括。小心谨慎,善於自处,观察周遭时显得透彻或者近乎冷酷,却又始终相信「爱」——这一点,就我看过的几部作品而言,村上春树在《1Q84》表述得尤为清楚,青豆说著「因为有爱」,延伸出去,也就是长访谈中提到的「原始的爱的力量」。在自己在行的领域一面充满敬畏之心——长访谈中有一句话是「对文学而言,尊敬之心十分重要。如果没有对前辈作家的敬意,就写不了小说和文章」——一面又不断累积力量、向权威挑战、直到自己成为权威。村上春树在目前的地位上,或者已经可以说是某种「权威」了。似乎拥有惊人的任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规律的作息,每天要求自己写出多少字来,独自一人观察世界,为了消除独处时产生的「溶解」而进行跑步,找到某个平衡点,就像他在《1Q84》中提到的「平衡本身就是善」。我也一直认为,人在世间总在寻找一个点,那个点就是与他人、与环境乃至于自我的平衡点,之后,那个点便是人生的支点。因而「平衡本身就是善」这样的说法便不难理解,黑白交融出的灰色恰恰是让人看了最舒服的颜色,太极黑白均衡的那个点便是圆心,无疑,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点。
                      村上春树对小说的看法在我读来很有启发,长访谈中,提到的诸如:「如果故事本身与自己存在的根本没有紧密联系,就没有写作的意义」、「小说家必要的资质是文体、内容和结构。不具备这三个要素,就写不出足以驾驭总打题材的巨著」。耐心打磨作品,保持一定量的书写,写作者的工作在我看来更需要的是一字一句的试炼,并不是灵感迸发万事全。伟大的作品本身因为解读了无限所以就拥有了被无限解读的可能;因为在各个维度上的探索,无论是立场左中右,又或者是时间轴上的古今,还可能是空间上的中外,因为有了这些,便会呈现出立体感来;伟大作品的本身也是在烛照人性,恰当掌握那个关键点,找出平衡,作品叙述节奏的张弛,人际关系中的你来我往,人性人心的反复或者挣扎……深度、广度、精度,必要的勤奋,很高的天赋,以及恰当的契机,这一切的平衡点如果找到了,那便会有伟大的作品诞生,那样的场面想来当是美的。
                      1984年的时候,我在什麼地方,做著什麼样的事,遇到怎样的人?看《1984》时想到的问题,看《1Q84》时仍会想到,却还是一样无解或者说有无限解。恍惚可以确定的是,1984年出生的人,现在也处在和书中青豆天吾一般的年纪。他们,现在又在怎样的时空中?又过著怎样的生活?


                      IP属地:北京29楼2012-06-18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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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IP属地:北京30楼2012-06-18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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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页。
                          顺便@樱绵绵 


                          IP属地:北京31楼2012-06-18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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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贴一些自己拍的花花草草。


                            IP属地:北京32楼2012-06-19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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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芙蓉


                              


                              IP属地:北京33楼2012-06-19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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