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之中的沙发上，这里波及不到任何的热闹，灯光也黯淡，很符合我想要的环境，我在躲避什么，抗拒什么，亦或是恐惧什么？
“嘿，鼹鼠！”齐书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我本想一个人安安静静，但是没想到这个吵闹的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也来了？”我惊异地问。
“小李子和他家那口子新歌发布，所有酒吧都传遍了，我作为一名酒吧杀手，怎么会不知道呢？既然同一屋檐下，肯定要来捧场的。”齐书棋笑嘻嘻地说。
“枫楠现在真的这么有名啊？”我自然不知道真实情况。
“那是自然，和我们两个穷屌丝不一样啊，人家高富帅，泡妹子就简单多了。”齐书棋叹着气说。
“那是以前，现在他还不是和我们吃着一样的冷面包，住着一样的廉价房。”我对齐书棋这客观的说法一点也不赞同。

“底蕴，这就是底蕴呐，他的底蕴如大海，我们的底蕴是臭水沟。”齐书棋难得可以让我无话可说……
“不过倒不知道，原来小李子喜欢这种款的，我一直觉得他喜欢的是男人。”齐书棋摇摇头，似乎觉得有些可惜。
“……他倒确实是长了一副基佬脸。”我望向正在调音的李枫楠，他正和莫可儿甜蜜地交谈着，这家伙进展居然这么顺利，难道真的如齐书棋所言，底蕴问题？
“妈的，她怎么会在这里？”齐书棋突然惨呼一声，然后惊恐地瘫软在沙发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我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目光尽头，人倒是非常多，不过我却一眼便注意到了齐书棋口中的人，没错，她实在是太过吸引人，完全盖过了其他人的光彩，黑白相称的工作装和短裙，性感妩媚，透着迷人光泽的眼眸，长发飘逸，还带着一丝足以让所有男人都热血沸腾的媚态。

如同妩媚的母猫一般走到我们面前，她先是看了一旁面色惨白的齐书棋，然后望向我，有礼貌地伸出手：“你好，你是严楚吧？我听齐书棋说过你，我是齐书棋的编辑，杜欣。”
我点点头，伸手和她握了握：“嗯，我也听他说过你。”
“哦？”杜欣浓厚妖异的眼线和纤长的睫毛，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气息一般，难怪齐书棋会受不了，“他都跟你说我什么了？”
“每次他谈到你的时候都会精神失常，现在看到你，我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和他说的一样，你很漂亮。”
“是吗？这么说，他是夸我来着？”杜欣淡然地笑了笑。
“当然，他哪敢说你坏话呀。”我拍拍身旁的齐书棋，“你倒是说句话呀。”
齐书棋面色苍白，心虚地抬头看了看杜欣，悻悻说：“呃，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这里挺热闹，就过来了”杜欣简短地回答，那种压迫感让人不信都不行。
“咳咳咳，要不坐下一起喝一杯？枫楠他们也快要开始了。”沉默片刻之后，我邀请说。
“好。”杜欣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然后向服务生点了一杯饮料，并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我咽了口口水，和齐书棋对视一眼，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齐书棋那么害怕了，那种透着的冰冷简直像是一根根冰锥刺出来一样，我不相信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只是因为齐书棋，她心里肯定恨透了齐书棋，不把齐书棋刺得千疮百孔，她是不会罢休的。
其实齐书棋可以向以前那样一走了之，但是这次他没有，一方面说明他可能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子了，另一方面，也非常明显地体现了他究竟有多么的贱……

“嗯……杜编辑觉得齐书棋写的东西怎么样？”我觉得再不说话，我和齐书棋就要被冻死了，所以只能开始找话。
“故事想象力一般，文笔还算可以，有点小才华。”杜欣顿了顿，“但是性格可以从文字之中看出来，为人轻佻浮夸，喜欢睁眼说瞎话，对女性极为不尊重，这些足以让所有的网站和出版社将他毙了。”
我不由抚了抚额头，这火药味也太重了，而且是单方面的爆破，我看了一眼身旁的齐书棋，平时要是听到这些，他早就跳起来怒斥了，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贵出版社为什么还要……”
“说明他还是有救的，每个人的才华都因为各种毛病而丧失，而我就是要把他的病……”杜欣最后开始一字一顿，“连、根、拔、除。”

齐书棋抓着我的手臂猛然颤了一下，这明明和我没什么关系，我这有种主动往枪口上撞的感觉，现在我只想自己逃命，齐书棋的死活已经和我没太大关系了。
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僵硬的气氛让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小心地瞟着杜欣，她自如地喝着饮料，正眼都不看齐书棋一下，而齐书棋嘴角不断地抽动，估计他此刻内心无比纠结，我猜他在纠结，是上呢？还是上呢？还是上呢……
我感觉侵袭而来的寒意越来越浓，我已经无法忍受，狠狠地咬起牙，准备起身逃离，反正她针对的是齐书棋，造孽的也是齐书棋，我凭什么在这里帮他分摊伤害？
我倏然起身，刚要开口，眼前却突然间出现了一道人影，两边刘海包裹下的小巧脸蛋，带着嗔怒，纤长的睫毛覆盖着的美眸，怒视着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那个，夏莉，你听我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明知道在这里很可能会碰到夏莉，这些天我实在没有勇气打她电话。
“说什么？告诉我你的手机丢了？还是你的手机记不了我的号码？”夏莉质问着我。
“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一直在画画，所以没有时间……”我心虚地回答。
“好。”夏莉点点头，“没时间，是没时间，还是不想打？”
我沉默不言，夏莉便继续说：“被我说中了？你为什么不想打？是觉得我太麻烦？还是觉得我才刚和男朋友分手就和你勾搭，显得太浪荡？或者就和别人说的那样，你嫌我大半夜还在泡酒吧，不是个好女孩？”
“不！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在我眼里，你是最完美的。”
“少在这里给我放屁，你要是看不起我就直说，我知道你们这帮文艺人自恃清高，但是我可不是随便让你们玩弄的小女孩，我不会死活缠着你，你放心就是。”夏莉气呼呼地瞪着我。

夏莉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看到你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以前的我很天真，以为有些人注定会陪着我，白头到老，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男人，都是想走就走，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付出一切，他们吃完抹抹嘴就走了，所以我们不应该那么傻，改变自己才是真正的一切，把自己变得更美更优秀，让他们可望而不及。”杜欣这话明显是说给齐书棋听的，但是期间却连一眼都没看齐书棋。
我的注意力都在夏莉身上，自然也没空去理会齐书棋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而夏莉也幽幽地望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过？如果是，你说一声，我立刻从这里走出去，从今往后，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叫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算怎么个说法？我和夏莉明明都还没开始，怎么已经在谈论分开的事情了？我他妈穿越了吧？
“男人的话没一句真的，你问他也没用，你看他和什么人做朋友不就明白了？”杜欣继续在旁边冷言冷语。
“你说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要么一，要么二，也绝不会跟任何人搞暧昧。”夏莉快人快语。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笔好像有了新的生命，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把你的每一道线条都画下来，因为那是我梦想中的完美，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支画笔，为你而生的画笔。”

灯光突然黯淡下来，原本热闹的酒吧之中，突然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清冷的灯光打在小舞台上，枫楠拨弄着吉他，口中开始用他哀伤独特的嗓音唱起了自己的新歌：
黄昏与午夜吹拂的风，烟花飘零的律动，尘世一切皆为你而生。
为你而灭，灭至天崩地裂，断壁颓恒。
为你而生，为你而灭，为你轮回千万个夜。
为你而生，为你而灭，为你复制无数心念。
……
可儿深情地看着眼前的李枫楠，只有她才能和枫楠的声音融为完美：
教堂传递无声寂灭的钟，冰雪凝结的苦痛，所有的所有，只为你我同生。
灵魂不变，你我不变，任他无数的终结。
你我同生，灵魂不灭，时间不属悠悠岁月。
你我同生，灵魂不灭，时光难以抹去的脸。
为你而生，为你而灭，为你而生，为你而灭……

当沉寂的气氛直到音乐渐息，也没有任何的碎裂，就像是被定格了的画面，有人点下了鼠标，暂停的按键。
夏莉缓缓地走近我的跟前，为了不打破那份沉静，她性感的嘴唇轻轻地在我面前蠕动：“不要再让我伤心……”
我的内心一阵酸楚，我究竟是在犹豫什么，我究竟还在害怕什么？我总是标榜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且非常自豪地将自己和这个现实的世界区分开来，可是，当我面对夏莉的时候，我又怎么了？
我会觉得，我太穷，配不上她；
我会觉得，我太笨，配不上她；
我会觉得，我什么都没有，我配不上她，这都是现实，赤裸裸的现实，比什么都可怕的现实，我的世界应该和现实不在同一条线，可是当现实中的夏莉用梦想中的完美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又算是什么？我做了些什么？

我又在犹豫了，我又在拖拉了，我又在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我觉得我的脑袋都快要裂开了，我知道我不能做选择，我一旦做出选择，那必定是错误的，那必定是失败的，我不想这样，因为夏莉是完美的……
可是当我正在痛苦地挣扎时，夏莉的手全轻轻地把我的手牵了起来，她低语说：“刚才你抓我手，现在算是扯平了。”
我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夏莉，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这不算是我做的选择是不是？是夏莉帮我做的选择是不是？所以不会错误，不会失败的是不是？
但是夏莉却突然一把把我推开，在我讶异地注视着她时，她却坏笑着说：“别太着急，我现在只是允许你追我，而不是说，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了。”
我尴尬地摊摊手，夏莉扑哧笑了起来，手指轻轻点着我的胸口：“如果你表现的好，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做些想做的事情。”

“好吧，我努力……”
“不过如果你再不给我打电话，那你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嗯，不过夏莉，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
“那还用说？”夏莉回过身，冲着正抱着吉他的李枫楠打了一个手势，谁想到枫楠居然也回给了她一个手势。
我顿时明白，难怪今天这兔崽子极为反常地邀请我出来，原来是和夏莉串通好了，我朝着李枫楠龇了龇牙，他就当做没看见地把头转开。
可儿握着话筒正在和众人致谢：“多谢各位捧场，多谢你们喜欢我们的作品，大家还要把掌声送给我身边的这位大才子，从曲子到歌词，都是从他的手里写出来的。”

李枫楠淡淡一笑，接过话筒说：“才子不敢当，曲子是我和乐队的众人一起修改出来的，而歌词，是我因为看了我一位朋友的画才想出来的，我这位朋友是个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的穷屌丝，但是他还是给我上演了一场逆袭，所以非常感谢他。”
我嘴角一抽，看来他心情好了以后，话也变多了，但是吐槽我的毒舌还是没有变，夏莉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我不得不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胳膊，让她停止无聊的嘲笑。
“看来我要改变看法了，你和某些人不一样。”站在一旁旁观的杜欣用她清冷的声音说。
“其实是你没有发现某些人的优点。”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哦？”杜欣冷笑一声，转过头望着尽量让自己消失在我们视线中的齐书棋，“和我们大家说说，最近你正在写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