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走进正门以后,泺凡停住了。因为寂世殿所有部众都站在正门后面,泺凡走进来后所有人一齐跪下来。白洛站在最前面,她抬起头来说:“少主,您回来了。”
泺凡走过去,把前排的人一个一个扶起来。然后人众闪开一条道路,岚汜走过来,满脸都是哀怨,可是她笑了,说:“哥。你回来了。”然后环视众人:“回烬,一路上很辛苦是不是,还有冰若。”
可是堇斛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人群里,不会有人问候她,所以她在这个时候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我轻轻向岚汜点头,然后所有跪着的站着的人迅速俯下头退开去。
兵临城下的那一晚,整个寂世殿竟无人察觉。铺天盖地的中原杀手不张火把悄悄包围了所有的寝宫。
我醒来的时候燃着的烛灭了。可是我没有再次点燃它,蜡烛放在临窗,烛油绝不可能半个夜晚燃尽。我能感到窗外的窗下屋顶上潜伏了绝世的高手,而且援助的杀手越来越多地靠拢来,可是我不能坐起来或是重新把蜡烛点好,因为窗大开着,随时有什么可以在不经意间要了我的命。
于是我躺在黑暗里,从暗淡得几乎消散的月光照在窗棱上的影子里观察窗外的动向,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烛灭后的黑暗,可是我已经完全被控制,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可是云彩突然遮住了月光,我感到彻骨的寒气拂面而过,一翻身落到窗下,借着翻身之力让未淬毒的匕首沿着窗影射出去,就在听到匕首擦过血肉的声音的时候,最后三枚金棱钉在床沿刚才我躺过的地方,七枚金棱在床沿上钉成了一排。
在我几乎瞬间召集了兵士去正寝宫支援的时候,守夜的觖莫领着百余名部众已经破解了敌方的包围并且把所有的人都解决掉了。
于是我散了众人默默地走回空阳之天,泺凡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昨晚的事。
不出半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觖莫也可以像我一样出入寂世殿所有的宫殿轩宇,无论是武艺还是战术他的锋芒都遮盖了所有的人。
有一晚我去找觖莫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可是他披着睡袍从平阳之肆走出来给我开门,我这一天才相信觖莫也是会受伤的,因为他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我问:“这个天下还会有人伤到你吗?”
觖莫只是自嘲地笑笑,没有说话。我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要如实地回答我。”
觖莫坐在桌边没有站起来而是抬起头望着我,让我突然有一种错觉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个孩子,一个最卓越的杀手怎么竟然可以放下全部的警惕。
他对着我笑了,他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历,希望你相信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觖莫真正的笑,他的脸上总是一副波澜不惊而且冷静的样子,他的笑容总是一种野心的暴露,豪迈可是苍凉,看得人胆战心惊。我没有想到觖莫也可以像常人一样笑,而且笑容比任何人都更坦然温暖如同光芒温和时候的太阳。这让我突然想到涯涘的笑容,还有那个清晨我和涯涘的对话。
那天晚上月色格外的好,一整天我们都没有见到涯涘。第二天我们要出殿执行任务,收拾行囊的时候堇斛第一次哭了,神情淡定笑容惊心动魄,只有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泺凡说:“这次任务完成我就将成为寂世殿的主人,我要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你看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向你跪拜,给你祝福。我会掌握整个寂世殿,甚至掌握一切,你要信我。”
第二天一早蕴遥走出来似乎整夜没睡,涯涘笑得很勉强,满脸疲惫眼睛下面都是阴影,不知道昨日一天经历了什么。
次日傍晚我们穿过了广阔的荒原,各自行动去灭云阁的一部。
临行之前,每一个人都坐在草地上,长衣在草地上淌开去,浸了露水颜色深重。蕴遥跪在觖莫身边用一整天几乎消耗殆尽的一点功力为他疗伤,可是觖莫站起向我们走过来,说:“泺凡你带着涯涘吧,”然后转过身来对我说:“你带着苏佩。”然后走到每一个人面前询问状况落实战术,蕴遥没有追过去继续,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她仰起头看着觖莫在人群中走了一圈,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满面。
后来我问蕴遥:“你难过吗?你恨吗?觖莫从来都是目中无人的样子,因为他是旷世的奇才。”
可是蕴遥笑了,她说:“我从来都不曾恨过谁,公子小时候就曾告诉我,我们不应该恨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觖莫是旷世的英雄,他走在最前面消耗最大的体力,有人跟在他身后为他疗伤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道要求他为此而对我们微笑感激,一整天诚惶诚恐吗?”可是我还是看见蕴遥眼神里面的不甘和哀怨,任凭她笑得倾城倾国,可是仍然无法掩饰浓重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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