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儿明摆着下了一道逐客令。
尼坤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一手提起一下子轻了很多的行李包,一手拨弄自己的头发。他有一头美观的海带头,这为他独特的妖孽魅力增色不少。
“喂,下次不要买那么贵的礼物。特别是化妆品,都没什么效果。”关门之前,林允儿探出头。
尼坤转身笑了一笑,翘着嘴角说:“不管有没有效,你还年轻,应该趁早用好一点的东西。”
“可是……”
“别计较那么多啦,我不会向你收取一分钱的。”说完,尼坤抛来一枚飞吻。见林允儿恶心到了,他不由哼着胜利的小曲儿锁上门。
林允儿面对一排昂贵的礼物,耸了耸肩,认命地蹲下来分类收拾。看到那一套完整的漫画,林允儿黑线的脸总算舒展开眉头。她曾在高二的时候收藏了一套,后来在搬家途中丢失了。她为此哭了好几天。那套漫画是林允儿攒了一学期的零用钱才买下来的。她把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说起来,漫画丢失的几天里,最后还是尼坤哄得她破涕为笑。其实这份友情能维持十八年之久,也不容易了……可惜这么多年了,尼坤的性格还是没有变,一样那么臭屁、自以为是,真讨厌。
比如高一某天他翘课了,早上快放学的时候,他又忽然出现在窗外。身为同桌的林允儿瞄了一下专心写板书的老师,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怕你担心我呗。”尼坤自我感觉良好地冲她笑笑,随后一个漂亮的翻身,安全无误地回到座位上。
当时上的是生物课,老师刚好讲到分组实验要遵循等量分配的原则。
林允儿在一旁认真地抄写着笔记。尼坤右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她,冷不丁来了一句:“如果多出一个怎么办?”
“什么?”林允儿呆了。
“万一多出一个胚芽鞘呢?”
“哦,不知道啊,老师没有说。”
“真笨!”尼坤扯了一下她的脸颊,伸了一个懒腰后,悠悠地说,“你负责把多余的吃掉就好了。”
“……=________=”他纯粹是来找碴儿的吧……
那段时间和尼坤同桌了好几个月,印象最深的,是某个混蛋总会趁人不注意就对她动手动脚。起先还好,摸头发捏鼻子什么的,可是后来……他竟然恶劣地偷亲她,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打电话找人聊天。
林允儿气得牙痒痒的,好几次对他拳打脚踢,反被同学八卦地戏谑为这事夫妻情深的表现啊……
第二天林允儿准时上班,经过三楼走廊,看到一群女生围着谢嘉楠拉东扯西。她们在他面瘫脸的威慑下,大义凛然地从他最基本的身高体重三围,进一步到生日星座爱好兴趣,最后直击婚恋,实施了完美的三步计划论,结果还是套不出半点答案。
林允儿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想替他解围。这时谢嘉楠抬头,不经意地望了过来。眼神意外地交汇了,林允儿点头笑,算是问好。
“快回去工作,不然我报告桑禾Sama,你们全部都要扣奖金喔!”
话音刚落,围观的花痴女自觉退散。
林允儿满意地动了动嘴角。
“我和桑禾见过面了。”谢嘉楠站在一旁,开口说话。
“哦。”
“她说……她还记得我。”谢嘉楠偏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林允儿看。
“那很好啊。”
“那么你呢?”
林允儿一愣,讪笑着扯开话题:“我得去找桑禾,有空再聊哈。”随便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林允儿抽身溜回办公室。
傍晚下班后,林允儿电话才收线不久,抬头就看到谢嘉楠双手插兜地倚门站立着。
“有事吗?”林允儿奇怪地问。
“我和你顺路,一起回家吧。”
“……好。”这个借口真俗烂。林允儿低下头整理皮包,头也不抬地补上一句,“等一等,我很快就弄好。”
谢嘉楠“嗯”了一声,倏然问她:“介意我抽烟吗?”
“呃……还好。”
谢嘉楠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探出小半个身体,对着窗外吸烟。
这个季节在半夏半秋的节骨眼上,气温降了好几度。林允儿不由打了个哆嗦,摸搓着自己的手臂取暖。随即听到窗户关上的声音。她看了过去,谢嘉楠果决而内疚地摁灭烟头。
他走过来,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林允儿打了一个喷嚏,不好意思地朝他抿嘴笑。谢嘉楠却板起脸,一把抓住她的手,捂在怀里,问:“这样会不会暖一些?”
“谢……谢……”林允儿抽回手,赧色地压下头。
“对不起。”谢嘉楠赶紧为自己冒犯的举止道歉。
“啊?没事……我们走吧。”林允儿笑得很不自在。
一路上相对无言。谢嘉楠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在和林允儿告别之前,他仿佛鼓足勇气,一字一句地林允儿说:“以后要吃早餐,不然会胃痛的。”
“呃……好。”原来中午一个人呆在办公室被胃病缠身,痛得死去活来的窘态被他看见了。
谢嘉楠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最后他摆了摆手,和林允儿分手。
林允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翻找以前的相册本。
下午和桑禾聊天的时候,对方极力暗示林允儿可以在高考后班级组织的那次旅游中拍下的一些照片里找到蛛丝马迹。
林允儿翻箱倒柜,忙得一头大汗,总算找到了。
那次旅游回来,大家都折腾得累了,一上车就随便找个位子靠着闭目养神。她旁边坐着的,正好是白衬衫黑长裤一脸冷漠的谢嘉楠。后来两人不知不觉就头靠着头睡着了。这时,窗外的余晖洒了进来,照在他们身上,同时也照亮了、照暖了整个车厢。
有没睡的同学趁机抓拍,把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留了下来。
林允儿望着照片发呆,目光聚焦在那张万年冰山的面孔上。
她好像对谢嘉楠有了一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