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思路混乱……）
下雪了吗？冰凉的、白色的，恣意飞舞着。
眼睛一阵凉意，雪飞到眼睛里。
就像第一次遇见你时，漫天飘扬的洁白柳絮，有一朵遮住的我的视线。它们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在我记忆中似乎都能一一重现。
我还记得，那次你在树下等待。我不知道你等了多久，只记得你回过头望向我：“你来了啊，仲达。”那一刻我很安心。
还有，在高耸的塔楼上，染红了天下的披风，以及你无畏的笑。
最后的最后——
“那么，孟德叔叔，你的愿望呢？”
“这个嘛……保密比较好。”
眼前，漆黑的灵车上白幡飘舞，逐渐消失在的白得刺眼的雪地尽头。
我知道，多年后的今天，没有谁还保持着单纯的梦想。
没有谁还记得怎么守护记忆里的洁白一片。
没有谁再叫我“懿儿”。
这个世界只剩下幌子一般的梦想，我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后日谈】
如今已是垂垂老矣，站在了当年那座塔楼上，这里有着我们关于“天下”的梦想。
本以为已经枯朽殆尽的心，在关于梦想之时，居然还会跳动。
我或许真的还保留着一个天真的梦想，而非野心。
眼看着无数人的死亡，天下多少次的改变。但是天下成为了马上就能触手可及的概念。
——这是你之前所未能实现的梦。
可是为何会悲哀呢？我看见了——
你燃烧般的眼神。
想要追、却再也追不上。
我很清楚啊，在梦想的尽头，我永远失去了你。
于是我想陪你下地狱。

================司马懿视角END=================
我的下限啊下限啊

我只是发现了无节操的小黄鸡它口吐真言……

事实证明我的下限远远不止之前……
总攻视角崩透了。

防雷：
1、总攻视角和总受视角不是同步的
2、总攻视角很短
3、不只是OOC那么简单
确认无误，勇敢上吧！

【一】
一切如同定格。
血红色的阳光凝固了，那个孩子的目光也凝固了。
终于要结束了啊。想到这里，轻快得想笑起来，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的感觉了。
他的眼瞳蒙上了一层冰蓝色的雾气，好像在抑制什么的、微微颤抖着，可是、依然无声地凝视着我。
突然，大谛的液体砸在我的袖子上，溅起了细微的水花，一滴又一滴的。
事实上我比谁都清楚司马仲达不会哭，可是“懿儿”或许很想哭。
就连“懿儿”也只是将要变成残骸的存在。
司马懿在为我送葬，我在为“懿儿”送葬——
“懿儿……”不可以是个孩子，“真不像话啊，你可是个大老爷们了。”触碰他的脸，他始终一言不发。
其实啊，我很想看看多年前的那个笑容。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懿儿”不可以再那么幼稚了，所以“懿儿”必须死，这点司马懿是很清楚的。
真抱歉。
那个不能说出来的梦想，终究还是没能实现。
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单纯的一个梦了。


【二】
如果可以好好回想起来的话，当时的自己——用比较俗套的词来形容——应该还是处在年轻气盛的时期。但是在那时，年轻气盛的曹某人却头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孤独”的感觉。
“要实现越大的梦想，就越不能惧怕孤独”——我曾被那么教导过。
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那瞬间我会感受到前面三十年从未体会过的孤独感。
那个孩子明明真切地站在那棵柳树下，飞舞的柳絮拂过他的衣袖，但是我怎么感到他马上就会消失？
消失了就没有同伴了——原来如此。可是他明明是个孩子。
如同阳光透过阴霾，他有点阴郁的表情在望过来是逐渐消失，脸上出现了从所未见的澄澈笑容。
我知道这个孩子叫司马懿，有点生疏、那么就叫“懿儿”好了。
没法忘记，我摸他的头时，他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脸微微泛红的样子。
消失了就没有同伴了啊。
所以多年后我会想——那么、司马懿这个存在还是好好消失掉吧。
现在，我只是想守护“懿儿”罢了。


【三】
头一次认认真真地过了一次节，以前向来认为灯会这种事情是小孩子才会关注的，所以都是稀里糊涂地混过了很多个上元节。
满眼斑斓明亮的灯火，适合做梦。
据说往寺院的树上挂锦囊是可以实现愿望的——我从来没相信过这点。如果真的存在神的话，那么那个了不起的神可不可以告诉我它为什么要放任天下变成这个样子？我嘲讽般的在要装进锦囊的竹简上写下了“创造一个新世界试试看啊”。这种事情无法托付于那种存在不存在都无法证明的神身上，同理、也无法托付给伟大到可以推动时代进程而又最没远见的百姓身上，他们没有合适的领导者也只能继续徘徊在乱世的噩梦中——仅此而已。
没错，我想开辟一个新的天下。很狂妄，但是只有这个，才是值得追逐的，也是无法依赖于外界、必须由自己去实现的梦想。
还有……我看到那个孩子，正认真地在竹简上写着什么。
“希望和孟德叔叔一起追求梦想呢。”在绚丽的灯光中他的笑容毫无阴霾。
之后还认真地拉钩了。我没告诉他，要实现这个梦想的话他必须要抛弃掉很多东西——其中有一样我最不希望他失去的东西。还有，我可以把这个梦想说给他听，甚至让他去实现——但是啊，我的梦想不会托付给任何人，只会随着我的终结而终结。
一起实现梦想，很好啊……
于是向应当不存在的神许下了第二个愿望——神的作用是作为世人的安慰剂——我还真是糊涂得要死，既不相信神又希望神能对我的愿望起一点作用。
我很贪心，我不希望这两个愿望有任何一个落空。
一个梦想只属于我自己，不过懿儿是希望和我一起来完成的，我不会拒绝同伴的要求。
另一个，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因为单纯得过了头。
这么一来，两者矛盾了。
我只是回头看见懿儿在笑着。


【五】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对于约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旦没有完成那个约定，约定就会像枷锁一样一辈子套上脖子。
可是还是有人就这样许下了一个约定。最大的问题是我认为这个约定一定不会落空，可是……
“郭奉孝你还真是个骗子……”我看见自己的叹息在充满凉意的夜里凝成白雾。
什么一辈子啊？如今也是彻底无法完成的约定。
耳边突然远远传来小孩的嬉笑声：“把这个‘梦想’挂在哪里才好呢？”
想起来了，今天是上元节，我正呆靠在那棵用来祈愿的树边。
军队偶然经过了这个地方，在此休整，我也独自一人偷闲，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似乎是很多年没来了。
很正常的场景，五彩的灯火，热闹的人群，可是为什么一切都显得不真实？果然战争狂适应不了日常吗？
自己不知不觉来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我是想等……
什么时候我开始把自己现在的行为定义为“等”了？
那么就等下去吧，或许会等到，或许等不到。
时间的流动，我可以从变得越发阴暗的天空、以及逐渐散去的人群中发觉。最终一切都会停息下来，偶尔可以听见清冷的晚风吹动的声音，这样才好。
相信吗？人是有预知能力的。至少此刻我预感我等到了，所以没有半点惊讶。
并不是奉孝。我从未有过自欺欺人的毛病。
那是另一个和我定下约定的人。
懿儿——并非司马懿——远远地站在那边，望着我。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孩子了。他有点阴郁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沉稳的浅笑。
时隔多年的凝视，他终究还是失去了……
但是，太好了，至少人还是能等到的。
“你来了啊，懿——”想起来了，“仲达”
我知道自己是想做什么了，我不可以再次违背约定。
我有两个梦想，我几乎都忘光了。但是它们的终结只能随着我的死亡而发生。
这两个梦想本来就是矛盾的。和天下还有野心挂上钩的还有什么能保持一开始的样子？
所以说，我是在守护还是在摧毁？我也自问过无数遍。
不过无所谓，我会完成约定，也不会放弃原则。
对面传来了平和的声音：“蒙曹公不弃，懿愿誓死追随。”


【六】
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从年龄上说来只能被称为毛头小子，父亲就对我这样的毛头小子问话了：“你这小子真是不学无术，以后到底想干什么啊？！”
梦想吗？如果只是填饱肚子或者是像一般人那样庸庸碌碌地过日子，这是要求，配不上用“梦想”来形容，梦想一定是伟大到让人仰望的——“父亲大人，我以后想要创造一个新世界。”
“你居然有那么大的想法，哈哈……”父亲哑然失笑。我感觉这种笑更多的是嘲讽。
“嵩儿，你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不是你的过错，我不怪你，”沉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老者开了口，语气很温和，“但是不要强求你的儿子也只抱着和你一样平庸的想法。”
这个老者是我的祖父，事实上他是个宦官。自从前几天因为这个我一直被袁绍他们嘲笑，直到现在现在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这个给我带来耻辱的祖父说话。
我正迟疑着在么开口，反倒是祖父先俯下身来平视着我：“吾孙，你果真拥有那般远大的梦想吗？”
“我的梦想的确如此，太天真了对吧。”我回想起父亲言语中的奚落之意，不禁有点沮丧。
“并非如此，”祖父缓缓摇头，“越远大的梦想听上去越天真。凡庸之人碌碌无为，在现实和困境之前无能为力，为了生存他们只能舍弃志向和天真。但是强者的心性和实力不惧现实，他们不必为了迁就现实而舍弃掉远大的志向。”
“啊，我也想自己可以强到那种地步……”来实现自己的梦想。
“吾孙，成为强者、实现梦想的路我未曾经历，无法完全给你讲述，但是接下来你要听好——”这是我将铭记在心的教诲。
“实现伟大梦想之路必然坎坷、充满阻碍，为此不得不舍弃对很多旁人来说理所当然的事物——要实现越大的梦想，就越不能惧怕孤独，强者是孤独的。”
“爷爷，我想、如果只有一个人，不管如何厉害，那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没错，实现梦想必然需要很多人的辅佐。辅佐你的人可以是爪牙、可以是知己，他们的心可以靠近你，甚至可以彻底理解你这个人，但是绝对不可以和你拥有完全一样的想法和梦想，不可以去做你正在做的事。”
“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和我拥有了同样的梦，想做和我做的一样的事情，那么……”
“那是同伴，或者说是死敌。杀掉了才不会有隐患，不杀掉的话——就不会孤独，”祖父突然狡黠一笑，“吾孙，讲了那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越远大的梦想，越容易变质成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不过是强者的话就不会为此后悔。”


【七】
血红夕阳下的一切都很安静，很久都没能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这理应是我一直期待着的平静的结局。
现在想起来，我的人生究竟成了什么样的东西了？我忘记了第一次打了胜仗的感觉，也忘记了到底有多少阴谋和背叛。所幸这场戏即将收尾，其他人只要夸赞还是咒骂，对于要谢幕的演员已是毫无意义。
我不需要后悔，既然走上了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最终到达哪里，都应该无所畏惧地面对那个结果。
但是现在还有一件事不能放下。
我看着懿儿，他忘记装出平和的表情。
“记得当初您没有告诉我另一个梦想，既然无法实现的话，现在能不能别耍赖，告诉我呢？”
另一个梦想——
他在忍耐，却是细微的哽咽。我已经忘记他真实微笑的样子了。
——理所当然没能实现，也永远无法实现。
“其实一点都没实现啊。”
所以没必要说出来。
我想起来，小时候听见送葬的队伍会有人唱歌、像童谣一样轻快的曲调，我也想唱一唱。
看着司马懿离去的背影，我似乎可以看到他眼前的未来。
因为我们是拥有同样梦想或者说是野心，想做同样事的同伴，所以我可以预见他要走上的路是没有光明的。
啊啊，或许我真的担忧过什么、猜忌过什么，不过此刻无所谓。什么司空、丞相……或者魏公魏王，如今我只是个将要谢幕的演员，早就无法干涉还在继续上演的戏了。
司马懿不是孩子，他是我的同伴，我没有后悔，他也不可能后悔。
不是孩子了，所以那个梦想早就该入土为安了。
我的梦随我而死，他还活着可以去实现梦想……那么，试着去走走看那条我未能走到尽头的路吧，或许我们可以到达同一个地方。
血色阳光中，飘扬着当日的柳絮。
那里站着当初的孩子，以及再也不会出现的，他的澄澈笑容。
第二个梦想没能实现，真的很抱歉。
我有点怀念自己何时有如此天真的梦想。
不知不觉喃喃念着那个自从写下后就再也没能说出口的梦想：
“希望懿儿不要失去这种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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