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628 KhunA】船撞桥头自然沉（改文）

原作 落跑的娘子

　　林允儿明摆着下了一道逐客令。
　　尼坤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一手提起一下子轻了很多的行李包，一手拨弄自己的头发。他有一头美观的海带头，这为他独特的妖孽魅力增色不少。
　　“喂，下次不要买那么贵的礼物。特别是化妆品，都没什么效果。”关门之前，林允儿探出头。
　　尼坤转身笑了一笑，翘着嘴角说：“不管有没有效，你还年轻，应该趁早用好一点的东西。”
　　“可是……”
　　“别计较那么多啦，我不会向你收取一分钱的。”说完，尼坤抛来一枚飞吻。见林允儿恶心到了，他不由哼着胜利的小曲儿锁上门。
　　林允儿面对一排昂贵的礼物，耸了耸肩，认命地蹲下来分类收拾。看到那一套完整的漫画，林允儿黑线的脸总算舒展开眉头。她曾在高二的时候收藏了一套，后来在搬家途中丢失了。她为此哭了好几天。那套漫画是林允儿攒了一学期的零用钱才买下来的。她把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说起来，漫画丢失的几天里，最后还是尼坤哄得她破涕为笑。其实这份友情能维持十八年之久，也不容易了……可惜这么多年了，尼坤的性格还是没有变，一样那么臭屁、自以为是，真讨厌。
　　比如高一某天他翘课了，早上快放学的时候，他又忽然出现在窗外。身为同桌的林允儿瞄了一下专心写板书的老师，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怕你担心我呗。”尼坤自我感觉良好地冲她笑笑，随后一个漂亮的翻身，安全无误地回到座位上。
　　当时上的是生物课，老师刚好讲到分组实验要遵循等量分配的原则。
　　林允儿在一旁认真地抄写着笔记。尼坤右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她，冷不丁来了一句：“如果多出一个怎么办？”
　　“什么？”林允儿呆了。
　　“万一多出一个胚芽鞘呢？”
　　“哦，不知道啊，老师没有说。”
　　“真笨！”尼坤扯了一下她的脸颊，伸了一个懒腰后，悠悠地说，“你负责把多余的吃掉就好了。”
　　“……=________=”他纯粹是来找碴儿的吧……
　　那段时间和尼坤同桌了好几个月，印象最深的，是某个混蛋总会趁人不注意就对她动手动脚。起先还好，摸头发捏鼻子什么的，可是后来……他竟然恶劣地偷亲她，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打电话找人聊天。
　　林允儿气得牙痒痒的，好几次对他拳打脚踢，反被同学八卦地戏谑为这事夫妻情深的表现啊……
　　第二天林允儿准时上班，经过三楼走廊，看到一群女生围着谢嘉楠拉东扯西。她们在他面瘫脸的威慑下，大义凛然地从他最基本的身高体重三围，进一步到生日星座爱好兴趣，最后直击婚恋，实施了完美的三步计划论，结果还是套不出半点答案。
　　林允儿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想替他解围。这时谢嘉楠抬头，不经意地望了过来。眼神意外地交汇了，林允儿点头笑，算是问好。
　　“快回去工作，不然我报告桑禾Sama，你们全部都要扣奖金喔！”
　　话音刚落，围观的花痴女自觉退散。
　　林允儿满意地动了动嘴角。
　　“我和桑禾见过面了。”谢嘉楠站在一旁，开口说话。
　　“哦。”
　　“她说……她还记得我。”谢嘉楠偏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林允儿看。
　　“那很好啊。”
　　“那么你呢？”
　　林允儿一愣，讪笑着扯开话题：“我得去找桑禾，有空再聊哈。”随便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林允儿抽身溜回办公室。
　　傍晚下班后，林允儿电话才收线不久，抬头就看到谢嘉楠双手插兜地倚门站立着。
　　“有事吗？”林允儿奇怪地问。
　　“我和你顺路，一起回家吧。”
　　“……好。”这个借口真俗烂。林允儿低下头整理皮包，头也不抬地补上一句，“等一等，我很快就弄好。”
　　谢嘉楠“嗯”了一声，倏然问她：“介意我抽烟吗？”
　　“呃……还好。”
　　谢嘉楠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探出小半个身体，对着窗外吸烟。
　　这个季节在半夏半秋的节骨眼上，气温降了好几度。林允儿不由打了个哆嗦，摸搓着自己的手臂取暖。随即听到窗户关上的声音。她看了过去，谢嘉楠果决而内疚地摁灭烟头。
　　他走过来，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林允儿打了一个喷嚏，不好意思地朝他抿嘴笑。谢嘉楠却板起脸，一把抓住她的手，捂在怀里，问：“这样会不会暖一些？”
　　“谢……谢……”林允儿抽回手，赧色地压下头。
　　“对不起。”谢嘉楠赶紧为自己冒犯的举止道歉。
　　“啊？没事……我们走吧。”林允儿笑得很不自在。
　　一路上相对无言。谢嘉楠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在和林允儿告别之前，他仿佛鼓足勇气，一字一句地林允儿说：“以后要吃早餐，不然会胃痛的。”
　　“呃……好。”原来中午一个人呆在办公室被胃病缠身，痛得死去活来的窘态被他看见了。
　　谢嘉楠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最后他摆了摆手，和林允儿分手。
　　林允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翻找以前的相册本。
　　下午和桑禾聊天的时候，对方极力暗示林允儿可以在高考后班级组织的那次旅游中拍下的一些照片里找到蛛丝马迹。
　　林允儿翻箱倒柜，忙得一头大汗，总算找到了。
　　那次旅游回来，大家都折腾得累了，一上车就随便找个位子靠着闭目养神。她旁边坐着的，正好是白衬衫黑长裤一脸冷漠的谢嘉楠。后来两人不知不觉就头靠着头睡着了。这时，窗外的余晖洒了进来，照在他们身上，同时也照亮了、照暖了整个车厢。
　　有没睡的同学趁机抓拍，把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留了下来。
　　林允儿望着照片发呆，目光聚焦在那张万年冰山的面孔上。
　　她好像对谢嘉楠有了一点印象。

Part 3
　　大约是在初二吧，四个班合在一起上本学期第一节电脑课。
　　林允儿去晚了。本来座位就不多，恰逢十几台老式电脑闹脾气瘫痪。她一推开后门，后面黑压压的一片，好几个人凑在一起坐在同一台电脑前摸索。桑禾被挤到角落，和三班的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而尼坤那个早熟的家伙，早就乐呵呵地坐在四班几个美女旁边。同座的沈然被晾在一旁，显得既尴尬又无助。
　　现场有些失控，大家各玩各的，或者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完全冷落了讲台上那个经验不足又容易害羞脸红的年轻老师。
　　林允儿也被忽略了，她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这时坐在窗户边的一个男生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他走到前门搬了一张椅子，搬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后，侧着身体看向林允儿。林允儿还没走过去，尼坤就发出一声怪叫：“咦，那不是林允儿吗？丸子头配冰山王子哟！”他一说完，全班一百多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林允儿的脸上。林允儿的脸顿时变得跟站在最前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擦汗的老师的脸一样红。
　　那个时候韩文化刚登陆，临海的麦城首先掀起一阵疯狂的韩流热潮。书店里最畅销的是情节单一万年不变的灰姑娘贵王子组合的韩国爱情小说，电视上成天轮番播放引进的韩国爱情电视剧，在大街上被靓丽少女讨论最多的，一定是某某某韩国小说或某某某韩国电视剧。在这种大环境下，一向走在潮流前端的D中女生，有模有样地依着小说投选出D中的美型又才气还要贵族的王子。
　　比如尼坤，痞气中带一点漫不经心的成熟，妖孽又不失优雅，实在是她们心目中的王子。
　　又比如谢嘉楠，虽然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山脸，可丝毫没有削减他的人气，反而使他成为焦点。
　　现在谢嘉楠就站在身边。不管四周的人怎么起哄，他依然冷着脸，根本不被左右。“坐吧，不用管他们。”谢嘉楠见林允儿干站着，又把椅子挪了过去，好让林允儿再往前一步，就能直接坐到椅子上。
　　林允儿点了点头，乖乖地坐在他旁边。
　　谢嘉楠身上有淡淡的皂香，很好闻，让林允儿整个人都沉静下来。她中规中矩地坐着，并腿，双手搭在大腿上，安如泰山。
　　谢嘉楠从头到尾，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林允儿没有碰过电脑，什么也不懂，呆坐在一边看着他熟练地操作，心里暗暗赞叹不已。他打开一个程序后，双手在键盘上游走，灵巧又娴熟“噼噼啪啪”地打字。
　　林允儿低着头，眼睛一直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还有那十根修长而干净的手指。
　　谢嘉楠学过钢琴，精通绘画。他那双漂亮的手简直会变魔术，非常神奇。只要拂过钢琴键，就会流出动听顺畅的乐曲；随便轻笔几勾，宣纸上会绽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寒梅。
　　林允儿在那节课上足足发呆了四十分钟。她一直在思考同意一个问题：为什么谢嘉楠会有那样好看的手。不像她的，又小又瘦又短，难看得很，还被可恶的尼坤笑称为“小萝卜头”。
　　直到下课，谢嘉楠递给来一本笔记本，林允儿才缓过神。
　　“呃……这是什么？”
　　“笔记。”
　　“啊？”
　　“电脑课的要点，期末考会考到的。”
　　林允儿接了过来，又问：“你怎么知道？”
　　“老师在黑板上写了。”
　　林允儿“哦”了一声，下意识地瞄向黑板。
　　黑板上一个字也没有。
　　“被老师擦掉了。”谢嘉楠解释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林允儿傻傻地点了点头，随即拼命摇头。
　　不对，黑板干净得好像几百年没有用过。
　　优等生耍了她一把。
　　林允儿赶紧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叫他的名字：“谢嘉楠，谢嘉楠！”


　　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斜长，随形一直往前。而她自后跟上，和他始终相隔十几米的距离。他的背影一直出现她的面前，她奋力跟上，扯着嗓子叫他，他就是不回头也不停下来，似乎有意忽视她。林允儿从七楼一路追到二楼，声音落下楼梯间，回荡在走廊上。
　　好像后来没有追上，林允儿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桑禾看到她，递给她一罐冰镇可乐，问：“怎么没精打采的？”
　　“唉，我想把笔记本还给谢嘉楠啊。”林允儿扬着手中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你放学送到他家门口就好啦。”桑禾说得很轻松。
　　“他家在哪啊？”
　　桑禾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林允儿，说“不会吧，阿允，他就住在你楼上啊。”
　　“啊？”这次轮到林允儿大吃一惊。
　　“他和我们是同一个楼院的呀，小学也和我们同班啊。”桑禾哭笑不得，“阿允，你怎么把大人物给忘得这么彻底啊！”
　　对呀，十一年以后的再次重逢，她还是把他遗忘个纯粹。假如他不说，桑禾也不提示，她也许永远都记不起当年的谢嘉楠，以及当时的自己。
　　就好像她尘封住的记忆，习惯淡忘某个人以后，久而久之，就会格式化掉关于他的一切。
　　幸好留下了那张照片。
　　林允儿举着照片，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看。
　　谢嘉楠好像一直就那个样子。十一年过去了，还是生疏又熟悉的面孔，跟时常逆生长的妖孽尼坤有一拼。
　　记忆在垂垂老去，他们两个却越活越年轻。
　　造物主有时候真是不公平啊。
　　就在林允儿装老感慨的时候，电话不识时务地想了起来。想都不用想，能在别人怀旧美好时刻跳出来捣乱的，大概也就只有尼坤那家伙了。
　　“喂，丸子头，今晚有个聚会，你来不来？”
　　“不去。”林允儿一口否决。肯定又把她拉去挡酒，还可恶地美其名曰为锻炼她的酒量。
　　“给点面子啦。”
　　“滚。”低声下气这一招对她而言，已经完全失效了。
　　“那你总得给沈然一点面子吧。”
　　“啊？”
　　把老好人沈然扯出来，这算是他新创的花招吗？
　　“哦，还有桑禾，还有……”
　　林允儿毫不客气地打断尼坤的话，抱怨一句：“你不早说这是我们几个人的聚会，害我以为又要被你哄出去当你的酒桶。”
　　“你没早问啊。”尼坤从容不迫地找了一个万能反驳句堵住林允儿的嘴。
　　“……=__=”难怪先哲有训，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林允儿马上放下电话，换上另一套衣服，洗掉脸上的妆，素面朝天地冲出门拦车赶往常去的餐厅。
　　一走进指定的包间，林允儿就傻掉了。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为什么谢嘉楠也在呀。
　　谢嘉楠坐在桑禾左边，看见林允儿走了进来，向她微微点头。然后他低下头，半端起茶杯，放到嘴边，一端稍稍向上一挺，旁若无人地品起茶来。
　　美男就是美男，连端茶浅酌这种普通的动作，也能做出一番别致的美态来。
　　林允儿走到桑禾的右边坐下，无视正对面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尼坤。“他为什么会在呀？”林允儿凑近桑禾的耳朵，小声地问。
　　“他也是我们的一份子啊。”桑禾失笑，低声回应她。
　　“哦。”林允儿耷拉下脑袋，无所事事地搅着自己杯里的茶水。
　　“丸子头，这是你喜欢的辣子鸡。”尼坤顺手推了一下餐桌上的转盘。一碟辣子鸡正好转到林允儿面前。
　　林允儿“嗯”了一声，动筷子夹起一块。
　　谢嘉楠这时抬起头看向林允儿。林允儿的余光瞥到了，也望过去。
　　谢嘉楠嚅动嘴巴，好像说了什么。


Part 4
　　林允儿看到谢嘉楠用探问的目光打量着她和尼坤，忽然觉得自己全身被审视的眼神剥成两半，像极等待判刑的犯人，这种突如其来又莫明其妙的感觉扰得她心烦。
　　于是林允儿甩开尼坤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正想和谢嘉楠解释时，他却别开脸，和她擦肩而过。
　　回头看着谢嘉楠瘦薄的身影，林允儿颇觉过意不去。
　　这时尼坤质询的眼光也撇了过来，林允儿一偏头，就听到尼坤一声轻哼。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你干嘛推开我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男女勾肩搭背的，很容易被人误会呀！”林允儿还是第一次见尼坤面露八卦的表情。
　　“请问你是女的吗？”
　　“……=__=我怎么就不是女的？”林允儿挺起胸膛，“哼”了一声。
　　“挺什么挺，再怎么挺都是A罩杯！”尼坤的视线斜扫过林允儿的胸部。
　　此乃林允儿毕生的耻辱。
　　林允儿握了握拳头，很快又松开了。尼坤这家伙嘴贱，跟他吵架容易伤身。林允儿索性不说话，沿着原路自己一个人走回去。
　　尼坤赶紧追上去，不忘哄她：“乖，哥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说着，左手又搭上林允儿的肩膀。
　　林允儿头也不回地推掉他的手，口气有些急冲地说：“滚，我才不稀罕你那几颗破糖。你还是留着派发给公司里那些笨蛋花痴下属吧！”
　　尼坤三步并作两步向前一跨，再伸手一横，拦住林允儿。林允儿抬起头，却见尼坤笑眯眯地地看着自己，表情有些揶揄，又有些惊喜地说：“允儿，你吃醋了？”
　　“……=___=我为什么要吃醋啊？”尼坤什么思维逻辑呀，这简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谬论啊！
　　尼坤不说话，依然低头哂笑，还伸手揉了揉林允儿的头发。
　　“你家沈然会误会的。”林允儿果断地后退一步。
　　“不会的，他才不会，你放心好了。”尼坤一脸无所谓。
　　眼看爪子又要伸过来了，林允儿忍无可忍，跳起来打掉他的手。“啪”的一声，尼坤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尼坤看了看林允儿，带点小委屈地嘟起嘴巴说：“允儿，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林允儿冲他做了个鬼脸，得逞后眉飞色舞地继续往前走几步，然后推门走进包间。
　　门外不远处，站着的是面夹浅笑的尼坤。而尼坤身后三米远处，则是沉默不语的谢嘉楠。
　　林允儿回到座位上，立马找沈然投诉：“沈然，有空管管你家老公行不？他老在外面公然调戏我！”
　　沈然哑然失笑，而后说得轻巧又应付：“好，我下回替你揍他，给你解气。”
　　“……他可是你老公啊！”林允儿有一种深刻的挫败感。连沉着稳重的沈然都分不清主次关系了，这个世界怕是快要乱套了吧。
　　沈然看着又气又急的林允儿，只笑笑，不再作任何回答。
　　这时门被推开了，先后走进来的是尼坤和谢嘉楠。
　　林允儿故意避开惹祸精尼坤发春一般令人作呕的目光，转过身找桑禾聊天：“桑桑，那套漫画终于和我阔别重峰了哦。”
　　桑禾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尼坤对林允儿，有哪一次不是有求必应。她夹起一块香酥鸡肉，露出“我早就猜到”的淡定神情，说：“哦，恭喜啊。”
　　林允儿不满意地撅起嘴，语气很是哀怨：“桑桑，你很冷淡唉！”
　　桑禾凑近她，神秘地笑了笑，说：“我这里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喔。”
　　“啊？”
　　桑禾特意压低声音，说：“阿坤这次旅游回来，因为你那套漫画超载了，被罚了不少钱哟！”
　　林允儿一愣，急急地顺了一句话出来：“他怎么一个字都没跟我提呀？”


Part 6
　　林允儿抬起头，朝桑禾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桑禾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出去接电话。林允儿这才站了起来，环着四周笑了一圈后，往会议室外走。
　　她把门缓缓带上，脸上的浅笑登时崩塌，粗声粗气地问：“喂，找我干什么？”
　　尼坤颇为惊讶地反问她：“丸子头，你大姨妈来了吗？”掐指算了一算，又说，“不对吧，还没到时间吧。”
　　“……你才大姨妈来了！”还有什么比连一个大男人都这么清楚自己例假动向更为羞耻呢。
　　尼坤在电话那边笑了一下，说：“那你心情干吗那么恶劣啊？”
　　“还不是因为你！”一时间没来得及刹住嘴巴，林允儿冲动地脱口而出。
　　但愿上帝保佑尼大少不会生气。
　　结果尼大少万分惊喜，自恋地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允儿，没想到我对你的影响力这么啊，都能直接导致你内分泌失调，大姨妈一个月走访两遭。”
　　“……T___T”一个张嘴闭嘴都是“大姨妈”的男人最猥琐了。可气人的是，话筒那端的男人长得一点也不猥亵，反而还很讨人喜欢，几乎达到了男女通吃的境界。
　　如果再不切入正题，这个无聊到没有脸面可言的家伙一定会呆在电话那头没完没了地YY。为求耳根清净，林允儿赶紧问尼坤：“你找我什么事啊？”
　　“我妈叫你今天和我一块儿回去吃饭，我后天要去C市出差。”尼坤也想起了打此通电话的原始目的是传达母亲大人的最高指示。
　　“……=___=”林允儿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倒不是尼姨对她不好，相反从小尼姨就把她看待成自家的女儿。这还不算，自打尼坤这个折磨死人不偿命的混世魔王为了自保而向尼姨谎称她是尼家未来儿媳妇后，彪悍的尼姨直接无视“未来”儿子，将她推入准媳妇一行。
　　只要有什么功效大赞的滋补品，或者价值不菲又赶潮流的衣服，尼姨就会毫不犹豫地刷卡。最夸张的一次，尼姨派尼坤捎来……林允儿啼笑皆非地看着那盒据说有保胎之效的药补品，以及一套布料质地结尾上品的孕妇装，差点眼前一黑向后一仰。“这是什么？”林允儿的声音非常虚弱。
　　“哦，我妈前天听我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老是吃什么即吐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那是急性肠胃炎啊！”林允儿把牙齿咬得格格响。
　　尼坤摇了摇头，摆出鄙视的表情，不屑地说：“喂，丸子头，老人家经不起吓的，我怎么忍心告诉她你生病住院就差没被牛头马面拉下去呢。”
　　“那你又忍心说我没没胃口吃了……”林允儿幡然醒悟。
　　这个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想让抱孙子心切的尼姨误会！
　　林允儿当即扑上去，对着尼坤拳打脚踢。“你太过分了！”
　　“允儿。”尼坤整张脸忽然温柔起来，含情脉脉地反手握上林允儿搭在自己左肩头上的手，“你帮我在配偶栏上签个名呗。”
　　林允儿抽手，一巴掌盖上去，一点情面也不想给他。“想都别想，有本事叫沈然。”
　　“难道要沈然说，尼姨你好，我是阿坤的女朋友？”
　　“……其实这个主意也挺不错的啊。”
　　“我妈会杀了我的。允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我死了，会有很多美女跳出来谴责你的冷酷无情！”尼坤抓起林允儿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上按去，然后眼巴巴装可怜哀声说：“允儿，你就帮帮忙咩。”
　　林允儿的嘴角抖了抖，眉毛也抖了抖，嫌弃地挣出手，推开尼坤。
　　凭什么非要指定她来演这个倒霉的角色。
　　林允儿可是很有骨气的新时代女性，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尼坤一脸受伤地瞅着林允儿，像旧社会被丢出家门的弃妇哭诉惨痛遭遇地说：“允儿，咱俩那么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你就忍心见死不救吗？”


　　尼坤干脆自己动手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搂着她沿来时的路走回去。
　　“要不我们拦车回去吧？”林允儿还是不放心。
　　尼坤失声笑，拉过林允儿正对着自己，弓起食指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说：“丸子头，别婆婆妈妈的，我不会有事的。”
　　林允儿还想多说几句，尼坤这时伸手轻抚着自己的鬓角，半是无奈半是自恋地说：“允儿，你不觉得能够免费欣赏我线条流畅优美的上身，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么。”
　　他的肌肉很结实，也很匀称，没有多余的赘肉，摸上去的手感一定很舒服。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吧……
　　“你要不要脸啊？”林允儿火大了，哪有人这么不关心自己的。
　　尼坤毫不在意地捏了一下她的脸，笑眯眯地说：“丸子头，我好像还没有光着膀子和你一起散步回家吧？不妨就挑今晚么。”
　　“你变态……”林允儿挪开他的手。
　　“你真的不想试一下吗？”尼坤仍不死心，贱兮兮地凑过去。
　　“……尼坤，今晚你必须听我的！”林允儿忍无可忍，拽起他的手拖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下就回去了。
　　回到家以后，尼坤被林允儿一脚踹进浴室里。
　　“咦，你不是要采访我么？要做我的专题，就要跟着我，盯准我，不然我不合作。”尼坤说完调皮地扬起头得意地笑。
　　林允儿真想一脚踹死他。脸皮厚到这个程度，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接下来这一顿家常饭林允儿自然吃得很不是滋味。
　　期间尼妈妈拉东扯西的，几次涉及到二人婚事问题时，尼坤都巧妙地转开话题。和林允儿对视的时候，见她闷闷不乐的，尼坤饭后把她拖出去四处溜达。
　　“你干吗不开心啊？”
　　林允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仍是一句话都不说，把坏心情亮在脸上。
　　尼坤奇怪地看着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又问：“允儿，怎么了？”
　　“尼坤，”林允儿叫他，叹了一口气后，说，“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我又不是什么都不能处理的小孩子。”
　　尼坤笑了笑，轻揉她的头发，用安慰人的语气说：“允儿，在我眼里，你就是长不大的小屁孩咩。”
　　……这算是哪门子的安慰。
　　林允儿认栽了。
　　不要跟尼大少讲理，他的无理就是最好最霸道的理。
　　“你这次出差要那么久啊？”沉默了很久，林允儿有点不习惯。
　　尼坤摇头，笑说：“怎么可能，三天就好了。”
　　“那干嘛要请假一周！”林允儿又一次跳了起来。
　　尼坤握起她的手，揉捏一会儿，柔声说：“既然去了，就带你到处玩一下，顺便去看一下林伯父和林伯母啊。”
　　“啊？”林允儿吃惊，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惜她却误会了，以为他又想变着法子折磨她。
　　“哇，你干吗用这么爱慕的目光看着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尼坤扶额，摇头表示无奈，“像我这么帅气的好男人，难怪连兔子也想吃窝边草。丸子头你去韩国整容一下，我可能会考虑考虑的……”
　　尼坤还在喋喋不休。林允儿忍无可忍了，跳起来对着他的下颌一巴掌挥了过来，气呼呼地说：“你有完没完啊！我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上你！”
　　然后林允儿又后悔了。
　　有点冲动过度了，尼大少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当街甩耳光的。
　　“呃……那个……”
　　尼坤却笑得风轻云淡，反过来安抚她：“你干吗那么紧张，我又不会饥不择食地打算吃掉你。”
　　“……=_____=”最好找一天把这个混蛋的嘴巴给缝上。
　　逛了一圈林允儿想回去洗澡睡觉。提议没多久，雨水就“哗啦啦”地泼下，风势也开始疾起来。林允儿一连打了几喷嚏。出门的时候太赶了，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一件长袖秋衣。尼坤把外套裹在她身上，横出手抱着她的肩膀。
　　“我们现在这里避雨吧。”尼坤说完，拉着林允儿躲进路旁的一个屋檐下。
　　雨一直下，势头越下越大，斜斜地往一旁泼落。
　　林允儿这时又打了一个喷嚏。
　　尼坤看了看林允儿，又望着檐外的雨。沉思半晌后，把林允儿护在怀里，背对着外面，由着雨水打湿他全身。
　　

“你快洗洗睡吧。”
　　还没走出去，尼坤一把拉住她，低声问：“等等，你今晚睡哪里？”
　　“咦，不是睡书房吗？”
　　尼坤赏了她一顿暴栗，恨铁不成钢地说：“拜托，咱俩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还跑到书房去睡？”
　　林允儿捂着脑袋，撅着嘴巴委屈地问：“不然咧？”
　　“去我房间睡啊。”
　　尼大少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无所谓，好像林允儿和他同床共枕是迟早的事，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哇，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尼坤又恶质地伸手扯林允儿的脸颊，见她气鼓鼓的，笑了笑，说，“你放心啦，A罩杯的我没兴趣。”
　　“……=____=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允儿“哼”了一声，走去客厅看电视。半个小时后，尼坤一身清爽地走来出，提醒她：“你可以去洗了，我收拾一下行李包。哦，我帮你带了换洗衣服，放在床上。”
　　林允儿点了点头，回房间取了衣服便走进浴室洗澡。二十分钟出来以后，林允儿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朝尼坤的房间走去。尼妈妈平时到了这个时间段都会呆在房间里备课，尼爸爸则外出应酬了，家里变得静悄悄的，林允儿有点不适应。
　　她推开门，尼坤已经把行李包收拾好了。尼坤站了起来，看到林允儿，咧嘴笑了笑，说：“丸子头，你睡这儿吧，我帮你铺好凉席了。”
　　话音一落，林允儿就震住了。
　　尼大少，你太没良心了！
　　林允儿握起拳头在尼坤面前挥了几下，逼问他：“上次你们公司的小黄跟你一起来麦城出差，他也来你家了，难道你也让他睡地板？”
　　尼坤轻声笑笑，挡住林允儿的拳头，说：“没呀，他睡床，我睡地板。”
　　“那怎么轮到我就变成我睡地板，你睡床，你也不跟我客气一下，一点都不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林允儿愤怒了。
　　尼坤又笑了笑，揉着林允儿的头发说：“乖，我从不把你当朋友，一直把你当自己人。”
　　林允儿又一瞬间失神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灯光打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脸部线条，还有嘴稍上狡黠的笑，看得她鼻血狂喷。
　　虽然和尼坤青梅竹马十余年，他的脸她早看腻了，就连他的美男计她也看破了，总之对尼坤这个人，她的抵抗力是一流的。可是就在刚才，林允儿突然意识到，其实尼坤真的很吸引人啊……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花痴会这么迷恋这个老是长不大的小屁孩。
　　“好吧，允儿，既然你用这么仰慕又色迷迷的眼神看我，我准你上床睡。”
　　……拜托，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流露出迫不及待的饥渴目光啊！
　　林允儿白了他一眼，把毛巾往他脸上一扔，坐在床上，说：“本来就该女生睡床上，像你这种贱男就得乖乖睡在地板上！”尼坤这时走了过来，林允儿不解气，踹了他一脚。
　　尼坤没有防备，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
　　林允儿见状，笑嘻嘻地躺上床，捂上被子呼呼入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尼坤倚在窗边打电话。一束晨曦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照亮他整张脸。林允儿坐了起来，歪着头望过去。
　　他脸上带着自信干练的笑容，睫毛微卷，眼睛清澈。他修长的手指翻过记事本，眉头稍稍蹙起，“嗯”一声后，说出一连串的数字。尼坤穿着干净大方的方格衬衣，笔直的休闲长裤，衬托出他挺拔均称的身材。
　　林允儿盯着他专注的面孔，一下子缓不过神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尼坤简直诱惑到她了。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帅也可以这么具体的。
　　尼坤和谢嘉楠不同，他无论是严肃地板起脸，还是调皮乱笑，或者阴郁寡欢，都有各自不同的特色。不像谢嘉楠，悲喜忧恼，给人的感觉都是一成不变的，就是冷冰冰的格调。


那个，ll是学生会的，这几天篮球赛可能比较忙，下周就会继续更了，大家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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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呼出的气息包围着林允儿。
　　他身上散发着纪梵希海洋香榭香水特有的清爽气味，再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有一种优雅又成熟的调调。
　　眼看他嘴唇就要亲下来了，林允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尼坤在这暧昧又紧张的气氛下，倏尔“扑哧”笑了出声。
　　然后他的脸，他的手都远离了林允儿。
　　他坐正身体，目视前方，翘着嘴角悠悠地说：“开玩笑而已，看把你吓得面如土色的，真好玩！”
　　“……=____=凸”召唤奥特曼消灭你！
　　林允儿心里的大石头平安地着地，与此同时，她竟然会有一种惆怅的失落感在心头攒动。
　　不过林允儿很快就释然了。
　　尼坤这人虽然说话朦朦胧胧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动作偶尔也猥琐轻浮，但他绝对专一钟情。跟在他身后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和哪个女生发生过什么桃色事件。他唯一主动承认的女朋友就是沈然，而且他们从大二到现在一直都在一起。
　　再转一个路口便来到林允儿家楼下。
　　因为来之前尼坤和林妈妈打了招呼，所以他们一进门就能享用林妈妈的拿手好菜，以此犒劳一下奔波疲劳了五个钟头的自己。
　　家里只有林妈妈一个人。林允儿的父亲在三年前因急性心肌梗塞病发，抢救无效，当场死亡。林允儿怕林妈妈一个人呆在那里寂寞又难过，多次向她提及搬去洛城和她一起住的想法。林妈妈每次都摇头婉拒，说：“你爸爸喜欢这里，他现在不在了，我就代替他，陪着他的照片，一起住在这里。”
　　在尼坤和林允儿狼吞虎咽吃饭的时候，林妈妈帮他们把行李包里头的东西分类摆出来。她看到袋子里装了一件厚实保暖适合老人穿的羊毛大衣和一些保健品，心头一暖，笑容出来了，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不少。心里很受用，但嘴上却不诚实地责备林允儿：“这个傻孩子，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
　　“啊？妈你说什么？”林允儿正好过来扯几张纸巾擦嘴。
　　林妈妈站了起来，笑眯眯拍着她的肩膀说：“你这傻孩子，妈这里什么都不缺，你别乱花钱。”
　　“呃……”提起这个林允儿就无地自容。这次出来得太急，有没料到会被尼坤骗来C市，她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好两手空空就跟过来了。林允儿摸了摸头，特别不好意思地对林妈妈说，“妈……其实我……”
　　这时尼坤走到林允儿身边，一手搭着她肩膀，一手夺走林允儿手里的纸巾，说：“林姨，允儿这不担心你吗？入秋了天气开始变冷，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风湿病。”
　　“好好好。”林妈妈欣慰得很，女儿很孝顺也很能干每个月都寄钱寄衣服寄**过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快二十五岁了还没结婚生子。
　　“我……”林允儿扭过头，看到尼坤冲自己挤眉弄眼，及时锁住口。
　　还好有尼坤在，他一声不吭地替自己打点好一切。
　　林允儿忽然觉得有尼坤这样的朋友，她是何其幸运啊！也不知道当年投胎的时踩了什么狗屎运，在佛前跪了几亿年，才换来今生铁打的交情。
　　尼坤吃完饭洗了个澡后又打算出门。
　　林允儿送他到门口，问他：“你就不坐会休息一下啊？”
　　尼坤摇摇头，说：“不行，我等会就要去见一个大客户，不能让别人等。”
　　“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尼坤仍是摇头，说：“今晚要和几个朋友吃饭。”
　　林允儿“哦”了一声，想起什么，赶紧提醒他：“喂，不能喝酒就别喝，醉醺醺一身酒气冲天的休想进门！”
　　尼坤一听，扬起眉毛，喜出望外地说：“允儿，你就这么担心我啊？”
　　“……= =”如果不是因为他刚才让自己稍稍感动一下，她才懒得理他死活。林允儿点头违背自己的本心，摇头又会伤到尼坤。前思后想，她索性不说话。


　　尼坤只当她是害羞，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就走了。
　　林允儿回到客厅，瘫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林妈妈洗好碗筷走出来，看到林允儿，便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你和尼坤什么时候结婚啊？”
　　正在喝水的林允儿一口喷了出来。
　　“妈，我在喝水耶，你想谋杀我啊？”
　　“你这孩子……我问问也不行吗？”林妈妈和尼妈妈一样，都急着抱孙子。
　　林允儿当然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可惜她爱莫能助，这事根本不可能实现。
　　尼坤是gay，她目前又单身无主，结婚生孩子这些事情，遥遥无期。
　　见林允儿沉默不语，林妈妈急了，“你这孩子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尼坤那孩子对你多好啊！”
　　好是好，可问题是……他是gay，他们不是情侣，她只是在配合他演戏而已！
　　可惜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免得说出来会吓着林妈妈。
　　林允儿只好不情愿地揽罪说：“妈，现在还早呢！等尼……阿坤他事业稳定下来，我那边也有所小成后，再谈这个也不迟嘛！再说，现在房价物价什么都贵，我们还要攒钱买房买车啊！”
　　“唉，别累着自己，钱再多也比不上感情。”既然女儿明确表态没有结婚意向，林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
　　林允儿心不在焉地点头，顺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妈妈比较好哄……
　　“尼坤这孩子真是不错啊，他从小就对你好得不得了……”林妈妈兀自在一旁感慨。
　　“……=____=”林允儿纳闷了，妈妈究竟哪一点看出来尼坤从小就对她好得不得了？用不用她提示一下妈妈，是谁小时候最喜欢趁她站在小矮凳上洗手就凑过去挤她直到她摔到地上然后火速撤离凶案现场？是谁上学期间喜欢坐在她后面狠狠地扯她头发甚至顽劣地带一瓶胶水把她的头发和凳子粘在一起？是谁在她打扫卫生时调皮地把一个大麻袋套在她头上害得她失去方向感像无头苍蝇乱撞结果撞在柱子上？
　　她可从来没觉得尼坤打小就对自己好得不得了！
　　林允儿摇了摇头，无奈地端起杯子喝水。
　　这时林妈妈又问她：“对了，你还记得嘉楠那孩子吗？”
　　林允儿再次一口水喷了出来。
　　“妈！”
　　她下次出门应该翻黄历！
　　“哎？就是谢嘉楠啊，以前在麦城住我们家楼上那个小孩。”林妈妈以为女儿不记得了，即刻给她补充记忆，“就是那个高高瘦瘦，好看得不得了的男孩，我当时还以为你和其他女孩一样，也会喜欢他来着……”
　　林允儿哭笑不得，急忙打断妈妈的话：“我知道，谢嘉楠嘛！”
　　知道归知道，就是不熟，也不太了解。
　　但这实在不能怪她。
　　她回想了好久，和他小学根本就没有交集。初中仅有的交集除了那次上电脑课外，就是一次被班主任点名留下来清理考场。那天刚好下着小雨，林允儿提着垃圾袋想直接冒雨冲到对面扔垃圾。她刚踏出一步，谢嘉楠就走过来拽住她的手，说：“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啊？”林允儿压根就没料到这个冷面男会过来，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下去。
　　谢嘉楠撑开伞，又说：“一起去吧。”
　　“哦……”难得对方亲自邀请，她总不能因为他冷冰冰就拒绝吧……
　　一路上他们两个一句话也没讲，就默默地并肩而行。
　　林允儿那时慌张得要命，本来平时就跟他没什么话讲，又因着他成天一副“生人勿扰”的淡漠表情，她更不敢主动搭讪。现在这么突兀地，她就和他共撑一把伞，她就和他走得这么近，林允儿当时很怕自己一个慌乱走错路会踩到他，那可就糗大了！
　　好在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顺利地走过去丢完垃圾，再平顺地走回来，林允儿就背起书包，先行告退了。
　　接下来的整个初中，他们再也没有交点。
　　林妈妈猛然提到这个名字，林允儿对此感到奇怪，便问她：“他怎么了？”
　　“他啊……”林妈妈整个面部表情都温柔起来，声音也是暖和和的，“他当时考来T大，偶尔会来看望一下我和你爸爸。你爸爸过世的时候，他刚好大学毕业呆在C市找工作。他听说我一个人住，就经常往家里跑。后来又听我说我有风湿病，他就买了好几瓶仙壹药酒给我，还亲自咨询医生找配方给我熬了满满一锅类风湿康复汤，甚至还自己掏钱给我买专门烤脚驱寒的电暖气。这孩子啊，外表冷冷的，看不出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林允儿惊呆了，傻坐在那里。
　　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也不知道谢嘉楠会是这样的人。
　　他那个时候大学刚毕业，手里应该没多少钱才对……
　　林允儿不由想起他前几次帮自己解围喝酒，还有来之前专程等她，然后给送她早餐……
　　“妈，你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吗？”林允儿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林妈妈，忍不住开口问她。

Part 11
　　这时谢嘉楠仰起脸，刚好和林允儿的目光撞上，不由面露意外的欣喜之情。
　　他放下手头上叠好的衬衣，快步走到林允儿面前。见林允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谢嘉楠微微侧开脸躲开她疑问的眼光。
　　“咦，你租了这房子？”
　　谢嘉楠“嗯”了一声，把林允儿请进家里后，走去厨房给她倒杯水。
　　林允儿趁这点时间环视了一圈，更加震惊。
　　谢嘉楠的房间太干净太整洁了，井然有序的，看得出来他用心布置了一番。这完全不像那些单身男人，房间里邋邋遢遢的，好像几百年没打扫过卫生，脏衣服臭袜子丢得到处都是，鱼缸里的水都发臭了，也没有打扫的自觉性。她有一次心血来潮，不打招呼就跑到尼坤的公寓去看看他，结果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害臊地光穿着一件褐色大裤衩在一旁指示她干家务。尽管事后尼坤良心发现地请她吃一顿几百块钱的晚餐，但林允儿打心里发誓，从那以后她绝对不会再傻乎乎地自投罗网了。
　　不过像林允儿这种打小就贴上“老好人乖小孩”标签的人，大凡尼坤在电话里有那么一点点小暗示，她就会倒贴过去任劳任怨地帮他收拾房间打扫卫生。
　　为什么老黄牛一辈子翻不了身任人宰割被人卖了还要热泪盈眶地感谢天感谢地，看林允儿这德行就能明白个七八分了。
　　杯子送到林允儿的面前，林允儿点了点头，双手接过，礼貌性地喝了一口后，问他：“哇，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把房间布置得这么好看这么舒心啊？”
　　一踏进谢嘉楠的房子，给林允儿的第一感觉，就是书香门第。
　　电视机旁设了一个六层高的书柜，上面整整齐齐地摆了满满三排与摄影有关的专业书。第一层放的是书页泛黄的古书，而且是现在市场上很少见的那种。最后两层是谢嘉楠的摄影簿，各种风格不同时期的都收录了。
　　沙发前有一张暗红色的木制茶几，阳台门边的空地上还有一张竹藤编织而成的摇椅。头顶上是灯光发出昏黄幽暗的光亮，在这种古色古香的环境下，这多有拍民国戏的氛围。
　　谢嘉楠的脸有点红，他低下头想了想才说：“以前……以前我……”
　　然后就卡在那里，没有下文了。
　　他似乎不乐意说下去。
　　林允儿也不为难他，迅速转移话题，问他：“对了，你怎么搬过来了？”
　　谢嘉楠一抬头就看到林允儿闪亮亮的眼睛，一瞬间接不上话来，呆站在那里。
　　当年高中英语老师一提起林允儿，就会弯着眉毛笑眯眯地高度表扬她，称她是难得的英语奇才。有一段时间英语老师生病住院了，她担心学生的学习进程，特意打电话到林允儿家，希望林允儿能代替她赶在期末考之前把最后一个单元的课讲完。
　　林允儿不好推辞，只得顶着莫大的压力熬夜备课赶出课件。
　　第二天她上讲台讲课的时候，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扎着丸子头，睁着有神的大眼睛，很有老师范儿地站在台前，一边从容不迫地展示课件，一边大方又镇定地给同学们讲解要点。
　　那个时候，谢嘉楠坐在最后一排。窗户开了小半口。他靠着窗，风在耳边流动，把林允儿婉转动听且不具催眠功力的声音送了过来。
　　他那节课根本没有听进任何一个单词，单是望着林允儿那双像星星一闪一闪很有神韵的眼睛发呆，就花了他整整四十分钟的时间。
　　“谢嘉楠？”谢嘉楠老半天没回应她，林允儿忍不住低声提醒他。
　　谢嘉楠楞了一下，随即报以赧然的笑，解释说：“呃，以前住的地方……室友谈恋爱了……”
　　“哦。”林允儿点头表示明白。
　　她再明白不过了。
　　当初室友小霞突然提出搬走的时候，一脸苦瓜相地瞅着她，特别委屈地说：“允儿，我都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