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天色暗淡下来,无光十色的街灯亮起;在很少月亮的夜晚,这个城市上演着与白日不同的繁华。
钟皓天径直来到一家露天小吃店,环顾四周;接下来他找了一个有两张凳子的座位坐下,把外套搁在另一张空位上;他坐着也不安分,时不时地探头探脑,望远处看;又拿出手机,很多次都想呼叫那个署名为“真真”的号码。
有一刻,在他凝神盯着手机屏幕时,忽然感觉后背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是那个他几乎天天见面,但依然日思夜想的女孩,她有一头乌黑的、长长的直发,皮肤白皙,眼里闪着洁净、晶莹的光,好像永远也不会被世俗玷污一样。此刻,她正朝钟皓天微笑着,像朵梨花。
“真真——”虽说这是先前约好了的一次会面,可他却还是感到惊喜。
“等很久了吧;今天是因为你约才不加班的。”那语气倒像是埋怨起他来了,如同撒娇。
“怎么?都快成我的媳妇了,老公约还那么不情不愿的。”
“你在说什么哪?怎么就是你媳妇了?我还没答应呢!”真真的笑颜自见到钟皓天的那刻起就没有消失过。
钟皓天一把将杨真真的手抓过,想把她拥入怀中;真真下意识地躲开,害羞地说:“公众场合,别这样。”
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随后问道:“想吃些什么?”
“还是麻辣烫吧,我们俩都爱吃;我知道,你不喜欢咖啡、糕点那种太精致的东西。还记得我们俩以前经常来这里吃的……”
真真忆起了她的十七岁,那是一段属于少女的时光,她和钟皓天也是在那时候开始了这段青梅竹马、难舍难分的恋情。那些日子,他们经常会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一起在这家小吃店,互相喂对方吃麻辣烫、雨后,一起踩水塘,把彼此弄得湿淋淋的、一起去另一边的高山上,恣情欢歌、一起在秘密基地里为对方画像。
想着想着,一声鸣笛——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都市的马路边。
“一直吃麻辣烫,会不会太单调了?”
“不会啊,因为里面的配料各式各样都有;况且还能吃出属于我们的味道。”
“好,都依你,谁叫你快进我家门了呢?”
“别闹了!”她心里如抹蜜一般。
钟皓天知道真真喜欢这里,不仅因为这里存有他俩的点滴,还为的是真真的性子就如此,朴实得没有心眼,她喜欢看到周围的一切都是和气的、都如亲人一般,彼此坦诚相待;并且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钟皓天凝视着杨真真,突然感到悲哀起来。
“皓天,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真真,干妈的病好些了吗?”
“还是原先的样子,情况一直没有转变,虽然现在可以下床走动,但还是昏昏沉沉的;多亏了秀鸾阿姨的照顾。”她说时有些失落,但后来还是恢复了笑容。
“那治病的钱……”
“皓天,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之前你帮助我的实在太多了,到现在我还欠着你不少的债务。我现在在幸福地产工作,夏董事长对我很好,还让我暂时借住在夏家;你们这样待我,这些情我恐怕一生一世都还不清了;所以,让我靠自己的努力,可以吗?”
“可是真真……”
杨真真双手握住了钟皓天的手,笑了一下说:“你是我最大的支持,有你在,我吃点苦也无所谓。”接着又附在钟皓天的耳边,轻声说:“为了我们的未来。”
钟皓天抚摸着杨真真的脸儿,怜香惜玉地说:“同时打三份工,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累着。”
麻辣烫端上桌后,他们依然像从前一样,一口一口地喂彼此吃。
街上的人少了。还是没有月亮。月亮被云遮住了。
暗黄的街灯下,一对脉脉含情的人儿牵着手走着。
在离夏宅还有一段距离时,杨真真停下脚步:“好了,皓天,就送到这儿吧。”
“可是还有一些路,天又那么黑,你自己走回去行吗?”
“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吗?快回去吧,妈会担心的。”
他不再言语,只是不舍地看着她,牵着的手不忍放开。
杨真真懂得他,于是上前,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手放开了。他直望着杨真真离去的背影,突然大喊:“杨——真——真——我——爱——你!”
她回眸,嫣然一笑,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人一样。
六、
夏友善此时正靠在床栏上,天美不在,她更加寂寞。
她拿出手机,给钟皓天发了条短信:
皓天,到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