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匾歪斜,殿外的墙身也有两三处残缺。
“吱呀”,庙门老旧,门轴连恰好的力道都经不起。连日阴雨,松木涨了,推开门后却再也掩不上……冷风从门缝飕飕灌入男子的衣袖,吹乱了未束紧的发丝,遮住眉目,然而若风回头的一瞬还是看见了那个身影
“长嫂劫后余生,”若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太好了。”
然而一身缟素的女子并未回头,一动不动的瘫坐在供桌前。
若风微微皱眉,小小的庙堂几步便走到牌匾前,向牌位一跪三叩。他对女子的沉默并无反应,直身而起时,缓缓道“等朝中稍作安定,即刻迁大哥的灵位到宗庙去,再行丧葬,举国哀掉……此处破败,长嫂不若先回宫里去。”说着从案台上拿起一炷香,缓缓点了,再跪上香。
白色的衣袖却蓦地横在男子身前,“别脏了我丈夫的供桌。”莫离的语调冰冷,目光并未偏转一寸,手上却用了极大的力道,挡住若风的双臂。
“……”若风一低眉,僵持良久。
无奈一笑,退后一步,执香作了一揖,指尖冒出一簇火光,将香燃尽了。“本想告之兄长帝都收复,军情平稳,令兄长安息……既如此,长嫂节哀,不日便迎您回宫。”说罢,对着女子的背影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你不是人……”然而,未踏出几步,听到身后冷彻骨的声音幽幽道。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女子的情绪似乎积蓄的洪水逐渐决堤,“你不是人……你不是人……青阳巽殳!你不是人!”莫离疯狂的捶打着地面,撕扯烂了裙摆,踉跄着转过身来,然而背对她的男子纹丝不动,只是立在当地。平日端庄大方的女子面色如蜡,形容枯槁,看见这般,泪从通红的眼眶中流淌,冲刷着似乎苍老了几岁的脸上,已凝固的泪痕,声嘶力竭又歇斯底里,走了调的嘶喊“轩辕若风,你这个混蛋!该死的是你,是你!!”
声调凄厉,尾音重合着庙外惊起的寒鸦……
窗外的将士和宇文天翼三人,听到了破败小庙中狠戾的咒骂,都深皱着眉。将士们不觉面面相觑,凌萱一个箭步跨出,“你才不!唔!”隔着庙门喊着就要回敬女子,却被姐姐和天翼双双拦住,白衣的男子更是捂紧了凌萱的嘴,急急冲着她摇头,女子耍不开两人的拉扯,转头看向姐姐——凌雾的神色却是哀痛的,带着三分雾气。
好像竭尽了全部的力气,几日未进水米的女子骂完便向后跌靠,倚在供作的一角,轻咳了几声,便寂静如死。
“骂完了?”男子轻声喃喃,并不像是提问,“长嫂好生保重。”说着再走,
“你不如……当初夺位后,就赐死他……”嘶哑着嗓子,声音已经轻若游丝,但女子的话还是一字不误的传入若风耳中。
“你可是夺权之争中的弑兄杀父见多了?”若风还是背着身,微微侧首,看见不像人样的女子,声音带了几分讥诮,却更多哀婉,“他对我没有威胁,我背这罪名作甚?”
“……”
“留着兄长,就是要他做此事之用……为国捐躯矢石间,不应是天经地义?”
“胡说……”女子气极,本来苍白的面色暗青,指尖重新死死攥起衣角,声音却还是喑哑,“他是替你死……”
“替我死就是为国死。”
若风笑笑,“死有何难,他若担得起这单子,我死又何妨?”
“哐”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从门缝挤入的寒风一瞬如潮水涌进,洞彻了狭小的庙堂,吹彻了女子的薄衣……
无视侍卫们尴尬的目光,重掌宫城的君主侧扬起头,目光穿透斑驳的树枝——已是初春,枯枝间却无一丝新芽,铁灰色的彤云翻滚在暗暗天宇,倒春寒的风倒似比月前更为冷冽……
天翼并无犹豫,见同伴出来,扯起一旁愣神的凌萱便往回走。在路口一挥手,兵卒的头领似乎领会了什么,没等在树下久久伫立的君王的指令,跟着“宇文将军”带兵离开。
“若风。”凌雾轻轻握起男子的手,唤了一声。却被一扯,便扑到男子的怀中,被紧紧地箍住,她一笑,隔在身前的双臂从男子的灰色大氅中穿过,也紧紧抱住他,将头贴近他的胸口——温暖的如同暖阳……
———————————我只要抱着你就好了,哪怕你只是臆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