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奉上《天若有情》小说原文--李沐霏

不管动机如何，王琪真的一心一意希望展颜能够治疗好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展颜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女孩，而且这么多年来，她总是跟在展颜后面替她收拾残局，要说感情，并非一丝没有。可展颜呢？她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吗？她有一颗知道感恩的心吗？就为了一个男人，她的两只眼睛都瞎了，心也盲了，除了季冬阳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不在乎！这么自私冷酷的一个女孩，真不懂上帝为什么给了她这一身上好的偷术——专偷取男人的心。
而季冬阳呢，更该死！他居然可以这样残忍无情的对待一个伸爱他的女人，居然，居然可以刚刚和这个女人有过肌肤之亲，便下楼跟另外一个女人一起嘲笑她。
什么样的才能做出这种事？做得出这种事情，他和她的心需要多么无感、冷硬。
这一晚的所见所闻，让李纬凡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招惹展颜这个心理极度不正常的怪胎，并且，她现在连季动阳也一起讨厌起来了。
那两个人，一样的自私冷酷，活该一起得病！

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王琪和季冬阳一起回家了，展颜依照几天来的惯例，近乎偏执的在季宅外面守着。
方以安本来已经回到了家里，却坐卧不宁，又冒着大雨赶到展颜身边，张口就说：“下雨了，该回家了。”
展颜根本就没搭理他。
“你有什么毛病？明明都已经搬出来了，还天天回来这里坐一夜。”
“不会是一整夜，最多三点钟，她就会走了。”展颜还是那句老话，“她不被允许留下来过夜。”
“差别在哪里？三点钟，六点钟，十点钟，差别在哪里？”
“你不会懂的。”
“谁不懂？是你不懂。”方以安忍着气说，“让我告诉你差别在哪里，差就差在他们可以亲热一次、两次，或者三次。”见展颜面露不悦，他顿住了，点头说：“是，我龌龊，但我告诉你，最龌龊的是季冬阳，这跟召妓有什么两样？”
“是没两样。”展颜的声音轻而残酷。
“但王琪不是妓女，他不能这样对她。”方以安义愤填膺。
展颜只用了三个字就把他的怒气挡了回去，“她愿意。”
方以安怔了一会，点点头问：“好！那既然他们两厢情愿，你坐在这里干吗？关你什么事？”
展颜瞥了他一眼，淡然说：“坐在这里的，好象不止我一个。”
方以安顿时语噎，是啊，他也坐在这里，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就这样沉默下去，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雨越下越大，可王琪始终没有出来。
王琪是在赌。
从李纬凡口中得知展颜每晚都会在外头等着她离开，她下定决心赌这一口气，从季冬阳床上起身后，她到展颜床上睡了一晚。
她的做法成功的打击了展颜。
把外套披在展颜肩上，方以安劝道：“别等啦，她不会回去了，快五点了——我想是因为下雨的关系吧，下雨天，留客天。”
展颜好象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突然站起来，笔直的冲向马路对面。
“展颜！你干什么？”方以安拉住她大吼。
“我要叫她起床。”展颜直勾勾地瞪着季宅大门，“她应该走了。”
“我拜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下这么大的雨。”
展颜眸子一转，怔怔的盯了他半晌，忽然一把推开他。
密密麻麻的雨点从天而降，彻底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崩溃了。
“从来没有这样的！下雨！刮台风！下冰雹！她都要走！她不能留在这！她不能！不能！她应该回她自己的家！这不是她的家！”
她疯狂的、歇斯底里般的大叫，脸上水渍弥漫，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方以安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怒。他恨她这么样的折磨自己，折磨她身边爱她、关心她的人……当然，其中就包括他这个傻瓜。
在这样的愤怒中，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狠狠地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那也不是你家！”
他的话很残酷，却是事实——展颜一直知道，但不愿承认的事实。
现在，这个事实被点破了，就像一层窗户纸忽然被扯了粉碎，原本藏匿于窗户内的东西，美丽的，丑陋的，残忍的……所有的东西，都齐齐的展现在你眼前，你想不去看，但由不得你，她们已经渗进了你的心。
展颜突然间静默下去，蹲下身，她在暴风雨中啜泣着低易：“他怎么可以让她留下来？那儿是我们的家，他怎么可以让她留下来呢？”
方以安走上前，拉起她就往季宅走，边走边说：“走，我现在带你去，去敲门！烂死在那房子里，也比在这淋雨好。走啊！”
展颜挥开他的手，大雨仍不停的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浑然不知，只是绝望的、哀伤的、一遍遍的说着：“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他把她留下来了，我无处可去！”
方以安紧紧的拥抱住她，任她在怀里尽情哭泣。

因为先前大家已被狂怒的李纬凡赶了出来，放方以安不敢再带展颜回李纬凡那里，只有先找了间旅馆，想休息一会再作打算。
把失魂落魄的展颜推进浴室，关了门，他坐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跟浴室里的展颜说话：“你太傻了，十年后——用不了十年，三年后，你会觉得自己太傻。你以为你爱他，但我告诉你，这真的不是爱，是一种，一种迷惑吧。就像你自己说的，你的世界里只有他。”
浴室里的水哗啦啦作响。
“你听到了吗？你的世界太小了，你应该走出来看看，好男人满大街都是。做人应该快乐的活着。”
活着？方以安心头一跳，浴室一直没动静，他跳起来敲门大喊，怎么都没有回音，直接开了门。
展颜呆呆的站在水池边，脚下，有一个刀片和一滩血。
方以安一把拉起她还在流血的手腕，颤声说：“你在干什么啊？就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做值得吗？你醒醒，好不好？醒醒，好不好？”
展颜抬起眼，几缕发丝贴在她的面颊上，因为被水淋湿了，显得格外的黑，越发称的她的脸素白如玉。她的唇也是白的，苍白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她就这样仰着脸，用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方以安，仿佛只一瞬，大颗大颗的泪珠已从她的眼中涌出，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滚落……
方以安心疼难当，他这一生还没试过为一个女人而心疼成这样子……不知道该怎样承受这份心痛，他听凭自己的第一感觉的摆布，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这时的展颜，不再是个冷酷的灵魂，再没了对王琪的怨毒，就是个稚嫩的身体，生涩，惶恐，不懂迎合，更有点失措，只知道怔怔的站在那里。
方以安轻柔的捧着她的脸，像捧着精致易碎的瓷器，内心澎湃而又不敢造次，怕吓坏了她……最后，展颜怯生生的，无措的眼神让他停止了动作。
放开她，他的眼中流出热泪，颓然走向窗口，哽咽道：“展颜，我爱你，我真的真的真的爱你。”
他知道她的坏，知道她的刻薄、她的冷漠。可是他爱她，他心疼这个单纯的女孩，她的爱、她的恨都那么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绝对没有任何的妥协。他无法忍受这样的一个女孩被这么一点点的磕伤了、磨平了。

他真的很爱她，所以，他要带她回家。
展颜说过她好想偷一个爸爸、偷一个妈妈，偷一个手机长在脸上的妹妹，偷很多很多的温暖和爱……他要给她！他想给她！
他的家，就是最好的地方。
王琪从来没有想过，季冬阳会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在展颜床上睡了一晚的代价，居然是周大山被即期解聘。
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认真的，她一直希望着、期待着，以为只要展颜离开，她和他就能修成正果。可现在，事实已经证明，认真的就只有她而已。
而季冬阳，则是把这一切都当成是一场游戏，所以，既然昨天她破坏了游戏规则，那他就做的比她更绝。
愤怒的冲进季冬阳的办公室，王琪不顾李纬凡还在旁边就怒斥道：“季冬阳，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李纬凡下意识的想回避，不料季冬阳却淡淡的吩咐：“让门开着，我们还没有谈完。”
王琪浑身上下一阵冰凉，他是借此举来向他说明他不在乎吗？那么，好！谁在乎呢！
“你为什么要把气出在他身上？”她厉声质问着他：“你如果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着我来，干吗迁怒给周大山？”
季冬阳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她，慢悠悠的说：“我这个人，从来不迁怒。你已经不尊重他，甚至于还把他的脸往地上踩，你说，我还能再替他搽胭脂抹粉吗？”
说完，他就没事人似的踱出了办公室，吩咐秘书备车。
“季冬阳——”王琪在他身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可他却连头也没有回。
一个人的尊严，可以被压制到什么地步？一个人为了爱，是否真的可以没有界限？
王琪不知道。她只知道，只要还有尊严，就有界限。
那一晚，她喝的烂醉，酒醒之后，一直在旁照顾她的周大山突然说愿意签字离婚了：“既然季冬阳想通了，愿意娶你，这才开除我，那我也无所谓，只要对你好就好。”
王琪的眼泪落下的那一瞬间明白了，季冬阳已经把她和周大山逼到了界限之外。
她递了辞呈。
对此，季冬阳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接受。
去找王琪，她正在开会，他冲动地解散了会议，开口道：“你公私不分了。”
“是你公私不分吧？”王琪冷冷的说，；“你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也不用开除我，我自己辞职。”
“值得吗？”季冬阳瞪着她的背影一字字问。
“这三个字，我不知道问过我自己多少遍了——王琪，你值得吗？”王琪自嘲的笑了笑。
她的声音，颤抖的就连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会心碎。
季冬阳咬咬牙，竟然转头指着会议室墙壁上挂着的环艺效果图，大声说：“你看，这俱乐部颜色是你定的。还有，温泉游泳池里的水温……”
“试了不止20次，皮都泡皱了。”王琪静静地接过话茬，“女子SPA还是我引进的。”
“现在你放弃，值得吗？”
王琪的眼中浮起一抹悲戚。到现在，到现在他还在拿这些有形得到东西来试图挽留她。季冬阳，究竟是我们的感情对你说根本不值一提，还是你太不了解我？
转过头，她神色平静的说：“这些本来就不属于我。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不算放弃。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可是也从来没有拥有过。”
“所以，你要离开？”季冬阳两眼冒火的瞪着她。
王琪没有回避，扬眸直视着他说：“我唯一剩下的只有周大山了，你对我不满，却惩罚他——我不接受。”
季冬阳咆哮起来：“是你先不尊重他的。”
“也行。”王琪疲惫不堪的点点头，“那我就跟他同进退，来为他扳回最后的一丝尊严。”
她转身离开，步伐虽然不快，却是坚决的。
看着她的背影，季冬阳的眼神刹那闪烁，他终于明白什么已经发生。一直以来以惊人的耐心和温柔陪伴在他身边的王琪走了，不是要挟、不是耍花样，而是真的走了。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王琪并没有告诉周大山自己的决定。
每天，她还像没事人一样，准时出门上班，时间到了还不敢太早回家，免得被周大山和婆婆看出破绽。她知道自己跟展颜一样，疯了，离不开季冬阳，即便人走了，心和眼睛都还跟着他。可是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白天站在公司的对面，晚上站在季冬阳应酬的饭店门口……
也许是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也许是李纬凡有着让人忍不住想亲近的魔力，公园一别后，王琪常常想再找她，但打电话她关机，问天马中心，他们说她请假……这让王琪十分纳闷，毕竟李纬凡不是会轻易请假的人。
辞职第十天，季冬阳根本没进公司。既然连人都盯丢了，王琪索性上李纬凡家去看看她。
可她没料到，居然会在李纬凡家里看到塞得满满的烟灰缸，还有，李纬凡浑身酒味刺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别告诉我你喝了一夜。”
李纬凡盯着她，面无表情道：“我爱上季冬阳了。”
王琪愕然。
李纬凡又说：“他也爱上我了，我们相爱。”
王琪整个人僵在那里，却见李纬凡突然间仰头大笑，她松了口气又怒极，不紧骂道：“你疯啦你！神经病！这种玩笑能开吗？！神经病！”
李纬凡笑容一收，整张脸垮下来，仰头靠在沙发上，悲哀的喃喃：“本来这世界就是很疯狂的。琪姐，你看过《红楼梦》吗？”
“看过很多次，每次都很努力，没一次看完。怎么样？”
“全书只有两句话最经典。一天卖出三百个假，三年也买不到一个真——假，就是这世界的真，真实在这世界上是不存在的。”李纬凡恨恨地沉声道：“虚伪的世界！虚伪的人！”

季冬阳知道展颜在哪里，就算不知道确切位置，但是李纬凡肯定是知道的。他应该去立即接她回来的，不是在自己的家，她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可他一直在犹豫——也许，离开了，尝试着疏远一点，未尝不是改变他们之间关系的好机会。
昨天晚上，刘子娟来家里找他，痛斥他耽误了她的女儿。
他第一次的反驳——他难道不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的单身父亲么？
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不论到哪儿都带着她，给她最好的环境，最好的享受；
她的鞋柜里没有一双雨鞋，因为她的脚不用踩到泥泞里，刮风下雨，晴天雨天，永远是车子接送到门口；
他常年是学校里的家长会会长，他永远捐钱最多，就怕别人瞧不起他没有父母；
她不用面纸，她有她的手绢，绣着她名字的麻纱手绢；
她的家教请到很晚，因为她的脸皮薄，不敢在课堂上举手发问；
在他最困窘、最艰苦的时候，都不舍得委屈她……
一个亲生父亲疼女儿，也不过如此了吧？她为什么不能爱他？他若是展颜，他也会爱着这样的父亲！
当然，展颜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父亲来爱，可这是他的错吗？他要怎么做？忽视她？放纵她？
他季冬阳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纵容了展颜的偷窃。
可是，刘子娟不知道季冬阳第一次见展颜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
一双手伸出来，十个指甲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全被她啃得不能看。
没有笑容，没有声音，没有朋友，没有要求，上厕所都不能关门。为什么？因为隐私也是欲望，也是罪恶。
她不能开口，因为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解读成要求，那就是罪恶。所以，她没有声音了，只会点头或摇头：吃饭吗？点头；喝水吗？摇头；累吗？点头；冷了吗？摇头……
他看到的，是一个从心理到生理都生病的小孩，一个生病的小孩。
所以，如果偷窃是展颜心里唯一的欲望，是她情绪中仅有的出口，他不想再压抑她，哀叹宁愿展颜做一个快乐的小偷。
听着他激动的描述，刘子娟失声痛哭。而在她离开后，季冬阳却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这场谈话耗尽了他的精气神，他以为自己是在向刘子娟解释、澄清，甚至反诘，但事实上却是——他在解剖、在分析，解剖分析他自己的心。
当时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现在，当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因为这一场太过彻底的分析而累的几乎死掉的时候，他却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了。
于是，深深的恐惧就像潮水一般席卷了他。
已经八年了，八年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所作所为。过往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闪现，他惊恐的看见自己是怎样倾尽全身心地呵护、照顾、宠爱着展颜，他几乎给了展颜他所能够给予和付出的一切……
一切——多么可怕的词。
他是个男人，所以他很清楚对一个男人而言，人世间只有一种情感能他这样不管不顾的付出，这种感情，不叫“责任”，不叫“补偿”，更不叫“赎罪”，而是叫——爱情。
他爱展颜？
他爱展颜！
原来，他一直一直都是爱着展颜的啊！
这个认知一经被确定，他的心顿时被剜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泊泊而冒，势如泉涌，他痛的几乎无法呼吸。恍惚中，他好象又回到车祸发生的当晚，他的眼前轻清楚楚地映出了那条乡间公路，漆黑、冰冷、没有光明、没有曙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自己，这可能吗？这样行吗？没有人回答他，他自己也不能够回答。
他生平初次这样的慌乱、矛盾、不知所措……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展颜病了。而今，他终于明白，自己也病了，而且已经病了好久好久。
如果说，展颜的病因是他，那么，同样的，他的病因就是展颜。
他决定去找展颜。

“我还爱你，可是我想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最后这四个字，就像一记响雷，凭空劈落在季冬阳的心头。
果然，果然啊，他失去他的颜颜了，在他刚刚清楚的认知到了自己对她的情感之后，他就失去了她。
认清自己的情感，他经过了对自己千言万语的剖析，以及一整夜的煎熬，可失掉她，却简单轻易到只需要一句话，四个字！
人生，于他而言，是一出多么可笑的滑稽戏啊！
季冬颜意识到，他已经坠入了无可救赎的深渊，万劫不复。
爱，也许不能预期，但是不爱了，便是清楚的，它不能逃避。
他是认真的想跟展颜在一起，所以他不能心理爱着一个人，又去占另一个人的便宜。他必须跟纬凡摊牌。
坐在纬凡对面，以安只是低着头，沉默良久。突然之间，他哭了，那泪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了，对于纬凡的愧疚、自责，痛恨自己的无情、残忍，最荒谬的是自己爱着展颜的那种无力和绝望，他居然认为只有纬凡能懂，眼前这个女人多年来始终如一的厚爱着、包容着他，然而现在他要告诉她他不爱她了。就连此时此刻，他都贪心地恳求着她的温柔和谅解——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纬凡静静看着伤心得像个孩子似的他，她相信他的伤心是真的，就因为真的伤心，所以她真的恨。他怎么可以在分手的这一刻还用她对他的爱来凌迟她？她为什么要接受他的眼泪和无助？谁才该伤心？谁的眼泪流干了？
“不准再哭了！你没那么可怜，我没那么难搞，你们的爱情也没那么凄美，不用那么精心包装得像个大悲剧，叫我恶心！”看着沉默的以安，纬凡冷冷地说：“就是变心了嘛，不爱了，想分手就用嘴巴说，不要用眼泪说！眼泪是很珍贵的。我可以原谅你，也可以不恨你，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宽恕你，让你得到救赎，好安心的回去爱她。”
以安没有作声。
“不行？还是我应该继续恨你，永远不原谅你，你才能好过一些？没关系，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有助于你们的爱情？”
“没有爱情，她并不爱我。”
纬凡真的恨了，心碎了，动气了，她走到他面前，冷静地、重重地给了他一耳光，恨意从齿缝中逼出：“欺人太甚！你在我面前淌眼泪，求我原谅，要跟我分手，放弃我们相知相惜三年五个月的感情，只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们全家联手一起来瞒我，只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
“我贱。”
纬凡气得全身发抖，不由分说地便把以安撵出去。
“糟贱你自己就行了，别连我也一起糟蹋进去！”
也许方以安真的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偏偏他爱上的女人都不单纯。
知道以安是为了自己才和纬凡分手，展颜只想笑。“你去找了她，然后挨了一耳光，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交往了？你家人就会喜欢我了？你认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只要一个耳光就解决了吗？”

“不是——等等，我完全被你弄昏了。当然不是一个耳光的问题，而是态度。我表明了我的态度，我愿意去面对问题，去解决它。展颜，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的话？”
展颜没有回答，他便握住她的手说：“我相信你是懂得的。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了，你不能故意假装与你无关，你说过你是喜欢我的。”
“是，我也喜欢你爸你妈还有以珠。”展颜垂下头，心里觉得有些哀哀的。为什么以安就是不懂呢？如果爱情就只是你爱我，我就一定会爱你这么简单的，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了啊！
“你知道这不同的，我爸我妈和珠珠不会想娶你，我是想娶你的。”
“这不好。”
”这很好。“方以安一把抱住她，很想直接把她塞到心里去：“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你要相信我们有爱的可能，要相信我们可以有未来，不再害怕失去。从此以后可以安心地去爱，不会再偷，不必再用那种方式让另外一个人在乎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展颜静静地伏在他怀里，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让方以安拥抱她。方家的温暖让她明白寂寞的可怕，所以她拒绝回到冬阳身边，因为她知道自己会更依赖、更离不开、更期待他的陪伴，然后就更失控，继续偏执，继续偷……她不要这样的生活，她第一次真正的想救自己。
可是方以安的爱已变成另一个牢笼，她怎么能在离开季冬阳的桎梏后又跳入另一个？
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

展颜的消失引起了轩然大波。
以安第一个想的可能就是季冬阳。他上季家去要人，季冬阳只能叹气：小鬼就是小鬼，完全托付不了事情。
他让方以安进家里一间一间搜查的同时，拨了手机吩咐手下的人去找展颜的下落，然后便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你把展颜藏到哪儿去了？！”以安寻人未果，火气一上来就是揪住冬阳的衣领逼问。
“我们俩老打架也不是办法，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我没有藏她，你先放手。”
方以安放了手，还没开口，冬阳已经把护照扔在桌上：“她的护照在这里，我没把她送出国。换你说了，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方以安沮丧地坐下，闷闷回答：“应该是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方以安沉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把事情始末叙述一遍。末了，他掩不住自己的沮丧地说：“我真的……我真的很爱她……虽然她不……她对我，她不爱我……可是……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啦！算了，你不会懂的，你不会相信，我是真的爱她！”
“我干嘛不信？”
“那你干嘛反对？”
“谁反对了？展颜还未满十八岁，我是她的法定监护人，如果我反对，我可以告你诱拐的啊，我有吗？我还让你进门，上上下下的搜？之前我还会让你把她带出去住吗？你有脑子吗？能想事情吗？到现在为止，你认为你和展颜之间的障碍是什么？是我？是你爸你妈？是李纬凡？你有没有想过是颜颜她自己？”
方以安悻悻地看着冬阳，仍倔强道：“展颜说过她喜欢我。”
“她当然喜欢你，你可以算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喜欢的是她自己。你没有经历过颜颜小时候的那一段。那种晦暗，艰涩，那种压抑，绝望，整个人是封闭的，不被期待的。唯一让她安心的来源是我，所以……”
“所以她爱着你，因为你让她安心。”方以安替他总结。
“你让她安心了吗？”季冬阳反问他。“我不知道昨晚你跟她说了什么，但我了解她。我可以想像，你一定吓到她了，你让她失措、不安、惊惶。”
“告诉她我爱她，给她承诺，替她打气，保证我们有未来，我们会幸福，这样会吓到她？根本是你在吓我！”
“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吗？她跑了，连夜消失了。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任何一种关系上的转变，都足以让她不安，让她想逃。”
方以安无话可说，季冬阳则接起手机，手下的回报是学校和商场都没见到展颜的人影，他要他们继续找，一边也送以安出门。
上车前，方以安叫住他，破天荒地跟他道了谢，他只是笑笑，便上车前往公司。
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面对以安时的潇洒自适全都是硬撑的，之前没把展颜带回家，刘子娟已经很不谅解，这回展颜又失踪，他拿什么去跟她交代！
“阿忠，调头。”
“是，往哪儿去？”
听见阿忠的问话，季冬阳有着一刻的茫然失神，然后他想到了李纬凡。
此时此刻的他，身心俱疲。他病了，病得很厉害。也许跟医生呆在一起是个不错的主意。

按了门铃，季冬阳劈头便跟来开门的李纬凡说：“我来看医生。我需要心理咨询。”
“你跟展颜的事，我不想介入。”
简单拒绝后，李纬凡就要把门关上。
冬阳却迅速伸脚挡住了门。
“你必须要接受我的咨询。我是付钱请你的。”
“请回去详阅我们之间的合约。聘书上写的很清楚，乙方，就是我本人，有权利选择个案对象。甲方，就是季先生您，不得干预，更不得强行介入。”
“明白了，对不起。”
他走下楼，背后的关门声听来令人倍感凄凉。他有点丧气地在楼梯间坐下，如果连李纬凡都不愿听他说话，他胸中的郁结又该怎么排解？
不知坐了多久，一串脚步声停在身后。他抬头，看着背着包准备出门的李纬凡，缓缓的问：“可不可以我不是甲方，你也不是乙方。我们能不能是朋友？我是一张嘴，你提供一对耳朵，行吗？”
“你不缺朋友。”
他又低下头，没说话。
难得看到季冬阳也有垂头丧气的样子，纬凡不禁心软，叹了口气，转身上楼。
拉上窗帘，搬来书桌椅子放在长沙发前，她又将时钟拿来，调好时间，口气仍是僵硬的的。
“不要浪费你的时间，计时收费的。”
冬阳却把钟拿去扔了。转身面对呆愣的纬凡，口气温和的说：“我的故事很长，烦恼很沉重。请把我当朋友，不要用时间和金钱来衡量。请求你，我会很感激。”
李纬凡想了想说：“随便坐吧！”
冬阳走去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窗边。千头万绪，他只能先抽出最显眼的一缕。
“展颜的母亲还在，她在上海。失去联络八年之后，她突然出现，并且贴近我们。你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但是没关系。我想我们有很多时间来弄懂，你慢慢说。”
“恐怕没有很多时间，颜颜失踪了。我首先得面对一个问题，要不要让她的母亲知道。”
“你有苦衷，不妨先从苦衷说起，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她们不能见面吗？”
是啊，他真的有苦衷。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要从十几年前，惊心动魂的那一天说起。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一天。安静的斗室里，他的声音碰撞着墙壁又反弹回来，他可以清楚听见自己正坦承着一切，包括展平的自杀、子娟的入狱、展颜的自闭，还有子娟不让展颜知道自己有这样一对父母的坚持。当然在故事里，他隐藏了展颜父母的名姓，毕竟纬凡也是见过子娟的，他还不确定，能不能让即纬凡知道刘子娟就是展颜的母亲。
在展颜说要救自己的那天，他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展颜的话像炸弹一样轰得他魂不附体。他一直知道他们都是病人，而这次展颜让他更深刻地认识到展颜的病因是自己。他满脑子都是展颜无辜而无助的眼神，对自己说，救救她，救救她......他不能不惶恐，他几乎想得出多少年后的自己，苍老而猥琐，身边是风华正茂的展颜。
连展颜都知道自救，又何况他呢？展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当作圣旨一样对待，更何况是这样的求救？
坐在沙发上抱着头，李纬凡将水放在他面前，又坐到他身边，褪下制式化的态度，她完全是一个朋友的姿态了。
“很复杂噢！”季冬阳给了她一个苦笑。
“你受委屈了。”
李纬凡突然一句话让冬阳一愣。刹那间，一股别样的情绪在心田滋生，令他只觉得鼻子发酸。他连忙把头转开，清了清喉咙，佯装坚强地轻声道：“也还好。”

“带着一个别人的孩子，接手的时候，孩子已经有问题了。管也不是，爱也不是。一种奇怪的依存关系，很辛苦。”
“总是我不对的。我没让她长好。”
“季冬阳，你看着我。看着你的朋友。”
李纬凡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但里头有股平静却又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季冬阳温驯地转回头看她，她的眼神是那么诚挚，让人信赖、让人觉得可以完全放心地把自己交给她。
“她原本会更坏的，如果不是遇到你，极有可能她已经沉沦了，可能在监狱，可能在精神病院，可能被一个不是你的男人占尽了便宜。但是没有，因为是你，因为有你。”
李纬凡说着握起他的手，完全不管他已经红了眼眶，柔声问：“你是这样一直牵着她的吧？不管到哪儿都牵着她，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她，一个人的手，要一直牵着另一只手，是很累的，真的很辛苦。”
在这一瞬间，季冬阳的喉咙哽住了。他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去说。
八年了，从来没有人觉得他是辛苦的。他所得到的从来都只有人们的指责和误解。他被形形色色的人理直气壮的要求着，却没有谁来关心一下他需要什么......今夜，是他第一次听见谅解和善意的声音，从这个叫做李纬凡的女孩子口中。
他从未想过，她是这样的秀外慧中，这样的善解人意，更没想到在这个世上，懂得他的人居然是她。
他在眼泪落下来之前抽出了手，又不想被她看穿自己的脆弱，只好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走到一旁，背对着她。
“你们心理医生最喜欢看到别人流眼泪。”
“在朋友面前哭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我们不是朋友吗？”李纬凡用温柔的声音说着宽慰的话。
即便如此，季冬阳还是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不问我展颜的母亲是谁？你不好奇吗？她的名字。”
“就是展颜的母亲嘛！”
冬阳笑了，好一个聪慧的女孩子！他深深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来对地方。
经过一番深谈后，李纬凡陪着季冬阳回到季家，但他们并没有进屋里去，而是坐在对街，展颜的老位置上，等着也许会按照从前习惯前来的展颜。
没想到，他们没等到展颜，却等来了也有相同想法的以安。
一看见他，李纬凡就立刻站起来，有礼而温和地向冬阳道别，从头到尾也没看上以安一眼。

但她才走了几步，季冬阳也起身追上，说：“我送你。”
“不用了，叫车很方便的。”
“我送你。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李纬凡拗不过他的坚持，两人就默默地并肩走着，也没人开口拦车，直到冬阳打破沉默：“你竟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李纬凡停了下来。垂眼一会后又抬头看他：“心理医生想跟你说句心里的话。”
“我们是朋友。”
李纬凡把头转开，她和季冬阳一样好强，不想被旁人看穿自己的脆弱。
“你知道吗？我不能看他，我很怕，我一定……只要我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他有多憔悴了，我会心疼，然后，我就瓦解了……”她低下头，无声的哭了，“我会想搂住他……拥抱……像以前每一次那样，我不能看他……”
季冬阳抱住了她。那是一个安静而温柔的拥抱。
李纬凡知道，自己的世界正一点一点地改变。她的朋友并不算少，本来就是活泼的个性，又善于照顾人，自然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直拥有良好的人际关系。
但人似乎总是这样的，随着年纪增长，有了事业的得顾事业，有了情人的得顾情人，朋友当然都还在，只是联络渐渐淡了。也许只有在偶尔停下奋力前进的脚步时，才会生出感叹：怎么连想找个说说话的对象都那么难呢？
和以安相恋之后，她几乎全副精神都放在以安及他的家人身上。而心理咨询师这个职业虽然可以认识许多人，但辅导伦理一向避免双重关系，辅导者与当事者在生活中的交集越少越好，因此她生活的世界越来越小，能够倾吐的对象就只剩下方以安。
可是现在，方以安已经退出了她的世界。
所以她真的庆幸自己认识王琪。虽然用同病相怜来形容可能有点奇怪，不过她们友情的开始确实是建立在同样有了瑕疵的感情问题上，到后来更因为类似的伤痛而让她们更靠近、更无话不谈。

像今天，两人又蜷坐在李纬凡家的沙发上，浅浅喝着酒，像少女般互相倾吐着心事。
王琪刚从娟子小馆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周大山，也许是想看他过得好不好吧，但大山请她喝咖啡、叫她深呼吸感觉咖啡香气时的兴高采烈，都让她迷糊了……
“好喝吗？那杯咖啡？”李纬凡问。
“我想哭。”
“那么难喝？”
“我为我自己难过得想哭，也为周大山高兴得想哭，反正，搞不清楚，就只觉得想掉眼泪。唉，我真有这么失败吗？我的男人离开我，可以那么开心？一杯咖啡足以平衡他失去我的感伤？简直，简直让我觉得荒谬，他是那么不愿意离婚的，他怎么就那么快接受了呢？就平复了呢？他......他......他是真的开心哪！”
见王琪那样的疑惑不平，李纬凡不禁反问：“你期待什么？他痛不欲生？流着眼泪哀求你？你期待什么？求你复合？”
王琪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你知道吗？他还真开口求我了。很诚意、很认真的请我帮个忙，我在度假中心里引进他们的咖啡，他们愿意如何如何的配合，如何如何的薄利，如何如何……”
“不要再喝了，你醉了。”
李纬凡拿下王琪的酒杯。
王琪却迳自悲哀地低语：“怎么会这样呢？角色可以转变得这么快？我永远只能是男人们事业上可贵的伙伴吗？你说我有魅力，是啊！大到开疆拓土，小到引进一种咖啡！舍不得放我，因为公司需要；离开我的也无所谓，反正我还能帮他卖咖啡。这就是我的魅力。”
她索性拿起酒瓶就对嘴喝了，纬凡连想抢都来不及。
王琪醉醺醺地站起来，路都走不稳，还狂放地大喊：“魅力无穷，所向披靡，出国比赛得第一！我是男人们的贵人不是他们的爱人！”
她摇摇晃晃的冲到李纬凡的面前，口齿不清地问：“说，你要我帮你什么？我有魅力！我帮你……我……帮你……你要卖什么？把握机会喔！我是好伙伴……利……用我吧！”
李纬凡忍不住上前抱住王琪，一迭声地安慰：“不要这样，不是的，不难过，你是好朋友，乖，不难过。”
王琪哭着说：“没有人真正爱过我……没有……都可以轻易的离开我……我爱他，小凡，我是真的爱季冬阳，我学着不吵他，也不逼他，安安静静没有声音，可是为什么他只把我当成事业上的伙伴？”
她哭着闹着，最后是吵着要回家。李纬凡哄着她，把她安置在客房，就睡在以前她去为展颜挑选的床垫上。
好不容易看她沉沉睡去，李纬凡拉熄了灯，走到客厅想收拾东西时，有人敲门。
她去开了。门外站着季冬阳。

李纬凡害怕了，她不愿去正视这些明明已经发生的改变。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季冬阳是疯了，同病相怜是容易产生感情的，但他不应该这么快就忘记展颜才对。她觉得季冬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事实上，季冬阳非常清楚。
他和展颜都要自救。
他们要竭尽所能地使自己过得像个正常人。
他们要找一个同样是正常人的人去爱，去生活。
他们，他们要彼此相忘，各自微笑......这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
而王琪，却是他们那断过往的见证人，季冬阳不认为自己能够在对着王琪的时候不去想展颜。所以，没有展颜，也没有王琪。现在的他，只想正常的谈一场恋起，不是小自己十几岁的孩子，也不是有夫之妇......所以，李纬凡就成了最合适的人。
或许，他有这样的想法，对李纬凡来说是不公平的，可他真的是在认认真真想对她好，想让自己快乐。这，并不假，也没有错。
方以安来公司找过他，问他为什么展颜失踪了这么久，他一点都不担心，还能正常的上班，而他却不能上学，不能工作，不能睡，一闭上眼，就想到展颜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挣扎......
季冬阳温和地说：“她很好。我信用卡的副卡在使用着，有记录。而且，他身上有提款卡，我也一直在存钱进去。”
“你就放心了？”方以安完全不能理解，“只要她还活着，还在花钱，你就放心了？”
季冬阳浅浅一笑，走到旁边说：“她没再偷了。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吗？这表示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你在自救吗？颜颜？
你能够痊愈的，颜颜，相信自己......这样，我也能够放下心来救治我自己，我们会好的，很好很好......我们可以的。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接了起来，对方没有声音，季冬阳立刻明白了，平静地问：“是你吗？颜颜？要多喝水。不要走夜路，晚上睡觉门窗要关好，电话永远放在伸手立刻拿得到的地方......”
方以安冲过来抢电话，却只能听见对方挂断的声音。
他失望之极，冲着季冬阳就大吼起来：“为什么不问问她人在哪里？至少问她好不好？你这算什么？多喝水！睡觉要锁门！你干脆问她有没有每天上厕所算了！季冬阳！你有病！你到底爱不爱她，关不关心她？她失踪了，不见啦！你知不知道！”
“给展颜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们都该学着放手。”季冬阳平静的看着他，就像着当初的自己，总恨不得把展颜收进自己口袋里，全世界都是坏人，处处是陷阱，于是她被剥夺了成长的机会。而现在，方以安就是这个样子。
方以安狐疑地看着他问：“你变了——为什么？你可以放手了吗？你，不再爱她了吗？”
季冬阳转身看着落地窗外，王琪和李纬凡正走在一起。有些爱，让人窒息，喘不过气来。有些爱，让人舒服，像是久别的灵魂找到了主体，三魂六魄全归位了，很好，很安心.....就想家里图画室里展颜写下的座右铭：我一定可以。
——他们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