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文/一一
三月三,绕芽清风退初寒,一场细雨把竹林间的寒意洗得干干净净,沾着些雨珠儿的叶尖颤颤颤,颤掉一叶晶莹。青翠的暖意。 在郢(ying)都,你要问起琴师俞伯牙,怕是三岁的小孩儿都能挑起小小的下巴咂咂嘴给你来几段沾着奶气儿的调子,完了还要摇摇脑袋,跟你讲这叫余音绕梁。
但也有人说他俞伯牙不过空长了一副好脸蛋而已,至于琴艺,不过尔尔,刚过弱冠的孩子一个,本事再大能有几何。
不过,不管外面是怎样的评论,伯牙本人是不在意的。
青竹林里茅屋一小间,半开的竹窗剪出一张清清秀丽的脸。评论得越多,不过是这个茅屋之外的人里知道他俞伯牙的人又多了而已。那印着翠竹的细长眸子里,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一人。
那是怎样一个人呢?细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因弹琴而显得越发修长的手靠在竹窗上,轻轻打着拍子。。。 。。。 。。。和着林间小鸟的啾啾,曲曲绕绕溪流的涓涓,眼皮慢慢耷下。
那人,那人也有着一副好看的眉眼,比起自己要更现男子气概一些,双眼也是细长,时不时会显着一点狡黠,但总是会很快就被眼底透出的清亮抵满,紧随而来的酒窝更是很容易地将努力维持的一点狡黠味儿也打散。对啊,想到那人颊边的酒窝,闭着的眼也像沾着笑容一样弯了起来。那人,算是怎样一个人呢?
“伯牙!”
竹门被推开,踩进少年一双卷着裤管的脚。
屋里已然浅浅入睡的人被这一声唤惊醒,细长的眉眼挑起,却在看到门口被背篓遮了一大半的身影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是了,就是这么样一个冒冒失失的笨蛋。
“今天打柴刚好路过这里,给你送来。”少年颊边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转身放下背篓,便挽起袖子自顾自地摆放起来。
伯牙起身走向门口。对对,是刚好路过,从山脚路过这山腰。心里这么想,嘴边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子期啊,来得正好。”
开着的门正好漏进一些沾着雨水晶莹的暖晖,映着门边的身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初见的时候,也是这般推开门,脱口而出的却不是伯牙的名而是子期带着些许孩子稚气的“我懂你的音”。
说起来也像是昨天的事。
彼时,伯牙早已名满天下,放弦勾指,素手轻弹,琴音绕着指头转啊转,便转出一首首脍炙人口的曲子。奇音妙响,脱俗遗世,意境高远,这是对伯牙众多赞词里最常见的。十来岁的孩子而已却连年逾古稀的老者也对他的琴艺赞不绝口。
这样的人,应该是得意的吧,带着惊世的才华,受着举世的称赞。却偏偏,渐露的才华带来的更多的只是无人知的寂寞。
“不愧是伯牙啊”
“伯牙兄真的是抚弦好手”
“伯牙兄将来可不要忘了咱这一室同窗啊”
。。。 。。。 。。。
一一报以谦逊的微笑。
受到的称赞越多,报以的微笑就越多,心里的寂寞也就和脸上的微笑一样沉淀得越多。往往是曲子一出便被奉为名曲,流啊流,传啊传,赞啊赞。可是啊。。。 。。。
心中所想无人知,曲中所寄无人知,伯牙所望无人知。
毕竟还年少气盛,既然身边人不知,那就自己去找吧。十来岁的少年辞别恩师,开始游历各川。
很多时候都会想,如果当年不是做了这么个决定,是不是你我今生就注定无法相遇?我的子期。
不过,人生倒不由“如果”堆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