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事件
(1)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报案了。”
里卡多·莱特抱着手,眉毛扬成挑衅的形状。他的长腿绞在一起,在茶几上歇着。往常他不干这种事。茶几上的白漆意味着他每天要用钢刷子清理一遍残留的茶渍,如果再加上脚印,特别是在球场上奔跑了10000米之后已经让臭汗浸润到骨头里的脚,他会崩溃的。然而现在,这个反常的行为,以及双脚无意识的抖动,都在暴露着球场上冷静到用眼神防守的卡卡先生,其实已经走到了崩溃边缘。
他面前的男人一只手抠着洋葱头,另一只则神经质地在口袋里摸,就像是表演失败的魔术师在帽子里扑腾,原计划中的兔子却溜到潘帕斯草原啃草去了。
“会不会在烤肉店里?”
“马塞洛已经悄悄回去找过了,”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将口袋内层都牵了出来,“不能打电话问老板娘,不然我们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绝对不能。”里卡多用力摇头,想将脑子里的一团浆糊甩掉。一会儿,浆糊不出所料地重新填满了他的脑回沟,于是他又问:
“里面真的有?”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啦,”克里斯蒂亚诺的嘴唇一张一合,“你想想,我们都给《名利场》拍过广告……”
“我想起来了!会不会跟你的内衣放在一起!”
“亲爱的,我已经找过了,三分钟前告诉你……”
“你跟马塞洛是不是商量好了?”
“亲爱的,我不会把你的那种照片给马塞洛看见的……”
里卡多的眼睛睁得溜圆,好像克里斯已经问候了他全家。
“‘那种照片!’到底有多少张?”里卡多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叉起了腰。
“只有一张……”
“一张跟一百张没有区别。”
“一百张!我倒是想,你会给我机会吗?”
“克里斯蒂亚诺!!!”
里卡多不幸陷入了失语状态。面对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伴侣,语言功能退化也在情理之中。语言的微妙差异变得毫无意义,比如说,里卡多有天用意大利语骂了句“自恋狂”,克里斯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你真好看”,抱着他一通乱亲,用他们最新的共同语言西班牙语深情回应道:“你也是一样!”反正无论是法式的红酒蜗牛,还是英式的炸鱼配土豆,克里斯都可以当作巴西烤肉吃的。
里卡多从镜子里瞄到一双空洞洞的眼睛,下面是皱巴巴的白衬衣,一条已经松开了结的灰蓝斜条纹领带。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解着衬衫的口子,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领口开得越来越大,连肚脐眼也露了出来。
“呲溜”。西裤拉链摩擦的声音。“咔嚓”。阴影里的闪光灯亮了一下。里卡多愤怒地转头,却看到克里斯的手好好地在口袋里揣着。
“是我一个人,还是我们两个?”
这个问题好像至关重要哦。克里斯的唇形从一滑到二,又从二滑到一,几次三番在里卡多凶狠的目光下屈打成招,但他最后大义凛然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俩,并排着的。”
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克里斯睁开左眼,发现里卡多没了影子,而卧室的门已经向他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