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是散落的散。】
李东海一直不让管家仆人插手李晟敏的生活起居，他们虽然感到诧异，却依旧不敢违背。
转眼看见李晟敏站在阳台上若有所思的模样，就抛下一帮子人面面相觑，蹬蹬蹬地蹭过去，“呐，晟敏哥你怎么这么喜欢望着窗外发呆啊。等我身体好一点了，我们出去玩吧。”
自从李晟敏的到来，东海的病好了很多，除了有些体弱，基本已无大碍。但碍于家庭医生的劝诫，还是不得不成日呆在室内。
而李晟敏依旧不以为然，被缠得实在烦了，忍不住拉下脸，“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
李东海立马哭丧着脸，叫人看得心疼，“你是我哥啊，我不跟着你跟谁，家里头都没人了。”
李晟敏显然对这一招毫无对策，也只得继续拖着个小尾巴。
但久而久之，李东海还是有些泄气，他在李晟敏的脸上看不到除了平淡外的第二种表情，如果那也算是表情的一种。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他也顶多弯弯嘴角或是皱皱眉头，没过两秒就回复常态，似乎那只是一种非条件反射。
李东海曾经小心翼翼地询问过，“你为什么不笑呢，是不是有什么难过的事？”
“难过么？也没有，只是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开心的罢了。”
“诶，怎么会？看看电视打打电动，你还可以去游泳踢球，怎么会没有开心的事情呢？”李东海不懂，相比较他那柔弱的身体，李晟敏已经幸福很多。
“那是因为在体会学习和工作的辛苦后，那些才能称之为娱乐或是消遣，而对于我，他们没有任何价值。”李东海只能迷迷糊糊弄懂他的意思，因为他记得一起上课学东西的，晟敏哥什么都不听，却依旧比他答得好。后来发现他虽然只有十岁，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简直像神仙一样，害得李东海立马兴奋得缠着他问东问西，还嚷嚷着要把家庭教师给辞了。看着那老人惶恐的眼神，李晟敏只是淡淡做出答复，“我只是懂得而已，并不会教学，你还是把那老人家留下吧。”
李晟敏并不是出于善心或什么，他只是想减轻自己的麻烦而已。自从离开那个安静的地方到了这里，他的耳根似乎一天都没有清净过。
看着李东海又是一幅被谁欺负了的表情，他无声地在心中叹气，这本该不是一个十岁的小孩该做出的举动。
“喂，晟敏哥你太过分了，对一个老头子都比对我好。说实话，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
“那你干嘛对我总是不理不睬的啊？”
“是吗？”
“每次看到你这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都恨不得把你的脸给撕开。”李东海身体力行，动作还挺快，没能让他躲开。扯着脸蛋往两边拉，揉搓出各种表情，嗯，手感还不错。
只是李晟敏的眼睛里依旧平静如初，没有他所期待的恼羞成怒，抑或仅仅是惊讶也好。
“喂，你都不会痛的吗。”李东海终是有些受伤。
“怎么不会，我也是有痛觉的。”李晟敏只是再论述一件事实。
李东海无力地把手垂在两边，思考半晌，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就这样过去了三年。
管家们本想着找少爷康复的势头，他也应该痊愈的了，没想到病情又反复起来。
这三年，尽管他们只是站在暗处观察，却也能并线感受出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晟敏已经面无表情，整天在屋里晃来晃去，就像是在浪费生命。而李东海，在那次谈话之后便不再缠着他晟敏哥，继续回到他那孤独的生活。
只是看着屋内有自己想亲近的人却半天说不上话，那种感受比自己一个人对着墙壁喃喃自语的时候还要难受。
终于在李东海生日的时候，父母打来电话说实在脱不开身，让东海玩得开心点，李东海虽是应着，眼泪却忍不住啪嗒啪嗒地砸在厚重的地毯上。
从小就是这样，习惯于追逐名利的父母永远不懂，他的儿子想要的是什么。外人看来歆羡的所有华丽富贵，他通通不在意，他只希望有个人，能陪在身旁，真心地爱他。
直至今日，九岁的李东海依旧不能明白，母亲怎能如此随意地就把李晟敏交给自己。
他其实很明白，实现那个愿望只要简单地开启一道门而已，只是他是那么慎重，他怕自己还太小，不敢担负那沉重的后果。
倔强地擦掉眼泪，才发现眼前有个人影，手上捧着的是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李东海有些受宠若惊，烛光熠熠，映在那人的眼瞳里竟有不一样的色泽。“管家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于是我就去买了个蛋糕。”微微举了举手上的蛋糕，这时的李东海已跟他齐肩，“生日快乐。”
只是一句干巴巴的祝福，却成功地让李东海又漾出了眼泪，他狠狠地扑进那人的怀里，酣畅淋漓地哭了一场。
那天他们挨着睡在一张床上，那是他们相识一年以来，最靠近的距离。
李东海闭着眼靠在李晟敏的身上，听他喃喃自语：“其实我不是没有感情……”
李东海不曾告诉李晟敏，其实他都明白的。也是在那一刻，他暗暗做了个决定。
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到了那个时刻。
三年后的李东海已经十一岁了，他决定要去国外念国中，也就是说，他要离开李晟敏。
天知道他有多么不舍得，他也会在心底猜测，晟敏哥是否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对于他们的分离是否会感到伤心。
但他不敢多说，不敢多问，怕自己一个心软就忍不住回头。
但那个事实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李东海明显长高很多，亦是多了份成熟冷静的气质，而李晟敏仿佛一如初见，时光与岁月在他眼前就是个可笑的笑话。一样的个头，一般的神情。
于是，就这样决然地回头，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吧。
至于晟敏哥，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困住他，那份协约已被他撕了，从此他们就是路人。
待他长睡后清醒，就能获得重生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