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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豺王】红飘带狮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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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献度(向大家学习)


1楼2012-07-03 17:51回复
    第一章 群狮草原逐鹿
    罗利安大草原一棵独木成林的古榕树下躺卧着大大小小三十来只狮子,这就是在这片草原上称王称霸的帕蒂鲁狮群。
      从西北方向刮来一股凉爽的风,吹落几片榕树叶,飘飘悠悠,舞到一只雌狮的头顶。雌狮颤动耳廓,将头上的叶抖落下来,它抬头望望迅速下沉的像只大金橘似的太阳,打了个哈欠,慢慢站了起来。
      这是一只年轻的雌狮,灰褐色的毛像上了釉的瓷器,熠熠闪亮;尾尖那撮黑毛蓬松如云,长约半尺,就像佛教徒手里的拂尘;身段匀称,四肢健美,一口尖利的牙齿就像是用乞力马扎罗山顶上的冰雪雕成的,闪耀着刺目的寒光;两只眼睛像两口新挖的井,水汪汪,亮晶晶,清澈见底。与众不同的是,这只雌狮柔曼的腰间有几条深灰色的斑马线,这就是蜂腰雌狮。
      蜂腰雌狮刚站起来,身后的草丛里钻出两只毛茸茸的小狮子,这是它生下的第一胎狮崽。小家伙只有野猫一般大,身上的毛呈棕褐色,布满金钱状的胎斑,瞪着稚气的眼睛,趴在母亲的前腿弯,咂着嘴,呦欧呦欧叫着。
      蜂腰雌狮后退一步,侧过身去,摆脱小家伙的纠缠。它知道,一对宝贝是肚子饿了,在向它讨食吃呢,小家伙已经断奶,要吃新鲜的肉食,它到哪里去给它们弄吃的?它自己也饿得慌哩。
      它用不满的眼光朝不远处的一丛灌木望去。灌木下,斜躺着两只雄狮,闭着眼正在沉睡,胸腹部一起一伏的,发出粗浊的鼾声。
      这是两只已经上了年纪的雄狮,躺在灌木左侧的那只颈上长长的鬣毛杂乱灰白,就是帕蒂鲁狮群的掌门雄狮老杂毛;躺在灌木右侧的那只,年轻时不知生了一种什么怪病,鼻子烂掉了,形象大损,骷髅似的丑陋,大名就叫骷髅雄。这两只老雄狮体毛已失去光泽,眼角塞满了浊黄的眵目糊,嘴门前的四枚犬牙黄渍斑斑,像四枚生锈了的铁钉,四肢的肌肉也已松弛,臀部的皮皱得像晒干的木瓜。狮子本来就嗜睡,上了年纪的雄狮瞌睡就更大了,太阳离地平线只有丈把高了,两只老雄狮还不见醒来。
      蜂腰雌狮心急如焚,忍不住欧地轻吼了一声:
      ——醒醒吧,醒醒吧,难道今天又要叫我们饿肚子不成?
      狮子习惯于在黄昏觅食。昨天,就是因为老杂毛和骷髅雄睡过了头,耽误了狩猎时间,结果帕蒂鲁狮群空忙一场,一无所获,大狮子和小狮子都饿了整整一天。假如今天再猎不到斑羚、角马或其他食物,成年狮子也许还能忍受,小狮子恐怕就会被活活饿死。
      无论如何,也要叫醒老杂毛和骷髅雄。
      又有几头母狮跟着蜂腰雌狮站起来,烦躁不安地踱来去,不时用一种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膘灌木丛一眼,很显然,它们的心情与蜂腰雌狮是一样的。
      在帕蒂鲁狮群,没有老杂毛和骷髅雄的同意,母狮是不能随意出猎的,不然的话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欧噜——蜂腰雌狮提高嗓门,又吼了一声。
      老杂毛终于被唤醒了,睁开惺忪睡眼,剜了蜂腰雌狮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大概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威严。可惜,年纪大了,气管里淤塞了许多黏液,吼声夹带着浓浓的痰音,使得威严大打折扣。
      咕噜——吵什么吵;咕噜——烦死了;咕噜——我正梦见自己扑到蓝牛羚背上呢;咕噜——你惊走了我的好梦。
      骷髅雄也醒了,仿效老杂毛,也从喉咙深处咕噜开来。
      老杂毛是至高无上的狮王,骷髅雄是老杂毛的得力臂膀。老杂毛打个喷嚏,骷髅雄也要帮腔的。
      有一两只胆小的母狮吓得重新躺卧下去。
      蜂腰雌狮虽然不再吼叫,但仍在红树下踱来踱去,不断用长长的舌头舔着嘴唇,抻直脖子向罗利安大草原暸望。民以食为天,吃饭问题是个大问题,肚子饿了,没法再保持安静!
      老杂毛刚才是在昏睡,没感觉到饥饿,一日被吵醒,也饥肠辘辘了,想了想,不再咕噜咕噜地埋怨,爬起来,抖抖肩上的鬣毛,示意可以出猎了。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母狮们迅速分成两队,十来只单身雌狮和年轻的母狮合成一伙,向沼泽地开进,三只年老而又带崽的母狮留在红树林看管所有的幼狮,老杂毛和骷髅雄则拉开一段距离,懒洋洋地跟在狩猎的雌狮们后面。
    


    3楼2012-07-03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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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蜂腰雌狮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美算落了地。
        认真说起来,蜂腰雌狮早就对老杂毛和骷髅雄有了厌弃之心,老年雄狮不仅猎食能力低下,生活情趣也变成负增长,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腐酸衰败的气味,待在这样的雄狮身边,没有丝毫乐趣不说,还恶心得让雌狮浑身起鸡皮疙瘩。
        两年多前,有一天清晨,它独自在树林呼吸新鲜空气,突然碰到一只鬣毛红艳形象俊美的雄狮,它知道这是一只流浪雄狮,已经暗中觊觎帕蒂鲁狮群狮王位置好几年了,它当时就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要是这只红飘带雄狮有朝一日能够取代老杂毛,是很不错的一件事。要是能在这之前,自己就和未来的狮王建立起微妙的感情,既浪漫又实用,何乐而不为呢?
        在这个隐秘念头的支配下,当红飘带扔掉嘴里的水豚转身要逃时,蜂腰雌狮克制住雌性的矜持与羞涩,邀请对方与自己同食,谁知对方竟胆小如鼠,莫名其妙地逃走了,留给它几多遗憾。
        是的,换一茬占据统治地位的雄狮,不会改变雄性寄生性的统治方法,但大概也不会比现在的这两只老雄狮更坏了,蜂腰雌狮想。起码,黄巨鬣和辫子雌狮年轻力壮,精力充沛,不会像老杂毛和骷髅雄那样委靡不振,整天嗜睡,耽误狩猎时间,让雌狮和幼狮饿肚子;起码,黄巨鬣和辫子雄狮青春年华,身手矫健,不会像老杂毛和骷髅雄那样一只小豚鹿逃到面前了还逮不住;起码,黄巨鬣和辫子雄狮刚勇威猛,能征善战,让讨厌的银背豺望而生畏,不敢再放肆地到狮子口中来抢食!
        或许,黄巨鬣和辫子雄狮成为帕蒂鲁狮群新一代统治者后,新官上任三把火,出于一种树立自己新形象的考虑,一段时间里会表现出励精图治的勤政风范,克制雄性的懒惰与贪婪,亲自动手参加捕猎,或捕到食物后匀一点内脏和好肉恩赐给母狮和幼狮吃,那么,母狮和幼狮也可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了。
        老杂毛逃跑了,骷髅雄失去了主心骨,哪里是两只年轻雄狮的对手,虚咬一口后,仓皇逃进莽莽草原。
        哦,改朝换代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大部分雌狮脸上都露出欣然的表情,唯独老母狮萁玛,惶惶然地把它的两只小狮子搂进腹下,用一种惊悸的眼光死死盯住黄巨鬣和辫子雄狮。
        蜂腰雌狮对老母狮萁玛的表现很不以为然,旧桃换新符,有什么不好的吗?或许,它想,萁玛是因为年纪老了,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怀旧与保守心理;或许,萁玛是担心自己年老色衰,不讨黄巨鬣和辫子雄狮的喜欢,害怕会被新上台的两只雄狮像扔一块不能吃的骨头一样扔出帕蒂鲁狮群。
        不不,雄狮从来不会赶走还能捕猎还能生育的雌狮的,管它有多老有多丑。
        那萁玛老母狮在害怕什么呢?
      (完了,明天发第三章)


      9楼2012-07-0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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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就不更了


        11楼2012-07-03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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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只尾尖摇得像小铃铛似的小狮子,抢先来到黄巨鬣跟前,淘气地爬到大雄狮的肩胛,抓抓舔舔的,撒着娇。一只是小雌狮,名叫杉杉,一只是小雄狮,名叫浑浑,都是母狮白胸脯的亲生儿女。
            按照礼仪规则,接下来黄巨鬣该轻轻地在幼狮身上舔一舔,以示认可;黄巨鬣的眼睛应当微微眯起,表现出长辈的和蔼可亲。蜂腰雌狮注意看黄巨鬣的表情和动作,奇地发现,黄巨鬣眼睛并没有眯起,恰恰相反,睁得铜铃般大,不仅没有什么慈祥的感觉,反而阴森森的就像面对一头还在挣扎的猎物,透着杀机。不不,现在是登基仪式,不存在任何杀戮的可能,蜂腰雌狮想,一定是自己眼睛看花了,产生了错觉。
          


          13楼2012-07-03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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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我了,木有人,怎么更?明天顶数到5才更


            19楼2012-07-04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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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视和反凝视停顿了短暂的几秒钟,红飘带突然又将挪开的眼光重新移到蜂腰雌狮脸上来了。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一顿美餐,它病后虚弱,太需要新鲜肉食来滋补身体了,而绵软的四肢又无法捕捉到活的猎物,只有去抢劫了。
                但愿面前这只蜂腰雌狮能被它雄狮威风凛凛的表象所吓倒,扔下野猪崽子掉头逃窜,红飘带在心里祈祷着。
                蜂腰雌狮知道,反凝视失败,就意味着要动真格的了。它全身肌肉绷紧,暗中做好了准备。
                果然,红飘带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蜂腥腰雌狮毫无惧色地迎了上去,双方来了个正面冲撞。红飘带大病初愈,连猎食都困难,哪有力气打架呀,虚张声势而已,被搡得一个趔趄,滑倒在地。
                蜂腰雌狮轻轻一蹿,蹿到红飘带的颈侧侧,它这时如果要想结果红飘带的性命,易如囊中取物,只消叼住红飘带颈侧那根动脉血管,用力撕扯,红飘带就会魂归归西天。但它有点不忍心下口,同是天涯漂零狮,何必自相残杀呢?
                再说,红飘带的长相并不让它讨厌,肚子饿了想抢点东西吃,也不算什么大的罪过,吓唬吓唬它,让它离去就算了,蜂腰雌狮想。它已伸到红飘带颈侧的嘴改咬为吼,欧——欧——欧——气势磅礴地连吼三声。
                狮子的吼叫本来就威风凛凛,顶风能传十里,蜂腰雌狮的嘴又贴近红飘带的耳朵,绝对是威力巨大的超声波,震得红飘带跳了起来。唔,你该屁滚尿流地逃走了,蜂腰雌狮想。但红飘带仿佛四条腿是用棉花搓成的,软绵绵地屈倒下来,咕咚一声瘫卧在地上,尾巴夹在双胯之间,脑袋无力地枕在臂弯,身体像害疟疾似的抖得厉害,眼睛泪汪汪的,一副绝望的表情。
                红飘带垮了,从精神到肉体全垮了。它本来就对自己不抱什么希望,本来就饿得肚皮贴到了脊梁骨,再被蜂腰雌狮一个冲撞摔倒在地,再被三声超声波吼叫吓得灵魂出窍,已丧失了全部求生意志。
                活该,谁叫你想凭借雄性的威风,当剪径强猛?蜂腰雌狮不再理会红飘带,将野猪崽子拖到旁边一棵树荫下,开膛破腹,痛痛快快地吃起来。
                它先将糯滑的内脏吃掉、然后把腿肉也啃干净,差不多快吃饱了时,听到红飘带躺卧的地方传来稀里呼噜奇怪的声响,扭头望去,啧啧,这只乞丐狮口水淌得就像关不严的水龙头,眼睛望着它,已全然没有威胁恫吓的成分,而是一种哀求和乞怜,那根长长的狮尾,也不知从哪儿学会了狗尾巴的功能,缓慢地转着圈,是表示投降,还是请求施舍?
                ——唔,如果没有谁伸出手来帮这只不走运的雄狮一把,不久的将来它就会被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淘汰掉了!
                ——唔,如果这家伙再吃不到东西的话,很快就会变成一具饿殍!
                ——唔,一只心高气傲的雄狮,落到这步田地,还是怪可怜的。
              我先休息一会


              27楼2012-07-04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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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雌狮本来就心肠软,蜂腰雌狮作为一个心灵受过重创的母亲,更容易动恻隐之心。反正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天气炎热,剩下的肉不吃很快会变质的,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给红飘带吃了吧。
                  想到这里,蜂腰雌狮将剩下的小半只野猪崽子推到红飘带面前,好啦,吃吧,算你走运,算你命大,碰到像我这样好心肠的雌狮。
                  红飘带喜出望外,用两只前爪紧紧搂住肉块,狼吞虎咽起来,一会儿工夫,风卷残云,地上只剩下几根白骨了。它舔干净嘴唇上的血迹,又用爪子仔细地揩了几遍脸,慢慢地走到蜂腰雌狮面前,舔它的腿,舔它的背,舔它的肩,舔得那么专心、那么虔诚、那么谦恭,聪明的蜂腰雌狮立刻感觉到,这是标标准准的“整饰崇拜”。
                  哦,这只走投无路的雄狮本质倒还不坏,懂得知恩报恩,而不是那种食物没进口之前做孙子,一旦吃饱后就换一副老子嘴脸的无赖。蜂腰雌狮想,对红飘带又平添了几分好感。没想到,雄狮也可以对雌狮进行“整饰崇拜”,这倒是本世纪的一大发现,这就是说,世界并非只有一个社会模式,雄狮高高在上地进行统治,雌狮任劳任怨地接受盘剥;世界还可以有别的社会模式,比如雌雄平等互相尊重的狮群……
                


                28楼2012-07-04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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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凑齐就不更


                  31楼2012-07-05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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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晓得你肚子饿了,你可以叫醒我,我们一起去猎食。放心好了,我不会像你一样装聋作哑,百叫不醒,让你独自去忙碌辛劳的。蜂腰雌狮满怀希望地等待着饥肠辘辘的红飘带来叫醒自己。
                      让它失望的是,红飘带在树下折腾了一阵,又蹿上树杈,头枕在树瘤上,不一会儿就传来呼噜呼噜的打鼾声。
                      真是条死不悔改的懒虫。好嘛,你不怕饿死,我就和你做个伴,一起变成饿死鬼。蜂腰雌狮发狠地想,忍着强烈的饥饿感,继续闭目养神。
                      太阳当顶,又顺着西边的下轨线慢慢滑落。罗利安大草原又迎来了一个生机盎然的黄昏。蜂腰雌狮已饿得浑身虚软,头晕眼花,但它咬紧牙关,还躺在树下不动弹。对付懒鬼的办法,就是比懒鬼更懒。以懒治懒,是根治懒病的唯一特效药。红飘带是雄性,身体比它壮实,消耗也一定比它大,饥饿的感觉也一定比它强烈。
                      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太阳像只大金盘,镶嵌在紫黛色的云雾中,草原像幅重彩画,色彩斑斓、辉煌亮丽。成群结对的食草动物在草原奔驰,秃鹫在天空盘桓。这是狮子最佳狩猎时间,要是错过了,很有可能整夜一无所获。
                      蜂腰雌狮已饿得胃囊一阵阵抽搐,再不去觅食的话,到了明天,怕是猎物送上门来,也没有力气去捕捉了啊。它想放弃这场比谁更懒的较量,但它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一次迁就了红飘带,以后恐怕在猎食时间永远也休想叫醒这家伙了。
                      唉,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头顶的树杈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红飘带醒了,蹿下树来,气咻咻地发出呼呼的低吼声。这家伙,终于忍不住饿了,蜂腰雌狮心里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红飘带走到它身边,粗鲁地用爪子推搡它的肩瞬,怨恨地欧欧叫着,用意很明显,催促它快起来去猎食。
                      蜂腰雌狮的判断是正确的,雄狮的忍耐力比雌狮差远了,再也无法忍受饥饿的折磨。看来,要治好懒病,规劝、哀求、督促……任何办法都是行不通的。只有饥饿才是一剂特效药。
                      蜂腰雌狮慢腾腾地醒过来,慢腾腾地站起来,用一种无所谓的表情望着红飘带,好像在说:我的肚子一点也不饿,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们还可以再睡一个懒觉,然后去寻找食物也不迟啊。
                      红飘带急不可耐地朝前奔了几步,欧——扭头朝蜂腰雌狮气势汹汹地吼了一声,示意它赶快行动,一起去觅食。
                      这家伙,饿急了,饿慌了,饿疯了!蜂腰雌狮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昨天傍晚你少睡一个懒觉,何至于今天会饿得心慌意乱?红飘带越饿得六神无主,它心里就越高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懒鬼接受深刻的教训,治愈雄狮身上懒惰这一顽疾。
                      蜂腰雌狮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又趴倒在树根下,头一歪,好像很贪睡的样子,呼——呼——嘴里均匀地吹着气,佯装睡着了。
                      红飘带焦躁不安地在蜂腰雌狮身边踱了几圈,怨恨地长吼一声,朝草原奔去。那模样看起来像是要独自前去猎食了。
                      很快,红飘带的身影隐没在如火如霞的夕阳中。
                      蜂腰雌狮没有起身去追赶,它料定红飘带不会有什么收获。饿了差不多整整两天。早已筋骨酥软、四肢乏力,单独一只狮子是很难捕捉到猎物的,更何况这里紧挨着灰鼻吻狮群,只能躲躲藏藏地偷猎,不能理直气壮地打猎,即使碰到容易擒捉的猎物,也不敢穷追猛撵,成功的把握极小。
                      果然不出蜂腰雌狮所料,挂在半空中的夕阳才落下去几寸,红飘带就回转来了,尾巴耷拉、神态懊丧,一看就知道白忙了一场,连一只牛蛙也没有逮着。
                      红飘带来到蜂腰雌狮跟前,不像刚才那样气势汹汹地吼叫了,也不再用爪子发狠地推搡,而是呜呜发出一串哀号,用舌头舔理蜂腰雌狮的前臂,用意很明显,是要蜂腰雌狮原谅它的过错,与它一起前去猎食。
                      蜂腰雌狮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摆出一副想去又不想去样子。
                      哇——红飘带一张嘴,吐出一口墨绿色的汁液。
                      蜂腰雌狮心头一紧,对狮子来说,口吐绿水,表明已饿到了极限,五脏六肺都在抽搐,再继续饿下去的话,就要饿出病来了。它只是想教训教训红飘带,并不愿意由此损害红飘带的健康。它急忙跳起来,快步奔向草原。红飘带跟跟随在它身后。
                    


                    32楼2012-07-06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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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气还算不错,没走多远,就碰到一头掉队的大角羊,它和红飘带齐心协力,拼命追逐,终于在夕阳落下地平线前将那只倒霉的大角羊扑倒。
                        夜幕下,它们狼吞虎咽将大角羊吃了个干净,连那条短短的羊尾巴也没舍得扔弃。
                        从此以后,红飘带基本上改掉了懒惰的恶习,到了猎食时间,只要蜂腰雌狮一呼唤,便能从沉睡中醒来,睁开惺忪睡眼.露出一副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跟随蜂腰雌狮外出狩猎。虽然还远远谈不上什么勤劳,但对生性懒散的雄狮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很不错了。
                        蜂腰雌狮塑造新雄狮的第二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让红飘带克服大雄狮主义,做到雌雄平等。
                        这比培养勤劳作风要难得多了。
                        也许是因为雄狮身体比雌狮高大强壮,也许是因为雄狮有一头蓬松鬈曲的鬣毛而雌狮没有,也许是因为雄狮的吼声比雌狮更洪亮更威风,千百万年来,狮子社会普遍遵循雄尊雌卑的原则。再窝囊的雄狮,好像也比雌狮高贵一等。
                        任何狮群,都是雄狮为王,雌狮处于服从的地位。雄狮是天生的统治者,雌狮是天生的被统治者。这种性别歧视,在狮群社会成了天经地义,变成一种很难逆转的传统习惯,渗入到每一只雄狮的骨髓里,浸透在每一只雄狮的血液中。
                        蜂腰雌狮心里很清楚,虽然在气味认同时,由它将自己的气味涂抹到红飘带身上,也就是说,在它们这个小小的狮子家庭,以它的气味为主,贴着它的气味标记,就像人类户口簿上写着它是户主一样,但是,这只是一种外化的形式而已,并不能保证红飘带从此以后就心甘情愿地尊重它和服从它。雄尊雌卑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它明白,红飘带是在贫病交加走投无路的状况下,才同意被它气味认同的,一旦境遇改善,很有可能就会反悔。
                        事实果真如此,它们相识并在一起生活约两个月后,由于双方齐心协力打猎,食物丰盛,红飘带病体康复,身体逐渐变得强壮,尾巴便开始翘起来了,渐渐表现出雄性的优越感。
                        站在一起,红飘带总是昂首挺胸,有意无意地展露其魁梧的身胚,有时还要用下巴颌摩挲它蜂腰雌狮的头顶,一面摩挲,一面还要得意地摇甩尾巴,表面看来是两性间一种亲昵的举动,其实带有炫耀自己贬低对方的用意,好像在说,瞧,我差不多比你高出一个头,让我服从你的指挥,你不觉得很滑稽吗?
                        饱餐一顿后,狮子都要习惯地舔理自己的爪掌、唇须和舌头所能触及到的身体部位的皮毛,这是狮界的美容活动,或者说是一种休闲方式。每每这个时候,红飘带便将身体侧卧,把后颈的鬣毛亮到它蜂腰雌狮面前,要它舔洗,要它梳理。
                        雌狮帮雄狮整饰篱毛,这在普通的狮群里,是司空见惯的的事,是两性之间重要的交际手段,是谈情说爱的基本式。说心里话,它很乐意为红飘带梳理鬣毛,当它的舌尖触碰红飘带鬈曲如云霞的鬣毛,便会涌起一股甜蜜的柔情、一种醉心的温暖,它整个身心沉浸其间,沙沙沙,舌头拂拂去尘土,把每一根鬣毛都擦拭得亮丽如丝光滑如锦。
                        但红飘带总是在它如痴如醉时,悄悄地把脑袋昂起来,摆出一副雄性威严的架势,这么一来,它若要继续舔理红飘带的霞毛.必须降低自己的身体,改站姿为蹲姿。本来雌狮为雄狮整饰鬣毛,就含有崇拜和献媚的意味,对雄性力量的崇拜,并以此来讨取雄狮的欢心。现在它再蹲下自己的身体,更显得它是在曲意奉承红飘带。
                        最叫它无法忍受的是,红飘带还要摇头晃脑,哼哼唧唧,无端地摆起雄狮的臭架子,那副趾高气昂的得意模样,就好像能让它替它整饰鬣毛,是看得起它、抬举它了。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三下四,长此以往,地位高低就会悄然发生变化,极有可能在某个早晨,红飘带得寸进尺,用尿液和粪便布置疆域,并在它身上洒淋尿滴,颠倒气味认同,全面复辟雄尊雌卑的传统秩序。蜂腰雌狮无论如何也不愿陷入雄性统治的阴谋和圈套!
                        蜂腰雌狮为了防患于未然,采取了限制措施。每当红飘带做出亲昵的举动,用下巴颌摩挲它的头顶时,它便盯着红飘带的尾巴,一旦那条尾巴骄傲地摇甩起来来,它立刻发出制止的吼叫,红飘带若不肯收敛,它就后跳一步,身体脱离接触。每当它整饰红飘带的鬣毛时,它就注意红飘带的头,一旦对方的脑袋神气活现昂竖起来,它立刻就停止舔吻和梳理,并用爪子将红飘带的脑壳压低下来,若红飘带不愿就范,它就干脆不再替它整饰鬣毛了


                      33楼2012-07-06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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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次以后,红飘带便明白了它的用意,好像故意要对它实施报复一样,不再亲昵地用下巴颌摩挲它的头顶,也不再将蓬乱的鬣毛伸到它面前要它整饰。
                          有什么稀罕的,不来摩挲我的头顶,我照样能活得好好的;不要我替你整饰鬣毛,我还巴不得这样呢,省得我浪费唾液消耗力气!蜂腰雌狮气愤地想。
                          表面看起来,它们还是形影不离的一对,一起游荡,一起狩猎,一起进食,一起睡觉。但蜂腰雌狮明显地感觉到,彼此间的关系日渐冷漠,生活变得寡淡乏味,总觉得欠缺了什么。
                          特别是当吃饱喝足,躺卧在柔软的草地上,晚风吹拂,把离它不远的红飘带身上那股雄性气息刮进它的鼻翼,它心里就会痒丝丝地萌发出一种冲动、一种期待、一种渴盼,急切地想贴到红飘带的身旁去,接受爱抚,给予温情。当然,它克制住了自己。然而,心境却被败坏了,十分沮丧。
                          看谁熬得过谁,蜂腰雌狮发狠地想。它希望红飘带忍受不了冷漠的煎熬,放下雄狮的臭架子,与它重修旧好。但半个月过去了,红飘带好像习惯了这种缺乏感情润滑的枯燥无聊的生活,没有任何想要同它恢复相亲相爱关系的象。倒是它自己,感情像匹脱缰的野马,越来越把持不住自己,总想找个机会打破横亘在它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冰墙,当然,前提是红飘带不再利用亲昵的举动故意拔高自己的形象。
                          雄狮是为地位而活着的,雌狮是为爱情而活着的,这大概是个真理。
                          有一次,它们一起外出狩猎,钻行草沟时,双方的身体无意中靠拢了。蜂腰雌狮心醉神迷,忍不住将头探向红飘带的颌下,想同红飘带缠绵一番;红飘带条件反射般地竖起尾巴,尾尖那撮黑毛傲然甩摆,并乜斜着眼睛用一种不可一世的表情睨视着它,好像在说:我知道你感情饥渴,我可以给你温情,只要你承认我是顶天立地的雄狮!
                          蜂腰雌狮咬咬牙,将脑袋从红飘带的下巴颌下缩了回来
                          还有一次,它们合力捕捉到一头貘,撕扯啃咬时,几块带血的碎骨进飞到红飘带的鬣毛上。吃完后,它们各自躺在草丛中休息。蜂腰雌狮见红飘带的鬃毛被血污弄脏了,便走过去想帮红飘带舔洗干净。它刚刚伸出舌头,红飘带突然将枕在地上的脑袋抬了起来,继而又站了起来,亮出伟岸身躯,抖动蓬松鬣毛,端着架子准备接受它的崇拜。
                          蜂腰雌狮不得不狠狠心,将满腔热情压了下来。
                          红飘带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情感敲诈。所谓情感敲,就是将情感当做砝码、本钱、抵押物和无形资产,利用对方对你的好感或爱,逼迫对方让步或屈服,交换你所想得到的东西。红飘带正是这样做的。它喜欢红飘带,红飘带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就用感情来要挟它,迫使它就范,恢复雄尊雌卑。
                          对付情感敲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收回情感或割断情感。遗憾的是,感情这东西并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也不是说割断就能割断的。很多时候,感情不受理智的控制,感情和理智还往往会闹别扭。理智说要收回,感情却偏偏要更多地付出;理智说要割断,感情却偏偏更炽热更缠绵。
                          蜂腰雌狮此时此刻就陷入了这种怪圈心态。它识破了红飘带的情感敲诈,却无法制止这种情感敲诈;红飘带的冷漠,不仅未能使它转爱为恨,压抑的感情反而膨胀开来。
                          要么舍弃感情,要么屈服就范,但这两条,蜂腰雌狮都不愿采纳。唉,到底要怎么办啊?
                          这天,它们跑到卡扎狮群的领地边缘去觅食,还没找到感兴趣的猎物,就被长着一头咖啡色鬣毛的卡扎大雄狮发现,吼叫着冲了过来。红飘带立刻掉头就逃,蜂腰雌狮当时正观察一对在草丛里跳跃筑巢的寡妇鸟,动作慢了一拍,等到起身欲逃时,卡扎大雄狮已冲到离它约二十多米的地方。
                          欧呜——卡扎大雄狮朝它发出一声轻吼,声音并不粗野,也不含威胁。蜂腰雌狮扭头望去,卡扎大雄狮步履轻快,神情舒展,不像是来寻衅闹事的,倒像是来赶赴约会。明白,卡扎大雄狮认出它来,生性风流的雄狮,想要寻花问柳。
                        


                        35楼2012-07-08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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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并不喜欢卡扎大雄狮,那家伙不知是咽喉发炎还是内脏出了问题,一张嘴就喷出一股浓烈的口臭。
                            口臭不同于尿臭、屎臭、屁臭、体臭或其他什么臭,那是在不该臭的地方发出的不正常臭味,如同发酵的猪粪、腐烂兰的尸体、发霉的鸟卵,臭得不可形容,臭得别具一格,闻一遍就会恶心呕吐,闻两遍就能头昏眼花,闻三遍铁定当场晕倒。
                            它拔腿想跑,抬眼一看,红飘带站在五六十米远的草坡上,正斜眼望着它,大概是想等等它一起逃跑吧。
                            突然间,蜂腰雌狮脑子里诞生一个灵感,何不利用卡扎大雄狮的风流与好色,激起红飘带的嫉妒?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既能防止红飘带雄性至上错误思想的抬头,又能促使红飘带回心转意和好如初,何乐而不为呢?它一拿定主意,立刻付诸行动,不再急着逃跑,而是转过身,面对着卡扎大雄狮,装出一副羞赧的样子,微微垂下头。
                            卡扎大雄狮喜不自禁,颠颠跑拢来,立刻就用下巴颌来摩挲它的头顶。蜂腰雌狮轻轻一跳,躲闪开去,它要让卡扎大雄狮多表演一会儿,这样才能对红飘带起到更好的教育作用。
                            卡扎大雄狮心痒眼馋,追了过来,这家伙脸色甜腻腻的,不仅没有趾高气昂地摇甩尾巴,还低眉顺眼做出一副可怜相。雄狮都是这个德性,追求雌狮,还没弄到手之前,都好像奴隶投胎,奴颜媚骨,巴结讨好;一旦追求成功,就换一副嘴脸,奴隶变成主子,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这一次,蜂腰雌狮没有再躲闪,而是屏住呼吸,强忍着生理上的厌恶,让卡扎大雄狮弥漫着口臭的下巴颌在自己的头顶蜻蜓点水似的摩挲了一下。
                            它偏转脸,注意观察站在草坡上的红飘带的反应。红飘带先是瞠目结舌,双眼直愣愣盯着它,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继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在草坡上原地转着圈,表现出心急如焚状。
                            当卡扎大雄狮下巴颌触碰到它头顶的一瞬间,它清楚地看到,红飘带就像遭了雷击似的浑身一颤,仰天大吼一声,摆出要从草坡蹿下来扑咬的姿势。
                            卡扎大雄狮根本没把一只流浪雄狮放在眼里,气势磅礴地吼了两声,拔腿跑过去讨伐。红飘带自知不是对手,没等卡扎大雄狮靠近,便负了伤似的号叫着逃开去。蜂腰雌狮趁机钻进草丛溜走了。对它来说,这是在演戏,该收场时就收场。
                            转了一个圈,当蜂腰雌狮和失魂落魄的红飘带在一棵蜜枣树下相逢时,红飘带两眼凶光,恶声恶气地打着响鼻,朝蜜枣树扑咬撕扯,树皮迸飞,树叶凋零,一副凶神恶煞相,威逼它做出某种承诺或保证,不再与除它之外的任何雄狮勾搭来往。这家伙,已嫉妒得快要发狂了啊。
                            蜂腰雌狮爱理不理地扭过头去。你忘乎所以,是在自讨苦吃。
                            也许,对占有欲极强的雄狮来说,令其嫉妒,让其吃醋,是维持雌雄平等唯一有效的办法。
                            隔了几天,它们追逐一头水鹿,拐进汊姆狮群的领地,那只名叫汊姆的大雄狮发现后跑过来干涉,红飘带飞快逃出狮群的边界线,它故意慢腾腾落在后头。不一会儿,汊姆大雄狮追上了它,见它是只年轻貌美的雌狮,粗暴的驱赶顿时变成不怀好意的调戏,拦住它的去路,贼兮兮地将那头土黄色的鬣毛伸到它面前,要它整饰。
                            这汊姆大雄狮虽然不患口臭,却患有严重体癣,脊背上好几处狮毛脱落,露出粉红色皮囊,不仅难看,还有被传染的危险。说良心话,送它一头水鹿为代价,它也不愿挨近汊姆大雄狮的。但为了要刺激红飘带,它只有闭着眼睛胡乱在汊姆大雄狮鬣毛上舔理了几下。心花怒放的汊姆大雄狮在它面前乖猫似的躺卧下来,拂弄草丝,舔理唇须,做出一派绅土风度来。狮群边界外,传来红飘带如泣如诉的哀号……
                            这天黄昏,蜂腰雌狮和红飘带在水塘边捡食了一只病死的小角马,躺卧在树荫下纳凉憩息。隔着水塘,传来汊姆大雄狮威严的吼叫,蜂腰雌狮抻直脖子做出谛听状,红飘带警觉地站了起来,不安地在它身边来回走动着,满脸忧愁,看得出来,是害怕它会被汉姆大雄狮的叫声勾引了去。哼,你害怕什么,我偏要做什么!蜂腰雌狮索性一骨碌翻爬起来,装着被汊姆大雄狮叫声吸引住了似的,痴痴迷迷向汉姆狮群领地走去。
                            红飘带跟在它屁股后面,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
                            ——欧,求你了,别离开我,别去找别的雄狮。
                            蜂腰雌狮加快步伐,好像已被汊姆大雄狮的叫声弄得魂不守舍。
                            ——哼,你对我如此冷漠,既不用下巴颌来摩挲我的头顶,也不要我来替你整饰鬣毛,对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干吗不能去找热情如火的汊姆大雄狮,追求新的生活?
                            红飘带堵在它面前,张牙舞爪,汹汹然想动粗。
                            ——你要不听我的劝告,小心皮肉受苦!
                            蜂腰雌狮张开嘴巴,随时准备呼救。
                            ——你想威胁我,没门!只要我吼叫一声,立刻就能把汊姆大雄狮传呼过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红飘带胆怯地回头看看,知趣地收敛起尖爪利牙,趴在地上,一副臣服的样子。
                            蜂腰雌狮晓得,自己实际上也是在进行情感敲诈。
                            嫉妒是一种扭曲的感情,能嫉妒说明就有爱。它晓得,红飘带是喜欢它的,岂止是喜欢,还离不开它。没有它作伴,红飘带只能是只到处不受欢迎的流浪雄狮,形单影只,东躲西藏,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因此,红飘带对它,除了雌雄间天然的吸引力外,还有一种生存的依恋,可以说是进行情感敲诈的最佳对象。要么顺从我的意愿,彻底放弃雄性至尊的想法,并与我重归于好;要么分道扬镳,我将投进别的大雄狮的怀抱,何去何从,任君选择!
                            以情感敲诈对付情感敲诈,这叫以其狮之道还治其狮之身。
                            蜂腰雌狮试探着伸出舌头在红飘带潇洒飘逸的鬣毛间舔了一下,红飘带受宠若惊地望着它,不再神气活现昂竖脑袋,而是改为用舌头舔去它脚背上几粒泥星,好像很懂得互爱互助的样子。
                            整饰完红飘带的鬣毛,蜂腰雌狮静静地站在草丛里。红飘带翻爬起来,抬起下巴颌就来摩挲它的头顶,那条尾巴,识相地夹在两胯之间,不再骄傲地挺举摇甩。
                            这表明红飘带决心痛改前非。好嘛,那就和解吧,和为贵。它从内心讲,也是舍不得离开红飘带的啊。
                            它终于成功地塑造了一只勤劳而又听话的新雄狮,它为自己的非凡成就感到自豪。
                            蜂腰雌狮太单纯了,也太自信了。
                          


                          36楼2012-07-08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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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块无主的土地。
                              并非所有绿地都适合狮子生活,能否在一块土地上养育后代,最最关键的一条,就是有没有水源。
                              水是一切生命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要素。没有食物,以长途跋涉到其他狮群领地中去偷猎,将猎物带回自己的领地来享用,但若没有水,狮子就无法在这块土地上立足。狮子不会使用工具,没有盛水的器皿,也不会像大象那样汲一鼻子水运输到另一个地方去,远水是无法解狮子的近渴的。
                              在正常状态下,成年狮子可以跑到其他地方的水源去喝水,但在育幼过程中,就非得离水源很近才行。母狮分娩时,疼痛挣扎,消耗大量体力,需要不断饮水,产下幼狮后,母狮同其他哺乳类母兽一样,也有个虚弱无力的“坐月子”阶段,不可能跑得太远去饮水。而那些幼狮,一旦断奶,改吃肉糜,一天需要饮水数次。假如领地内没有水源,每一次都要穿越别的狮子的领地跑很远的路才能喝到水,那实在太危险了,存活的希望微乎其微。
                              蜂腰雌狮嗅嗅闻闻抓抓刨刨地在葫芦荒地上寻找水源。
                              它绕着荒地找了一圈,没发现水源。它反方向又绕了一圈,很遗憾,还是没找到水源。它有点泄气了,看来,这是块没有水源的干涸的土地,不能生儿育女,算了,还是走吧,到其他地方再去碰碰运气,它想。
                              它带着红飘带刚跨出葫芦荒地,又停了下来,转身留恋地张望。要找到这样一块无主的荒地,谈何容易啊,再继续往前走,很可能再走几天也碰不到既不属于任何狮群又覆盖着绿色植被的土地。腹中的胎儿日长夜大,它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领地,不然的话,它肚子望的宝贝来到这个世界后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十分渺茫。
                              从逻辑推断,葫芦荒地在沙漠的三面包围下仍草木葳蕤,必定暗藏着水源,不然的话,早就被风沙吞噬,沙漠化了。水分才能滋润土地,有绿意就有水分,应该再耐心地找找。它想到这里,便又重返葫芦荒地,和红飘带并肩而行,一寸一寸向前推进,拉网似的仔细寻找。太阳快落山了,葫芦荒地每丛灌木每块岩石每个角落几乎都被踏勘了一遍,仍没发现水源。
                              白白耽误了一天时间,它心里十分沮丧,疲惫地躺在地上,想喘口气后离开这个地方。它的眼光不经意地落到面的草丛里,突然,它眼睛一亮,有几株水蕨芨长在蒿草丛中,翠绿发亮的叶子迎风摇曳,形如春蚕的芽芯弯曲在枝杆的顶端。更让它惊喜的是,一只尾巴还没完全蜕掉的小青蛙,爬在一株蕨芨上,优哉游哉地荡着秋千。
                              蕨芨是一种古老的植物,分为两类,一类为旱蕨芨,一类为水蕨芨。旱蕨芨杆粗叶厚,造型粗犷,芽芯多毛,色泽偏黄,长在山上;水蕨芨枝细叶娇,造型婀娜,芽芯光滑,色泽油绿,长在水边。这两种蕨芨一眼就能识别,容易混淆。水蕨芨,顾名思义,就是长在水边的蕨芨。许多动物都晓得,只要见到了水蕨芨,就等于找到了水源。还有那只小青蛙,拖着半截尾巴,还处在从蝌蚪到青蛙的过渡阶段,而蝌蚪的生活是离不开水的。
                              这里一定有水源!它兴奋地跳起来,扑到那几株水蕨芨前,用牙齿拔掉那些蒿草,用爪子刨开表面那层浮土,哦,底下是一小片石滩,弥散开一股水的清香。它又挖掉一些卵石,在离地表约半米深的一个大石臼里,果然有一泓清水。它卷起舌尖尝了尝,清澈甘甜,水质极佳。
                              红飘带累了大半天,早渴得嗓子冒烟了,挤了进来,把脸埋进石臼,咕嘟咕嘟抢水喝,只两口,就将那一小泓清水喝干了。
                              蜂腰雌狮站在石臼前等待泉水渗出来,左等右等,等了大半个小时,那水才在石臼积蓄起薄薄一层,还不够它润润喉咙的。它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称得上是世界上最小的水源,仅有一根狮子鬣毛粗细的水线,从石缝深处渗漏出来,流进石臼。石臼很浅,全部蓄满也就够成年狮子喝两大口。但按照水线渗漏的速度,要使石臼蓄满,起码也要七八个小时,也就是说,一个昼夜只能蓄三石臼水。这点水,勉勉强强够它和红飘带饮用。不会渴死,就能生存,它是流浪狮子,找到这么一块能生存下去的土地,已经是磕头碰着天的大喜事了。
                            


                            38楼2012-07-08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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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这是一种性别歧视,枯鬣老雄狮狮根本不把雌狮布置的气味边界当回事儿!
                                蜂腰雌狮生闷气的当儿,枯鬣老雄狮已长驱直入,差不多快走到树荫下来了。
                                红飘带将卧姿改为趴姿,紧盯着越走越近的枯鬣老雄狮。
                                蜂腰雌狮知道,红飘带是在等待它发出攻击指令。这种事,你也该主动点嘛,它不满地瞅了红飘带一眼,这块葫芦荒地是我们共同的家,又不是我一个的家,你是雄狮,你有保卫领地的责任!
                                红飘带只是收紧身体,做好了扑击的准备,并用征询的眼光瞟了它一眼。
                                它暗暗叹了一口气。它晓得,责怪红飘带不主动承担责任,是不太公平的,按照狮群社会不成文的规定,用谁的气味布置的疆域,谁就是这块领土第一号主人,谁就理然负起保卫这块领土的主要责任,其他狮子则处在从属地位,协助保卫领土。既然这块葫芦荒地是由它蜂腰雌狮的气味来圈定的,红飘带自然不会很卖力很主动很积极地承担起捍卫领土驱逐入侵者的主要责任。
                                责任和权利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蜂腰雌狮只得率先跳出树荫,红飘带见它出动了,这才吼叫一声跟着它冲了出去,迎战枯鬣老雄狮。
                                在它们的左右夹攻下,枯鬣老雄狮退出葫芦荒地,逃进巴逖亚沙漠。
                                第三天早晨,蜂腰雌狮感觉腹部有些疼痛,浑身乏力,不能外出打猎了,便让红飘带独自去觅食。
                                红飘带走后没多久,蜂腰雌狮便远远看见一只像害了痨病似的瘦骨嶙峋的流浪雄狮沿着卡扎狮群的边界线走过来,从它行走的方向和路线判断,正好是从帕蒂鲁狮群和葫芦荒地的交界处穿过去。
                                蜂腰雌狮静静地卧在草丛中,目送痨病雄狮走远。痨病雄狮先低头闻闻帕蒂鲁狮群的气味边界线,脸上露出畏惧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其实,帕蒂鲁狮群连影子都还看不到呢。与痨病雄狮又侧身闻闻它蜂腰雌狮布置的气味边界,眼角上扬,露出惊喜的表情,没有任何踯躅,也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就越过边界线进到葫芦荒地来了。蜂腰雌狮不得不从草丛里蹿出来,张牙舞爪进行驱赶。
                                痨病雄狮虽然消瘦,但毕竟是成年雄狮,力气还蛮大的,扑咬撕扯的技艺十分娴熟。蜂腰雌狮腆着大肚子,腹部抽搐隐疼,无力厮打,几个回合下来,腹部便挨了一掌,一阵绞痛,瘫倒在地。痨病雄狮倒也不来趁机虐杀,而是急急忙忙跑到它蜂腰雌狮曾经撒过尿液涂过粪便的地方,用爪子刨起沙土,将气味掩埋起来,尔后又围着葫芦荒地走了一圈,将它粘蹭在树桩和岩石上的体毛全部舔掉,接着,这家伙开始在葫芦荒地的边缘撒尿涂粪,磨蹭自己的脖颈,将鬣毛粘挂在醒目的树桩和岩石上。
                                无耻的家伙,竟然用调换气味的办法,企图强占这块葫芦荒地!
                                蜂腰雌狮想阻拦,却力不从心,只好眼睁睁看着它胡作非为。
                                就在这时,红飘带拖着一只小角马,狩猎归来了。红飘带还没跨进葫芦荒地,痨病雄狮便气势汹汹地扑到边界线上,发出如雷吼声,警告红飘带不要越界侵犯。倒好像这块土地归它所有,红飘带反倒成了入侵者。真是卑鄙到了极点。
                                红飘带的肺也快气炸了,扔下猎物,咆哮着冲进葫芦荒地,与痨病雄狮扭成一团。蜂腰雌狮忍着腹部疼痛,蹿到痨病雄狮背后,冷不防在其屁股上狠狠咬了一口。痨病雄狮疼得跳了起来,一分神,脖子又被红飘带掴了一掌,皮开肉绽。它顾得了头,顾不了尾,只有逃出葫芦荒地。
                                虽然把入侵者驱赶了出去,但麻烦事情并未完结,还将痨病雄狮涂抹在边界上的气味遮盖掩埋,将一绺绺鬣毛打扫干净。
                                忙到太阳偏西,才算将麻烦事料理完毕。蜂腰雌狮已精疲力竭,胡乱吃了几口角马肉,累得只想倒头就睡。但它还不能休息,还有一件刻不容缓的事等着它去做,那就重新在边缘地带撒尿排粪,重新在醒目的树桩岩石上粘蹭体毛,修复被痨病雄狮破坏的气味边界线。
                                蜂腰雌狮迈动酸疼的四肢,刚走出去几步,便犹犹豫豫地停了下来,脑子里闪出一个疑问:用自己的气味来布置边界,能行吗?
                              


                              41楼2012-07-08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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