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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魔法小屋┊『小说』《暗黑童话》 - 作者: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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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和弥看见了,他看见一个被诱拐软禁起来的女孩。如果我没有看错,相泽瞳可能没有手脚,但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照片,当时的她还是健全的四肢啊……
  和弥发现了女孩被软禁的地点,他想救出女孩,却被凶手发现……
  我恨凶手,和弥根本就是被杀害的。但他的死亡很可能只被当作交通意外处理掉了,这让我难以接受。
  砂织一定非常地悲伤。那么多的回忆,却这么轻易地滑下句点。
  我茫然伫立图书馆里。左眼在记忆播完之后,曾有的发热也仿佛从未发生似的。现在的左眼只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想,我一定得去一趟他死亡的地点。
  因为在离意外现场不远的地方,相泽瞳一定到现在还被软禁在那栋屋子里。


IP属地:福建23楼2012-10-17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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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山顶的地方道路渐渐变宽,拉出一区停车场,里头连自动贩卖机都有。
      三木上山的时候没看到其它车辆。他停下脚踏车眺望山脚。山边是悬崖般的陡坡,往下看得到裸露的岩壁。路旁的护栏开了一道开口,从那儿有一道阶梯通往山下。
      三木欣赏了一会儿秋天的景色。天空阴阴的,放眼望去一片灰蒙。照理说这个季节应该看得到枫红的,但这里只令人觉得缺乏生气。
      背后传来车子的声音,三木回过头。一辆车驶进了停车场。走出驾驶座的是一名年轻的女性,车上没有其他人。女子身穿套装,手上拿着地图,她似乎觉得很冷,缩着肩膀走向三木。
      “不好意思,请问到市区最近的路怎么走?”
      女子望向三木的脚踏车。
      “很漂亮的脚踏车呢。不过,这种季节骑脚踏车不冷吗?还是我自己太怕冷了?”
      女子把手放到护栏上,轻轻叫了声“好冰!”。只是试着从身后推她一把,女子便翻过护栏滚下了陡坡。三木这才张望四周,确认没被任何人看见。
      他低头寻找女子掉落的位置。在斜坡很下方的树影之间,看见了她的长发,于是他走下阶梯过去女子所在的地方。
      从那么高的地方滚落,女子却还活着,只是手脚扭成很不自然的角度,眼睛和嘴巴也流出了血。她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地看着三木,手中的地图掉落一旁。三木捡起地图。
      仰头望向这片几乎呈垂直的陡坡,岩壁上留下几处受她撞击后的痕迹,更远的地方则可以看到小小的白色护栏。
      他拉起倒在树旁的女子,拖往从上方看不见的森林深处。拖行中,女子只是无力地开阖着嘴,因为粗树枝穿透了她的胸口,已经没办法发出声音了。三木将树枝抽了出来,她的胸口于是开了个大洞。从折断的肋骨之间,看得到消了气而变得扁扁的肺。还有一个红红的、持续鼓动着的东西。
      应该是不痛吧,她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但她好像没办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因为摔落时的撞击把她全身都撞坏了。能够自由牵动肌肉的,只剩下眼睛和嘴巴。
      “YES”的话就眨两次眼睛,“NO”的话就眨一次眼睛。用这样当信号好吗?三木问女子。
      女子对三木眨了两次眼睛。看来她的耳朵还听得见。
      问她痛不痛。女子眨了一次眼睛。不痛。
      问她会怕吗。女子只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直盯着三木手上的地图。
      三木把地图拿到女子面前,跟她说明往市区最近的道路,然后再问她,这样明白了吗?女子眨了两次眼睛。
      三木起身,跟女子说他要走了。女子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有事想问他,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三木没理会径自爬上阶梯,跨上了他的脚踏车。女子的车还没熄火,于是他过去打开驾驶座的门,转动钥匙关上引擎,然后擦了擦自己摸过的地方。
    


    IP属地:福建26楼2012-10-17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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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他又来到山顶,女子的车还是昨天那副模样。他走下阶梯去看女子的状况。
        还活着。女子看到三木,露出松了一大口气的神情。
        问她还好吗。不大好。女子眨了一次眼睛。
        他看了看女子胸口被树枝刺穿的大洞,她的心脏仍在跳动,几乎没有出血状况,顶多流了一点点血。
        三木发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虽然还不到冬天那么冷,不过气温比昨天更低了,但女子一点都不觉得冷的样子。她的嘴唇和脸虽然泛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受了寒的关系。
        问她冷不冷。女子想了一下,只眨了一次眼睛。
        三木从女子的口袋拿出皮夹,查明了她的姓名和住址。
        之后连续三天,三木都去看她,和她说话。每次三木要离开的时候,女子的神情都似乎很孤单。第三天,女子的车消失了。
        看样子相关人士已经通报女子行踪不明的消息,警方于是开始搜索女子的车,最后发现车子被弃置在山顶。
        第四天去探望女子的时候,女子一看见三木,就不停转动眼球。她望向下方,好像要三木看什么东西。
        他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到女子胸口的大洞。仔细一瞧,有个什么东西躲在里面。他很快就明白那是一条蛇,盘起身躯藏在女子折断的肋骨中。蛇吐着红色的舌头,直瞪着三木。看来是女子温暖的体温引来了蛇,将它长满鳞片的身体贴着鼓动的心脏,准备进入冬眠了吧。
        三木把蛇拿了出来。跟女子道过别之后,拿出带来的刀子,刺进女子胸口大洞里的心脏。女子像睡着似的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许久之后,三木在报纸上看到女子尸体被发现的报导。听说发现的时候已是一堆白骨,从融化的积雪中冒了出来。
        为什么自己要把女子推下山崖呢?他不曾深究过这件事,或许就跟用珠针刺进昆虫的身体是一样的吧。因为可以这么做,就做了。
        而且其实,他也很想看看,这么做了之后会变怎样。  一边听着三木的故事,女孩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书房里响起铃声,书桌上的电话响了。拿起话筒,是编辑打来的。
        “我们非常期待老师的下一篇作品喔。”
        这通电话听起来不像催稿,反而比较像打来确认三木是不是还活着。本来三木写作的速度就不快,因为写作并不是他的专职。他只在有空的时候才写写童话,而且,也不会和编辑保持联系,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沉默的。只是偶尔如果有原稿完成,便送去编辑部而已。
        三木的童话得奖,是他高三那年的事。得奖的作品就是他小时候说给那个没有前臂的朋友听的故事,他把这些故事写成了文章。
        第一部作品是乌鸦——衔走人类眼球的故事。
        第二部作品是一名医生为了方便开刀,在患者的背上装了拉链的故事。只要拉开拉链里面就是内脏,所以不需层层切开就能进行手术了。但那名患者却忘了把拉链拉上,于是内脏全掉了出来,最后整个人只剩一个皮囊。
        三木将这些童话命名为“暗黑童话集”,作品渐渐受到某些族群的好评。
        他原本没打算成为作家的,而且他本来一直以为等到小时候说给朋友听的那些故事写完,就写不出东西了。但其实,他心中源源不绝的故事从没用尽的一天。
        “下次可以约老师见面谈一谈吗?”
        编辑的话他充耳不闻。他几乎不跟出版社的人碰面,也不接受采访,不曾出席任何宴会。他只是写童话,寄给出版社;出版社收到稿子出版,把钱汇进银行。只是这么回事。
        听说曾有人怀疑三木俊这个童话作家是否真的存在,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挂上电话,三木抱起躺在沙发上的女孩走出书房。女孩的身体很轻,大概只有十公斤左右。
        他是在大街上结识女孩的。女孩和朋友走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他把女孩带了回家。女孩说她的名字叫做相泽瞳。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在地下室将遮住女孩眼睛的布条取下时,女孩所说的话。
        “那边那些假人的手脚是怎么回事?”
      


      IP属地:福建27楼2012-10-17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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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偏着头,疑惑地盯着散置在房间一隅的手脚看。终于,她发现应该连在自己肩膀和腰部的东西不见了。
          “那些,是我的?”
          三木用锯子锯下了她的手脚。虽然没上麻醉,但是眼睛缠着布条的女孩并不觉得痛的样子。他也没帮女孩止血,过程中几乎没流什么血,而且伤口到现在都没愈合,仍维持刚切开时的鲜红色。
          瞳已经没办法穿一般的衣服了,于是三木帮她缝制合身的袋子,把她的身体放进去。他用小花和格纹的布料做了袋子,但是女孩不喜欢。
          “脖子那边刺刺的,我不要。”
          最后挑了一个淡蓝色布料做成的袋子,瞳的头部刚好可以露出袋口,再用红色领带束好袋口。
          他抱着沉睡的女孩走下楼梯。瞳的脸颊靠在他的胸口,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服。瞳有时候会因为想起爸妈而掉泪。
          地下室的入口在一楼最后面楼梯的里侧,因为门的颜色和墙壁一样,乍看之下不容易被发现。他租下这间深山里的别墅,就是因为中意这间地下室。
          他打开电灯开关,走下楼梯。地下室四壁没有粉刷,仍留着砖砌的模样。室内温度很低,呼出的气息都成了白雾。天花板虽然很低,正常走动还不成问题。
          地下室是一个很大的方正空间,但电灯却不够亮,使得四个角落显得特别暗。
          地下室里有好几座置物架,是之前住这里的人留下来的,上面摆了一个个装满工具或是旧衣服的箱子。
          瞳的床就在林立的置物架前方,三木把她放到床上。
          “嗳……”
          隔着置物架的另一侧,传来了久本真一的声音。三木的视线离开瞳,望向置物架。透过架子箱子间的狭小缝隙可以望见另一头,真一的眼睛便出现在缝隙里,正凝视着三木。   2
          乌鸦晃呀晃的荡个不停。一个黑色翅膀的可爱卡通钥匙圈挂在前座照后镜上,随着车子的行进,在我眼前不停地摆荡。
          “你有认识的人住这镇上吗?”开车的年轻男子问,我紧张地摇了摇头。坐上陌生人的车是需要极大勇气的,但是开往我的目的地枫町的公交车一天只有两班,而且现在才傍晚,第二班车就已经开走了,我只好铁了心找便车搭。
          我的视线离开乌鸦钥匙圈,望向窗外。整片灰色的天空下,道路紧贴山壁蜿蜒。看着长满白色枯草的山坡,感觉很冷清。
          途中车子曾停下来等平交道,道路两侧满是杉树林,黄黑交错的栅门在眼前缓缓降下,间歇的警铃声震耳欲聋,铁轨横卧在车子前方。过了一会儿,终于一辆只有单节车厢的电车通过,开车的男子跟我说这是市营的电车。
          男子和我说了很多话,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和陌生人相处,只觉得害怕。
          男子好心让我搭他的车,如果反而害他心情不佳的话好像说不过去。我焦急地心想一定得跟他说些什么,但我却没有任何能拿出来聊的话题。没有记忆,正表示没有过去,也就是没有任何经验。我没有能够和他人分享的人生经验,就连男子问起我的出身背景,我也答不上来,再说我也不大想提自己丧失记忆的事。
          我也想过,反正第一次见面的人不认识我,随便扯点小谎带过就好,但是一时之间要我编谎话却又编不出来。我开始结巴,心中充满紧张和不安,话都没办法好好讲。结果男子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聊天,我却只能简单地点点头回应他。
          学校已经开始放春假了。虽然我在春假前就开始逃课,放不放假和我应该没多大关系,但是在该上学的日子没去学校这件事,我还是有罪恶感。
          所以假期正式开始之后,我心里多少轻松了点。于是我跟自己说偶尔耍点任性是可以原谅的,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家远行。
          我留了一封信给父母,告诉他们我要外出一阵子,每天会打一通电话回家报平安。  出远门的几天前,我把“菜深”存的钱全部领了出来。我在白天的时候,拿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存折到银行去。这本存折一直藏在抽屉深处,是丧失记忆前的我一点一点慢慢存起来的一笔钱。
          我不知道密码。或许该说是“忘了”密码才对。我想,应该能跟银行的人说明情况请他们帮忙吧。我还带了学生证和印鉴,一定能证明这个户头是我本人的。
          但是看着“菜深”的存折,总觉得不是自己的东西。既然感觉像是要领别人的钱,我可不想太引人注目。
          于是我对着ATM输入可能的数字,试着将钱领出来。我先输入自己的生日。这个日期是父母告诉过我,我把它背下来了。
          “1021”
          数字不对。我好担心警卫会过来关切,心里七上八下的。
          接着我再输入另一组号码。
          “4156”
          答对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够真心喜欢上那个被我收进衣柜的玩偶“好时光”了。  这是在记忆丧失之前,“菜深”辛苦存的钱。我满怀歉疚地拿着这笔钱,没办法把这想成是自己的。
          我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整理自己的心情。我看着地图和火车路线图,思考移动的路线。
          和弥出生成长的枫町位于县境的山谷里,应该是个人口稀少的小镇吧,在地图上标示的文字很小,一不小心就会看漏。
          在我准备行李的时候,左眼的影像再次苏醒,我看见了和弥的童年。但是自从在图书馆里见过他死亡的那一幕,后来不管看见多么快乐的回忆,左眼的热度退去之后,我总是忍不住想哭。
          “为什么会想去那种鸟不生蛋的小镇呢?”开车的男子好奇地问。
          “因为……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住那里。”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这个镇上没有认识的人吗……”
          “唔,那是因为……”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不语。
          从车窗看出去的景色,愈来愈像在左眼里见过的风景了,感觉距离和弥与砂织生长的土地愈来愈近。
          不管是针叶树林,或是高耸的铁塔,这些都曾经出现在左眼的记忆里。我全身的肌肤紧绷,仿佛带着静电刺刺麻麻的,静不下心来。明明已经春天了,四周仍是冬天的景色,完全不见植物的鲜绿,只有干枯的杂草、树木和几近黑色的针叶林树叶。冷风从窗户的缝隙窜进来,气温非常低,即使下雪也不奇怪。


        IP属地:福建28楼2012-10-17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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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终于有机会可以近距离观察他了,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能够亲眼见到他。
            或许是姐姐在这里上班的关系,和弥经常上这儿来。因为这间咖啡店时常出现在左眼的记忆里,绝对错不了的。这间店开张的那天和弥也在场,大概是他念国中的时候,那时的店长是另一位更老的伯伯。
            那一次是我在家里看到咖啡杯的瞬间,左眼球开始发热,然后就看到了那段影像。当天的咖啡店宛如一套全新的华服,翘了课的和弥一身学校制服坐在店后方的座位,白发苍苍的店长伯伯站在吧台内的模样便烙印在他的眼球里。
            不管什么事物都有过去,我在这家店里重新认识到这一点。整个店内没有过去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吧。
            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背包里面与我寸步不离的活页夹里,记录了人们或小镇的过去片断,但事实上,我与这些事物却是连一面之缘都称不上。
            “不好意思……”我对店长说。
            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我来说他明明是个很熟悉的人,但是对他而言,我不过是一名客人。
            他挑了挑眉毛,露出“有什么事吗?”的表情。
            “虽然可能有点唐突……”我下定决心,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因为左眼放映的影像是无声的,结果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耿耿于怀到现在,实在很想知道。
            他满脸讶异。
            “我姓木村,请问……?”
            “谢……谢谢你。”
            想到自己竟然做出这么难为情的事,我不禁双颊发烫。不过,木村先生却似乎很感动,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
            木村将双肘抵在吧台上,直盯着我瞧。因为他体格高大,摆出这姿势相当有压迫感,他甚至像头熊般露齿微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顾虑到还有其他客人,他并没有笑出声来,但我却觉得蛮恐怖的,只差没当场叫出声。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
            我答不上来。
            “那个……就是……以前我曾经来过这间店,那时候听到有人提过你的名字,所以才想问问看确认一下……”
            讲到后来连我自己都不知所云,愈说愈小声。
            “你说以前,是多久之前?”
            “……大概两年前。”
            谎话连篇。木村环起手臂看着我,一脸觉得我很可疑的表情。
            “不可以说谎喔。每个客人的长相,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我没有说谎。”我焦急不已,不禁脱口而出。
            “那好,我问你……”木村想了一下,说,“这个店里,有一样东西是最近才摆上去的,你猜猜看是哪一样。其它的东西几乎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没动过。”
            这时,坐在靠窗位置的年长女性说话了:“木村店长,这样太过分了啦。这问题太难了,连我都答不出来嘛。”
            原来她也一直在听我们的对话,真的好丢脸。
            “哎呀,京子小姐你也听到了?”木村转过头看她。
            那位叫做京子的女性阖上书,以略带责备的眼光望着木村。
            “你这么说也是啦,这问题的确是有点……”
            我环顾店内。
            “我知道了。”
            说完我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一幅湖水的画,一池在黝黑的森林里闪耀着光芒的湖。我记得左眼的记忆里应该没有这幅画,所以一定是最近才挂上去的。只要查阅活页本,关于店内的装潢全都详细记录在上面,不过根本没有翻开的必要。
            木村惊讶不已,双眼瞪得又圆又大,我知道我答对了。
            店后方阴暗角落里的男人站了起身。刚才一直在暗处没注意到,原来这个男人的五官非常俊美,头发很长,戴着眼镜,一身黑色的大衣,无声地走过我的身旁。他的步伐轻盈,甚至听不到走路的声音。看样子要买单了。
            “真是不简单啊。”
            木村挠着头看了我一眼,便过去收款机前,接过男人手上的钱,找零给他。
            男人踏出店门的时候,好像朝我这边看了一下。显然他也听到了我和店长的对话。
          


          IP属地:福建31楼2012-10-17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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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幅画就是那个人画的。”店长说:“他是画家,叫做潮崎。听过吗?”
              我摇摇头。
              “这样啊,你记忆中没这号人物呀。”
              “记忆中没这号人物”这种说法用在我身上,真是再适合不过。
              “搞不懂他为什么搬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说到这,你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干脆说实话吧,因为有一名少女被诱拐了。或许我应该寻求他的协助。
              但是,他会相信我吗?我没有把握。如果我告诉他,我因为移植左眼球的关系,结果看到了眼球捐赠者曾经看过的影像,他不会觉得我在瞎扯吗?把女孩被软禁的事情告诉他,他不会取笑我吗?
              “我是来找人的。”我说了。
              这么说并没有错,我本来就是来找砂织和相泽瞳、还有凶手的。
              “对了,请问你们店里有没有一位女服务生?”
              木村带着笑意说:“原来你也是冲着砂织来的呀?”
              “冲着她来?”
              “砂织有一个死忠仰慕者喔,就是载你来的那个傻蛋,那家伙是为了砂织才三天两头跑我们店里。跟他说砂织今天感冒请假,转头就回去了。这小子,也不点个什么东西再走。”木村骂人倒是不留情。
              听到砂织今天不在,我一方面觉得失望,一方面却也松了口气。要是砂织突然出现眼前,我一定会不知所措。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我已经确定她就如同左眼看到的一样,至今仍在“忧郁森林”上班。和弥过世之后,她并没有辞去这里的工作。
              店里柔和的音乐流泻,轻柔到几乎听不见。我听着音乐,啜着咖啡欧蕾,一边心想,和弥从前品尝的应该也是同样这个味道吧。
              我轻抚吧台。这是和弥从前坐过的位置、触摸过的椅子。
              我或站或蹲,透过左眼见过的构图环视整个店内。木村和京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举动,我想,还是乖一点好了。于是回座位坐好,故作镇定地小口喝着咖啡欧蕾。
              就在这时候,店后方走出一名女子。
              “店长,我倒垃圾回来了。”
              女子把头发扎到脑后,双手在穿着毛衣的身前掸了掸。可能是刚刚一直待在外面的关系吧,她的脸颊、还有鼻子都红红的。
              “刚才是骗那家伙的。”木村对我说。
              女子走进吧台,抓起面纸就开始擤鼻子。后来发现我在看她,她像是让人见笑了似的一脸害臊。
              “不好意思,我生来鼻子就不好……”
              这么说她并不是患花粉症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和我想象中一样带着鼻音,却是很适合她、很好听的声音。
              “冬月砂织……小姐。”
              她歪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初次见面,我……”我停不下来,不知不觉脱口继续说,“我是……和弥的朋友。”
              砂织和木村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事实上,并不是初次见面,我连很久以前的你都见过了,我们就像从小就一直在一起。虽然我极力维持表面的镇定,但内心都快哭了。
            


            IP属地:福建32楼2012-10-17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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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双手合十,在墓前闭上双眼。
                我对和弥表达了由衷的感谢。谢谢你给了我一只眼睛。
                他眼中的记忆不知带给我多大的救赎。对一无所有的我而言,这些记忆几乎等于我的全部。
                我回想起两人的爸妈死亡的那一刻,那个我在家居生活卖场看到的悲哀记忆。
                “我爸妈运气很差,”扫完墓回程途中,砂织边擤着鼻子说,“卡车车台上固定粗树干的绳索,刚好就在那个时候断掉。”
                我们打算回咖啡店“忧郁森林”去。途中越过那条贯穿镇中心的国道,还经过好几个和弥记忆中出现过的地方。
                “听说和弥不巧刚好看到爸妈发生事故的那一瞬间是吗……”
                砂织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我。
                “这也是和弥跟你说的?”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惊讶,点了点头。
                “当时在场的人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和弥那孩子却不记得了。他一直坚称自己当时没有看到爸爸妈妈出事。我想可能是因为刺激太大,他为了保护自己只好忘了这件事吧。”
                我完全理解砂织所说的,因为我也是这样。
                不过看来即使大脑已经忘记,曾经深深映在视网膜的影像却不会消失。
                “……爸妈这场意外的祸首,好像是那一季刚去制才厂报到的一个孩子。”
                “孩子?”
                “那天是让一个高中刚毕业的男孩子负责绑绳索,但是听说绳索没绑好……”
                砂织似乎并不恨那个人,反而觉得真正可怜的是那个男孩子。
                从墓园步行前往“忧郁森林”,果然得花上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
                明明是初次造访,街景却如此熟悉。文具店或是米店的店头,都跟和弥的记忆一模一样。
                我们经过一家杂货店,店里很暗,不知道还有没有营业。货架上仍陈列着一些零食,看来是还没倒,不过零食袋上却积了薄薄的灰尘。
                “要不要进去?以前我常跟和弥常在这儿买东西。”
                进到店里,一个老婆婆走了出来,她好像一直在后面的房里看电视。
                “婆婆,你都没变呢。”
                砂织一脸满足地笑了开来,那神情像只猫似的。
                老婆婆跟和弥在少年时代见过的一模一样。
                我们边走边舔着在杂货店买的棒棒糖。
                砂织颤着肩,擤了擤鼻子,擤过的面纸则是随手一丢。
                “垃圾这样乱丢没关系吗?”
                “反正终究会变成土的。”
                砂织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想打发我,但我想她应该只是懒得带回去丢吧。
                枯草之间成列的电线杆延伸至远方。砂织偶尔会对擦身而过的人点头打招呼,而他们都对我投以“这是谁啊?”的视线。
                在我的感觉里,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在这个镇上住了许久,因为全是如此熟悉的景物。因此人们那样的表情提醒了我,对这个镇来说,自己其实是一名访客。
                访客。这个词让我好沉重,因为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只是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的旅人。我应该是“莱深”,但我又觉得自己不是“莱深”那么,“我”究竟是什么?从哪儿来的?有时候我自己也忍不住思考起这些事情。
                因为某种偶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来到这个叫做枫町的地方。我是访客。
                天空阴阴的,阳光显得很薄弱。时间还早,四下却一片昏暗,好像快下雪了。
                整个镇很安静,道路干干的,笼罩着寒冷的空气。微弱的风穿过铁丝网空隙,把干枯的树枝吹的沙沙作响。路上行人寥寥可数,人们的脸上都鲜有笑容。
                一片萧条,毫无朝气,仿佛缓缓步向死亡。这是一个灰色的,逐渐消失的城镇。
                还剩五分钟路程就到“忧郁森林”的时候,砂织停下脚步。
                “我带你绕一下吧。”
                我们弯进一旁的小路,往山上的方向走去。那是一个缓坡,走着走着,渐渐地俯视便能望见镇的风貌。山路的一侧是杉树林,另一侧则是护栏,护栏再过去又是另一片树林。浓郁的树木气味,抬头只见笔直的杉木高耸入灰色的天空。
                走了一阵子,砂织停下脚步,静静望着柏油路面不发一语。
              


              IP属地:福建36楼2012-10-17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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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好可怜,你要打起精神喔。我以前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呢。”
                  京子紧紧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布满了皱纹,手指硬邦邦的。
                  我慢慢喝完了热牛奶,打算结账走出去。
                  “不用啦,请你喝的。”
                  木村说。
                  “菜深,你要去哪里?”
                  “我去附近散散步就回来。”
                  “不要迷路了喔。”
                  看砂织那么担心的模样,我笑着对她点点头。她说我可以在舅舅家继续住,要住多久都可以。
                  步出咖啡店,原本在暖房里暖烘烘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冷却。
                  我的目的地是刚才砂织带我去的和弥出事地点。
                  一路上我想着和弥的事。他曾经在广大的小学校园里一个人独自哭泣,映在他眼中的美丽天空与植物的景象在我脑海苏醒。
                  我很喜欢和弥。他眼中见过的所有光景,点滴丰富了我的心。一个人的一生,究竟能够在视网膜映上多少的事物啊。
                  我非找出凶手不可。然后我要让他明白一件事:被凶手夺走的人生里,原本存在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和弥咽气的地点,气温感觉起来比别的地方要低许多。阴郁的天空下,道路两旁的杉树为地面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不时听见树林深处传来鸟儿振翅的声音。
                  我不由得开始颤抖。两个月前,和弥在这处柏油路面倒下,而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紧追在后的凶手就躲在树荫里,远远望着被车子撞到的和弥逐渐没了呼吸。
                  虽然很害怕,我还是努力鼓起勇气,从车祸现场的柏油路面转向路旁的斜坡,一脚踏进了长满杉树的林子里。我往山上走去,整个坡面覆盖着杉树的枯叶,踩上去很软。在和弥的记忆里,当初他是滚下斜坡后,飞出去掉到马路上。我决定朝他滚下来的反方向前进。
                  我抬头往上看,却不见那栋蓝砖屋。眼前只有无数的杉树遮挡视线,仿佛连接成排的高耸柱子,我只能穿梭其间。
                  原以为像这样爬着坡身体会逐渐暖和,刺骨的寒冷能因此缓和,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每跨出一步,体温就被冰冷的空气夺走一些,杉树林仿佛无声无息地吸去我的体温。我将戴着手套的双手插进棒球外套口袋里。口袋里还有一台即可拍相机,我打算用这台相机将证据拍下来交给警方。不知道和弥看到的那个地下室窗户里,还见不见得到相泽瞳的身影。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我一直以为只要从车祸现场笔直地往山顶方向走,就能够抵达凶手居住的蓝砖屋,但是,现在在我眼前的,却是一道高达三公尺的水泥墙。墙的上方看得见马路护栏,似乎是另一条道路。我张望了一下左右,这面墙一直延伸到远方。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我努力回想和弥的记忆:和弥先是冲进屋旁的树林,穿梭树林之间不慎跌落滚下斜坡,最后掉到马路上。他在途中曾经先横越一条马路,翻过护栏,再跳下水泥墙吗?我很肯定和弥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画面。
                  那这里究竟是哪里?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我,只好沿着水泥墙走,看能不能找出通往上面那条马路的途径。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的心中满是挫折感。那栋屋子消失了,出现的竟是一道水泥墙。我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前因后果。
                  终于,走了大约十分钟,水泥墙的高度愈来愈低,愈来愈接近上方的马路。
                  这条马路弯弯曲曲地穿过杉树林,看来只要沿着和弥事故现场的柏油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衔接到墙上方的马路。
                  水泥墙只剩及腰的高度,我纵身一跃跳上墙,钻过护栏来到上方的马路。
                  我没找到凶手的屋子。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我察觉到这是一个多么致命的失误。再这样下去,是找不到相泽瞳的。
                  要找出那栋屋子,除了从和弥的车祸现场沿着他当初的来时路逆向往回走,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照理来说,这么做应该很自然就会到达那栋屋子的。
                  但事实上却行不通。我毫无头绪,总之先沿着坡道往镇的方向走去。
                  我打算多绕些路找找看,搞不好碰巧就让我撞见那栋蓝砖屋。
                  结果那天我一直在镇上晃荡到傍晚。路旁老旧坏掉的自动贩卖机等等,好几个景物都让我的左眼发热,一一唤醒和弥在少年时代见过的景象。然而,对于凶手所在屋子的信息,我仍然一无所知。为什么现实状况跟和弥的记忆会有出入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唯独有件事停留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我在超市零食区里听到几个小学生谈论一个新闻,那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是真的啦,我表弟很久以前看到的!”
                  那个小学生手里紧紧抓着零食袋子,很认真地对朋友说。我在一旁观望,他的朋友都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
                  当时我正决定不下要买哪一种巧克力,因为那孩子声音太宏亮了,想不听到也难。
                  “我表弟说那只狗的下半身都被车子撞烂了,还一直活得好好的!”
                  “少骗人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其中一个孩子说。
                  “可是我表弟说他真的看到了啊。他说那只狗看上去一点也不痛苦,只靠两只前脚趴在地上往前爬。一边爬,肚里的东西还一边掉到马路上。明明就只剩头和心脏,还活了将近两个钟头,后来是被冲过来的摩托车撞到心脏才死掉的……”


                IP属地:福建38楼2012-10-17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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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记忆丧失以后,我读了不少小说。因为后来我没去学校上课,在咖啡店待久了,慢慢喜欢上了阅读。而且不只是小说,漫画和杂志我都看,当然内容全都是我第一次读到的东西。
                    我在丧失记忆之前都看些什么样的书呢?读到动人的小说会流下泪吗?我会背下诗句吗?
                    是我自己选择放弃这些美丽的回忆的,这让我心里有一股罪恶感。我也知道失去记忆并不是我的错,其实没必要这么想。但是再怎么说,当我改变了自己房间的摆设,决定挥别“菜深”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背叛这些回忆,将它们抛得远远的了。
                    我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翻了好几本杂志。后来又到书柜前想找点别的书来看,却发现一本很奇怪的书。那本书很薄,小小的一本,而且还很新,是一本童话书。
                    我翻了翻这本书,每隔几页就有插画。无数细细的线条填满整个画面,黑压压的,感觉非常诡异。
                    画里有一只乌鸦,它的尖缘正从小孩的脸上叼出眼球。
                    这幅画感觉很不祥,连伸出手触碰都会让人犹豫许久。然而,不知怎的我却无法将视线移开。这本书仿佛散发出某种妖术般的吸引力。
                    正当我打算从头读这本书的时候,潮崎用完餐了。于是我把书放回书柜。
                    “走吧。”潮崎对书柜前的我说,语气很冷漠。他披上了黑色的大衣。
                    我紧张地坐上潮崎的车。我坐在驾驶座旁,木村在店门口向我们挥手道别,但他不知为什么一脸笑嘻嘻的。虽然不明所以,我也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向前奔驰。我一点也不懂车,但车内座椅非常干净,感觉得出来很高级,空气里飘着一股芳香剂的香气。
                    “等下我想先在镇上买个东西,不会花很多时间。”
                    我点点头。
                    “白木小姐你来这个镇,是给和弥上香的吗?”
                    “您也认得和弥?”
                    “见过几次。”
                    “您是最近才来镇上?”
                    “我去年刚搬来。”
                    他提起了画的事。我既不懂车,也不懂画,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名的画家。
                    那幅挂在咖啡店里的画,好像是他在国外画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送幅画给那家咖啡店。”他开着车说道。
                    不知道那幅画值多少钱呢?潮崎又为什么会决定住在这个镇呢?虽然很想问,但我还是没开口。他不算是健谈的人,我担心自己问东问西的会让他觉得烦。
                    车子在一家农具行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我留在车上,他说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我手托腮靠在车窗上,呆望着后视镜。镜子里,潮崎正把买来的东西塞进后车箱。
                    坐进驾驶座后,潮崎说:“接下来就去那栋屋子了。”
                    我神情僵硬点了点头。
                    凶手和相泽瞳就在那栋屋子里。我打算只要远远看得到屋子,就立刻请他让我下车。我只是要知道屋子的位置,还有通往那里的路线。
                    车子在贯穿小镇的国道上开了一会儿,终于弯进岔路,往山的方向开去。
                    “您买了什么东西呢?”
                    “……上次地震的关系,我家墙壁多了些裂痕,”潮崎仍直视着前方说,“所以买了一些补墙壁用的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地震这回事,听说是我来到枫町前一天发生的。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我好像自从在医院醒来之后,还没体验过真正的地震。
                    一面胡乱想着这些事,我呆呆望着窗外流逝的景色。突然,一个熟悉的景象跃入眼帘,我不禁喊了出声:“请停车!”
                    车子旋即停了下来,潮崎用“发生了什么事”的眼神望向我。
                    “有公园!”
                    我一跳下车便往前冲去。
                    前方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大半湮没在林子里。入口处拉了一条生锈的铁链,铁链下挂着一个写有“禁止进入”的牌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公园好像已经没人使用了,到处长满了杂草。
                    不过,溜滑梯和立体方格架还在,还有一座锈到看不出原本油漆颜色的秋千。
                    我一眼就看出这是我在动了眼球移植手术后,医院月历上的照片成了钥匙,让我在左眼影像里看到的那座秋千。
                    我一直杵在秋千前,潮崎也下了车来到我身后。
                    “以前我曾经和砂织、和弥在这里玩呢。”我开始从各个角度望着秋千,“没有错,就是这里。”
                    我好开心。自从来到这个镇上,我亲眼见到许许多多之前在左眼记忆里见过的景象,但是见到了这座砂织曾经微笑着坐在上面的秋千,尤其让我开心不已。
                    我一跃坐上满是铁锈的秋千,却察觉身后的潮崎正盯着我看。想到自己这么没规矩,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得稳重一点才行,我在心里暗自反省。
                    “你从刚刚就一直怪里怪气的。”潮崎说,“不过还蛮有趣的就是了。”
                    说完,他便盯着我的眼睛看。原本只是无意间望着我的眼睛,但后来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他的视线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吗?”
                    “是我眼花了吗?怎么觉得你左右眼的颜色好像不大一样。虽然差别不大、几乎看不出来……”
                    我笑了笑蒙混过去。要是让他知道我动过移植手术,有一只眼球不是自己的,大概又得花很多精力解释。我们回到车上,继续往目的地前进。一路上,潮崎好像还是很在意我的眼睛。一定是艺术家这种生物,特别会对不可思议的外貌感兴趣吧。我想多半是这个原因,也就没怎么放心上。
                    不知不觉间,车子行驶在我曾见过的路上。两侧都是杉树林,大白天的,四下却一片昏暗。
                    “这里是……和弥……”
                    潮崎一边转动方向盘,点了点头。这里是和弥发生车祸的那条路。
                    我总算安心下来,果然蓝砖屋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会到的。左眼的影像跟现实状况并没有大幅偏离,只是些许的差别罢了。
                    车子驶过和弥的车祸地点。像这样坐在车里通过他被撞死的地方,真的很难受。通过的那一瞬间,我紧闭眼睛,感觉背脊不停地颤抖。
                    继续开了一阵子,前方出现左弯道,车子终于驶向与刚才来路相反的方向。
                    在我的车窗这一侧,路旁开始出现护栏。护栏外并非地面,而是一堵水泥矮墙,看得见从矮墙下方高耸出来的杉树。那下面就是我昨天摸索着好不容易到达的地点。
                    “这条路是什么时候筑好的呢?”
                    已经问过木村的问题,我又再问潮崎。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搬来的时候就有了。”
                    出现了一条岔路。
                    “从这条路进去,就可以通到黑冢京子小姐住的地方。”潮崎说。
                    接着,道路转朝右弯。
                    没多久,潮崎把车停了下来,示意要我看外头。


                  IP属地:福建41楼2012-10-17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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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这侧车窗看出去,刚好能够清楚仰望这片斜坡。我把额头紧贴着车窗往上看。
                      虽然茂密的杉树遮住了大半的视线,从笔直的树干间,我还是看见了那个颜色。
                      蓝色。不过并不是晴朗天空的蔚蓝,而是深沉、接近黑色的蓝。
                      我要找的那栋屋子,就在杉树林的那一头。我起了鸡皮疙瘩,心头涌上一股不安。距离有点远,无法确定屋子是不是砖砌的,但那个蓝色,我想和左眼的记忆里见到的应该是一样的。
                      凶手就在那里,而相泽瞳就被软禁在屋内。凶手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虽然一直叫自己别去想,但左眼记忆里见到的相泽瞳身影还是浮上脑海。也许是我看错了,但当时的她看上去像是没有手脚的。
                      她的手脚怎么了?如果是凶手的杰作,那要多么残酷狠毒才下得了手!
                      “您也知道那栋屋子吗?”我问潮崎。
                      于是潮崎把他所知道关于那栋屋子的事情告诉了我。
                      于是我下了车。
                      “其实我只要确认那栋建筑是真的存在的,就够了。因为我跟和弥打了赌,我本来一直不相信真有那栋屋子的。”
                      “如果你要回去了,我可以送你到咖啡店喔。”
                      我婉拒了他的提议。
                      “很谢谢您,不过我已经记得路了,我想走回咖啡店。”
                      说完我低下头向他致谢。潮崎一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发动车子离开了。
                      没有被发现我的声音在颤抖吧?我的举止应该看起来够自然吧?
                      因为,刚才他告诉我关于这栋屋子的事情——
                      “听木村先生说,你很想看看那栋屋子,不过要不要上来喝杯茶?”潮崎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用客气,那屋子是我在住的。”
                      潮崎的车子离去后,我走进路旁的针树林里打发了一些时间,犹豫是不是要马上靠近那栋屋子。我想还是等他进屋里,已经休息了以后再接近那一带。
                      他就是住在蓝色屋子里的人,他就是凶手。而我却毫不知情地坐上了他的车,还和他聊了那么久。现在想想简直难以置信。
                      我想起刚才离开咖啡店时木村脸上的笑容,那是因为他隐瞒了潮崎就是蓝色屋子主人的关系吧。我有点气木村开这种玩笑,虽说现在不是该发脾气的时候。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我终于要做好了心理准备,朝那栋屋子前进。
                      眼前这条路的往来车辆非常少,十分钟也不见得有一辆车经过,但顺着这条路往下山方向去却会到达和弥出车祸的现场。或许只能说他运气实在太差,从半途跳出去马路上还碰巧有车经过让他撞上。他是被潮崎一路追赶,最后才不巧撞上经过的车子的。
                      我想往蓝色屋子移动,却不知道该沿着马路走还是穿越杉树林。如果走在大马路上,潮崎刚好开车经过发现,又得麻烦地解释一堆不可,于是我选择了树林。
                      这里跟和弥出车祸的地点一样,道路有一侧是陡峭的杉树林。这一带的山路好像都是这样,一边是很陡的斜坡,另一边则是有些高度落差的护栏。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斜坡,一边留心不要跌倒。一地的枯叶,踩上去似乎很容易滑跤,但爬到比较高的地方之后,坡度就变缓了。
                      越接近蓝色屋子,杉树以外的树木就越多,枯树们仿佛伸出触手般伸展着树枝。我记得在左眼的记忆里也是这样,刚逃进树林里的时候,也是一边与树枝奋战一边往前跑。
                      林子里非常冷,吐出来的气化成白雾消失在林间。我每走过一棵树,便用戴着手套的手拍一下树干,一路上这么数着树木的数量往前走。不过,在超过五十棵树之后,我就厌倦这个游戏了。


                    IP属地:福建42楼2012-10-17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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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蓝色屋子耸立在我的眼前。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屋子,而且果然是砖砌的没错。在我眼中,这栋屋子就像一头蜷曲着身子栖息在黑暗里的巨大生物,它蛰伏在森林深处,从杉树林间歇望着人间俗世;又或者像是眯细了眼观察着人类的一头不祥的生物,一走进它的身边,便感受到那阴郁的眼神正笼罩着自己。
                        一直站在原地抬头看向砖壁上方,有种错觉这整栋屋子好像在呼吸,宛如生物呼吸时肺部的舒张起伏,砖墙好像也静静地缩张着。
                        我的双脚无法动弹。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多么危险的事,要是被发现了,我的下场会如何?一直要自己别去想,但最糟的状况仍然浮上脑海。一想到这些,我就无法再靠近屋子一步。
                        我闭起眼睛,努力回想着和弥与相泽瞳,好帮助自己鼓起勇气。
                        我把手伸进口袋拿出相机,然后藏进树林靠近路旁的地方先环视四下,确认潮崎不在附近。
                        我隐身枯树间穿梭着走出林子,靠过去屋子将身体紧紧贴着外墙。
                        摸了摸墙壁。没有错,就是左眼见过的屋墙。即使是透过手套,还是感受得到墙壁表面足以冻结魂魄的寒气。
                        我抬头看。整栋屋子笔直地耸立,深入灰色的云中。
                        沿外墙继续移动。我一边望向地面,寻找应该存在某处的地下室窗户。
                        屋子的四周都是森林,墙壁与树林之间有一小段能够通行的空间,地面是裸露的泥土,表面滑不留丢的。墙与地面垂直交接的地方,有好几个花坛,跟屋子是用同样的蓝砖砌成的,但里头只长了枯黄的杂草。
                        没有被森林围住的只有玄关那一带。不过我并不想太招摇,决定不走过去了。
                        我再回想左眼的景象。地下室窗户并不在玄关那边。而且和弥当时是利用墙角藏身,所以地下室窗户应该就在离墙角不远处。和弥接着逃进森林往山下方向跑,所以那个墙角应该在靠山麓那一侧。
                        要不了多久,我便找到很接近左眼景象的地方,那是位于西南方的墙角。
                        四周的景象也几乎相同,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了一段时间,附近植物的模样和形影似乎有些微差异。
                        但我还是到处都找不到地下室的窗户。我推测应该是和弥看到地下室窗户的位置,现在只见砖砌好的花坛,任枯黄的杂草在里面丛生。
                        说不定是潮崎特地盖好花坛好遮住地下室窗户呢?和弥过世已经两个月了,在这段时间内赶工砌好这些花坛,并不是什么难事。
                        把花坛敲坏的话,或许就能找到地下室的窗户了,不过这些砖块看来非常坚固。
                        地下室窗户已经被封起来,我拍不到照片当证据了。
                        虽然不甘心,但今天还是先回去吧。若要继续在四下走动找证据,我需要更强有力的心理准备。
                        我瞄了瞄屋子后方,紧靠着墙有一间老旧的木造仓库。我想起潮崎今天在农具行买了东西,说要拿来修补墙壁用的,说不定就放在里面。
                        我想在回去之前看一眼里面放的东西,于是往仓库走去。
                        二楼传来开窗户的声音。
                        我突地停下脚步,身体紧贴住墙,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悄悄离开那个地方。说不定现在潮崎正从窗户探出头来。
                        我逃进森林里,跑在和弥或许曾经跑过的路上。我回头张望,潮崎应该没追上来,但是在我心里,却一直有个人影紧随身后挥之不去。
                        最后我小心地走下斜坡来到马路上,直到这时才终于从恐惧中解放,我不禁偷偷哭了起来。


                      IP属地:福建43楼2012-10-17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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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下起雨来。三木将视线从金田身上移开,上楼到书房把开着的窗户关上。
                          这时,一楼传来金田的惨叫。他趁屋主不在场,偷偷打开了冰箱,结果看见蛋槽里摆了一个个的耳朵和手指,那是三木还没搬来这之前便一直收藏着的。
                          金田瘫坐在地上,三木用菜刀刺进了他的肚子,再拿手边的封箱胶带把他捆一捆,押进地下室。
                          “……好不可思议的感觉喔。”
                          金田望着插着自己肚子上的菜刀,似乎很感动地低喃着。他的眼中露出幸福的光彩,仿佛忘却为什么自己不觉得痛。
                          三木让他靠着地下室的墙壁,问他接下来怎么办。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的话,只要把头切下来就好。依照过去的经验,只要将大脑和心脏分开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了。再不然,选择静静地等肚子的伤口愈合也行,三木造成的伤口一旦愈合,全身的生命力便会消失,接着只要放任不管,应该就会因为饥饿和老化的侵蚀而慢慢死去了。
                          金田选择活下来。
                          于是三木将他的肚子纵剖开来,划开皮肤,割开肌肉,便看见肋骨和内脏。这个时候金田已经完全无法开口了。
                          三木把金田的身体里外对翻了过来。
                          先切开身体,里面的东西暂时先全部拿出来。然后把外面的东西放进里面去,里面的东西移到外面摆放。
                          手脚变在内侧,接着包覆上皮肤或肌肉,骨头则是一根一根切断,转个方向之后用螺丝固定,再用内脏装饰外表。因为这样使得内脏失去支撑点,他便用钢丝将他们固定住。
                          整段过程里,金田既没死,也没失去意识,血也几乎没流。三木从老家带出来的手术刀似乎会下意识地自行避开血管,所以即使流了血,也很快便止住了。而金田暴露在外面的内脏,也不可思议地没变干,始终保持着水嫩的鲜艳光泽。
                          到了最后,金田从头部以下,成了一个里外完全对翻的模样。裸露在外的内脏,或是软趴趴地垂挂在钢丝上,或是好好地系在头上。
                          金田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放着不管的话,他一定会被自己的重量压垮的。所以三木从地下室的天花板垂下几十条钓鱼线和钓钩,把金田的内脏和钢丝一一牵线挂上,硬是让他立了起来。在里外对翻的身体下方,露出了折进身体里的手指和双脚,偶尔还会像青蛙弹跳似的轻轻动个几下。
                          金田还有意识,所以可以从眼神得知他的感受。他的眼中带有畏惧,虽然流着泪,但三木知道那只是因为神智恍惚的关系。
                          再望了望成品,觉得金田脸上的鼻子和嘴唇似乎有点多余,于是三木将脸部纵切开来,把皮肤和肌肉往后脑勺包过去,便露出了头盖骨。这下只剩下包裹着意识和眼球的头盖骨了,还有表面粘着一些嫌麻烦而没削掉的牙龈等肉片。没了眼睑,嵌在眼窝里的两颗眼球直追着三木的一举一动看。
                          身体的部分可以靠天花板垂下的钓鱼线支撑,但是颈部以上却变成垂头丧气的模样了。因为在裸露的头盖骨上方,并没有能钩住钓钩的部分。
                          于是三木在头盖骨顶端打上钉子。他知道就算钉子前端打进大脑里也死不了的,所以他选了根长钉子。铁锤每敲一下,金田的头就因敲击而摇晃。钉子大概敲进去一半之后,便绑上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细线,调整到他不会低着头的角度固定住。
                          至此,三木决定停手了。
                          虽然无法眨眼睛,但金田的眼球总是湿润的。他没办法说话,但是透过眼球转动便能够沟通,或者是轻微抽动着被反包在内侧、露出身体下方的双脚也足以传递情绪。
                          金田这个全新的身形中,不见以往的穷酸相。这是一个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内脏聚合物。中心是宛如太阳一般红色的块状物,正以一定的速度脉动着,将血液送至全身;切断的血管很快便修复完成,覆盖住全身;裸露在外的心脏散发着庄严的光芒。
                          从金田随身的物品,三木得知了他是附近的居民。


                        IP属地:福建45楼2012-10-17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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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好了坑,三木放下铲子,走回屋子的方向。他得把金田的尸体搬出来才行。
                            听见鸟儿振翅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只黑色的鸟停在屋顶上。林子里树叶落尽的树木宛如枯骨,林木之间传来乌鸦冷冷的眼神。
                            屋子的后方,有一个仓库,是从前住这里的人留下来的。他用手指勾住门板上的凹陷处,使劲拉开。木门大概是蛀掉了,不这样是打不开的。
                            木拉门吱吱嘎嘎地往旁边滑开,于是金田的手和脚出现了。手脚以外零散不好搬的部分,全被包进垃圾袋里,这些东西之前三木便从地下室搬上来,放进这间仓库里了。
                            金田的死因是地下室的老鼠。老鼠爬上金田内脏外露的身体,啃掉了心脏。久本真一和持永幸惠发现他不大对劲的那个时候,他早已断气了。
                            三木正要把装内脏的垃圾袋拖出仓库。
                            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看见某样不熟悉的东西,于是他停了下来,有个什么东西掉在一旁地上。
                            三木拾起那样东西。这不是他的,他想起刚才打开窗户的时候觉得有奇怪的动静。
                            果然,有人来过这里,千真万确。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发现了三木的罪行、或者是觉得三木的举止可疑而前来调查的人,他们在三木家附近悄悄地东探西查。他把这些人统称为“访客”。
                            以前,曾经有一名年轻男孩来调查这栋屋子,那时候也有一种受到监视的感觉。
                            那个人已经掌握到任何犯罪的证据了吗?这样的话,便不得不封口了。就跟之前那位一直调查屋子四周的访客一样。
                          


                          IP属地:福建46楼2012-10-17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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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乌鸦也想到了好些夺取人类眼球的方法。
                              偶然之下,乌鸦在一处民家密集的地域中发现到一个有小洞的墙壁。洞穴是正好足够一个人用眼睛窥视的大小。乌鸦就躲在墙壁后边,当外面道路有人通过的时候,它便假装人类发出声音。
                              “喂——,那边那位,请稍稍止步。然后无论如何请来看看这个小洞。这么做的话,就能看到墙壁里面非常棒、非常漂亮的东西哟”
                              乌鸦会屏息静气等待所有被这句话骗到的人类,他们的眼球与洞穴交合的一瞬间,乌鸦就会在里侧用嘴快速地刺过去。黑色洞口的彼端,只要有人把头伸到洞口,一个小时之后,便绝对可以见到少女充满愉悦的表情。
                              不管是被手持木棒的人类殴打猎杀,还是被沉重结识的石头驱除赶走,乌鸦仍旧一如既往的靠近人类,把自己的嘴巴染成鲜红。
                              它会躲在树枝或者屋顶上方悄悄观察人类,一见空隙便箭一般飞下来。
                              面对突然出现的、大到足以挡住视线的黑色翅膀,人类都会因惊吓而睁大双眼,而就是那一瞬间,乌鸦便夺取到对方的眼球。
                              由于长时间与人类抗衡,有时候它甚至是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夺取到眼球的。
                              在被殴打的时候有不小心弄破眼球的情况,也有含在嘴里时不慎吞下肚子的情况。
                              某日,得到新眼球的少女对乌鸦说了许多从那[填塞物]当中见到的有趣光景。看来那眼球的主人经常到外国旅游的样子,少女对得到这么好的礼物而感到喜出望外。
                              离开少女家后,乌鸦偶然飞过一片墓地。墓地位于小丘之上,四周并无任何民家。入夜之后,只有列队整齐的石碑被月光照得发白发亮。
                              似乎有人将要被埋葬入土。乌鸦降落到枯木上眺望,只见一个男人正用铁揪挖着土。
                              洞穴一旁有具全身被布包起平放着的尸体。
                              布头所露出来的一角恰好能看到死人的衣服。乌鸦对那衣服有印象,看来那是先前被乌鸦叼走了眼球,受到太大打击而死去的人类吧。
                              观赏完埋葬尸体的过程后,乌鸦拍打起那乌黑的羽翼离开了墓地。不一会儿四周便暗了下来,只有月亮孤独地散发淡淡光明。
                              日复一日的作业,使人们对乌鸦的警戒加深了。


                            IP属地:福建48楼2012-10-17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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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您听我说哦,我已经决定要接受手术了”
                                某一天,少女说了这么一句话。
                                目前为止的技术要治疗少女的眼睛并不太可能,但是医学的进步在飞速发展却是有目共睹的。
                                “只要我能医好,就可以看到您了呢!”
                                少女高兴的说。
                                “小姐,能顺利治疗就太好了,恭喜你。”
                                乌鸦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却正在犯愁。
                                要是少女恢复了视力,铁定会惊讶于它这个“不知名的先生”的真实身份,同时也会发现到一直以来被她称为[填塞物]的东西,其实便是从其他人类身上抢夺回来的眼球。
                                只要是为了少女,乌鸦并不在乎到底会害谁死掉。虽则它也知道自己所干的事并不正确,可惜鸟类的心并不会为它产生任何罪恶感。
                                但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女,如果知道有人因为她而死掉,一定会非常悲伤,然后责备乌鸦的所作所为吧?它不要让事情变成那样。
                                一定会被她所讨厌的。乌鸦越想越害怕,导致整夜无法成眠。
                                啊啊,自己要是人类的话该有多好呀!
                                乌鸦独自思考的同时,眼前的少女也正在用[填塞物]眺望着映像。
                                突然,少女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
                                “小姐你怎么了”
                                在乌鸦惊讶的质问下,少女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我见到怪物了。就是那个总在映像最后出现可怕的东西。那是一个全身一片黑暗的怪物。只要它一出现,映像就会被截断……它是宣告终结的怪物。在梦的最后,黑色怪物都会抓住我往天上飞去。那真是一只骇人的怪物”
                                少女缩起小小的肩膀,脸色一片苍白。原本像草莓般漂亮的嘴唇也变得象雪一般白。
                                乌鸦终于注意到少女由心恐惧的黑色怪物正是自己!这孩子见到的魔鬼,正是被记录在眼球当中的自己的身姿!
                                怎么办?少女很快就会就医,视力即将复明了。到时候,她一定会发现说话对象的它,就是让她衷心惧怕的黑色怪物!
                                干脆别做手术吧。乌鸦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面对为即将看到光明而高兴的少女,它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怕做手术……”少女说道。
                                “但是为了能够见到您,我一定要忍耐!”
                                少女努力酝酿勇气,并且决心做手术的动机,仅仅是为了能够用眼睛确认那每天出现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明天晚上,为了动手术我不得不到远方的城市去。所以在那之前请您一定要过来哟,我想和您聊天”
                                听着少女的话,乌鸦飞出了窗口。
                                终于还是来了。乌鸦细小的脑海当中,一直围绕着少女思考。曾经几度想跟她道别然后飞向南方国家去,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的消失不再回来。
                                但是乌鸦做不到。突然失踪了,少女一定会很伤心,而更重要的是,乌鸦自身也会感到非常痛苦。
                                即使知道动手术的事情,乌鸦仍旧一如既往地为她送去礼物。
                                只是如今要得到眼球已经不太可能了。人类会慎重的隐藏双目,市面上也出现了佩戴特制坚固护目镜的人。
                                人没无法分辨乌鸦,因此一些无罪的黑色鸟类便遭到枪支的无差别射击。也许在那当中,就有自己的双亲与兄弟吧。
                                反复的恐怖袭击唤醒了人们的警戒心,要获得眼球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少女动手术的前一天,乌鸦为了得到眼球而不间断的飞着。结果飞到一处从没到过的远方都市去。
                                四周暗了下来,黑夜结束之后便迎来了少女离开的日子。但至此时,乌鸦仍没寻觅到获得眼球的机会。
                                动完手术之后,礼物就不具任何意义了,但是乌鸦除了眼球之外便没有能为少女干的事。


                              IP属地:福建49楼2012-10-17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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