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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帖第二……开先~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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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二十五人合抱之粗的古枫下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方形石桌。与其说它是石桌,不如说它是一块为后人精心打磨过的巨石。石桌上刻着张象棋棋盘。棋盘线条分明,透着古朴,却没有丝毫灰尘,显然是为人精心关注过的。棋子是石子制成的,巧若天成,圆滑无棱,镂刻着端正的字。红色的字仿佛是被鲜血浸透一般,却不似鲜血那般易久置退色,反倒是永远都保持着那么触目惊心的红,带来上古战场的肃杀与血腥;黑色的字好象是最最优质的墨所写成,任是千般风吹雨打也不会轻易卸去,记载着远古以来,所有的英雄悲歌,所有的枭雄豪迈。棋子并非是摆好着等人开局,而是零散着,宛如古时天下诸侯各立,纷争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默默等待着谁能在这乱势之中霍然冲出,定却江山。

风轻吹过,携着秋季略微透心之凉,吹落了几片红枫。落寞的女子倚着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古枫,目光凝在着似残非残、似和非和的棋局之上,素闻围棋之珍珑玄妙至斯,眼前这局霸气凛凛恐怕也不输于那珍珑罢!

天真的孩子坐在女子的对面,每日如此。他发现这女子仿佛是与石桌共生,每次见到这女子,她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棋盘。孩子不明白,就一步棋也需要女子想这么久吗?孩子只知道,自他父母死后,只有这个女子和邻居家的婆婆会待自己好。见女子许久未搭理自己,孩子有些怒了。他有些生气地拿起一个棋子随便挪了一步,看着女子意料中愤怒,露出了笑容。

女子被孩子一笑,什么怒意愤慨全都化作了无奈。她对着这个孤苦的孩子微微一笑,道:“今天你想听什么?”

孩子如愿得尝,开心笑道:“姐姐你昨天的故事还没说完呢!女娃族被水淹了之后呢?”

女子神色一黯,她单手撑头,看着古老的棋盘,悠悠叹道:“那是一个让人觉得遥远而悲哀的年代,后世对这个时代的故事不断得加以渲染、修改,让它变得神圣、伟大。可是,这样一个时代,却是用无数生命,在天灾人祸中,建立起来的……”


1楼2007-01-22 21:35回复
    炎帝族与黄帝族的仇怨,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

    也不知是第几任开始,炎黄二族为了领土而纷争不断。炎帝族每每得胜,几乎屡战不殆,势力之大,几近统领天下,其战士也因此冠以骁勇之名。只碍于有黄帝族占据中天之位,所以炎帝族迟迟未能称王九州。黄帝族人因此为傲,无奈战不过炎帝族,眼见领土日渐为他族侵夺,只能气煞也。

    可到了这一任的炎黄二帝,情势却有些不同了。这任的炎帝与黄帝乃为同父异母的亲生兄弟,性格却迥异至极。待他二人继位不久,甚至有人怀疑少典是否分配有误让这二人继错位了?

    黄帝一上任,便立志要夺回领土,壮大黄帝族。那个时候,大多领土都归于炎帝族,少数地方为其他部族所占。黄帝族势微,有心起兵收复失土却是无力。而在这最困难的时候,炎帝竟不顾众臣意见,擅自借兵于黄帝。炎帝族战士纵有不满,但毕竟对炎帝致以崇敬之心,故而也是热血而战,助黄帝顺利将失土收回。

    炎帝似乎很厌战。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另人无法理解的事,身为炎帝族领袖,竟然有意偏袒与炎帝族结怨已久的黄帝族领袖,这致使黄帝在夺回领土,降服其他部落,壮大了自己的实力后,把矛头指向炎帝族,轻而易举地征服了炎帝族一些势力较弱的部落。看着日益强大的黄帝族,炎帝手下诸臣纷纷心急如焚,而炎帝依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专心于农业种植。他甚至安心到将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蚩尤送于黄帝族代为收养。

    那一年,蚩尤的长姐因病早逝,炎帝大恸,开始致力于药草。而蚩尤还很小,是个性格内向又有些懦弱的孩子。

    没有人知道炎帝在想什么。在这个天灾不断的年代,炎帝虽能很好的抚慰受害百姓,但他只求安逸对黄帝族咄咄逼人的气势置之不理的态度,却令人十分不安。渐渐的,炎帝族内部因为领土不够之事,隐隐出现了内乱的迹象。

    几年后,长成少年的蚩尤归来,令众人大吃一惊。虽然他还是那么内向,但眉宇之间那几分孩子的懦弱为一个统治者该有的霸气所取代,稚气渐脱的刚毅面庞与眸间一闪而过的精光让人不寒而栗,可让人最害怕的,还是面无表情的他的沉默。

    究竟蚩尤在黄帝族经历了什么,他此时的突然归来又是为了什么,这些都无从得知。炎帝见他已有能力管制地域,便将一个部落交于了他。这个部落,便是后来的蚩尤族。蚩尤看不出喜怒,默然地接受了这一切。紧接着几个月,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便以令人咋舌的手段跟速度平息了与这个部落纷争不断的另九个部落。这九个部落后来并为一族,归蚩尤麾下,名曰九黎。炎帝虽有不悦,但也未多言。

    蚩尤这种近乎可怕的能力,让炎帝手下诸臣都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仿佛蚩尤是一个恶魔,一靠近便会被生吞活剥。但凡事总有例外,祝融与刑天却是与蚩尤走得极近。若说蚩尤的朋友,恐怕也只有祝融跟蚩尤了罢。

    又是匆匆几年过去,炎黄二族大战未有,小小纷争却从未休止过。炎帝族人生得心高气傲,自然无法忍受一个本来弱势现在强大的部族如此嚣张地对待自己,他们虽蠢蠢欲动,但因炎帝迟迟不愿开战,也只能挑起小纷争;黄帝族人显然也是看炎帝族极不顺眼,恨不得一脚踏平,但也是碍于黄帝未曾下令,无奈强忍着。

    这看似和平实则火花不断的脆弱平衡,终于在炎帝小女、蚩尤的三姐女娃及女娃部为海水所吞之事后,被彻底打破。

    百姓们闻此消息,无不悲恸,纷纷传言女娃死有不甘,化为精卫立誓填海。其实炎帝和诸臣都明白,这不过是退隐在太行山的幸存者们的巫祀被扭曲后传出的谣言。女娃部的幸存者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炎帝族却已没有多余的领土给予他们。即便如此,炎帝仍没有向黄帝族征伐,讨回领土的意愿。

    炎帝不想,并不代表百姓们也不想。诸臣们觉得这已是忍无可忍,蚩尤第一次显出了他的年少热血,率先劝炎帝发兵征伐;诸臣也是第一次与他站在同一立场,而炎帝亦是第一次用凝重又深邃得可怕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难以琢磨的小儿子。

    这一年,蚩尤未及双十,但服从者甚多。


    3楼2007-01-2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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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露重,在这样一个不安宁的年代,没有哪个帝王是能够真正安寝的。即使是现时势力最大的黄帝,却也是在地势高处,负手望天,怔怔出神。破军亮得有些刺眼。夜风拂过,吹乱了他微白的双鬓。他站在那儿,远远望去,不像一个王者,倒似一位备感孤独的人。

      忽然,有谁将一件毛裘披在了只着单衣的他的身上,挡住了微有凉意的风。黄帝侧首,却见自己的正妻嫘妃目光如水,笑容温和的望着自己。黄帝本有些惆怅的心情此刻一扫而光,心底升起丝丝暖衣。他见嫘妃穿得有些单薄,便将自己身上的毛裘脱下,披回嫘妃的身上。嫘妃只是微微一笑,她伸出手,握住了黄帝宽厚的手掌:“还在为炎帝的事烦着?”

      “算是吧,”黄帝苦笑道,“夜里风寒,更何况这里地势较高,你身子并不好,回去歇着吧。”

      “一起回去吧。”嫘妃看着他,仍是那暖如春风的笑。没有多余的言语,黄帝握紧了她微凉的手,感受着手上那厚厚的一层茧:“好,我们一起回去。真是辛苦你啦。”

      嫘妃默默点头。二人一齐回身,正要迈步之时,却同时愣住。站在他们眼前的是名青衣少女,她神色有些慌张,举止之间仿佛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她见黄帝嫘妃望着自己,赶忙低下了头,左转转右转转,最后拔腿就跑了。

      黄帝笑意顿敛,满脸怅然,叹道:“这孩子与我终究隔阂太大。”

      “也是我管教无方。”嫘妃安慰道,神色间也有愧疚,“我未能管好昌意他们,才会令他们为流言所左右,疏远了她。想当年,也只有蚩尤会与她好。”

      黄帝默然。嫘妃看着他渐渐阴沉下来的脸,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作何言语。黄帝蓦地一哂,拉了拉她的手,道:“好了,这些烦心事就等明天去想吧。”

      “恩。”嫘妃也不觉笑了。二人手拉手肩并肩走在路上,仿佛永远也不曾变过。

      待二人身影渐远,暗中,那个青衣少女又闪出身来。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又回到那里,也没人知道她意图何在。只见她握紧双拳,指甲深馅进肉里,纤细的手上骨头微微发白,显然是在极度掩饰着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花在破军星光下显得几分悲哀。她嘴唇微动,好似依稀在说:“蚩尤哥哥……”


      4楼2007-01-23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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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黄帝胜得这么惨还追?不是说穷寇莫追么?”孩子微讶,“我觉得黄帝这么做很欠考虑呢!”

        “黄帝哪会带着那些残兵去打?”女子冷笑道,“因为双方经阪泉之战都十分疲倦,待追至冀州之野时,便休战几天。而在这几天里,黄帝的支援军,次子昌意率一队战士前来,还特地带了水巫应龙。不过,炎帝那边蚩尤也极时赶到,由于太过匆忙,便先领了蚩尤部的战士前来。蚩尤似乎早料应龙会来,便携了风伯雨师前来助阵。”

        “应龙我知道哦!在降雨祭祀中会有个小泥龙,据说那就是应龙呢!”孩子又有些兴奋了,“不过风伯雨师是?”

        “你们村还挺古老。”女子轻轻一笑,神色又凝重起来,“风伯是风巫,雨师也是水巫。黄帝本欲以应龙水攻炎帝族,却被蚩尤抢先一步,令风伯雨师召来狂风暴雨,压制了应龙之能。冀州之战最有名的,便是此处使用巫术的一幕了。”

        听及此处,孩子奇道:“这战是不是炎帝赢啦?我看蚩尤比黄帝强!”

        女子惨然一笑,道:“这场战役的结局出乎意料。因为炎帝不知为何竟意欲降于黄帝,蚩尤刑天自然不应,力劝炎帝对黄帝报仇。炎帝不为所动,毅然带着臣服于炎帝的那些臣子们投奔了黄帝。自此,蚩尤与炎帝划清界限。祝融与刑天率各自的战士与蚩尤站在同一战线,奉蚩尤为新任炎帝。但终究因事发突然,情势一下倒转,蚩尤战败,继续北退。”

        孩子不禁有些失望:“真是的,冀州之战还是败了啊……”

        女子把目光放回棋局之上,好似记起什么一般,神色也变得有些悲伤。她叹了口气,继续讲述着后面的事。


        6楼2007-01-23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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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冀州之战开始,嫘妃就觉得夜晚开始变得不宁静了。半夜惊醒时,总会听见如鸿雁啼鸣之声,它在耳边久久回荡,不绝如缕。更有甚时,嫘妃会无意瞥见一个生有双翼、形体类狐的影子飞过。她心中忐忑不安,便请教了族里的大巫师。巫师告诉她,有种叫獙獙的生物便是如此,一旦它出现,便说明要大旱。

          嫘妃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总觉得事有蹊跷。她终究放心不下,正在此时,冀州战捷报传来,嫘妃寻来大巫师,决定举行祭祀,以驱邪祟,保佑黄帝凯旋归来。

          那一夜的月亮很圆,如白玉般高悬在夜穹中。嫘妃一身正式严肃的巫袍,手持朱红石璋,站在祭坛中央。大巫师哼哼唧唧地念着什么,手舞足蹈地跳着祭天的舞蹈,而在祭坛周围一圈的巫师也跟着大巫师一起整齐而有节奏地跳着。嫘妃高举起一碗酒,洒在地面之上,恭敬地持着石璋跪下。随着她的动作,那些巫师也停了下来,一起跪下。观祭的人们无不怀着崇敬之心,跟着嫘妃一起虔诚地跪下。

          嫘妃对着北辰星缓缓一拜,每一个动作都十分郑重小心。她神色庄重,口中轻轻吟起祭文。人们亦向着北辰一拜,双手合十,低声祷告,祈求上苍的庇佑。上天仿佛听到了这些人衷心地祈祷,本来萦绕不绝的啼鸣声竟渐渐消失而去。嫘妃略显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一丝血色,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望着北辰星,默默地思念着身在战场的丈夫,是否平安呢……

          “不好了,娘娘!”一个人慌张地冲了进来,跪倒在祭坛前。虽然祭祀仪式已成大半,但终究未结束。嫘妃蹙起秀眉,显然很是恼怒。她望着祭坛下的人,道:“何事如此慌张?”

          “娘娘!”那人低着头,“他们说,三日前女魃就不见了!”




          在涿鹿之野,蚩尤也可以看到这般清明的月亮。虽然偶尔有片云飘过,却遮掩不住它柔和的光辉。蚩尤蓦地心中怅然,他一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片空旷之地,这里树木不多,尤其刺眼的是那棵瘦弱枫树前的巨石。蚩尤走到巨石旁边,忽然很想坐在上面抬头看天。就这么一直看着,似乎也是不错呢。

          “今晚的月亮很圆,是个祭天的好日子呢。”熟悉的声音传来。蚩尤微微一惊,看向来人。不知是不是老天有意安排,蚩尤居然在大战前夕碰到了敌人的统领——轩辕黄帝。

          “你怎么来这儿?”蚩尤皱起了眉,“这儿离我军更近啊。”

          “许久不见,竟显得如此生疏?”黄帝轩眉一挑,抽出随身长剑,刷刷几下挽了几个剑花。只见巨石上面被削成整齐的平面,而多出的那块被黄帝那几剑切成了三十二块大小一样的石子。蚩尤不禁心中赞叹黄帝剑术之高超,面上却纹丝不动,道:“叔叔教养之恩德,蚩尤当不忘,只是身份有别。不过……今晚却是例外。”

          黄帝笑了,把三十二子放在巨石之上,分给了蚩尤一半,道:“你的九黎部明日就能抵达,这样就与我方兵力不相上下了。我们以石子代兵,做个热身吧!”

          蚩尤默默点头,也不觉笑了。二人在明月之下,你来我往论得不亦乐乎。若是有旁人在此,怎会想到如此气氛下的二人竟会是即将对战的主将。待月已西斜,二人精神不减,仍是神采奕奕;而这局论战,却也迟迟未能分出胜负。

          “不玩了!”黄帝伸了个懒腰,道,“不久天要亮了,我得回去了!”

          蚩尤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却很快就恢复平常。他看着黄帝,许久才道:“天亮一战,便是生死之争罢。”

          黄帝默然。他兀自转过身,往回走去。没出几步,他却怔在当地。蚩尤察觉不对,顺势望去,也不觉愣住了。

          “蚩尤哥哥,你们……你们真要继续打战吗?”青衣的少女气喘吁吁,神情十分担忧。蚩尤无言地点了点头,他走到女魃身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傻孩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很危险的。”

          “我听说死了好多人……”女魃低下头,喃喃道,“蚩尤哥哥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炎帝族的领土玩的,我真怕……我真的怕……”

          “恩,打完战一定带你去!”蚩尤拍拍她,笑道,“先跟你父王回去,乖乖的不要乱跑,知道吗?要是不乖的话,我就不带你去玩了。”

          女魃有些依依不舍地拉了拉蚩尤的手,但又怕蚩尤真的食言,无奈地走到黄帝身边。黄帝握住小女儿烫烫的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看向蚩尤,却见蚩尤眼神闪烁,竟是对自己恭敬地敬了一礼,道:“请照顾好女魃,这是侄儿……唯一求您的了!”

          黄帝怅然一叹,只是牵着女魃的手,拂袖离去。

          蚩尤抬起头,他忽然发现,天际已经开始泛白了。


          9楼2007-01-24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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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明,朝日未升,云雾便开始浓了起来。黄帝看着这奇异的气象,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还未理出头绪时,昌意便已向黄帝请求出战,黄帝想也未想便拒绝了。昌意虽有不满,但还是忍下热血冲动,静待号令。

            黄帝的预感很准,没过多久,那雾便已浓得连阳光都遮挡住了。昌意暗暗心惊,料想他若是真率兵攻打蚩尤,很可能就在半途中就失去了方向,困在其中。黄帝冷冷一笑,召来风后,低声交代了几句。昌意不解其意,黄帝答道:“蚩尤麾下的九帅还未到,总不能让我们占了先机吧。”

            “父王的意思是……这雾是蚩尤兴的?”昌意若有所悟,“蚩尤并不会巫术啊!”

            黄帝道:“他以前是不会,但现在会了。你上次没注意到他手腕间的水玉珠么?那是修习水巫的人才会佩带的。”顿了一顿,又嘿然笑道,“这小子也会耍这招了啊。”

            “可惜我们这边没有火巫。”昌意忿忿道。黄帝摇头道:“昌意,心浮气躁可不是好事。我已命风后去处理此事,你看吧,不出三日必破此阵!”

            看着黄帝自信满满成竹在胸的模样,昌意却仍觉得有些不安。他不是不相信父亲的能力,但他实在难以说服自己相信黄帝有什么良方能够克制这场大雾。

            三日之后,黄帝下令进攻。昌意不解为何黄帝要每队战士带一辆那般奇怪的战车,却也不好多问。很快的,昌意便明白了黄帝此举之用意:原来战车上的仙人手一直是指向南方的!当下信心倍增,斗志昂扬,脚下步伐也不觉加快了。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昌意开始疑惑是否方向有误之时,前方雾气已渐渐稀薄了。昌意大为兴奋,长啸一声。战士们精神为之一振,热血沸腾,推着战车气势汹汹地向蚩尤那边冲去。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雾气蒙蒙,蚩尤大军清晰可见。昌意见蚩尤仿佛并未发觉己方,心下正暗喜着,忽闻四方怪啸起伏不断,如鬼魅般幽然回荡。

            “那是什么?”不知是谁一声低呼,昌意还未缓过神来,一声惨叫惊起,毛骨悚然的恐惧袭上了心头。

            昌意循声望去,不过眨眼片刻,己方阵脚已乱。惨叫声接连不断,回响在空中听着令人心寒。昌意倒吸一口冷气,他看着四面八方突然扑出的山精鬼魅,一时间不知所措。

            此类山精鬼怪,多是噬血食肉之徒。它们见人就咬,牙胜刃利,却是雪白。一口下去,满口的鲜血,混杂着涎流了出来,它们敏捷地躲过战士们的攻击,用如刀的爪子撕开战士们的身躯。它们仿佛是世间最凶残的恶魔,不等人死去便硬生生地截断他们的手,掏出他们的内脏。鲜红鲜红的血肉成泥一般积在地上,纠结的肠子被幸存的战士们和山怪们不知踩过多少次。昌意想呕,但更多的是恐惧!他看着几个战士为了保护他而被山怪撕开吃掉,悲痛欲绝。好半天,他才记得喊出这么两个字:“撤退!”

            剩下的战士们慌乱地推着战车,往回退去。奇怪的是那些山怪们跟到雾前也再前进了。或许是他们天性敏锐,知道前方势必危险,所以才止住脚步罢。

            蚩尤站在地势较高处,冷冷地看着这血腥如炼狱的一幕。他面色苍白至极,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而在他的身后的地上,是一个用血书写成的奇异图纹。祝融望着蚩尤有些寂寥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图纹,上前叹道:“你费此工夫,何苦呢?召控山精鬼怪可是会折寿的。九黎部不是已经到了么?”

            “我看到女魃了。”许久,蚩尤才回道。祝融微微一怔,听他继续道:“女魃天性属火,黄帝那儿没有火巫,自然会动用她身上的灵力。封印一解,女魃这一生都完了。我要让黄帝知道,没有那个雾阵,我还是会拦住他的。

            “可是,我料错了。”蚩尤惨然一笑,“我以为黄帝是能为大局而不顾亲情的人,没想到,他竟造出了这种战车。或许是我多心了吧……不过,我决不能让女魃受一点伤害,希望黄帝能知难而退,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祝融眼角抽搐了一下,他上前扶住身子有些摇晃的蚩尤,叹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蚩尤轻一点头,道:“即便如此,还是不可放松警惕。黄帝既然能造出这种战车,难保他不会找到破山怪之阵的方法。我们……决不能让他夺了先机!”


            10楼2007-01-25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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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意的残队回来后,黄帝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就如前方的大雾,如何也散不去。昌意自也是十分消沉,但身为将帅,若是露出颓败之色,便会让战士们也心有不安。他强自镇定情绪,终日望着那浓浓的雾,沉思般的出神。

              女魃并未回黄帝族去,仍在涿鹿之野逗留着。她不过是一名柔弱少女,根本帮不上黄帝什么忙,于是天天和专心于药草种植的炎帝神农呆在一起。不过他们之间并不大说话,只是一个做事,一个在旁看着。

              昌意回来后的第三日,女魃终于先对炎帝开口了:“伯伯,你为什么要投靠父王?为什么不跟蚩尤哥哥在一起?”

              炎帝对着她慈祥一笑,道:“我与你父王不同,我并不适合做一个统治者。我继任炎帝非我所愿,但又无法违逆,那么,就让你父王来夺我的位,名正言顺的来统领我炎帝族。”

              女魃想了想,又道:“可是这样就必须打战啊!”

              “但你父王并没有滥杀,他只是杀那些作乱的,他是个好帝王。”炎帝柔声道,这让女魃惊然发现他与蚩尤这对父子在对待她的神情和语气上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蚩尤性子太过刚烈,不肯低头。他太年轻,看不通其中利弊,若是人都死了,别的要了还有什么用呢?”

              女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瞥了眼凝眉远眺的黄帝,道:“伯伯,你说这场战谁会赢啊?”

              炎帝蓦地长叹,他摸了摸女魃的头,就如蚩尤一般:“你的父王很聪明,很厉害,更何况他的阅历比蚩尤深厚得多。蚩尤要胜,难矣。你是希望你父王胜,还是蚩尤胜?”

              “我既想父王赢,也想蚩尤哥哥胜。”女魃手撑着头,一副苦恼的样子,“他们是世上惟独对我好的两个人……呃,其实伯伯你对我也很好啦!可惜,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炎帝看着她,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女魃,其实你有能力的,你可以帮助他们其中一人,但因此……必须舍弃另一人,而且你现在的一切可能都会失去,即便如此,你仍愿意吗?”

              女魃忽然觉得害怕。

              “黄帝胜,还是蚩尤胜,其实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啊,女魃。”炎帝盯着她,重复地问了一遍,“必须舍弃一人和你自己,你愿意吗?”

              女魃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胜负会掌握在她的手里。自那次谈话以后,女魃就再也没和这个酷似蚩尤的炎帝说过话了。她看着几个本是炎帝族的人匆忙地送了一张巨大的皮和一根奇怪的骨头给黄帝。黄帝命人把它们制成了鼓和鼓槌。看着完成的大鼓,黄帝满是阴霾的脸上,露出了丝自信的笑。

              打听后,女魃才知道,那张皮是东海流波山上一只叫夔牛的皮,那根骨头是雷泽雷兽的骨。以骨为槌以皮为鼓,所击声响必震动四野,足以吓退精怪。

              山精鬼怪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大雾。由于昌意那次突袭,战车也损失了很多。这种战车所需材料比较特殊,先前也是风后那存有一些才得意及时造成。但如今显然是有心无力。黄帝与诸将讨论了一天一夜,最后把女魃叫了去。

              女魃还记得,当时诸将包括自己的哥哥,看自己的眼神都十分的奇怪。唯有黄帝,仍是如以前那般看着自己,欲语还休。他似乎在斟酌字句,缓缓道:“女魃,我现在需要你的力量,你愿意帮父王吗?”

              ——即便如此,你仍愿意吗?

              炎帝的话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脑海里反反复复就重复着这么一句。女魃虽有不安之感,但心中一个声音却越来越强:我想帮他!我一直想帮他!我女魃是有能力让众人刮目相看的!

              “好。”这一个字出口,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黄帝面色复杂,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解散。女魃是最后离开的,她听到父王一声叹息,但她以为她听错了。


              11楼2007-01-25 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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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开战,约莫是突袭的一月后。清晨时,蚩尤便感到天气渐渐变热的异常。浓雾开始变淡、消失,山精鬼怪也开始躁动不安了。蚩尤大感不妙,忙传令整装,准备迎战。 

                不一会儿,云雾尽散,蔚蓝苍穹之上,烈日高悬,发出耀眼的光芒,带来了胜夏的灼热。“嗵嗵——”的鼓声远远传来,每一下仿佛都能让天地为之一震。山精鬼怪闻见如雷鼓声,嗅出夔牛雷兽的味道,如临大敌,个个不住狂奔,向四方逃散。汗水沿着蚩尤的脸颊落下,他握着矛的手也满是汗水。看着渐渐逼近的黄帝族战士,如一片怒涛,汹涌而来,想必是倾巢而出,欲一战定输赢! 

                “杀!”一声令下,蚩尤把手一挥,战士们也齐齐吼道。震天喊杀,在双方兵刃交接的那一瞬,为铿锵之声所掩盖。新一轮的厮杀开始,战士们士气高昂,双方,几乎势均力敌。 

                或许是因为先前昌意的失败,让黄帝族的战士心有余悸。很快的,炎帝族就占了上风。蚩尤挥舞长矛,与九帅率先冲入黄帝族战士中。他将长矛巧妙一挥,恰好格开了袭来的几名黄帝族战士。他手上用力一震,竟硬生生将那几名战士手中的兵戈震落。几名战士不觉心惊,蚩尤却不待他们喘息,左手拔出佩剑,利用身体旋转和拔出时那一瞬的发力,剑身划过几名战士的身躯,发出血肉砍断如恶魔之笑一般的声音,热热的鲜血飞溅了蚩尤一身。蚩尤浑然不觉,依旧如此这般砍杀过去,直逼黄帝。 

                既是倾尽全力,那便速战速决! 

                黄帝也看到了蚩尤,他抬头几近晌午的太阳,喃喃道:“快来了……” 

                蚩尤耳力极强,闻言眉处微蹙,动作却无半点迟疑。他故技重施,挑开了迎面阻拦的敌兵,却是纵身一跃,在敌兵肩上借力跃向黄帝。身在半空中的他反手将矛掷向黄帝,迅若闪电!黄帝虽早料此招,但要躲闪却也极是勉强。长矛擦过他胸前的护甲,贯穿了黄帝身后的一名黄帝族战士。黄帝不及多管,拔出佩剑。谁也没有注意,他胸前的护甲破碎一小片,露出了点金色。 

                蚩尤既弃长矛,双手持剑,借着下落之力,狠狠劈向黄帝。无论是力量还是角度,都完美得无懈可击。黄帝当然看出这一下的必杀,自知是挡不住了。他挥动长剑,转守为攻,刺向劈来的蚩尤。 

                这一瞬间,生死只在一线! 

                一点一点,护甲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黄帝身上没有一块护甲是完全的,他硬生生挨了蚩尤一剑,过大的力道震伤了他的内腑,嘴角边红色的血迹隐隐可见。但他仅是如此,却无一丝一毫的皮外伤!反观蚩尤,他的右胸为黄帝的长剑贯穿,鲜血顺着剑淌下,在阳光下显出异样的妖艳刺眼。 

                忽然,黑影漫天,如落雨般。炎帝族的战士们错愕不及,被漫天细长的棍子刺穿了身躯,夺去了生命。鲜血蜿蜒在地上,汇成一条条河流,再融合成江海一般。遍地的血色仿佛映得天也红了,红得似火一般。生命之火燃烧着,伴着那夺命之雨,几乎令天地为之颠倒。祝融和刑天看着这奇异的情形,根本无法按捺住心中的震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四周出现的黄帝族战士让炎帝族战士吃惊不小,谁也没有料到,血拼之后,本来还占上风的炎帝族,却因为这突然出现的这一支黄帝族的战士而在须臾间形势倒转。更令人惊愕的是,这漫天飞射的细长棍子,如冥神的召唤,让人错手不及。 

                “是玄嚣!!”刑天咆哮道。身为曾经奉炎帝之命带兵助黄帝的将军刑天,自然不会不认得这个黄帝的长子玄嚣。玄嚣振臂一挥,埋伏的诸战士们都拉起了一根弯曲木上的细弦,弦上搭着的,便是那漫天细长的棍子了。玄嚣喝一声“放”,诸战士齐齐松弦,棍子飞射而出,对准了炎帝族的战士们。 

                “这是弓箭。”黄帝看着蚩尤,嘴角边浮起一丝笑意,“是玄嚣的儿子般发明的。怎么样,很有用吧。” 

                蚩尤低声呵呵笑道:“是我输了,我彻底地输了。”顿了顿,他盯着黄帝身上那件护甲之下金色的衣衫,道:“为什么?本来可以杀死你的。” 

                “这是嫘妃为我织的天蚕衣,”黄帝冷然道,“她担心我安危,特地为我织了这身刀枪不入的天蚕衣。若没有它,这一战,便是我输了。” 

                “原来是这样……呵呵……”蚩尤嘿然笑着,他有些疯狂了,笑声越来越大。黄帝一抽长剑,蚩尤身子不觉颤了一颤,但他仍在笑,仰天长笑着……


                13楼2007-01-25 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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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本该是清凉的,却因女魃之故,变得炙热。蚩尤靠着牢栏,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最后一刻的宁静与绝望。

                  “蚩尤哥哥……”

                  蚩尤身子一颤,他没有回头,只是哑声道:“女魃……”

                  “蚩尤哥哥!”不知何时进入牢内的女魃抱住了蚩尤。他们之间虽隔着一道牢栏,却无法阻挡她对他的依赖。蚩尤握着女魃滚烫的手,自女魃身上的封印被解开,她便如一个火球,若不是蚩尤有水玉珠护体,恐怕早已被女魃灼伤。

                  女魃哽咽着,却是欲哭无泪。因为自身温度过高,泪水还未流出便已蒸发。女魃觉得难过,她想像以前一样大哭,任泪水在脸上肆意,仿佛把一切的不快乐都随泪水流走。蚩尤默默解下水玉珠,系在女魃的腕上,那温度受到水玉珠的抑制,又变回封印时那般。女魃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女魃,这是蚩尤哥哥最后能给你的了……”蚩尤惨笑道,“带着它,你就当看到了我,好吗?”

                  “我不要蚩尤哥哥死!”女魃抽泣道,“你怎么可以食言!父王已经不要我啦!为什么我帮了他,他却要如此对我,为什么!”

                  “女魃……”蚩尤长叹。他转过身,不慎牵动了伤势。他轻咳几声,强忍痛楚,把女魃拥进怀里,道:“想哭就哭吧……”

                  女魃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她哭得很用力,很伤心。蚩尤紧紧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直到哭声小去,变为熟睡的呼吸声,蚩尤才松开了手。

                  “叔叔,你不用再躲了。”蚩尤声音虽小,但在这本就安静的牢里,却是极清晰的。黄帝从暗中走出,抱起了女魃。他没有看蚩尤,只是道:“你恨我吗?”

                  “恨,自然恨。”蚩尤呵呵笑道,“可恨……又能怎样?你也有你的难处。”他沉默了会儿,忽记起什么,又道:“当初我与父王划清界限时,他们都答应我,绝对臣服于我蚩尤,无论我以任何形式出现,他们都致以最高的忠诚。”

                  黄帝默然,半晌才道:“我明白了。我答应你,我会给予炎黄二族绝对的平等,同进退,共甘苦。但……我为了必要的和平,也会做些事的。”

                  “我自是明白。”蚩尤摆摆手,道,“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黄帝转身,却迟迟不迈步:“蚩尤……”

                  蚩尤重新背倚着牢栏,闭上了眼:“我很累了。让我休息吧。”


                  14楼2007-01-25 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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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OHO~熬一夜完成……累傻……不伦不类啊不伦不类…………默默……

                    发了起之章过去…………等待审核中………


                    16楼2007-01-25 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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