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见过，最难以言表的一场对决。那天，我和大师兄处在人群之中，上千的人自主围成了一个圆形决斗场。“打呀！怎么还不打！”人群之中传来了阵阵抱怨声。“师兄，你说，师傅这回能赢吗？武当掌门张五丰可是得到了张三丰的传承，几乎可以与鼎盛时期的武当掌门张三丰披靡。”我流露出一丝担忧，见台上的两人对视已有半小时有余，却迟迟没有出手，唯恐师傅出差错。“别担心，师傅的武功深不可测，就算不能战胜对手，也不至于落败。”师兄的鼻孔很大，简直就是一对河马鼻，身材高大，年约十五岁，比我大上一岁，高我一个头有余，胸口一撮胸毛若隐若现，炯炯有神的小眼睛，让我不得不信服他。
“释迦，速战速决，如何？”张五丰推开怀中的妙龄女子，开口说道。眼睛微微一眯，好似一头发现猎物的雄鹰，身着武当掌门长袍，头梳道士发型，道貌岸然的样子，给人一种吃里扒外，猥琐闷骚的感觉。
“正合我意！阿弥陀佛。”师傅手持禅杖，一副怜悯众生的神态，看上去很平静，仿佛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杀掉一只鸡，踩死一只鸭。
我和其他人一样，屏息凝神，注视着局势。这里不仅仅是武当和少林的弟子，各大门派的弟子都云集在了少林寺外的一片空地上。武林盟主之争，必当举世瞩目。
张五丰率先出手，衣袖之中竟然飞出了几枚暗器，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暗器！这个天杀的张五丰！”师兄咬牙道。我心中也是一凛，虽说盟主之争，暗器可用，但即便是胜，也不显光彩，有些担忧地盯着师傅。不过好在，师傅禅杖一挥，那几枚暗器应声落地。
这个过程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接下来，张五丰从身后抽出一柄剑，战斗力瞬间提升了不少。
“武当剑！”
“那可是武当的镇派之宝，武当剑！”
全场发出了阵阵惊呼。
“师兄，师傅真的能赢吗？”我又问了一句。
“师傅的禅杖，可是无坚不摧，坚硬无比，区区一柄武当剑，又怎能撼动？”听了师兄的解释，我不禁松了口气。我不过入门两三年，对于师傅，并不了解，毕竟，我的一切都是师兄偷偷教我的，师兄的话，我一直是深信不疑。
咔嚓一声，师傅的禅杖被张五丰的武当剑像砍柴火一样砍断，全场哗然。
“师兄，你确定师傅能赢吗？”我最后问了一句。
“听天由命吧！”师兄一脸沉凝。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师傅愣愣地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禅杖，不停地感慨。
“哈哈哈！释迦，没有了禅杖，看你如何与我一战！”张五丰挥舞着武当剑冲向了师傅。
“师兄，师傅、、、。。。”还未等我说完，师兄给了我一巴掌。“你不会自己看啊！妈的！”


师傅依旧愣愣地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禅杖，而张五丰的武当剑带着一股骇人的气势逼近。眼看就要刺中师傅的眉心，空气仿佛都凝结了。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师傅仰天一吼：“禅杖毁在了我的手里！”整片天地都颤抖了，师傅的速度简直快得难以言表，一手从张五丰的手里抢过武当剑，而另一只手化为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张五丰的胸口。噗！张五丰口中喷出泉涌般的鲜血，倒在了地上，几乎就要昏迷了过去！
我正想说什么，看了看师兄，却不敢再说。
“哈哈哈！果然是少林胜了！”
“不愧是天下武学出少林！”
“这下，回本了！要发达了！”
不少人欢呼了起来。下一刻，那些人的脸都僵硬了。“我愧对少林！愧对历代方丈！ ”师傅仰天一叹，便握着那柄武当剑刺向了自己的心口，穿膛而出，倒在了地上。张五丰呆住了，全身不断地抽搐，侮辱，这绝对是一种侮辱，他的口中又喷出了一股泉涌般的鲜血，之后，便倒地不起。
“师傅！”
“师傅！”
“师傅！”
我们少林弟子和武当弟子一齐喊出了声。虽然我不怎么想喊，但看着师兄在喊，我也只好跟着喊。
“师傅，你的禅杖，拿错了！”人群外传来了一声，一个小和尚举着与之前一般模样的禅杖跑了过来。我能清晰地看到，倒地的师傅明显身体一僵，瞪大了眼睛，不断地摇头，终究，还是倒地不起，一命呜呼。我突然想起，两三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师傅，好似并无所谓的感情，只有这一面之缘，内心很快便释然。


“搞什么！没有武林盟主！”
“少林，你们和武当是不是串通好了！”
“耍诈是吗？”
“赔钱！”
这场盟主之争，没有了结果。各大赌坊的赌局自然是兴奋了，所有的钱自然是归于他们。但，所有的门派的武林人士都愤怒了，他们自然不好找赌局的麻烦。
“铲平了少林！”
“还有武当！”
“对！让少林和武当在江湖之中消失！”
愤怒因为这些过激的语句而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各大门派亮出了专属门派的武器，一场腥风血雨难道就要一触即发吗？ 此时是黄昏时分，天边的夕阳是那般的妖异。整个场面没有一点儿声响，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吗？我感受到了生与死的威胁，顶着压力问了师兄一句，却迟迟不敢看他：“师兄，少林怎么办？”
“恐怕凶多吉少。”师兄握紧了手中的木棍，似乎做好了浴血奋战的准备。我握着比他短上一截的木棍，有些没底。眼前茫茫一片的敌人，看得我一阵眼花，就算他们都站着不动任我打杀，估计不到百分之一我就倒下了，完全丧失了斗志。师兄啊师兄！别这么认真好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师兄那副认真的样子，让我欲言又止。
“那我们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有些怕了，毕竟，此时的我不过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向师兄问了一句。
“你想逃？”师兄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我感觉有万道利剑正在戳我的良心。环顾四周，大战还在积蓄，并未爆发。喉中吞咽一番，完全不敢直视师兄，都快哭出来了。
“我，我。。。。。。”
“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还在外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啊？师兄？”我完全没有反应过神来。
“你不想逃了？”师兄一脸失望地看着我。
“当然想！我还以为你要战死沙场！”
“死了还有什么意义！我早就想走了，给你使了多少眼色，你个好家伙，都不看我一眼！”
“赶紧逃吧！师兄！”
“恩！跟我来！”
平日里的马步也不是白扎的，这个时候，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步一跃，几下子便跑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但，周围都是墙，墙高达五米，这可怎么逃。

不能沉！！！！！！！

“师兄，咱们要去哪？”也不知道赶了多少路，我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江湖！”
“江湖？”
“对，就是江湖！”
“江湖在哪？”
“我们在哪，江湖就在哪！”
师兄的话非常深奥，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但，捉摸不透的东西，我一般都是选择跳过。


“师兄，咱们今天吃什么？”
“我们少林危在旦夕，你居然还有心情吃。我们可是背负着重振少林的重任！”
“但，不吃饱，怎么重振少林？对了师兄，我记得你兜里有几个馒头，不如现在拿出来分享一下吧！”
“不行！再等等，我们干粮不多，能省则省。必要的时候，粪便都要吃！”
师兄一脸严肃的样子，让我也不得不严肃。正当我想说些什么之时，我突然感觉身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我。这是一片森林，树木茂密，高耸入天，更何况天色已暗，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师弟，恐怕，我们被跟踪了。”师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怎么办？逃还是打？”我问了句。“看情况！我们乃少林所剩传人，可不能辱了少林武学！”我和师兄转身看向身后，发现有十余人正怒视着我们。“少林的秃驴，你们还想逃到哪去！”“把你们身上的少林宝物交出来！”“坑了我们多少钱！想走？把命留下！”十余人虽然空着手，但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为钱而来，他们肯定是杀红了眼，铁了心。再加上寡不敌众，退意自然在心中萌生。

“师兄，撤否？”我看了他一眼。“正合我意，我们分开逃！”师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分开？”说实话，和师兄已经几年没分开了，无论是上厕所还是睡觉还是洗澡，都形影不离。我自然是分外不舍。“没办法，师弟，大难临头，咱们有缘再见吧！到时候，咱们再来重振少林雄风！”师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能明显地看到他的眼眶除了眼屎还有几分晶莹。师兄将怀里的五个馒头给了我三个，但看了馒头一眼，又拿走了一个，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还给了我。师兄的矛盾，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离别早已迷失了他的双眼。“死到临头，还在想馒头！”“你们这群秃驴就是吃里扒外的东西！”十余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朝着我们冲过来。“师弟！走！”我和师兄朝着左右两个不同的方向逃去。扎马步，翻墙，逃命等经验上的充足，我很快便逃离了，连续狂奔半小时，身后早已没有了人影，总算可以歇歇了。我坐在地上，想起了师兄，希望他别给逮着，内心一阵忧患，便啃起了馒头。

现在已经是深夜，不过好在，出了森林，来到了算是繁华的城外，正准备进入。突然想起师兄常说的话，出门在外，少喝酒多吃菜。不对，是，草木皆兵，步步为营。虽不知师兄为何会懂这些，但谨慎为妙。我看了看城墙上的告示:和尚与畜生不得入内，否则杀无赦。我顿时心中一凛，这消息传的也忒快了吧，这才几个时辰，真是丑事传千里！看来全天下都认为我少林开设的赌局。罪过罪过！我当然愤怒了！想了想，还是保命要紧，只是在城外徘徊，等些时日。哎，天意啊天意，我这头发是不久前剃的，头亮得可以射瞎人眼，要长到何年何月才能进城！但，我还是等吧！怀中还有两个馒头，我紧了紧裤腰带，心想师兄只有俩馒头，怎么熬得过去。很快，又释怀了。大约过去了半个月，两个馒头加上一些溪水，差点没把自己弄死！看来，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不过好在，我的头发总算长了出来，约有一厘米，但已经算不上和尚了，一切也值得了。我拖着颤抖不已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进了城。

实在太饿了，我整个人都恍惚了。“走路长点眼！”“不看路，你找死是吗！”“滚开！”一路上撞了不少人，最终被人一把推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毕竟身上没有银两。倒在地上，似乎并没有听到任何抱怨声，我闭上双眼，就想睡一会。当，当，那是什么声音，好熟悉。我睁开眼一看，铜板！看来，只有像狗一样趴着，才有饭吃！活着没个人样，不如倒在地上当条死狗。思索了一会儿，我捡起了两枚铜板，因为，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又买了几个馒头，与馒头相依为命多日，见到它自然分外欣喜，躲在城中一个角落，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人注意我的存在，便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驾，驾，驾！”一匹骏马，一个白衣男子，在城中穿梭。“连城七少！”“真的是七少？长得好帅啊！”“七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咱们快去无双阁看看！”连城七少的到来，让城里沸腾了起来。我眼前的人群渐渐少去，都朝着所谓的无双阁奔去。那些都是大人物的事，我也不过当作故事听听，唯一能做的，就是啃馒头，缓解我的饥饿感，但我又开始忧虑了，下一餐该如何是好？又要趴地乞讨？正在我思索之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年轻人，想太多，可不好！”我抬头一看，是一个老者，破旧衣服上有不少补丁，赤着脚，手中有一个老旧的酒壶和一口残缺一角的碗。这么一个破老头竟然知道我的心事？难道是传说中的高人？莫非要传我盖世神功？我强压心中的狂喜，问道:“敢问高人尊姓大名？”老者摆了摆手:“连我自己都忘了。”看来，真的遇到高人了，看穿世俗的双眼，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我有些担忧自己的资质是否能够配得上。“高人，敢问您师承哪派？”只见老者淡然一笑。“自学成才。”自学成才？我又打量了他一番，那一身行头，难道是出自丐帮？早就挺说丐帮弟子无拘无束，自学成才，屡出奇招，个人实力非常强大。我的内心早已不再平静。

“老不死的，又偷跑出来！赶紧回去！”“妈的，跑到这里来了！”“这回总算有个交代了，不然，空手回去会被帮主扒皮的！”三四个与他相同装扮的人出现在了老者的身旁，几乎是一瞬间便，用锁链将老者的双手双脚锁上了。我这下才回过神来，问了句:“你们这是？”一人上前拱手对我说道:“小兄弟，刚才他没吓着你吧？”“吓着我？”我一脸茫然，本来还打算拜师的，这下估计是成不了了。“没吓着就好，那个老不死可是个嗜血狂魔，好在我们之前就用药物抑制了他的功力，不然就不妙了。以后见到了他，你可要躲着点！”那人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我看了老者一眼，依旧一副祥和的模样，甚是淡定，真让我有些不解了。“告辞了，小兄弟！”那几个人带着老者踏着轻功离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一切都回归了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见识到了轻功，我总算相信了轻功的存在，一脸憧憬的模样看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