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睡不着,来一更吧。
(3)
里卡多是被一个无声电话吵醒的。他连续“喂”了好几声,从卧室走到客厅,最后踩上了露台的木工梯。直到他将半个身子探出了公寓大楼,对方仍旧一声未吭。
一个符合规范的威胁电话,里卡多在心里赞叹着。基尼系数居高不下,带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匪徒素质的攀升。克里斯已经准备好白板,盘腿坐着待命。
“是辛西娅吗?”——克里斯在白板上写。
里卡多决定要是对方再不答话,就当成辛西娅处理。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威胁?”里卡多费力地辨认着克里斯写在白板上的台词,“你手里没有我们丢的照片,空口无凭的……”
克里斯擦掉了满满的字,重新写下:“我们会告你诽谤。”
“我是卡洛尔。”电话那头是个哽咽的女声。
这一下倒有点坐过山车。里卡多死死抓住木梯,闭上眼不敢看飞速下坠的惨象。
“嗨,周末愉快……”
“我看见你的照片了,你真让我难堪……我们离婚吧。”
“别这样,卡洛尔,我可以解释。”
“卢卡有话要对你说。”卡洛尔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爸爸,我是卢卡。妈妈让我告诉你,我不想你们俩离婚。”
“卢卡!”卡洛尔一把抢过电话。“总而言之,如果你再跟那个罗纳尔多混在一起,我就跟你离婚!你好好考虑吧。”
然后是一长串“嘟嘟”的警报声。里卡多茫然的眼神迎上同样可怜的克里斯。
“我们被撕票了。”
准确地说,只是撕掉了票据一角。里卡多打开电脑,发现这一天的网络生活依旧平淡无聊。
“准是你给马塞洛打电话得罪了她,”里卡多目露惊恐,“你说,她该不会在监视我们吧?”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把门窗关得严丝合缝,拉上窗帘,又用扫帚把客厅所有角落都清理了一遍。
“你不用这么紧张,她可能监视的是马塞洛。那家伙房子矮,容易爬进去。”
弄清楚匪徒的意图是维护和平的关键。只冲着撕票而来的女匪,除了宗教原因无非是感情纠葛。克里斯详细清点了近几年来光顾的夜店和交过的女友,在排除了辛西娅是希尔顿小姐整容的可能后,彻底失去了线索。
第二个电话来自博斯柯·莱特先生。
“说吧,怎么回事。”博斯柯言简意赅。电话那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博斯柯却显得十分耐心。
“是啊,那天喝醉了酒,”里卡多边说边给自己扇风,仿佛真的燥热无比,“就给拍了。”
只听嚎哭声更大了,一个粗哑的女声不停地重复着“早知如此”。
“我们跟你岳母在一起,”莱特先生无奈地说,“她一定要……”
一句君临天下的“嗯哼”打断了莱特先生,声音的主人已经抢过了电话。
“你跟罗纳尔多已经上过床了吧?”岳母的嗓音一针见血。
“呃……算是有……也算没有。”
“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一半的真相不算谎言。里卡多的脸红成了大柿子:“上,上面的。”
“这还差不多,”罗桑捷拉舒口气,“我听说在下面待久了会丧失功能,你要是毁了我女儿的幸福……”
“不会的妈妈,”里卡多心惊胆战,“没您说的这回事。”
“少跟我玩花样,”那边郑重地咳嗽两声,“这段时间别踢球了,去跟罗纳尔多说清楚……
我这边还有个生意要谈,先挂了。”
“等等,妈妈……关于生意,”里卡多严肃地直起身子,“克里斯说,凭着他独到的时尚眼光,建议迪奥公司深度开拓华人市场。”
“我凭什么要听这小子的!”罗桑捷拉暴跳如雷,“我发誓,巴西区的迪奥绝对不卖给一个中国人,一个都不卖!”
放下电话后,里卡多默默画了个十字。他们都感到心情好多了。
在经典文学作品中,总是会出现这样的形象,他们长期潜伏在男女一号的背后,如果运气好,也能凑个拉郎配。与其说他们是一种人,不如说是一种功能。一出场,他们是外貌的反衬;说话时,他们能缓和气氛、治愈心灵;遇上困难,他们是最好的倾听者;需要死人时,他们甘当炮灰。
当马塞洛和佩佩在克里斯家门厅粉墨登场时,就像是两个功能键闪着光等人去按。
“队里的人都知道了,”马塞洛左右张望了一眼,“他们让我们转达,这件事主要是克里斯的责任,现在国际足联已经知道RM所有人都在搅基了。”
“是啊,”佩佩沉重地点头,“克里斯,队友们正在商量起诉你,罪名是泄露RM隐私。”
“你们不会去给他们作证吧?”
“绝对不可能,”马塞洛一拍胸脯,“是我告诉他们这件事的,我又不傻,要是我们去作证了,你不是也得起诉我么?”
“是啊,”佩佩充满敬意地看着马塞洛,“所以我们是来和你签署和平协议的。”
他们详细讲解了协议内容,大致包括乙方克里斯和里卡多不得起诉甲方马塞洛和佩佩将照片外泄一事透露给RM队友,以及甲方尽量促进其他队友与乙方庭外和解。
经里卡多核定后,两人在协议上熟练地签下了球迷熟知的艺名,克里斯甚至意犹未尽地在名字末尾画了朵花。
“那你们不打算帮我们查清辛西娅了?”
“查,当然查,私事私办,哥们儿,”马塞洛又抽出一叠文件,“我们查出了这个辛西娅跟B市的联系,说起来真是藏得够深的。”
“她有个祖母辈的亲戚,在哥伦比亚做生意,去年刚好做了一单,从B市进的货。”佩佩抢先说。
“这么说我跟中国也挺有关系,”克里斯讽刺地说,“我的公文包也是从汕头进的货。”
“我们需要你们查的是梅西,”里卡多企图息事宁人,“她到底是不是梅西的表妹?”
“肯定不是,”马塞洛两手一摊,“她父母的身高都超过一米七。”
克里斯和里卡多都放下心来。他们聊了一下午,一起抨击了辛西娅隐瞒近视报考警校的作弊行为,等到马塞洛和佩佩起身时,克里斯还是感到发自内心的感动。
“我们一起拍张照吧,纪念一同患难的日子。”克里斯真诚地说。
四张脸挤到摄像头里,竖起了胜利的大拇指。马塞洛第一时间将照片上传到了脸书上,给照片命名为“我和佩佩”。
“克里斯,事情有不妙,”马塞洛走到电梯口却折了回来,“你们的那张照片已经登上脸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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