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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月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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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住胸口,小心翼翼的朝前走着,想那希望有那么一点点的持久,好过终日的绝望;可又那么希望知道答案,离得那么近的答案;却又怕那么快知道答案,得到的却是再次的绝望。 
我想你,已经到了泛滥的极限。 
驾驶座上的那人正在和邻座说话的样子。看不出来身材和长相,但可以清楚地看出是一男一女。态度很亲昵的凑在一起交谈。 
慢慢的看到了侧面,男人的脑袋遮住了女人的脸。 
再慢慢踱步,转到前面。 
女人的脸随着脚步的移动慢慢从男人阴影中展现。 
一步,她有一头波浪卷的头发,散了下来; 
二步,她有洁白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 
三步,她有一条修剪精致的眉,迷人的翘起。 
正要看到正面,绿灯忽然亮起,甲壳虫开了起来。刷得从沈娴眼前掠过。 
[记川!]嘶声裂肺用尽全身的力气,沈娴绝望的大喊。 
[姐!]沈昊和陈思君从后面抓住她,震惊得看着她。 
沈娴直觉的甩掉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看到她!她要追上她! 
她跑了几步,甩掉后面妨碍她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统统涌现出来,她拼命的跑着,只有眼前那辆黄色的甲壳虫。 
风在她耳边呼啸着往后,车却在眼前无助的飘远。 
沈娴不停得跑,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唯一一次她离希望那么近,近到只要她努力就可以得到,她不能再放任这个机会在自己手中溜走。 
连记川,连记川! 
车在前方不远处开始转弯,沈娴毫不犹豫,跑进车道。 
[姐!]身后传来沈昊惊恐的喊叫,还有陈思君的尖叫。 
沈娴忽然看见左侧那辆大卡车。 
车很高,黑色的车体,仿佛一条黑龙,张开了口,准备吞噬。 
那是她停下脚步时的唯一想法。 
下一刻,腰部忽然一紧,整个人顺着惯性已经倒退了开去,接着,在空中转了一圈,跌落在地。 
沉重的呼吸从她脑后传来,一个阴影包覆着她全身。 
沈昊和陈思君跑了上来,大口喘着气: 
[谢谢谢谢!]激动的只会道谢。[谢谢救命之恩。] 
[不要紧。]男人温厚的嗓音如此熟悉。 
[下次不要乱穿马路了。]他又说,在她眼前伸出一手来。 
沈娴顺着这结实的手往上,他站在阳光下,让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才能看清。 
熟悉的脸庞,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气息。 
[何遇深,我嫁给你吧。]沈娴说。心底绷着的那根弦断了么,还是希望被摔碎了?为什么叮叮当当的,她听到了一地玻璃破碎的声音?好像挽歌,好像敲起的丧钟。


61楼2007-04-26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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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娴白了他一眼: 
    [我没说不让他去啊。] 
    两个人走在秋风萧瑟的林荫道上。叶子铺积在地上,随着脚步发出“嚓嚓”的清脆声音。 
    [你还带着伞啊?]沈娴看到何遇深手上的黑色雨伞。 
    [今天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我就拿了把伞出来。]何遇深见沈娴一脸的不屑,又补充道,〔毕竟是秋天了,被淋了雨会感冒的。〕 
    沈娴抬头看看天空。 
    天蓝的出奇,在这个早就被污染的城市来说,算是个难得的景象。天空中滑着几多厚实的白云。 
    没说话,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向公交车站。 
    到公司的时候,沈娴让何遇深在楼下等一会儿,她上去马上就下来。见何遇深欲言又止,她皱眉问: 
    [有什么事么?] 
    [待会儿一起去吃晚饭吧。]何遇深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去那家比萨店。] 
    沈娴一怔,被他眼中放出的深情感动了。他的情感,他的容忍,厚积薄发,却又那么来势汹汹。她忽然有点觉得自己太可耻了,可耻到她根本就没有爱上他,却还依恋着他,拽着他,无耻的扒着他。 
    [好啊,我请你吃。]终究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沈娴一扭头,朝电梯而去。 
    对不起,何遇深,我不爱你。 
    一个见识过了繁华无限的人,是不甘心于就这么回到平凡的,尽管她本就是个平凡的人! 
    电梯门就要合上了,沈娴猛跑了几步,在门就要合上的一刻窜入电梯。 
    [对不起对不起!]电梯里似乎只有一个人,低着头拼命道了会儿谦,沈娴终于注意到她的那双脚。 
    那脚纤直小巧,皮肤洁白晶莹,像极了某个人。 
    沈娴忽然听见自己心脏的狂跳。不是吧?不是吧?原来朝思暮想,原来刻骨铭心,原来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用力一抬头,只觉得这个抬头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等到再看到那张精美无瑕的脸,她直觉千般委屈,万种心疼如泉般涌出,感情的阀门打开了便再也收不住,所有的相思想念潮水般扑来,汹涌着,泛滥着,无边无际,她感觉自己像是溺水,溺进了那一汪深潭,溺进了那万劫不复! 
    原来时间只是会让人遗忘痛楚,原来时间只是会尘封悲伤,而那曾有过的事,曾经过的情,曾享受的爱,曾拥有的一切,都随着那人的出现而解印,于是心魔孽障都再次复活,再次喧嚣着将她推入不堪往事! 
    [记川!]几乎是用喊的,喊出了心底这个故意去遗忘的名字!前尘往事,随着这个名字,渐渐清朗明晰,浮了上来,历历在目了。 
    连记川穿着上好的绿色套装,将头发高高挽起,露出她迷人洁白的细颈。 
    她挑高眉,冷冷得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涕泪横流,显然激动不已的女人。 
    [你是这里的员工?] 
    口气高傲,完全陌生的口吻。 
    这句话,这个眼神,让正在心中沸腾的沈娴一下子跌落到冰窖。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记川为什么这么说话? 
    不甘心的,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记川,记川,我是沈娴,就是那个,]她嘿嘿哧笑了一声,[就是那个不会喝酒,第一天就冒犯你的沈娴啊!] 
    她的举动和她的笑容显然吓坏了连记川。 
    连记川尖叫一声,用力挣扎着甩开了沈娴的手,大叫着: 
    [啊!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甩起包用力的击打着想靠近的沈娴! 
    [你给我走开!]她眼中流出惶恐的神情,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恐惧的看着沈娴。[你是谁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想干嘛?!] 
    她较弱无助的用包护着自己的身体。 
    不是的,沈娴倒退了一步,不是地,这不可能是连记川!她的行动,她的举止,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像她熟悉得连记川。 
    [记川,我是沈娴啊。]她重复着,忽然心中跌落,好像一个溺水者忽然间抓住一块浮木,却发现那浮木小得不能承受她的重量!她死命的想抓住连记川,死命的想解释,她是沈娴啊,她不是其他的陌生人,她是沈娴啊!不行,连记川不能不认得她的,连记川怎么可以不认得她! 
    难道那些山盟海誓真的是用来背叛的?难道那些真实的感情真的是用来伤害的?为什么她咬定不认识她?为什么她躲着她就算见到她还要避开她?沈娴本来以为一定是有外在的压力才迫使连记川离开了她,可她现在却害怕了,害怕是连记川自己不再爱她所以离开了她。可是为什么她要装作不认识她呢?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就可以了,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啊,为什么她要装作完全不认识她呢?


    65楼2007-04-26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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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娴的心在滴血,她终于知道当一个人心伤的时候是多么多么痛,痛到她宁可去自杀,也好过如此的折磨! 
      [记川,你不要躲着我!记川,你不要躲着我!]她早就泣不成声,在电梯里两人玩着可笑的追逐游戏。 
      连记川尖叫着,用力的打着她。她的神情如此惊慌失措,竟让沈娴错觉她真的不曾认识过自己了。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连记川趁她不注意,急急得跑了出去,一出去,她就大声叫着: 
      [来人哪,警卫啊,这里有个疯子!快来人抓走她啊!] 
      办公室里忽然间涌出许多人,男同事一马当先的拿着扫把拖斗,女同事们则抱着看八卦的心态看着电梯。 
      沈娴回身,泪流满面。 
      电梯那头,是人山人海,连记川站在人群后,惊恐的缩起了身子,看着她的时候,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电梯这头,是阿鼻地狱,沈娴站在电梯中,绝望的看着那个身形,看着那个之前的爱人如今的陌路人。 
      她怕是真的不再爱她了,她怕是真的不再要她了。断绝得如此残忍,倒也像是连记川的作风。想第一次坐她的车时,她回绝江之城的手段和狠心。原来女人,绝情起来真的要比男人狠。 
      心好像被掏空了,只留下个位置,让风贯穿了全身。 
      全世界的人都在看她吗?为什么用这同情的眼光?她不是令人可耻的同性恋吗?为什么他们要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好像她真得很可怜似的? 
      她抬起头,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 
      看上去都是熟悉的同事,可实际上呢,不都是陌生人吗?一个电梯,不同的两个世界。她在这里,他们在那里,终究是彼岸,谁也跨不过。 
      她是可怜?或者她自己也不清楚了,原来心被掏空了,人就无知无觉了。也好,这样她反倒无所谓痛与不痛了。 
      [哈。]她干笑一声,眼泪却跌落手背。 
      就当是一场梦,就当是作了一场春梦,就当是作了一场一厢情愿的春梦!电梯门慢慢合上了,沈娴目不转睛盯着人群中那个美丽的人影。 
      就让她再看她一眼吧,就让她再看那么最后一眼吧。从此,所有的梦都会结束,她会醒来,会面对现实,会忘记她吧? 
      门终于合上了,也许从今后,她就无门而入了。 
      门再开的时候,已经是底楼,终究是下雨了。 
      天色阴沉,那么大的雨倾泻而下,连老天爷都哭了么? 
      微微笑了一下,可是她没哭,抹去颊边泪珠,她没哭呢!因为她不是还有人爱着她吗? 
      何遇深站在雨地,打着伞,看着她静静的走到台阶下。 
      雨打湿了她的长发,他赶紧上前,将雨伞的大半遮住了她的身体。 
      [幸好我带着伞。]他说。 
      沈娴不语,那个傍晚,她站着这里,看着雨势,她曾经告诉过她: 
      [我等个小傻瓜呢。] 
      不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沈娴仰起头,朝何遇深笑了笑,雨滴打湿了她的唇角,冰凉一片。 
      她主动的上前环住何遇深,将头埋在他胸前。 
      [我们去吃比萨。]声音如常,只有她自己知道,润湿何遇深胸前,不是雨滴,而是她的泪。 
      柳知秋 
      陈谅直觉口舌燥热,他呢喃了一声: 
      [水……]忽然就有水滴在他的唇上,他饥渴的添了添唇,天生的谨慎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他反射性的坐起! 
      他的举动吓倒了身边的一个婢女,那婢女跌坐在地,惊惶万分。 
      摸了一下胸口,长袍已经敞开,露出夹衣。 
      [你要干吗?]口气低沉,陈谅忍痛坐直了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他盯着婢女,顺便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是件普通客栈的某个房间,一床,一桌,白烛高烧。 
      原来竟是晚上了!想来他昏迷也该有些时候了,只是不知道大鹏到底如何了。眼前这个婢女也不知道是哪家哪户的,是朋友到还好,若是敌人,他怕是再也没有力量反击了。 
      [婢子只想给少爷换脏衣服,小姐吩咐下来的。]婢女低着头说。 
      陈谅看出她并没有武功,心下略宽了些。 
      [小姐?你们小姐是谁?] 
      正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陈谅直觉得提起了气,这才发现伤太重,丹田无力,竟一口血吐了出来! 
      [少爷少爷!]婢女慌了,上前欲扶。 
      陈谅艰难的推开她,现在他每做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额头竟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66楼2007-04-26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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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谅稍稍皱了皱眉,随即摇了摇头。 
        [你听见我刚才在外面和下人说的话了吧?]柳知秋双手抚着陈谅的脸,那冰凉柔腻的触感让陈谅再次心旌荡漾。 
        [听见了。]他已经无力再回答了。 
        [你知道那是谁么?]柳知秋俯下身,伸出丁香小舌,在陈谅唇边轻轻一舔。 
        陈谅一怔,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林琛林公子。]柳知秋非常满意地看到他得双眼中闪出一丝波纹,素手手背轻轻滑过他苍白的脸颊,[可惜江南林家这么大一个家都被林公子给败光了,啧啧。]柳知秋叹了一声气,[他要是败在赌博啊酒馆之类的还好,偏偏他就败在了花街柳巷,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陈谅一听此言,脑中就清晰起来,那混在缠绵中的所有知觉都回来了,他略显僵硬的依然抱着柳知秋。 
        [他的家产都败在柳姑娘手上了吧?]看向柳知秋的双瞳已经冷静了。 
        柳知秋痴痴的笑起来: 
        [陈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机。]她的手不安分的往下,抚着陈谅得颈子,[如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了吧?] 
        陈谅不自觉的苦笑。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柳知秋的意图。 
        柳知秋脸上带笑,嘴中却吐出冰冷的字句: 
        [我要报仇,我要把我的仇人一个个的毁掉。林琛不娶我是因为他们家地位高不是么?那我就败光他的家产,看他还傲气到什么时候。] 
        她又轻轻笑了声,手流连在他的肩膀。 
        [我已经不再是什么谢半月了。我是柳知秋,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陈谅叹了口气。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她虽然吟着悲伤的词,却眼波流转,仿似那词一字一句皆与她无关,[我终于知了那愁,知了那秋了。]她笑着,依偎在他怀中。 
        双手慢慢的往下欲抚摸他的胸口,陈谅心痛,颤抖着叹气道: 
        [我不能娶你。] 
        [所以我要杀了你这罪魁祸首!]柳知秋抚到了他胸膛,怀中凸现一把精光闪亮的匕首,她柳眉倒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陈谅胸膛刺入! 
        下一刻,柳知秋忽然怪叫一声,摔落在地,神态恐惧,双目无神,死死的盯住陈谅。 
        [你……你!]她颤抖着指着陈谅,好像见到了天下最大的怪物。 
        陈谅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尽数喷在地上! 
        匕首很新,直入胸中,鲜血汩汩,染红了地面,陈谅倒在地上,双目含泪,只是看着柳知秋。 
        [你,你不是陈谅!]柳知秋全身颤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我见过陈谅,我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玩耍,我知道他,我知道他不是个女人!] 
        她大吼着,近乎癫狂的朝着陈谅吼着。[那把刀,那把刀还是他送我的!那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你不是陈谅,你不是陈谅!]竟有些痴言痴语了。 
        陈谅没有力气再动了,他困难的看着失态的柳知秋。 
        [我,我不是陈谅。]他从牙齿中挤出这几个字,眼泪便滑下了脸,[我只是个小乞丐,只是个扬州城的小乞丐。]眼神空蒙,他又回到了过去,[你还记得扬州城外的那个破庙吗?半月呵,你那日回家路过破庙,里面有个奄奄一息的叫化子。你不惜大小姐的身份,将她救回,喂她吃饱,还给她梳洗。你可知,对于那个叫化子来说,你就是天神,你就是仙女,你就是世间最美丽的化身。半月呵,那时你才几岁啊?]他唇边有一抹浅笑,是对那段美好记忆的回想。[然而后来,鬼使神差的,我被师傅救起,教我武功,教我知识。我本以为我从此就可以过上太平日子,原来师傅救我,只是因为我是扬州人,穿上男装后又酷似陈谅,他只是要将我培养起来,作他玉龙城的接班人。]他不再看柳知秋,完全好像自言自语的将心中掩埋的一切秘密统统说出,眼泪又夺眶而出,[那时候武林人士都在抗元,师傅却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他必须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接班人,来维持玉龙领导江湖的局面。而被元迫害导致流放四川的陈家正是一个好人选。可惜,真正的陈谅早就染疾去世了。师傅却找到了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从此摇身一变,成了君临天下的武林盟主,呵呵,很可笑,不是么?]他咳嗽着,咳出更多的血沫,[可惜师傅终究还是不放心我。他给我下了毒,毒药却给了个手无寸铁的楚云兰,两个月服一次。因为他了解我,他知道以我的性格,绝不会为难妇孺。这样也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起码只要我娶了妻,江湖上便不会有人怀疑我的身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早就泪流满面的柳知秋,[对不起,半月,我不能娶你,因为,我,是个女人。]


        68楼2007-04-26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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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知秋泣不成声,无法说话。 
          [我去你那里拒婚的时候,已经发现那毒药毒性变强了,我便知自己的身体可能拖不了许久了。于是我便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替武林找出另一个盟主。叶空山野心虽大,但武功的确高强,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好汉子。所以我要得到他的承诺,我要助他登上盟主宝座。潜龙九霄更本不在玉龙,或许谁都不知道它在哪里?我去江南,只是想再见见那个仙女般的女子,也好一偿夙愿,死而无憾,想不到,]她抬首,[我拖累了你……今生我谁都不欠,就欠了你,半月呵……]她眼神开始涣散,意识开始模糊,蜷缩在地,喃喃自语起来。 
          柳知秋颤抖着上前仔细一听,是一首词,东坡居士的《浣溪沙》: 
          [山色横侵蘸晕霞,湘川风静吐寒花。远林屋散尚啼鸦。 
          梦到故园多少路,酒醒南望隔天涯。月明千里照平沙。] 
          她又吐出一口血,沉沉的放松了身子,身体慢慢伸展开来,她的喉间依旧嘶吼着: 
          [母亲啊,为何将我生下呵!] 
          柳知秋双手发抖,看见她眼中晶莹的泪花一滴滴的落下,连绵不断,好似那无瑕的珍珠。 
          她忽然想到那泪的掉落也许就是她灵魂的流失,心中一慌,居然盖过了震撼! 
          她爬过去,爬到陈谅已经没有知觉的身边,眼泪垂下,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用手去抹着她得眼泪,想要将那些泪珠再放回去,也许这样陈谅就会在醒过来。 
          只是那泪,滚滚而出,怎么也放不回去。覆水难收,覆水难收!她的脑中旋转着这句话,居然疯狂的摇起头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哭着,狠狠地抱起陈谅,抱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拥有她的一生,能抚平她的伤口,能带给她不曾享有的幸福! 
          [陈谅,陈谅!]她抱着她,轻轻的摇着,痴痴傻傻的,[我来爱你,我爱你的。半月来爱你……] 
          怀中的人温度却正在一点一滴消失。 
          正在这时,忽然窗外闪入一人,单手执剑,见陈谅双目紧闭,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尖刀,不禁失声大叫: 
          [少爷!] 
          随即又闯入一女子,更是尖叫一声: 
          [陈哥哥!]她转向少年,气急败坏道,[还不快点去救陈哥哥!] 
          少年惊慌失措,哦了一声,冲到知秋身边,狠狠地蹬了她一眼,一把扯开她,抱起陈谅,大声说: 
          [谢半月,你把我家公子搞成这样,也算扯平了吧!咱们就算两清了!] 
          说着,和女子飞身而去。 
          柳知秋怀中空空,木然抬首,眼角依然有泪痕点点,窗外却是半抹月光。 
          [谅……]她轻呼这个名字,随即温柔莞尔一笑,仿佛念着心上人名字,害羞待嫁的闺中少女,[我要找到你,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月深沉。 

          -古代版完结-


          69楼2007-04-26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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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娴一急,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难道所有的东西都会这么快灰飞烟灭,连爱情也不能持久么?那个女鬼,她又是为了什么来到我身边,让我爱上连记川?师傅,]她心中有些悲痛,[我真的很想她,很想连记川。] 
            老和尚双眼微眯,轻声道: 
            [缘生缘灭,皆是心结。我问你,施主,]他站到沈娴旁边,指了指院内的小和尚,[如果你想的那个女鬼,如今是这幅模样,你还爱么?] 
            沈娴愣愣的看了一眼院内的小和尚。 
            小和尚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便抬起了头,看向这边。 
            这是一张美丽无瑕的脸,清净如玉,润泽如水。凤眼狭长,只是作为个小和尚,看上去太为阴柔,带出些隐隐的妖气。 
            沈娴摇了摇头。 
            [我只要连记川。]她喃喃的拒绝着,老和尚想用这个小和尚来诱惑她?来劝解她?她不是个容易被色迷昏了头的人! 
            小和尚又转过了头去。 
            [阿弥陀佛!]老和尚长叹一声,[施主,你该走了。贫僧怕是无法帮你了。] 
            [你!]一心以为她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切答案,到头来却是这老和尚狂打碣语,说了些她听不懂也不想听的话就这样下了逐客令? 
            沈娴有些气愤,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恨恨朝门口走去。 
            [大师!]忽然她停下脚步,直直的看着那个和尚,[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是与不是就行,其他的废话你说了我也不懂。] 
            见和尚不搭理她,她憋了口气: 
            [我当你答应了!我问你,我这一生,还能在见到她么?]她的“她”,双方心知肚明。 
            老和尚垂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沈娴眼中忽的泛上一层泪花。她看了一眼这个庙,头也不回的便踏了出去。 
            红漆大门慢慢关上,小和尚抬起头来,凤眼中珠泪泫然。 
            她不作声,闷头朝前而行。 
            [谢半月,你去哪里啊?] 
            [我要去她那里。]她声音柔和,却散发着一股冰凉。 
            [你还没看透么?]老和尚合十,轻声细语。 
            [看透什么?]谢半月忽的转身,眼中泪珠滚落而下,如花般绽开,沾湿青砖地面。[看透她不是陈谅?看透她不认识我?可是你这和尚又没有看到她对我的一片痴情痴心?岂是你们这些出了家自称六根清净的门外之人所能了解的!] 
            老和尚淡淡一笑,等谢半月激动的情绪挥发完了,这才慢慢开口道: 
            [世人皆重臭皮囊,以为看到的表相即真实;谢半月,连你也看不破么?]他指了指门外,[她们岂知一切真实即在红尘外?若不是劝告六根清净,又何苦堕入这人间地狱,受这煎熬折磨,剥皮剜心之痛呢?只是既入红尘,贪恋红尘,也怪不得她们看不透这红尘万化本就不是永世。我辈虽可渡化,修行造化却在个人,若她执意,也只好让她继续翻滚红尘,不能开脱了。你已经追求了几百年,却还不明白沈娴也好,陈谅也罢,都是你心中的浮世花,孽世缘。放下执著,便可明心,便知生死本无,烦恼皆空,一切罪孽皆从心起。] 
            谢半月冷笑一声,道: 
            [大师所言甚是,只是我这么多年来已经看不开了,也不在乎这次继续执著了。]说完便又要起身。 
            [谢半月,你不怕魂飞魄散么?]老和尚突然说。 
            谢半月刚举起的脚步放了下来,她摊开双手,看见自己的身形几似透明般浮在空中。 
            [你帮我!]她转身,直指着老和尚,凶狠的说[你可以帮我固形的!是你把我救回来,你就一定可以让我恢复法术!] 
            该死的臭道士,不知道用了什么阵法,活生生的将她从连记川的身上驱逐出来,被封印在炼丹炉,差点被火烧得魂飞魄散。要不是这月庙的老和尚突然出现,救了她,并帮她定了魂,她才活了过来。但是只要她一离开这月庙,便会不受保护,消失在天地中了。 
            老和尚微皱起眉,用力道: 
            [谢半月,你还不明白,还不知错,还不悔改吗?] 
            [我错了什么?我悔改什么?我该明白什么?!]谢半月冷眼看着这老和尚。[如果我爱她,那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她目光凛冽的看向老和尚,只要回到她身边,破釜沉舟,在所不惜! 
            老和尚叹了口气: 
            [只是如今你已非你,她亦非她,阻挡你们的恐怕是自身的心魔吧?]


            71楼2007-04-2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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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半月听到这话,忽然心中一凉,其实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只是从来不愿相信,也就不愿承认了。 
              [生死轮回皆有定数。缘起缘灭均是天定。罢罢,我就告诉你吧!] 
              和尚看了一眼迷茫的谢半月,淡淡说道。 
              [你可知你在为鬼之后,陈谅已经轮回二世?人投胎前可许一个来生的愿望。陈谅第一生许下的愿望是,愿与半月共结连理。] 
              谢半月一愣,忽然一阵心痛如绞! 
              [可是,她不知我竟然未入六道!]悔恨万千,潮水般涌现,[我以为,我以为我不用花那么长的时间,就可以找到她!]她捂住胸口,第一次,终于,后悔起自己的决定! 
              [那一生,世间名将,白发红颜老;空守孤城,不见佳人笑。]老和尚叹了口气,[那一世,陈谅转世许下愿望:与其孤傲,不如舍弃一身灵气,愿为凡人。轮回至今,就是刚才的门外人。你又知否,前世轮回今世了。前世陈谅身边的人后世便了了恩怨,今世便不再见。只有痴儿一个楚云兰,幻化成今生陈思君。思君思君,思陈君。而她今生也了却前缘,从此后与陈谅便无瓜葛。连记川本配与江之城,却因你一捣乱,和陈谅转世沈娴扯上了关系,下世因缘因此而定啊。] 
              谢半月已经泪流满面,她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磕头。 
              [求大师指点,求大师指点,谢半月愿堕入轮回,愿从新做人,只愿大师成全!] 
              老和尚合十道: 
              [你心已定,不再悔改?] 
              谢半月抬头,眼神中有着一丝的坚定决绝。她重重的点了下头: 
              [只求大师成全。] 
              老和尚微微一笑: 
              [好,我就送你入地府,摆脱这无穷无尽红尘之苦。但是之前,你附耳过来,我讲于你听。] 
              谢半月疑惑得凑过去,老和尚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谢半月登时抬头: 
              [多谢大师指点,多谢大师指点!]拼命磕头。 
              老和尚却闭上眼睛,轻声念起了咒语: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谢半月跪在地上,只觉神志渐渐远离,那一切久远的,眼前的都恍若浮沉身侧,忽的要飘了开去,于是那些痛苦的,快乐的感觉也渐渐抽离身体,只剩下一些断续的不可连贯的碎片,如纸般漂浮着,旋转着,在她眼前一一闪过,不可获得。 
              [半月?]轻佻的语气,执扇的玉手,光影剪碎了照下;腰间闪动的玉色,蚊蝇般的小字,飞花却春?蓝色,面容模糊,模糊…… 
              尾声 
              阳光透过青翠叶间,斑斑驳驳洒在博物馆巨大的草坪上。 
              草坪中间围了一群女生,正在兴奋的尖叫。 
              [又是群花痴女!]刘扬伸头看了看,[为什么帅哥就是那么吃香?] 
              青蕊微笑着瞄了一眼。 
              扯碎了的阳光点点滴滴化在眉眼间,帅哥微笑着,将薄薄得唇抿起。 
              [笑得很阳光呢。]她轻轻柔柔地说。 
              [不是连你也花痴了吧?]刘扬等着眼睛。 
              青蕊笑笑: 
              [漂亮的东西人见人爱,没有错啊。我们快点进去吧。] 
              这座博物馆是这个城市最新的建筑。他们的学校居然包了场参观博物馆的落成典礼。 
              在一个冗长的剪彩仪式后,终于可以进这个最先进科技包装下的博物馆了。 
              青蕊一向不喜欢热闹,散会之后,便钻到看上去比较偏僻的一个馆里。 
              这个馆室坐落在博物馆主馆的背后,清幽的小路延展而来,郁郁葱葱的樟树下掩盖着一栋白色的小楼。 
              [日月馆?]观察天地的么?青蕊跨进馆事。 
              馆内很空旷,一个巨大的穹顶高耸入云。屋顶上是玻璃,将阳光玄妙的变了柔和,化散成光柱,投影到室内各个角落。 
              室内陈列着一些台子,半人高,台子的上部是玻璃制品,好像一面墙一般的玻璃高高竖起,而不是普通的玻璃柜。 
              青蕊好奇的凑过去,低下头,才发现每个台子里都放着一些古物。 
              奇怪的是这些古物旁边都有一个小按钮。 
              青蕊的目光被一片温润的光吸引了,她移向左侧。 
              那是一块古玉,比手掌稍微小一些,泛着莹莹的光泽,上面刻着些字。 
              青蕊皱起眉,想看清楚被岁月磨糊了的字迹。 
              [一片飞花剪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她轻轻的念出了声。


              72楼2007-04-2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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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任何一缕都是半颗茧。 
                抽丝原来就是愁思。 
                还有刻骨铭心的痛楚。 
                奈何桥边孟婆处,桥下就是忘川水。 
                前尘后世,一碗汤中浮现。 
                爱恨情仇,全下喉间忘却。 
                从此明月清风,重新做人。 
                从此无牵无挂,无知无觉。 
                从此两处相逢皆不识。 
                我惊觉。 
                我不愿,我不愿。 
                我退,孟婆进。 
                [你忘了那刀山之痛,忘了那油锅之苦,忘了那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的孤单寂寞,形影相吊么?] 
                抓着我的手干瘦枯萎,青筋暴露。 
                [不,不。再受苦也比忘记好,再受难也要记住他。千年的寻觅,不愿换来一场空。] 
                [何谓空,何谓实?千年的相望比不上一生的相守。你心甘情愿再寻千年?] 
                眼泪滴落碗中,我不要。 
                我不要再等千年,等来的是他人的姻缘。 
                我不要再等千年,等来的是梦境的相拥。 
                我不要再等千年,等来的却是她的泪珠。 
                [喝了吧,喝了这碗汤。] 
                汤无色,照出颜无色。 
                一口喝下,心中无色。 
                奈何桥上风声大作,吹起忘川水中涟漪阵阵。 
                天帝问: 
                你们来生有何愿望?说一个,必帮你圆。 
                有漂浮的鬼影。 
                [我愿家财万贯。] 
                有细小的身形。 
                [我愿做人。] 
                你呢? 
                我? 
                我是谁?我喜欢什么?我有什么愿望? 
                一生无外乎贫穷富贵,容颜地位,生老病死,我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你吗?]奈何桥那边的追寻,孟婆汤未喝时的执著。 
                是我啊。 
                你是谁? 
                陌生熟悉的气息,成全了等待的欣喜。 
                [我找到你了。我终于赶上你了。你等我喝下这碗汤,我们一起去投胎!] 
                心暖暖的,满满的,一句话,一个字,便愿生死相随。 
                她是谁? 
                你有什么愿望?天帝逼问,目光凶狠。 
                我? 
                我愿做个男人。我只愿做个男人! 
                轮回转动,天阴地暗,那边那人喝下汤水,上了桥顶。 
                往下堕,我往下堕。 
                记忆如粉,朝上飞,朝上飞。 
                原来孟婆汤只是尘封了记忆,轮回才让它彻底剥离。 
                蓝衣的公子;酒醉的女孩; 
                从容的举止;真实的笑容; 
                他的无奈;她的痛苦; 
                他的血;她的泪。 
                老和尚招招手: 
                [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什么? 
                [泄露给你的是天机,奈何桥上记分明。你与她,三生缘定不可违。记住记住,三生缘定不可违。] 
                我与她,三生缘定不可违。 

                一生蹉跎,二生错过,第三生,我愿投胎转世,相爱一生。 
                我愿是个男人,我只愿是个男人…… 
                黑色降临。红色喷薄。窗外月色竟深沉。


                76楼2007-04-26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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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楼2007-04-26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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