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禄堂评传(续三)
童旭东
又一次马步周、孙禄堂、尚云祥三人在一起切磋武技,尚云祥对太极之柔化颇不以为然,认为速度和爆发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即使有太极的技巧也是难以化解的。此时孙端坐椅上让尚任意击之以试化解之法,言未毕,尚以崩拳猛击孙之胸,发力同时,尚脚下青砖俱碎。然而,大出尚之意料,尚之崩拳居然被孙以内功吸住,尚周身动弹不得,只能随孙而动,孙起身后转180度后说句:“你也坐会儿吧”未见孙有何动作,尚已被发到刚才孙坐着的椅子上。尚对孙之太极内功深表惊服。之后,马步周问尚云祥:“你右拳被他吸住身体其他地方怎么也不能动?”尚道:“我的身体重心已被他用内劲拿住,周身如同踩在一根悬空的单绳上,无论哪里稍有勉强我必会跌倒。”马步周闻之后对孙禄堂的武功惊叹不已。1984年马先生到北师大讲授气功时,还提起此事。
《武当》1995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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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旭东口中的故事如滔滔江水,永不绝休。我们研究这些故事,发现童旭东讲出的很多故事都是依据某些真实轶事改编而来。比如,童旭东此处所讲的孙禄堂吸住尚云祥的崩拳的故事,其实是翻版了马礼堂与杜心五先生的一则轶事。
马礼堂弟子的一篇文章中记载:“马礼堂先生言:‘我在1932年拜杜心武老师,不是被他打倒才拜师,是他吸着我脱不出去我才心悦诚服的拜了老师。你们不要只练刚劲,要多练柔劲,不要学我的发手打人。’”
以上两个故事,有几个要素相同:一、马礼堂,即马步周;二、以柔化之功吸住对方使其无法挣脱。童旭东是从杜心五先生此轶事中得到灵感,才编造出孙禄堂吸尚云祥崩拳的故事。
为何如此肯定?理由有三:
其一、所谓吸住对方使其无法挣脱,除了马礼堂讲过的杜心五先生的这一则轶事,从未见有其它地方提及。杨露禅、杨班侯、杨健侯、杨澄甫、吴鉴泉等太极拳名家都没有这种记载。孙禄堂更是不可能做到,容图后述。
其二、童旭东讲的这则故事可信度极低。我们知道童旭东超级善于意淫、造谣、造假,编个故事对他来说犹如喝杯白开水。所谓马礼堂在北师大“提起此事”,谁人可以证明?反正马礼堂已去世。
其三、童旭东讲述的故事完全不合逻辑,绝对是出自编造。尚云祥与孙禄堂密切交往数十年,亲如哥俩,他们要试验太极拳的柔化之功,绝对不可能等到上世纪三十年代。孙禄堂1912年学太极拳,三年后自言豁然大悟,1919年著《太极拳学》。他本人更是毫不秘技自珍,对人都大谈太极拳之理,1923年出版的《近今北方健者传》对孙禄堂的这些言论记载甚详。如此,尚云祥如果想要试验太极拳的妙用,肯定不会晚于孙禄堂著《太极拳学》之时,只有更早的可能。
童旭东为何如此编造呢?我们知道尚云祥晚年有一句名言:“我再有三十年阳寿,就再打它三十年刚劲”。此话的针对性是明显的。也就是说尚云祥与孙禄堂交往的大半辈子,其中切磋比试不知凡几,但尚云祥对孙禄堂的太极拳功用仍不认可。这话当然会刺痛孙禄堂传人虔诚圣洁的心灵,于是他们就想如何编个故事以神化孙禄堂的太极拳功夫,反击尚云祥传人的进逼。柔化之功,最神奇者莫过于马礼堂所讲述的杜心五先生的轶事。于是,童旭东就采取拿来主义,稍加改编,很快写成了这样一则不可思议的故事。童旭东抄袭的痕迹就是仍然借口马礼堂所说。却不知这一点就是最大败笔!如果马礼堂、尚云祥和孙禄堂同在一处,只可能是1932、1933那两年。而此时,尚云祥、孙禄堂已然垂垂老矣。以尚云祥、孙禄堂的关系,他们试验太极拳的功用岂会等到行将入木之时?
那么孙禄堂的太极拳功夫到底如何呢?我们且看相关史料。
孙雨人《我所知道的孙禄堂先生》:“1929年我二十二岁时,在江苏省国术馆任武术教习期间……我俩来到院子的中央,他面东我面西,站好‘三体式’搭上手‘推’了起来,只觉得他并没费劲,我脚底下站立不稳,届时,我窥见师爷怀中有隙可乘,马上用足了劲猛来个‘右崩拳’,但见老人家不慌不忙,用左手一顺化我右臂,当我又想出左手时脚步再也赶不上去,接着,他一闪身用轻捷的右手一按我的左膀尖,风驰电掣般的动作使我无暇思考,两脚就像没着地一样,头部向西墙根扎去。顿时,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骤生‘性命难保’之念。事出意想之外,只觉得右膀背急速有人将我抓起,自觉败局有缓,仍思挣扎,于是翻身,我企图继续出手,这时,老人家用右手拍了我头顶一下,我的双腿突然全部曲蹲,当臀部似着地未着地时,又把找‘抓’了起来。”
从此则轶事可知,孙禄堂完全未能控制孙雨人的重心,孙雨人的动作很自由,不过是孙禄堂的动作更快而已。显然,孙禄堂根本谈不上吸住他使得不能脱开。
孙雨人还记载了一个轶事:“在镇江国术馆师爷卧室中(北屋西间),这天下雨不能按时出教,伯父、师叔、先父和我等一齐聚师爷屋中谈论拳术和书法。当谈到书法及医学与拳术均有通功相融之理时,师爷拳兴大发,立即抬起两足后跟,足尖着地。同时右脚在前,右手前伸,然后令人拉扯他的前手,连换三人。师爷纹丝不动。我小声对齐德原师伯说,他们不好意思真拉,师伯笑了笑,让我试试看,我立即前往,先是用力‘前拉’,后又猛向‘后送’,只见师爷两足同时离地,仅仅后退了半尺,足尖仍然轻轻着地。同时前手略一摆抖,我便腾空而出,仰面朝天倒于师爷的卧床上。”
孙禄堂站着让孙雨人拉扯他前伸的右手,结果被推得双脚离地,后退了半尺。如此功夫,怎么可能坐着吸住尚云祥的崩拳?显然只可能是童旭东在那瞎编!
此外,孙剑云、胡朴安都与孙禄堂推过手,他们的回忆丝毫也看不出孙禄堂有吸住别人的能耐,不过是在得机得势的情况下将人发出去罢了。
是故,童旭东在《孙禄堂评传》中描绘的孙禄堂吸住尚云祥崩拳的故事绝对不可能是真实的,必然是根据杜心五先生的轶事改编而成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