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帝江举起一双红蹄,如同人抱臂一般立着上身坐好,“小黑,是这样吗?”
小黑点了点它黑漆漆的头。
惩阍依旧表情麻木,伸手执起雪地上的玉箫,不顾指间冰冷的触感将它放到了嘴边——箫被雪的冰冷所同化,使少年苍白的肤色染上了些红。
帝江雪白的翅膀又一次张了张,轻轻扇动,它的声音充斥了兴奋:“哇,这是玉箫!看来山下的人过得不错嘛。”
紧接着如怨如慕的箫声由翠绿的箫管轻吟出清新的乐调,却似人呜咽,与白雪相和,更显凄寒。
似有流水汩汩,却更似凝为寒冰,曲调凝固着却仍在推进。似能体会那份凄凉,雪狐将脑袋钻出了少年的领口四处观望着。
帝江终于有些受不了了——
“停停停——小惩惩你一直吹这么悲伤的曲子是干什么?”
“因为雪很冷。”
“呃?”帝江本挥动不止的翅膀顿在原处。
“我的流水遇到白雪,会变冷吧。”
他的面无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哦?那你表现一下雪的质感?”闻言帝江似是被激起了兴奋点,四只羽翼再次挥动起来,扇出微风,将少年额前的碎发扬起。
雪曲,会是如何?
呜咽的箫声又起,天风随之共舞,与愁云缠绵着将之召唤。天色渐暗,云幕遮盖了金轮,向地面迫近着,凝出阴霾的灰黑。冰砾细碎,坠落而下,随箫声在风中起舞,缱绻旋转,飘飘然,翩翩然。
“停停停!”
帝江的叫声将箫声打断,浓云也随之舒展着浅淡不少。
“小惩惩……你要我说什么好,如果你能吹曲子让天山上长点草也可以——”不待帝江将话说完,箫声又响,曲调空灵清新,雪地中竟真的冒出了翠绿的嫩芽。
小黑呆呆看着那嫩芽僵硬得无法动弹——天山的严寒将它内里的水分尽数冻成了寒冰。
帝江再无可名之言,将六蹄一扬,仰着身子倒上了雪地,哀嚎出声:“呜呜呜小惩惩仗着你有那个奇怪的卦印欺负人!”
低头看看自己左手掌心的奇怪印记与伴随它所有的炁动,惩阍对它们的成因并无兴趣。回头望向小黑,对方头上金色的圆环也正朝向他。
“小黑,我们走吧。将手递出,朝向小黑,这是他每日都会重复的动作——雪原辽阔无边,而每日的大雪都会将景色淹没,容易使人迷失道路,更何况这只呆呆的小黑。
雪狐钻出了惩阍的衣襟,窝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肩上,长尾搭着他的脖颈,时不时地摆动。
握住搭上的黑漆漆的爪子,惩阍与小黑齐齐起身,这动作引得雪狐一阵惊骇——它险些从少年的肩上滑落。待稳当了身体,雪狐便不满的低低吼叫着伸爪挠向惩阍褐色的头发。
“小白别闹。”略显呆滞的双瞳往肩上移了移,“今天不会只有水果吃了。”
雪狐这才闭上双眼卧坐打盹。
多年之前天山上人为感谢帝江的拯救,为他修建了一座大殿,只是帝江并不喜欢住在房子里。如今这殿堂由惩阍所用,殿中精巧的构造与回环的梯柱也使他和朋友的戏玩有了些趣味。
然而还未踏入殿中,惩阍顿了脚步,雪狐也警觉地睁开双眼,有些不安地摇摆尾巴。小黑反应尤甚,竟不安地抖了抖手臂。紧接着黑影从天而降,直直压向正欲抬头的少年。雪狐的双眼中似有青光闪逝,由惩阍肩上跃出将白尾用力摆动,一道凌厉的弧光有如银白月牙直削向黑色生物,将它击落在雪地上。
踉跄爬起,那黑色生物蹒跚走来,它的样子令惩阍有些惊讶——他略微垂了眸,扭头却见小黑显得更加无措。
雪狐开口嘶吼一声,再次冲向不明生物,却被对方一掌甩飞到半空之中。惩阍迅速反应,几乎一瞬他便出现在雪狐即将坠地的地方将它稳稳接住。雪白的绒毛触上他的衣衫,粗壮的绿色藤蔓同时从白雪中急剧钻出增长扩大。随着少年伸出的左手,缠绕带刺的藤蔓有如得令的兵将,挥舞着绿色戈刃向敌人直直刺去它尖锐的锋芒。敌人被贯穿了胸膛,随即化为一滩黑水,渗入白雪,转而无影无踪。
低头看向怀中的雪狐,它呜呜哀鸣着动弹不得,惩阍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安慰道:“小白别怕,我给你治治。”
为它传入些帝江所教导的炁,惩阍却也看到了一旁垂头丧气的小黑。
雪狐恢复不少,迅速钻回了惩阍温暖的怀中,惩阍也腾出手来,轻抚上了小黑的脑袋。
“尽管那个东西很像小黑,但小黑就是小黑,和它不一样。”
小黑似乎十分高兴,夸张地点了点头。
“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不知道大江见过没有呢……”喃喃自语着惩阍却听到帝江足以引起天山全线雪崩的一声怒喝:“什么东西敢弄脏老子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