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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白鸽不知道现在这个时机算不算“刚刚好”。
但她转念一想,如果任何事或感情都追求“时机”,那么它就不是发自内心的被触动的真情。
这个念头一出,她忽然怔了怔。
手在随身带的包里翻了翻,找出了当初李慕白送她的本子,封面背后的字仿若初写,始终弥新。
如果思前顾后,一切都只是因为不够爱。
多么一针见血,她看着这句话笑起来,对着这些异国字母做了个鬼脸。
她想了想,找出一支笔,在李慕白的字迹下边,工工整整地写了一句中文——
谢谢你李慕白,我想我找到他了,也祝你幸福。
句号还未落下,床铺压了一压,一只手伸过来,捧着一碗鲜红的草莓。
“在写什么?”
白鸽镇定自若地把本子合上塞到枕头底下,对面前的男人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
勺爷撇撇嘴角,有些心痒难耐的委屈:“难不成是情书?”
鸽子接连塞了两颗草莓,把两边的腮帮子都挤得鼓鼓的,听到这句话,眼睛抬了抬。
“情书?只收过,没写过。”
勺爷啧啧啧三声:“每年收的都够烧一个冬天的火炉子取暖了吧?”
她笑嘻嘻的,顺手呼噜了一把勺爷的头毛,明知他有醋意,还偏要挑刺激他的话逗他:“真是把聪明的小勺子。”说完便不再解释,认认真真吃起草莓来。
她吃东西的时候总喜欢用两粒门牙细细得咬,下巴一动一动的,和面面咬坚果的样子如出一辙,原本还打翻着醋坛子的勺爷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心都软起来。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呢?只要现在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忽听见远处传来吹吹打打的声响,夹杂着几声鞭炮声,鸽子的脑袋往窗外探了探,脸上露出狐疑。
勺爷叹了口气,解释道:“大概又走了哪家的一位亲人吧。”


IP属地:浙江942楼2013-03-11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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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镇子虽然迎来往送着络绎不绝的全国游客,但千年承袭的民风却始终没有改变:出嫁的新娘子得坐着车子一路从娘家哭到夫家,以示对父母恩情的念念不忘;若是遇上丧事,便要在下葬的夜晚放走一盏河灯,引着归去的魂魄寻找光明处,又怕这魂魄孤单有放不下的事,镇子里的人也会跟着放一盏,让阳世的精魂送他一路,了却未了之事。
    这天夜里,小镇的河畔便遥遥荡来许多河灯,微弱不息的光沿着水脉一路去往不知名的方向,这情景莫名让人觉得温暖又悲凉,鸽子被这样的氛围触动,也跟着放了一盏。
    归去的人有河灯指引,而在世的人还沉浮漂泊。
    两人在河边坐了会,白鸽肩头披着厚厚的的披肩,但还是冷得缩脖子,勺爷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她围上了,手臂伸展,默默地把她的肩膀圈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等到所有风景都看透,也许才会明白,所谓爱情,其实就是互相取暖。
    她在他怀里靠了会,忽然问:“我怎么从来不见你戴我送的表?不喜欢吗?”
    过了半晌,鸽子头顶响起了支支吾吾的说话声:“怎么会不喜欢,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戴手上怕蹭着,你知道……我常常……磕磕碰碰的。”
    “那表呢?放家里当摆设了?”
    勺爷眼角跳了跳,伸出只手往脖子里掏了半天,最后拉出条银链子来,白鸽一看,扑哧一声笑出来。
    白鸽真是哭笑不得:“见过戒指挂脖子上的,但真没见过把腕表挂脖子上的啊。”
    是,勺爷这朵奇葩,竟然把鸽子送他的腕表整日贴胸膛戴着,保护得锃光瓦亮,捂得简直烫手,那秒针频率偶尔和他的心跳重合,像是在提醒他,这些都是他心动的时光。
    白鸽笑得停不下来。
    “哎,你别笑。”勺爷面上通红,幸好是夜晚看不大出来,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鸽子听了终于不笑了。
    他说,我就是当戒指戴的啊,这是你送我的大戒指。
    真是笨得叫人没辙啊。鸽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含笑看着他,看了一会,把他的表拿过来玩。
    勺爷说你等我会好不好。白鸽点了点头,坐在原处把玩他的表。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蹲下身对鸽子说:“脚抬起来。”
    她低头一看,地上放着一双皮鞋,这个大男人捧住她的双脚褪去鞋袜放进去,羞得鸽子满面通红。
    大小正好,柔软适中,鞋子又十分跟脚,意料之外的温暖舒服。
    勺爷说:“原本想等春天了再送你,可是今天才想起来,我还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
    第一次送的礼物或许可以是花,是巧克力,是一张演唱会的门票,但是,勺爷给她的,是一双鞋。
    “为什么是一双鞋?”


    IP属地:浙江947楼2013-03-11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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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笑,没有回答,起身在她旁边坐下来,一根一根把玩她的手指。
      他极力假装不经意的:“鸽子,我明天回去一趟,单位里有点事,你留在这里好不好。”
      “机票买好了?”
      “……嗯。”
      白鸽把手指一根一根抽出来。
      “所以你现在是在通知我咯?”
      勺爷心上一抖,脸上却还是堆着笑:“别想太多,只是单位临时出了点事,我回去处理好就来接你。”
      说谎。
      白鸽转过脸看住他的眼睛,那眼睛里不是短暂分别的不舍,而是早已预谋好的,冷静。
      他又在说谎。鸽子撇了撇嘴角。
      “陈晓勺,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你会带我来你的家乡,为什么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见你的父母,为什么你那些朋友不肯亲自见我一面。但是我不问,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勺爷最怕白鸽叫他的全名,每一次听到都叫他心惊胆战,这一次,尤其。
      “知道什么?我不过是带你出来散散心而已,别瞎想累着自己。”
      白鸽听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口中白气化作了河上漂泊的魂魄。
      “因为你想囚禁我,把我锁在这个镇子里,让你的至亲家人看住我,让那些我未曾谋面的你的朋友盯紧我的行踪,是这样吧?”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依从,但是,她真的心明如镜,把勺爷照的纤毫分明。
      勺爷心鼓如雷,可是他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鸽子见他默认,垂下眼眸,淡淡笑了。
      “那么,现在想起来,如果把我带到这里以后一切都是预谋,之前我被停职的事,你也出了一份力了吧,不然时间不至于巧成这样,我听校长说,许多家长接到匿名邮件,指控我的失职,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这回勺爷急的眼睛都红了,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那真不是我!”
      “哦,那不是你。”鸽子的语气倒依旧淡然,轻轻叹了叹,“那么是你和校长提议停我的职了?陈晓勺,我倒不知道,你连我们学校校长都有交情。”
      他又颓然坐下,像只泄了气的玩偶:“鸽子,当年我父亲和你们学校的校长,是同年入伍的战友。”
      战友,白鸽喃喃重复,觉得有些好笑。她还以为学校是真的舍不得她走,原来只是因为,他们是战友。
      又起风了,她慢慢抱住双臂,抽了抽鼻子。
      “陈晓勺。”
      “……嗯。”
      “我既然决定把自己交给你,那么这一切我就没有责怪你的理由。我只是不知道你将要做些什么,但既然你处心积虑地这样安置我,那就说明,你明天一走会有危险,是吧?”
      她捏了捏手里的表,把它挂回勺爷的脖子。被一通质问的陈大爷浑身僵硬,此时此刻只得呆呆看着白鸽,仍由她摆布捉弄。
      她推推他,笑了:“哎,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是在骂你,而是在提醒你,无论如何,小心。”
      勺爷如梦方醒,心上石头落下,呼出一口气。然而这口气终究还是沉重的。
      他把她的手又抓回来,一根一根交缠,拼了命地紧紧握住。
      “知道为什么要送你一双鞋子吗?因为路遥远,我想跟你一起走。”


      IP属地:浙江950楼2013-03-11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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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
        飞机刚落地,苏三的车也正巧停在了机场外边。
        他跳下车抽烟,几个女的走过去的时候都偷偷看他。
        事实上,苏三长得的确还不错,但如果靠的是部自行车,估计魅力值要趋近为零。
        但苏三记得,当年有个人不管是靠什么车都挺帅的——从男人欣赏男人的角度来看。
        那个人一见着他第一个动作是夺过他嘴里的烟给狠狠掐灭了。
        “你也得戒了。”
        苏三撇撇嘴笑了:“老子孤家寡人的没媳妇管,想怎么抽就怎么抽。”
        勺爷捋了一把他的后脑勺:“怎么着,暗示我还得给你弄个媳妇吗?”
        “不敢不敢。”苏三平日跟他也是插科打诨惯了的人,笑嘻嘻的,“车子房子票子都是您老人家给置办的,这找媳妇的事还是我自个来吧。”
        勺爷一愣,语气冷下来:“猴年马月的事,记着它干嘛。”
        苏三知道他忌讳自己记这个,但有时候总不自觉说漏嘴,当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车子发动,前后看着路况。
        “先去吃饭?”
        “不。”勺爷扯扯衣领子闭上眼睛说,“去正南路吧。”
        正南路?苏三倒是一愣,曾经非常熟悉的路名此刻听来十分陌生,那是市里**大楼的所在地。
        即使胸口攒着许多许多话,他和陈晓勺之间也从来不会直白地说出口,男人之间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当下驱车直接去了正南路,并且非常知趣地把车停在了后门。
        勺爷在车里找了顶帽子戴上了,拍拍苏三的肩膀,矫健地跳下车去了。
        他大可不必如此鬼祟,但是“嫌疑犯”陈晓勺光明正大出现在**大楼里终究是不好的。
        苏三看他今天穿的衣服,黑色长裤风衣,里头就一件白衬衫,皱皱巴巴的,戴顶鸭舌帽不伦不类,活脱脱的流氓城管,可是却又那么衬得住这栋大楼。
        他曾经从这里走出去,没打算再回来,可今天,却又真的回来了。
        记得当初走到楼下,太阳特别晒,苏三问他:“哥,接下来呢?”
        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什么职业跟JC沾边却又没多大关系,能天天往外跑不受束缚?”
        苏三想了老半天:“城……城管?”
        陈晓勺拍了拍大腿:“好,那我就去当城管。”
        说什么就是什么,出了门右转,真的去当了城管。
        他还转脸把房子车子全送了他,包括好几间做的特别火的店铺,一股脑像是塞烫手山芋一样全塞给他。
        苏三有点儿怒:“怎么着,当我是龙啸云,你丫是李寻欢吗?”
        他当时满大街踹他:“想得美,老婆坚决不送!”
        勺爷说:“反正你的就是我的,这些我不爱管,就想再快快活活蹦跶几年,你就帮我费心点打理着。”
        如果真是懒,万万不必把房子也送了,他说反正以后你肯定比我早娶老婆,这房子就当我送你的嫁妆了。
        然而现在,苏三仍单着,他却先有主了。
        因为他说那个小区门口的煎饼果子最好吃,于是住进现在的那个二手房。
        也因为这位技艺高超的煎饼果子大妈,勺爷认识了住在楼下的白鸽子。
        每每过个几年回头看走过的人生,许多人都想发笑,包括苏三,不得不承认,人生真是一环接着一环,缺一不可,每一幕都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悬念小说,原来福尔摩斯才是上帝。
        正当苏三在楼下感叹人生的时候,勺爷已经被人带进顶楼的屋子去了。
        门一开,里头的人在煮茶,满室茶香,勺爷笑了:“明前的碧螺春!段叔叔好兴致啊!”


        IP属地:浙江965楼2013-03-1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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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伟明见着勺爷,脸上倒没多少表情,只淡淡说了一句:“来了。”
          许多年没见了,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话从何起,气氛僵了僵,勺爷困得想打哈欠。
          他这话里敬重不成敬重,调侃不算调侃,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叫段伟明看了忍不住怒上心头。
          “你倒还记得我是你段叔叔!”
          勺爷笑了:“不敢忘不敢忘,要不是当初您段局在警校看中我,一毕业手把手带我,我陈晓勺肯定还是个二流混子三流傻子。”
          那一年,陈晓勺是陈晓勺,段局却不是段局。局里派人到警校考察选拔,打算选一批人上来,段伟明去了,第一眼看到勺爷的时候他在打架。
          是,打架。这个和尚学院的男生们一贯叫练手为打架,年轻男孩血性无处发泄,又是未来的JC备胎,练练手总是常有的事。段伟明路过看了一会,见其中一个人打架的手段套路极为爽脆,像是有某种漫不经心的套路,不落招式却招招精妙。
          这人身上其实有种嗜血的戾气,这身手可见是从小打惯了架的。同行的同事一问校方的人,那人是什么系别的,对方回曰:刑事犯罪侦查系。
          嗜血莽撞的人倒学了个心思缜密的专业,彼时都觉得这小子大概后患无穷,难收其用。
          可谁知接下来的考核叫他完完全全跌破眼镜,无论是犯罪现场勘查、现场分析还是勘查组织与指挥,一个人的名字始终碍眼地频频出现。
          他就是陈晓勺。
          是段伟明的力荐和保举,让陈晓勺得以顺利进入这扇前途光明的大门,靠着段伟明手把手栽培提携,成了当年刑侦科最优秀的一员。
          然而这个人,不做JC要做城管,不好好救人,却杀了个人。
          段伟明说:“陈晓勺,你知不知道自己闹出人命来了?”
          勺爷还是笑:“知道啊。”
          段伟明只恨不能把手里的茶全部泼到他脸上去,可是随即勺爷沉下脸,正色说:“他要是不死,就得我死。”
          段伟明听得一愣:“你和这人到底什么过节?”
          那人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大概那时候这小东西抢了哥哥的一根棒棒糖,让我打的满地找牙所以记恨上我了。”
          段伟明这下真的把茶泼上去了:“老子没空陪你消遣说笑话!”
          勺爷行动敏捷,这茶自然没泼到他身上,他笑嘻嘻地摆手告饶:“好好好,不敢了,段局长饶命。这人跟我谈不上大过节,但是有个人的过节,不仅跟我,跟您都有。”
          段伟明脸上立马变色:“胡川?”
          这回答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秒都未犹豫,勺爷嘴角微妙一挑,身体中的某段记忆姿势如潮水般涌来,让这个偌大的房间陡然变成了从前逼仄的审讯室。
          胡川坐在灯下,面孔上有种阴森的可怖,他说:“陈晓勺,你等着,总有一天我弄死你。”
          “是。”勺爷说,“就是那个胡川,五年前他整死倪泽,现在轮到我。”


          IP属地:浙江983楼2013-03-19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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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
            这其中的关节,勺爷其实一直没弄明白。
            为什么一心栽培他的段伟明忽然逼他辞职,为什么辞职之后胡川仅仅以一个酒驾的名义入了狱,又为什么最后段伟明顺利坐上了局长的位置。
            他想要个说法,想要问段伟明,是否这世上其实从来没有什么黑白,有的,也都只是面目模糊的灰。
            他曾经那么热爱他的职业,热爱审讯室里压抑但让人兴奋的空气,他从未想要爬得多高,只想以己之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段伟明将他送入这道大门,又为什么,把他关在了另一扇大门后面?
            终于,段伟明对着他叹了口气。
            “小东西,你到底还年轻。有些事情有些人,表面看起来都是善恶分明的,可是你明不明白,底下布着的网,比上千年古树的根脉都要复杂得多。当年胡川既然有本事作案,背后就有他敢胡作非为的理由。你有想过你曾经截到的这么多du品,又怎么无声无息在人的眼皮子底下消耗得干干净净吗?掰倒了他,他身后多少棵大树就要跟着倒下,这些人比你比我的权力都大得太多,这些你懂吗?”
            其实当年看勺爷抓个人赃并获,他也着实兴奋了一番。可勺爷不知道的是,有那么一通电话和那么一笔款子悄无声息摆到了段伟明面前,他权衡再三,这才退了一步。
            段伟明接着又说:“要不是情非得已,我怎可能在最缺人的时候把你送出去?你还年轻,手上也干净,万不得已不必趟太深的浑水。虽然案子被调了包,但胡川终究被送进去了,那大家便养精蓄锐,再伺机而动。我只想等风头过去了,再让你回来,刑侦科科长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哪知道你脾气这样倔,现在闹出人命,不管是不是栽赃嫁祸,你想再回来都难了!”
            这些话倒是真的肺腑之言,段伟明也是抓住了陈晓勺的脉门,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一味强来必定逼得他脸红脖子粗,塞他两颗糖,他才立马念起你的好。
            果然,勺爷脸上绷紧的线条松了松,把头一偏,说话的声音拧起来,:“老子才不稀罕什么科长村长呢,胡川不就是想借我那一刀给我个罪名也让我去吃几年牢饭吗?老子就等着他,这回再看谁先弄死谁!”
            段伟明怫然道:“胡闹!你做事总是这样莽撞,这么多年了脾气一点没改,年纪都长在狗身上了吗!”
            勺爷一听这话,又露出插科打诨的本性来,笑眯眯地说:“那您年纪比我还大两轮呢。”
            “小兔崽子!”段伟明伸手要打,抬了抬,最终还是笑了。
            到底一个无儿,一个无父,当年要不是都默认彼此做了父子,谁还肯这样忠心耿耿纠缠许多年。段伟明虽有私心,但对勺爷,恩更大过于利,这些,勺爷哪里会不明白。
            话说到这,门突然被敲响了。来人也是轻车熟路,不等回话就自己拧把手跳进来了,张嘴便噼噼啪啪说着:“爸,我今天在您附近采访,顺道过来您这上个厕所,可憋死我了。”
            勺爷抬头,看见那人一头黑亮的短发,手一抖,刚拿起来的茶杯都差点摔地下。
            那人也是愣住了,认了半天:“陈……晓勺?”
            勺爷笑了:“是我,晶晶。你剪了头发。”
            眼前这姑娘,叫段晶晶,是段伟明的独生女儿,从前跟勺爷也是常常一块胡闹的人,自打勺爷走后,晶晶打过几次电话,勺爷有心避开,就断了联络。
            段晶晶再见陈晓勺,着实吃了一惊,这人黑了,壮实了,可是眼睛却跟当年一样亮,看着人的时候有点玩味,有点轻佻,还有点随性,仿佛和年少时候一样意气奋发。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摸了摸头发:“好看吗?”
            勺爷说:“好看,天下第二好看。”
            段晶晶不解道:“为什么是第二?第一呢?”
            勺爷哈哈大笑:“天下第一好看的当然是陈太太了。”
            段晶晶撇撇嘴:“万一以后我就是陈太太呢。”
            这话终于让段伟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截住了她的话:“小姑娘家的说什么呢。”
            段晶晶吐了吐舌头,转头问勺爷:“哎,好久不见一块吃个晚饭?”


            IP属地:浙江996楼2013-03-21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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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
              吃过饭,勺爷一人踱在小湖边唱小曲,刚刚他给苏三发了条短信,这厮竟然和没有搭理他!可见人家正和局长千金打得火热,可见马上勺爷也是有后台的人了,耳边也没呱唧呱唧的噪音了,把勺爷给乐得差点摔湖里去。
              不过,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这夜晚溶溶月色,湖畔微风徐徐,他想,如果此刻不止是他一个人看该多好。
              手不自觉摸出手机拨号码,彩铃响了许久,不知道是哪个女歌手的歌,唱的是轻轻柔柔海上的月亮。
              终于接通,对方声音有些气鼓鼓的:“谁!”
              “……陈晓勺……”
              “你吵我睡觉!”
              “……对不起,现在才9点……”
              对方抱怨道:“阿姨每天煮好多好吃的,吃完坐一会就好困……每天都好困……”
              勺爷嗤一声笑了:“在你枕头底下放了张银行卡,要是觉得无聊就逛逛街买几件衣服。”
              “不高兴去。”
              “我买了只猫,养在后院里了,你逗逗猫玩。”
              “不高兴逗。”
              可怜勺爷临走时候怕她寂寞无聊,弄了许多花样给她消遣,偏偏这姑娘一点不领情,抓抓后脑勺,有点儿无奈。
              “那你高兴干嘛?”
              对方把脑袋往被子里头拱了拱,用闷闷的声音回他:“吃饭睡觉玩勺子把儿。”
              勺爷听了握着电话笑得震天响,把湖边树杈上的大鸟都惊醒了,扑啦啦在密叶间一阵扑腾。
              那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可笑的呀。”
              勺爷抹了一把眼角边的泪:“真巧,我最高兴的事儿是吃饭睡觉遛小鸟。”
              纯洁的百合鸟这才明白过来,贴着手机的脸隔着屏幕都涨得通红,佯装嗔道:“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哎你别。”勺爷这才服了软,哼哼了一声,“12个小时没见你了。”
              那么多铺垫,那么多伏笔,你知不知,其实都不过是想说一句:我想你了。
              对方嗯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那我给你唱个歌儿吧。”
              真是受宠若惊,勺爷说好的时候声音都抖了。
              她随口哼了两句,勺爷觉得音调熟悉,直到唱完电话挂掉的时候才想起来,是刚刚她的彩铃。
              海上的月亮,在余波中摇晃,雕刻了时光哪怕,这美带几分凄凉,也想一生就这样,和你静默的守望。
              词写得这样好,勺爷想。无论经受过怎样的过去,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那样一个你在乎的人健康活着,这世上一切就都还不是那么坏。
              勺爷一个人呆呆想了一回,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时候,在路边拦了辆车对司机说:去皇朝酒吧。


              IP属地:浙江1008楼2013-03-22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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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鸽心里想:其实陈晓勺也从来没说过很喜欢自己的话,承诺更是少之又少,自己对他就更不用提了,可是走到现在,好像谁都心里清楚得很,告白什么的反而多此一举。可见如果不是真的遇到对的人,才会在乎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姜荣荣说这些话的时候五官柔和、面目温存,突然牙根一咬,阴凄凄地笑起来:“那他很喜欢你很在乎你是不是?如果我杀了你,那他这辈子是不是会多恨我一点?我也不要他喜欢我了,我就让他恨我,恨我就够了。”
                她捡起地上的鞭子看了一会,突然对着楼下喊:“徐鹏,你上来。”
                原来下面还有一层,白鸽背后有一道楼梯上快步走来一个人,对姜荣荣倒也恭敬:“荣荣姐,怎么说?”
                姜荣荣一字一字的:“撕了这个贱人的衣服。”
                这话出口两个人都吃了一惊,白鸽暗暗骂自己让这个疯子狗急跳墙了,眼看着这个徐鹏的眼睛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一副按捺不住的样子,心里急得差点把舌头咬破。
                姜荣荣往前面的椅子一坐,翘上二郎腿,挥着鞭子指挥徐鹏:“撕!”
                这个徐鹏真的上手来撕白鸽衣服,她羽绒服被打烂了,一撕就破,轻飘飘地羽绒漫天飞舞。里头是件毛衣,质地厚重,那个徐鹏一时滞了手,撕得有点儿费劲,白鸽抓住时机,偷偷凑近那男人耳边说:“你拿了我裤子右口袋里的手机去,找到一个叫毛鸡蛋的人,只要你放了我,她会给你很多钱。”
                这徐鹏听了手顿了顿,心里刚刚动了动,却看到白鸽锁骨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真是人间罕有的玉肌雪肤,心神荡了荡,心想反正手里已经稳拿了一份钞票,现在比起钱,我更想看看这女人脱光衣服的样子。
                他猥琐地一笑,手里的动作都加快了。
                白鸽想不出办法,急的后背都黏住了一层汗,忽然看到这人鞋子边缘沾了一圈黑泥,偏偏这泥好像白鸽什么时候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能肯定城市里是无论如何看不到这样的黑泥的,除非是在郊外,郊外……山……
                白鸽猛然想起什么,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徐鹏侧着的一只耳朵,徐鹏耳朵上,猛然一阵剧痛,嗷嗷大叫起来,手上再也顾不上撕衣服,只想着极力往后退,这一退更要命,差点半个耳朵都被这个臭娘们咬下来。
                白鸽终于松口,吐掉嘴里的血水,姜荣荣眼见事情不对,人已经冲上来,鞭子不由分说乱抽一气,打得白鸽痛不欲生,她拼尽全身的力气说:
                “姜荣荣,你现在最好给我留条全尸,不然胡川问你要人威胁陈晓勺,看你拿什么给他!”


                IP属地:浙江1089楼2013-03-31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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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
                  这话一听也是,姜荣荣收住手里的鞭子,命令徐鹏:“去问问川子哥那边的情况。”
                  徐鹏被白鸽咬出一耳朵血,心有不甘却暂时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了,骂骂咧咧下去,过半晌上来说:“那边让我们用手机连个视频过去。”
                  白鸽知道这也是唯一求救的机会了,如果连视频必定是那个姓胡的拿去给要挟陈晓勺的,可如果白鸽真的声泪俱下求饶,只会让那个二货分寸大乱,到时候两个人都别想活着了。
                  白鸽咬了咬唇,趁时机抓紧问姜荣荣:“之前你说的那个私生子,是真的?”
                  姜荣荣笑起来,掏出手机翻了翻,举到白鸽眼下:“你看看这是什么。”
                  手机屏幕上一对男女,神态亲密,女孩手挽住的那个人,可不就是陈晓勺。
                  明知道很有可能是假的,但白鸽还是看得心头都痛起来,刚刚强忍着的鞭痛一时之间排山倒海袭来。她皱皱眉头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只说了两个字:“拿开。”
                  这反应就是姜荣荣想要看到的,她得不到的人,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视频结束后,白鸽被满身鞭伤痛晕过去,迷迷糊糊听见姜荣荣在说话,她心想如果自己这回真的栽在这女人手里,至少也要同归于尽,她就算死也不能成为陈晓勺的拖累。
                  她想起自己家里那种永远吃不饱的松鼠,想起鸡蛋和赵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举办的婚礼,想起77这么多年还没怀孕的肚子,想起蘑菇跳减肥操时穿的那身桃红的背心,想起李慕白跪下来求婚的面容,还有,陈晓勺说“路遥远,我想和你一起走”。
                  每一个人都让她在此刻如此想念,每一个人的面容在此刻都如此鲜活清晰。
                  晕迷中,白鸽能感觉到有人撬开她的嘴喂了什么东西进去,她觉得苦,吐了出来,对方不依不饶又灌了一些进去。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费尽全力用脚尖蹭下一只鞋,那只勺爷送给她的,其中一只鞋。
                  这边的白鸽不好过,那边的勺爷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拖下去恐怕白鸽会支持不住,勺爷当机立断,甭废话了,打吧!
                  他眼睛四下一看,见胡川身边带了十来个人,他哼了哼,问:“你就那么点火力支援?”
                  胡川眼睛瞄瞄他,有点儿嘲讽,意思是,你丫就一个人,对付你足够了。
                  就在这时勺爷突然窜了起来跳到桌子上,猛吼了一声:“苏三!”
                  这房间门应声被踹开,一屋子的人看出去,好家伙,外头黑麻麻全是人,领头的就是苏三。
                  勺爷哼哼一声:“胡川,你丫找到这地方还是真算找对了,老子知道这是你的地盘,不过很可惜,在你蹲牢里逍遥快活的时候,这个店已经被老子拿下了,我们等的都是这一天!”
                  他把手里的啤酒瓶往地下狠狠一摔,吼道:“兄弟们,给我打,胡川捉活的!”
                  这一变故还真是胡川想不到的,刚刚服务员小哥进进出出两回就是陈晓勺在给外头的苏三递消息,他们在里边说话的时候,外头所有人已经经被清空了,大门和窗子全部封上,就留了个内部人知道的后门,对付胡川玩阴的当然玩不过他,那就往死里打,看谁拳头硬的过谁。
                  这一声令下,绿野仙踪立马变成一个斗殴场,几十个人来踢乱打,什么能砸的东西全让胡川的人做武器狠命地砸,稀里哗啦玻璃的碎片声不绝于耳,拳来脚往黑影重重,好好一个店被生生弄成了修罗场。
                  勺爷眼睛里只盯着胡川,他也怕这混蛋撕了白鸽子的票,纵身一跃跳到他身边,一个擒拿手指扣住他的脖子。
                  “说,你们把白鸽绑哪去了!”
                  胡川知道自己手里还有一张最要紧的牌,所以仍旧是气定神闲的,慢悠悠地说:“让你的前女友弄死你的现女友,一定很刺激不是吗?”
                  勺爷气得手抖,一拳挥过去揍得他半边脸都歪了,随手抓住两人说:“给我揍他,往死里揍,弄出人命了我担着,揍好了我年底发了大红包。”
                  那俩小伙一听乐了,为了红包果真往死里揍胡川。
                  勺爷有点儿心神不宁,爬到大厅吧台高处苦思冥想,随口叫来苏三,跟他说了刚刚白鸽的话。
                  


                  IP属地:浙江1100楼2013-03-31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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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析那段弱了点,但我真的是文科生,各位凑合吧。


                    IP属地:浙江1102楼2013-03-31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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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荣荣脸上由红转黑,收起笑容的时候五个手指在椅子上紧了紧,勺爷注意到这个动作,心里咯噔了一下。
                      “陈晓勺,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没有比不上她。”
                      她歇斯底里大叫:“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肯正眼看看我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为什么你不说你喜欢我,为什么我走的时候你留都不留我!”
                      勺爷胸口痛了痛,下意识用手捂住。
                      “姜荣荣,你走吧,自己找个好老公嫁了,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人身上。”
                      她怔怔的,咬着嘴唇突然落下泪来,眼睛里露出哀求:“晓勺哥,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一起在我家我做饭给你吃,那时候你说,以后如果谁娶到我,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一定很幸福。我以后天天做这么好吃的菜给你吃啊,你为什么不要?”
                      勺爷心神不宁听着,眼睛看见露在天台边缘上一只手伸了出来,那只手正一点一点解着缚在白鸽身上的绳子。
                      他作势咳了一声,哑着声音说:“你啊,从小就这臭脾气,得不到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其实你哪里知道,东西可以抢,人却不行。人是等来的,看见第一眼就知道他以后一定会属于你,你也知道自己以后也一定会属于她,这种默契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你永远也不会真正明白。不管是我陈晓勺还是胡川,都不是你那个对的人,你回去好好对自己,不要再为了别人而活,只有做好了自己才能吸引别人让别人发现你。这道理我从前不懂,遇上白鸽之后才渐渐明白一些,她是我陈晓勺这辈子唯一对的人,别的人,我谁都看不上了。”
                      他这么长一段话说得极慢,一是因为失血太多有点儿撑不住,二也是给苏三时间解绳子,直到缚在白鸽胸口前得绳子怂开最后一根,他终于也松了一口气,手指动了动,身后一帮男人猛冲上去,毫不留情地狠狠制住了姜荣荣。
                      谁知白鸽身上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绳子一解开,她竟然软软地滑到了地上,幸亏勺爷眼疾手快,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抱住了她。
                      白鸽张了张嘴,哼了一声,这声音竟然绵软入骨,听得勺爷浑身过电般抖了起来。
                      他怒狠狠瞪着姜荣荣:“你给她吃什么了!”
                      姜荣荣疯了一般哈哈大笑,对着勺爷大哭大叫:“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陈晓勺,我替你的女人先开了苞了,你高兴不高兴,你高兴不高兴?”
                      姜荣荣仍然在放肆大笑,勺爷皱了皱眉头,对一边名叫小耗子的人说:“耗子,脱下袜子塞这娘们嘴里,吵得老子头疼。”
                      耗子大声说好,手脚利落地把自己袜子塞她嘴里了,姜荣荣两眼一翻,差点熏晕过去。
                      耗子吐吐舌头:“真对不住了,哥几个里我脚味儿最大。”
                      勺爷抱着白鸽急的冒一头虚汗,拍拍她脸颊:“鸽儿,我是陈晓勺啊,鸽儿,醒醒。”
                      白鸽挣了挣身体,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只是声音是酥到骨子里的,还不时趴在勺爷身上乱蹭:“陈晓勺……我难受……好烫……”
                      勺爷心里把姜荣荣十八代祖宗都c了一遍,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婊子竟然给白鸽喂……催情药。
                      几个兄弟识相下楼去了,苏三怕勺爷……咳咳……那个啥……就站着没动,勺爷脱下外套把鸽子裹住,看她浑身鞭伤,终于没忍住,红了眼睛。
                      白鸽捧住他的脑袋,忽然吻了上去。
                      谁知道这是药的作用还是他们劫后重生的喜悦,两个人在天台肆虐的风里颤抖着、亲吻着,谁都不肯先罢休,谁都恨不得永远这样吻下去。
                      白鸽吻着吻着手探进了勺爷薄薄的衬衣里边,滚烫与冰冷的肌肤相触,每一寸都在叫嚣每一寸都在战栗,她的手指细软眠滑,沿着勺爷的骨骼纹理一寸一寸摸着,她火热的手籍着他肌肤的冰凉如软蛇般游走,摸到他的后背又狠狠用指甲抠下去,勺爷怕弄痛她,想抱得更紧些又不敢太用力,这战战兢兢的样子简直是在呵护一件珍宝,可是这珍宝,竟然因为自己受了那么多的伤。
                      他多想说白鸽如果你没活下来那我也肯定活不成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会失去你。
                      然而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突然间,鸽子摸到了他胸口的滑腻,湿湿的黏黏的,她小手一点点探出来,分神一看,满掌血红。
                      她晕血,此刻神魂颠倒世界不分,看到这猩红的液体突然震了震,抓住剩余最后的一点理智抱住勺爷。
                      “陈晓勺,打晕我,去医院。”


                      IP属地:浙江1122楼2013-04-01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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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吧,一点也不虐一点也不煽情啊,这文基调是“2并欢乐着啊”


                        IP属地:浙江1123楼2013-04-01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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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辣个天呐,手贱清楼的时候不小心把31章后半部分的文给删掉了,这文现在残破不全,我也不打算补了,等结文奉上电子书吧。


                          IP属地:浙江1130楼2013-04-02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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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上寻梅,歇更一周。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132楼2013-04-02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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