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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质辛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略显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眼前弥漫的雾气遮挡住视线，却也不妨碍自己对所躺地点的认知。
“冥池啊……”
艰难地支起身子，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这个身体显然已经被完全修补好了，力量已经积蓄完毕，蓄势待发。身边萦绕着阵阵熟悉的味道，好像是——
闭上眼睛，缓缓念出声：“缎、君、衡。”
猛然起身，跃出冥池，跳转两圈，发现此处与当时自己病重入池的状态似乎没有什么改变。“看来，时间并不长……缎君衡的气息就在此处，看来这些年他应该找到了进鬼阙的方法，哈。”想到此处，质辛不觉一笑，虽然时间不长，那不如到外面走走，看看目前情势如何。打定主意，质辛抬步便走，甚至没有察觉到那一丝奇怪之处。
“嗯？！”
待步出鬼阙，穿过林间，入目是一片繁华景象，然而质辛却也感到了不对劲。
“缎君衡？！”
那感觉紧紧环绕，一时都不曾远离，彷佛近在咫尺，就贴在自己身上。
——！！
质辛刹那回神，想起了在沉睡之前的那一段对话，缎君衡问他，可愿留下他之血脉，在回答“求之不得”四字之后，入眼的天地已是一片瑰艳绝丽的红。
这股气息来源于他的身上，那么真正的缎君衡又在何处？
装作随意，向一路人打听时间，却被所得的答案狠狠打击。他沉睡的时间并不久，不过是区区百年。可对于重伤数次，灵能逐渐的缎君衡而言，却已经太过漫长了。他知道，缎君衡在苦境几乎无人知晓，何况这百年时间，足够普通人轮回几次的了。如果可以找到当初的——
天琦爵。
不知为何，质辛脑海里直直蹦出这四个字。如果找到他，说不定可以寻得缎君衡的下落。那么苦境最有影响力的人是——
素还真。
质辛皱皱眉，头痛地拍了拍头，随意抓住一个人，竟然直接就问到了素还真的住处，那个人还带着诚恳的微笑表示愿意带路。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他抓到的，是出来采购的屈世途。
到达琉璃仙境的时候，这位苦境名人正在优哉游哉地看莲花。这个一身白衣，头戴莲冠的清俊男子看见了面无表情的质辛，先是一惊，复而笑道：“不知魔皇亲临寒舍，有何贵干？”
质辛直直地盯着眼前人，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他冷冷地回道：“天琦爵在何处？”
素还真一甩拂尘，款款施了一礼，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原来如此。
质辛一挑眉毛，也不废话，问道：“缎君衡在何处。”
素还真似是一凝，复而低低叹道：“节哀顺变。缎灵狩已经……”言未毕，又是重重一叹。
质辛不由后退半步，拳已握紧，质辛极力克制心中骇然之悲，低低道：“怎么回事？”
“灵能耗尽，已消散于天地……唉，请节哀。”
“消散于天地？”质辛瞳孔猛缩，声音竟有一丝极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说，他已经魂飞魄散？！”
“……是。”
【二】
在那一瞬间，质辛仿佛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为什么忍耐痛苦等待重出？为什么一遍又一遍默念着曾背诵的经文？为什么在那片血红中回忆着回忆？
不就是为了可以再见到自己最爱的人吗！
所有的坚持，突然就变得可笑到了极点。
素还真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小会，终究问出来：“劣者总是觉得魔皇你有些不同，似乎就像缎灵狩……”附体了一样。当然，后半句没好说出来，正当素贤人斟酌词句的时候，质辛慢慢抬起了头，他定定地沉默了一会，似是若有所思，道：“说重点。”
素还真想了想，道：“劣者听闻控灵者只需片魂不灭，便可重生。当然，劣者并不精通这控灵之术，魔皇为缎灵狩之子，应当有所了解才是。”
质辛平复下心情，仔细回想，少时缎君衡确实提过“养魂之术”，仅以小片残魂便可育出成体，但这种魂魄的记忆并不完整，不过只需以控灵之术复制至亲之记忆灌输其中，便无影响正常生活的大碍了。
“魂魄可以说是无数场记忆，是一个身份的凭证，也是一种牵盼。它可以是一个整体，也可以是一个被依托于其他事物上的一个极小的碎片——这，便是生命在于世间的痕迹。”
“质辛，你可愿继承吾之血脉？”
“求之不得！”
“哈，这样也好。如此，亦能向世间证实，吾曾存在的痕迹了。”
思至此，质辛向素还真微微颔首，转身便冲出琉璃仙境，素还真静立原地，陷入沉吟之态。
屈世途在旁边看了许久，疑惑道：“那个魔皇真的可以把魂飞魄散的人就回来吗？”
素还真却是一笑，道：“方才魔皇这么一吓，让劣者动脑废了不少气力，不知好友准备烧些什么好吃的？”
屈世途有些不满，道：“喂，素还真，我在问你话哪。”
素还真笑眯眯地走向厨房，道：“不如，中午吃红烧鸡腿如何？”
屈世途一惊，赶忙拦住素还真，道：“只要你不进厨房，一切好说！”
离开琉璃仙境，质辛直奔鬼阙。冲进冥池，便是下定了决心。
身体易炼，术法易练，魂魄却难养。如今缎君衡早已灰飞烟灭，唯一所余的地方恐怕便是当初所与之灵血。倘若是真，不但可解释那不断绝的熟悉感，亦可救人。
手指灵动，祭血画阵，灵魂之态逐渐显现。生生逼出暗红之液，痛彻骨髓，质辛却毫不犹豫，右手结阵，左手引血，惊天灵力震彻鬼阙，初显巅峰之威。
质辛将这附了残魂的血封入冥池，顿感一阵脱力，然而原本萦绕周围的熟悉感也消失不见。
“灵力灌溉，重塑天魂；圣雪塑体，不厌人魂。父亲，吾暂时不能传承你之血脉了……”质辛微微一笑，道：“因为，吾希望你能为吾传承……”
【三】
据说，人死前会看到生前最美好的回忆——有家人，有快事，有希望。那一幕幕色彩鲜艳的画面如同电影过场，迅速消失，走得决绝而洒脱，美得痛彻心扉。
那么作为相反的一方，复生，在那个时候就是不是该看见生前最悲伤的记忆？
这似乎有些残忍。如此一来，原本这最快乐的时光，不就应该相见无言，泪雨凝噎？在这无比珍贵的第一面里，第一句话又会是什么？
但，谁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燕雀不知鸿鹄志，翻袖决胜千里遥。”质辛反复地吟诵着这句诗号，似是喃喃自语，“先前你最爱此句，感慨凡夫俗子难明你之大志。如今后悲叹却并非志末，而在芸芸燕雀，再不能口传鸿鹄平生……”苦笑一声，缓缓抚上床上男子的俊秀脸庞，道：“不能口传也罢……纷扰红尘，怎知染上如何的烟尘，倒不如干干净净来的舒心。只是，吾按照步骤已将术法完成，等了如此之久，为何你还不醒来？”
九九轮回养天魂，日日以灵力灌溉；七七周天融人魂，刻刻以灵元为养。若非此刻手覆之腕确实传来清晰的脉搏跳动，质辛简直就——简直就要疯了。
他有些撑不住了。
单不说这逆天之术对于身体的伤害，仅仅这恐惧、担忧与未知的等待，就足以将他压垮。
缎君衡却似乎感觉不到质辛的痛苦，依旧安静地睡着，连睫毛都不曾颤动。面对此景，质辛心中五味陈杂，难辨滋味。低叹一声，将外衣褪去，小心翼翼爬上了床。躺下之后，又以极轻柔地动作将缎君衡揽入怀中，眼前之人这般乖顺安静的模样，柔美的恍若一个梦境。质辛心头一动，吻了吻缎君衡的额头，双眼不觉有些湿润,用气声低低呢喃，似是担心吵醒怀中人，却又期盼人儿快快醒来；字字悔恨，血染行间，每一句歉意之言，纵是外人也可闻其中伤痛：
“对不起……当初累你劳刑加身……对不起，当初的骄傲与叛逆……对不起，最后也没能陪你，陪伴你回到中阴界……”
质辛一时哽咽，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怀中人。贴近的距离，可以清晰地感受缎君衡的心跳；再靠近一些，仿佛可以听到逐渐温暖的、流动的血液的声音。
心安，宁静。
质辛温柔地笑了一下，将缎君衡紧紧贴着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质辛突然惊醒了，因为他感到自己怀里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拱来拱去。
刚一低头，便对上了不知怎地竟显得有些水汪汪的、眼角微微上翘的一双眸子，刹那间，心间漏了一拍。
“呜……热……”
苦逼段落到此结束，下章欢乐的开始【五】
平静的生活持续了很久。在缎君衡喝了三天粥之后，鸡腿重新出现在餐桌上。缎君衡的反应很好笑，先是死死看着鸡腿，接着以饿“狐”扑食的动作飞扑到了餐桌上，一脸欢快地啃鸡腿。质辛有些黑线地跟过去，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缎君衡费力地眼下满嘴的鸡腿肉，道：“不知道。”
质辛抽抽嘴角：“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缎君衡停下动作，呆呆地看了一眼质辛，又低头看看手上的鸡腿，道：“对啊，我为什么这么激动？”
质辛：“……”
质辛开始发现自己很讨厌鸡腿。
当看到缎君衡抱着一盆鸡腿幸福地直转圈，质辛有些无奈，也有些羡慕那些鸡腿，如果缎君衡对自己也这么热情该多好？哪怕转一圈儿……
“呸！吾在想什么！”
质辛确定自己很讨厌鸡腿了。
在缎君衡清醒后的几日，有了下面这段对话。
“你是谁？”
“吾是质辛。”
“我是谁？”
“缎君衡。”
“这是哪？”
“修罗鬼阙。”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质辛原本平淡温柔的表情起了些许波澜，他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抚过缎君衡的脸颊，反复摩擦。
这就是他的一点私心了吧，不想让他知道和自己是父子的身份。或许这样就可以毫无芥蒂地拥抱对方，亲吻对方。
质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看着缎君衡困惑的模样，又忍不住笑出来。缎君衡歪头问道：“你笑什么？”
质辛道：“看见你就想笑了。”
缎君衡有些不满：“我很好笑吗？”
质辛摇摇头：“看见你平安，吾就很开心，开心就想笑了。”
缎君衡闻言扬了扬眉毛，“嗯”了一声，质辛有些讶然，复而一笑，也是，缎君衡只是没有了记忆，智商却还在。想到此处，质辛抓紧了缎君衡的手，在对方有些吃惊的表情下，浅浅啄了一下那腴润的唇。
缎君衡半晌没反应过来，问道：“为什么？”
质辛收起随意的笑容，正色道：“因为吾喜欢你。那么你喜欢吾吗？”
缎君衡看到对方认真，也坐坐好，道：“什么是喜欢？”
质辛想了想，道：“你最喜欢的东西是鸡腿，你会把鸡腿分给吾吃的话，你就喜欢吾。”
缎君衡笑出声，凑上前学着质辛的样子亲了下：“那我喜欢你。”
错误的引导，错误的含义，却不一定得到错误的结局。
所谓“负负得正”，质辛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侥幸的感觉。
【六】
缎君衡并不是一个老实的人，说直白了一些，他就是一个麻烦的源泉，与记忆无关。
质辛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允许缎君衡独自外出。说得好听一些是“身体未愈，凶险未知”，说得难听些，无非就是担心缎君衡惹一身麻烦回来，例如再捡个孩子回来，或者……哈。
紫述儿回来了。她一直等待着与恩公再次相见，她相信此生也再次会相见。消息灵通如她，很快就找到了修罗鬼阙，也再一次看见了她的恩公大人。
她在得到缎君衡复活的消息时并不震惊，“如果是恩公的话，一切都有可能的发生的喔！”也许你会疑惑紫述儿为什么这么相信质辛，但却疑惑不了她如此相信的决心。
“恩公~~缎某~~”当那抹莹紫色的光芒照进鬼阙，刹那间带来了一丝溢出温暖的甜蜜。
“你回来了。”质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甚至半转过身子以示他对此并不感到喜悦，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是呀，我回来了~哎呀！缎某，你真的活过来了！”
“紫述儿？”缎君衡眨眨眼睛，看着空中飞舞的小身影，似乎很感兴趣。“小花妖？嗯……‘真的活过来了’，是什么意思？”
紫述儿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质辛，道：“先前你魂飞……”
“咳！”一声不自然的干咳，紫述儿立马闭上嘴巴，心里明了七八分。缎君衡斜着眼睛看了看质辛，后者下意识地望天，表示他没有下文。缎君衡盯住紫述儿，微微笑了一下，述儿却是捂紧了嘴巴，使劲摇摇头。一挑眉，缎君衡直接变出一个鸡腿，笑呵呵道：“来，小丫头，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很喜欢你，这个鸡腿送给你。”紫述儿偷偷瞄了瞄质辛，看见他暗暗点了头，才飞下来，用力抱住那个快抵上她大小的鸡腿，咬了一口，嚼嚼咽下去，又看着缎君衡，半晌才小小叹了一口气，道：“缎某，你还是这么喜欢鸡腿喔。”
缎君衡点点头，笑呵呵回道：“嗯，还是。”
质辛暗暗擦掉头上黑线，唤来魔侍，道：“紫述儿，若是住下，便去看看你的房间，若不住下，便让此侍引你离去之路。”听闻缎君衡的诡异语气，述儿自觉失言，有这个台阶下，赶紧踏上：“述儿这就去看房间。恩公，缎某，过会儿再见~”
见到紫述儿离开，质辛大方回视，认真道：“不可为难紫述儿。”
缎君衡微微一笑，道：“我不过赠她一个鸡腿，怎是为难？”
质辛冷哼一声，缎君衡半侧身偷笑，道：“我知道，不再问问题，唉，什么都要管，你这个……”
话未尽，二人皆是一愣。
缎君衡打了个哈哈，道：“你这个事多的人。”表面轻松，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更深疑惑，抬手挥了挥，道：“我回房了。”
“哟，客官，要来点什么？”
“一壶好茶，足矣。”
“诶，好，您稍等。”
“客官，茶来了，请慢用！”
“呃，稍等。”
“客官还有何吩咐？”
“不知先生可知，魔皇？”
“啊，知道，哎呀客官，先生不敢当，喊我小儿就是。魔皇他可是大好人啊，帮忙收复了当年肆虐我界的红潮，我们才过上正常日子。”
“喔，不知这位好人来自何处？”
“哎呀，先生不是中阴界的人吧？魔皇他是我们中阴界缎君衡缎灵狩的养子，唉，也只有这样的名门，才能教出这样的英雄啊。”
“喔，中阴界，缎君衡。”
【七】
缎君衡施了些小计自修罗鬼阙中溜了出来，他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好奇这个质辛对他的态度。
他对自己好像很尊敬，也好像很放肆。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如此的矛盾？
缎君衡想不出来，所以他决定去找一找这个答案。直接问质辛断然是行不通的，而那个小花妖很明显更听质辛的话，所以缎君衡想了想，决定万事靠自己。
当站到这片自有的土地上的时候，缎君衡开心地笑出声来，左顾右盼，看着这一片新天地，片刻，新鲜感过去之后，缎君衡又有些茫然。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该去哪里，该怎么问？
再次陷入思考，之后缎君衡决定跟着感觉走，走哪儿算哪儿。
感觉的指引总是微妙的，哪怕忘得记忆干干净净，在理论上不能左右行动，感觉依然推着缎君衡走进了中阴界。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繁华的，宁静的，缎君衡皱皱眉头，以所立的点为圆心，缓缓转了一周， 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一切，最终一无所获。
缎君衡叹了一口气，摸摸身上的钱袋——之前在鬼阙，闲着无聊时曾与魔侍交谈，得知了这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要用钱交易的。缎君衡觉得很有趣，便向那魔侍要了些许金钱与这个钱袋把玩，没想到这时派上了用场。随便走进一家小馆儿，要了壶茶，抱着尝试的心态问了句话，却没想到得到了这些讯息。
“不知这缎君衡是什么人？”缎君衡笑弯眸子，作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
小二挠了挠头，道：“是五大控灵家族之首的缎氏一族的族长，唉，这人啊相当狠辣，把当初收养他的缎氏族人全部流放了，不过他也为中阴界做了很多好事，最后还下落不明。但是他养了这么一个好儿子，确实是没得话说。”
“喔~收养？他原不是缎氏族人？”
此刻临近傍晚，客人不断，不远处已有人在喊小二了，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做了个揖，道：“客官，您要是感兴趣啊，不放买一本中阴界的人物史，上面介绍的可详细了，保证比我这不懂得说的明白。”
“人物史？”缎君衡眨眨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小二嘿嘿笑了一下，道了声歉，转身向旁边走去。缎君衡为自己再倒了杯茶，若有所思，有意无意瞟了眼大门，想着过会儿是先去买书，还是寻个客栈住下。这一瞟，就看见了一个气度不凡的白发男子缓缓踱入。
那男子虽是独臂，却也不妨碍那一身磊落潇洒。小二上去打招呼，道：“哟，您来啦！还是烧酒一壶?”
男子点点头，并不说话，小二酒壶，一小会儿便折回来，道：“您的酒嘞~”
男子接过酒壶，别在腰间，道了声谢，转身便走。缎君衡定定地看着此人背影，先觉欣慰，后觉失落。缓缓抚摸茶杯，正欲一声叹却不自一惊：“我与那人不曾相识，为何会有挂念之意？嗯……”深思小刻，缎君衡单手摸摸下巴，嘴角略上扬，“看来今晚，是可有免费的住处了。小二！结账！”
质辛自外面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缎君衡。没法，这只狐狸就算没了记忆，也是狡猾的不容小觑。敲了敲房门，无人相应，质辛一皱眉，推开房门，看见缎君衡正安然躺在床上，一副酣睡之态。
“哈，倒是吾多心了。”质辛微微一笑，走过去摸摸缎君衡的头发，替他将被子掖了掖。不知为何，质辛突然感到一丝怪异，他凑近仔细看看睡着的缎君衡，却看不出任何端倪。然而心中疑惑却是不消，他正欲唤醒缎君衡，紫述儿却正好飞了进来。
“恩公~~”
“嗯？”
紫述儿飞过来，看看床上的缎君衡，悄悄道：“缎某昨天陪我玩纸牌玩到好晚的，吃过午饭便要睡下了，还嘱咐说麦来吵他，明天再和我玩呢。”
“嗯。”质辛挑了挑眉，再看了一眼睡着的缎君衡，才道：“既然如此，便出去吧。”
“好~~”
【八】
白发男子的名气似乎还不小，但他又的确是个低调的人。
缎君衡向村人打听的时候，只一形容“白发独臂”，村人便露出恍然神色：“你是说独臂阿叔吧，嘿嘿，别这样看我，独臂阿叔自我小时候便在了，我还向他学习过剑术呢。他很厉害，像这样精通妙法的人，就算寿命长些，容貌年轻些也是正常的吧。”
缎君衡点点头，表示赞同：“说的也是。我先前见过那位先生后，顿感敬慕，虽是天色已晚，仍希望拜见一次。”
村人点点头，道：“我理解，向着南边走，每遇到岔道就向右拐，拐到没有岔道了，就到阿叔在的屋子了。”
缎君衡道了声谢，便往那方向走去。怎知这路就像是走不完，好不容易走尽一条小道，却发现尽头又是岔路。
“唉，住这么隐秘，莫非是在躲避仇家？”
天色渐暗，不安氛围渐起，缎君衡加快步伐，却听身侧一人声音响起，略带诧异：“是你。”
缎君衡一滞，往左一瞟，看见那白发男子正用一种复杂神情看着自己，没有多言，径直走过来抓住缎君衡的手臂，往草屋走去。
“呃，我先前在茶馆见过先生，先生英明神武，器宇不凡，不知可有幸得知先生大名？”
“黑色十九。”
“哎呀，十九先生……”
“唤我十九便可。”
“嗯？”
进了屋内，将人半推到椅子上，十九一字一顿念出一句话：“你是缎君衡。”
缎君衡有些诧异，他是隐隐觉得此人气度不凡，或许可知当初一二，却不料他一口便报出自己姓名。他点点头，道：“是。”
十九叹了一口气，单手轻轻抓住缎君衡的手，道：“父亲。”
缎君衡顿时傻了眼，道：“你喊我什么？”
十九眉头一皱，手上用力几分：“别再装了，你在之前曾与我相见，那时也是这般态度，若不是我在之后寻查，怕是与你真正无法相认了。可惜无论如何寻找，却也得不到你的踪迹，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听到这一连串的话语，缎君衡不知怎地有了一丝违和感，他定定看着眼前人，道：“我确实没见过你，只是总觉得友人对我有所隐瞒……”
十九有些疑问：“友人?三昧长老？”
缎君衡眨眨眼：“不，魔皇质辛。”
十九险些呛到，他抽了抽嘴角，似在克制什么（吐槽的冲动），半晌才道：“他是你的小儿子。”
缎君衡笑了，顺手摸了摸十九的脑袋。
“今夜，我恐怕是没有睡意了，十九不如为我讲讲过去之事？”
十九此刻也是知道缎君衡失忆并非假事，可惜他之记忆亦是一片空白，所知道的唯有之前所查。“我只能说我知道的，其余的还是需要再询问质辛。只是我已许久不曾听闻到他之行踪……”
“无事，我知道就好，你说吧。”
“……”
“怎么了？”
“稍等。”
一盏茶的功夫，十九递过一叠纸，在看到这叠纸之后，那种莫名的违和感突然就消失了。随意翻了翻，缎君衡一下就笑出来了：“十九，你的文采不错啊，不去编故事可惜了。”
十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