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浩，怎么这么快？你不是说下个月才——”

她一边问一边见俊秀缓缓低头轻抚瑶瑶的柔细发丝，若有所思。

“他们那边似乎很急，也不肯多说什么。”允浩连权利都没有，那才是瑶瑶真正的爸爸妈妈。

说起来俊秀和瑶瑶充其量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妹罢了，连筱杉这个旁人都有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俊秀抬头望向悠蓝的海洋，怀中的瑶瑶依然熟睡。美好的景色就是眼前的这一幕，筱杉心中闪下了快门，希望他们兄妹可以不被分开。


贝壳摆在沙滩上是最美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着沙滩上的贝壳，探寻着彼此的呼吸。 离开了海，贝壳会失去自然的风韵，甚至香消玉殒。

爱情剧常常有73个百分点到海边拍摄主要是因为海边的唯美浪漫，赚人热泪。其实，筱杉并不反对戏剧的卖弄，也不会用一般世俗眼光说着“老套”的不屑。像包容性强的海洋一样，永远都在防波堤的另一边，目前为止都还蒸发不完。

 
也许是溺过几次水的关系，她不是很喜欢水。“敬而远之”是筱杉以前对海的全部感想。也许是存着报复心态，筱杉格外地爱吃海鲜。 


但筱杉并没有“老饕”的称号。说起来她大概是没有嘴馋的毛病吧，也可能跟个性有关系。果果他们都说她很怪，说是没有特喜欢吃喝玩乐的，更没有特爱的异性或爱情。 


大哥每次都称赞筱杉最合群也最不会出乱子，因为夜游狂欢或是喝酒唱歌，续摊通宵，没有一样她会迟疑或推掉不去的。但当筱杉笑笑没搪话的时候，果果冷哼一声再眯起眼不以为意地走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膀对大哥教诲一番地说：


“喂！大哥！你偏心哦！都只说筱杉好，别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啊才是大麻烦呢！”

“我哪里偏心啦？喂、你说这是什么话！你昨天还不是跟谁——”

筱杉傻笑着继续喝自己的酒，没有加入混战。她觉得也许果果该转系去念心理学。大哥和她说出了各是一半的自己。

允浩笑着摇摇头说他从不让自己过于感性，

“也许是我还找不到可以赖以维生的另一半吧。”

这句话让筱杉感到亲切，原来允浩跟自己的某一部分有点像。人与人的个性一直都存在着层层叠叠的交错，一样的和不一样的。 

前方的俊秀已经走到家门前，小心翼翼地抱着瑶瑶单手开门，走进屋里。灯亮了。筱杉的心情有点复杂。 

“早点睡，明天见。”允浩微笑送筱杉到俊秀家的门口之后便径自回了杂货店，筱杉站在门口看着允浩离去的背影，才几步路就消失在远处变成路灯下的小黑点。

“小把戏。”她笑他。

“呵呵，我很喜欢那样的感觉。”他没反驳地接口继续说：

“所以近视很深，小学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到快瞎掉的地步了。”语毕又笑了起来。

“发神经啊？”筱杉想起以前小孩子羡慕同学戴眼睛很好看而故意弄坏眼睛的老把戏，

“几度？”这人竟然可以维持到大学。

“近视825度，散光175度。”才说完，便自顾自咯咯笑了起来。

“去，你在得意个什么劲啊？”筱杉将不屑一顾的鄙视口气喷到电话另一头去。

“呵呵，没有啊，我哪有。”听起来心情应该是好多了。 


风越来越凉，筱杉不想待在外面。正想一边挪动身子一边撑起的时候，一见薄外套覆盖在她的肩头上，抬头看见俊秀走进自己的视线，那一张脸有些倦意。 

“啊，谢谢。”筱杉微笑着对俊秀说。

男孩在电话的另一头略惊讶得发问：“你旁边有人呐？不好意思。”

现在才想到这些问题会不会迟钝了点，“啊，不跟你多说了。”

俊秀蹲下几秒便安心地坐在她身旁，他没有注意她的任何举动，倒是把脸侧一边望另一个方向望去，

“再见。”筱杉补充。 

“等等！”电话那头的他略急地喊住她，又接着说：“那，那我以后可不可以打电话给你？”

其实，筱杉对这个人的反感不是太绝对，

“你早点睡吧，改天再聊。”语毕，筱杉收了线就直接关机，以免重蹈覆辙。 

忍不住打起哈欠，筱杉讪讪笑着，顺势向俊秀胡乱比划着，配上唇语：

“瑶瑶有没有被我吵醒？”除了手机音乐之外，她奔出屋子的脚步声也一定很慌张。

一开始俊秀见筱杉跟他比划还带了微微讶异的神情，随后微笑地响应她：

“没有，她睡得很甜。”

大概是想到筱杉乱比一通的手语很滑稽，俊秀笑开了，他们都笑了。 

“明天瑶瑶说要去抓弹涂鱼？”筱杉努力地要比划出弹涂鱼的意思，几次下来好不容易被猜中。

当然，俊秀也很认真得想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这样很好，筱杉的成就感急速攀升。

“不好，会弄脏你的衣服。”也许是注意到筱杉也想了解他的语言，所以俊秀的动作刻意的一个一个慢慢分解比划给她看，不象平常跟允浩聊天那么迅速：

“瑶瑶很乖，我明天跟她说。”筱杉点点头应好。 

“啊，你的感冒还没好吧？还有没有发烧？”筱杉用手背反着贴近他的额头。

俊秀先愣了愣才觉察筱杉的意思，“好多了，谢谢。你累不累？”他接着比划。

筱杉笑着点头：“恩，我想睡了。”故意露出很无无力的眼神，示意一块起身回屋内去。

筱杉没想到自己和俊秀沟通这么快就进入状况，不知道是不是宁静的夜晚比较能够让人集中注意力的关系，俊秀先起身再拉筱杉一把，好奇怪，这种感觉就像直接听见他说话一样。 

可能是难得的专注加速疲惫的发酵，筱杉不自觉地拉住前方俊秀的衣角，迷迷糊糊地，若不这么做，她觉得她会走不到俊秀为她准备的床铺，当然，筱杉的举动让他回头了。

俊秀回头给她的是一枚浅扬的微笑，很温暖，接着，什么也不再比划地主动牵起筱杉的手一块往屋内走去。

好吧，今晚我什么都不想反驳。筱杉在被俊秀牵着手的同时这么想着。

“所以我也留在这里。”好清楚的回答，清楚到她心底的那一份坚定也被呐喊出来了。 

“你们都是因为喜欢海才留在这里的？”筱杉不晓得胸口回来荡去的酸楚从哪里来，是她的坚定影响了自己，还是自己开始要确认她的爱人是谁？

“是啊，我们都离不开喜欢的海。尤其是这一片……”她把手长摊开对着海左右挥晃，接着又说，

“他很孩子气，以前一开始他常常拉着不会游泳的我望海里跑，每一次我都吓死了。不过一次又一次的，我还是被他的淘气训练的会游泳了呢。”

听她开心地陈述着，所以没有打断她，但筱杉也没有放弃在她的语句中寻找蛛丝马迹。 

“他常常牵着我在海滩上散步，然后一边走一边喊还捡贝壳给我。”

不等筱杉响应任何话，她又继续说：

“你知道吗？他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人，每次他笑得特别开心的时候，下一步总能捡起最完整，最美的贝壳。不过，他从来不让我把贝壳带离海边。”

“他说，海要有贝壳点缀才是最美的。”嫦玟回头盈盈地笑着，让筱杉几乎忘记她是个危险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个人是不是离开了她。 

这么说来，那个人肯定不是海天了。

“筱杉姐姐！”筱杉的思绪被远方的小身影抽回，瑶瑶用饱满的声音边喊边跑向她，俊秀跟在后头慢慢的走着。

筱杉举起手向瑶瑶打招呼，心底还想着嫦玟的事情。如果是她爱的人离开了她，筱杉可以理解她的失魂落魄。不过，她究竟把俊秀当作什么了，只是替代品吗？

心里着实难受，筱杉一边看着远处走来的俊秀一边揣测嫦玟的动机，本来打算不再多想的，没想到嫦玟突然开口：

“他们身上有一样的气味，我喜欢的气味。”

语毕，筱杉一瞬间立刻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好象有一口怨气从胸腔上提再从鼻孔吐呐了出来，该死，她明明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筱杉姐姐！”瑶瑶下了防波堤兴奋地环住筱杉的脖子，筱杉一股气把她撑起往防波堤上走去，才踏上去便和刚走到她眼前的俊秀碰上了。

俊秀笑着摇头比划：

“你完蛋了，被小恶魔给缠住了。”

手腕上那一圈微松的红棉绳随着手语在海风中飘扬，明明俊秀是笑着跟她说话的，筱杉的心却很纠结。背着瑶瑶，筱杉无法双手并用地跟他打哈哈，只能忍住难受的情绪，用力的笑给他看。 

“秀哥哥说今天一整天都不用上班呦！筱杉姐姐，我们一起出去玩！”小家伙开心地说。

筱杉先是侧头看她再回头向俊秀确认，双手插口袋，双肩往上耸一耸，俊秀走到筱杉身边捏捏瑶瑶的小鼻子，依然笑着对筱杉点头。

当然，这个时候他也发现了原本坐在消波块上，正要起身走上来的嫦玟，二话不说，他立刻上前用双手扶她上防波堤。
 
那种细微的感觉筱杉总能察觉，她早就知道，俊秀喜欢嫦玟。 

“姐姐，我要下来。”瑶瑶的声音突然变沉了，筱杉轻轻地把身子蹲下让瑶瑶下来，小家伙倒是简单直接地跑去拉她的秀哥哥，

“秀哥哥走啦！走啦走啦！”

俊秀的一只手被瑶瑶拉着往杂货店的方向走，另一只手和嫦玟的手牵扯在一块，那么是谁握住谁的手，是谁不肯放开谁的手呢？ 

筱杉的脾气又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她站在稍远处说：

“瑶瑶，筱杉姐姐好饿！你带姐姐去吃早餐好不好？”

幸好瑶瑶还是挺在意筱杉那正在唱空城计的肚子，用力地把生气的模样表现给俊秀和嫦玟看了之后便跑过来拉住筱杉 ，往杂货店走去，

“走吧，筱杉姐姐。” 

直到尽头，瑶瑶脱开她的手先一步跑去杂货店，筱杉看见允浩在下头跟她招手，

“俊秀呢？”他喊着。

筱杉一边微笑着挥手一边竖起拇指往后面比：“他走在后头……”

海潮声一定搅乱了她尹筱杉心中的某个频率，要不然她不会突然变的这么患得患失。 

不远处，白色的裙摆随着海风飘摇，嫦玟依偎在俊秀怀中，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好象在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