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这个笨家伙。
眼前的树林越来越开阔。伊佐那社停了下来。自己的脚印掩藏在逐渐稀薄的雪层中逶迤一路,他回头看了看,雪花变成极细的冰沙样的粉末往下坠着。自己走来的方向已经看不真切。
走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看见猫的影子。总爱偷偷跑掉——用夜刀神的话来说就是「和某些人一样不让人省心。」
他朝手心呵了一口气,看着白雾从眼前飘起来。
再这样走下去大约会迷路吧。
他对自己说:
「先找到小猫,然后一起回小黑那里。」
他想到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复而无奈般地笑了起来,重新开始往前走。
雪刚开始下的时候,恰好学院岛里面的学生全部有序地撤离完毕。那时伊佐那社和夜刀神狗朗并排坐在小路边的长椅上,雪无声无息地飘过他们的睫毛,在衣襟上化开不动声色的水迹。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去救菊理啦。」
他们坐得并不是太远却刚好也不怎么近,伞放在中间。伊佐那社偏过头去看夜刀神。闭着眼睛养神的模样,有几片雪挂在发梢摇摇欲坠。他此刻终于觉得伞有些碍事起来,一只手把它拿起来随手放在了雪地里,他得以凑得近一些,发丝轻轻巧巧地滑过指尖,并在夜刀神睁眼的那一瞬间适时地收回手,对他展示成果:
「你看,下雪了。」笑得纯良无害的样子。
伊佐那社永远都有办法闹腾,小到趁他做饭不备时偷吃天妇罗结果被烫伤,大到现在随随便便告诉他自己其实是白银之王,而他得以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夜刀神拿他没办法。并且总能在适时的时候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过来向他认错。
「这是OK绷,一小时一换,如果有什么其他问题就过来找我。」
——虽然免不了再加一句「爱的OK绷」让他立刻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当初刚刚遇见他时就把他斩了。
也对,很多事情缘起还是初遇。有些羁绊一旦结下了,那么就永远都斩不掉了。
即使是名刀「理」也一样。
此刻伊佐那社也确然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对这次的事情进行解释的打算。也似乎是该来的挡不了,就如同空中银色的剑不可抗拒的光一样,既然多说无用,倒不如老老实实地闭嘴往前走。
「你还真是……完全状况外的男人啊。」
「小黑不喜欢?」
夜刀神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嬉皮笑脸的人不认真思考的人——或许再问下去就会加上「不把裤脚放下来」之类的话。那可真伤脑筋。他歪着头看着夜刀神,不出意外的看见他一副被噎住的表情瞪着他,他笑嘻嘻地瞪回去,这第二轮对战的结果依然是夜刀神败下阵来。
他伸出一只手揽过夜刀神的肩。夜刀神后脑的马尾斜到一边,搭在肩膀上。夜刀神比他高,两个人都歪斜着身体。都站起来的话要吻他都很困难吧——伊佐那社想到这里,仿佛为了推翻这个结论,挺直了腰凑近一些,吻他。
被彼此的气息包裹。
他们很少这样做,更大的原因当然是伊佐那社觉得这样就足够了,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走——单单是想就觉得很快乐。从里到外都是他伊佐那社的,更让他生出隐秘的快乐的是夜刀神从未对归属到他名下有任何实质性的反抗。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象着或许以后夜刀神会在自我介绍时,在“三轮一言的臣子”后面再加上一个“伊佐那社的爱妻”也说不定呢。
简直要笑出来了。
不过这时候谁都没有笑,很奇怪的,两人都睁着眼睛注视着对方,仿佛此刻他们在面对面讨论晚餐而不是正在接吻。伊佐那社冒出一些莫名的情绪,固执地把这个吻进行下去,即使气息已经很不均匀,直到夜刀神的眼里出现浅淡的疑惑和探寻,他才停了下来,避重就轻地顺势靠在他身上。
「这么快冬天就来了啊……」伊佐那社说。
夜刀神仰起脸看悬浮在空中的银剑。漫天的雪花。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