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璘夫妇葬在山里，他们往日隐居的地方。那儿桃花开得正艳。
木锦颜跪下，朝着木璘夫妇的坟头磕了三个头，将香插在坟前。她回头跟君竹兮说：“我们走吧。”
君竹兮有点惊讶。他以为木锦颜纵再坚强，看到自己父母的坟头也会大哭一场。想不到她竟平静如斯。
他什么也没有说。君竹兮扶着木锦颜，朝着山下慢慢地走。
快进城的时候，二人听见一声尖叫，惊得林中鸟儿扑棱棱飞起。君竹兮立刻松开扶着木锦颜的手，他回头朝着木锦颜道：“我先去看看。”
来不及等木锦颜点头，君竹兮就施了轻功，足点林叶，急急朝着尖叫发出的地方掠去。
木锦颜因为一下子失去了扶持，身子倾斜了一下。她堪堪稳住身形，抬头看了看远去的身影，提起裙摆，慢慢跟上去。
木锦颜继承了她爹娘的一身绝妙医术，但她不会武功。君竹兮救人心切，自然只好先抛下木锦颜。木锦颜只是觉得心里有点空落，但她不会怨怪谁，即使那声尖叫破坏了她与君竹兮独处时良好的气氛。
木锦颜走得也不慢，但是她直到走到了城门，也没有再碰到君竹兮，更没有碰到那个发出尖叫的人。
君竹兮已经带着那人回去了吧。那人一定伤得很重。木锦颜带着浅笑，一路翩跹，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只是苦笑。
如若是救人，君竹兮一定在揽月楼六层。木锦颜一走进楼里，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她暗下观察别人的脸色，有几个幸灾乐祸的，也不知道在得瑟什么。
木锦颜自从君府出来，一个大早几乎都在各处走，这时再爬六层楼，免不得有点喘。她身子本就不大好，又遭了变故，情绪大悲过一场，如今折腾来折腾去，脸色更加苍白了。到了六层，木锦颜扶着墙壁，歇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好看起来。
木锦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房门，看见床上躺着一女子，而君竹兮……已经把女子的衣服扯得露出了肩膀。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声，君竹兮下意识地回头。他的目光恰恰与木锦颜相对。双方一阵沉默。
木锦颜面不改色，微微一点头，淡定道：“公子正忙……那我先出去了。”
说罢，她退后一步。君竹兮立刻出声。“我等你很久不来，便想先给她敷伤。”
原来如此。木锦颜抬眸，扯出一个明快的笑容。“抱歉，来晚了。让我看看她的伤势吧。”
君竹兮立刻从床侧让开来，他站在边上，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目光盯着木锦颜的手。他脸上带着孩子一般无辜的表情。木锦颜原想问他，既然等她很久，为何不来找她。但是余光瞥到君竹兮那般表情，到口的话，木锦颜又说不出来了。
“伤得不重，只是脚骨折了。”木锦颜搭着那女子的手，只一会儿，她就给出了结论。
君竹兮素来对木锦颜的医术十分信任，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无恙的。君竹兮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细微的表情，落到木锦颜眼里。她心里微微一酸，忍不住回头打量起那女子。
那女孩不过十六七的模样，生一张鹅蛋脸，她闭着眼睛，也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子灵动。女孩昏迷的时候，微微撅着嘴，仿佛梦里也感知得到疼痛一般，倒是所有的表情全都摆在脸上了。
木锦颜给女孩包扎好了伤口。她与君竹兮搭话中了解到，这女孩叫花尔，她是农村人家的孩子，城郊的贼匪见色起意，争吵中才伤了女孩。
这样子的姑娘，与君竹兮的身份一点也不搭配。但是，在大家族长成的人，一定很奢望这种不染尘垢的纯真吧。
木锦颜看了看女孩，又抬头看了看君竹兮，她忽而轻笑道：“花尔已经没大碍了，公子要好好照看她。楼里事情，我帮公子打点一下便是。”
君竹兮先是一怔，然后抬眼，琥珀色的眸子光华流转。他有几分担忧，“你身子吃得消么？”
木锦颜点点头，嗜着那抹云淡风轻的笑，退出了房间，还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只是才一关上房门，木锦颜的身子就晃了几晃。方才起身时候太猛了，双眼一摸黑，幸好她对房间构造熟悉，步子又走得慢，才没让君竹兮看出揣倪来。
木锦颜等到眼前昏暗散去以后，才提步下楼。她原本想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但终究还是流露了一丝苦笑。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做这么多活，简直就是胡闹。她糟践自己的身子，究竟何苦！
木锦颜脑海里闪过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半垂着眼帘，长睫微微扇动，几分凉淡，几分肆意。她又低叹一声，加快了步伐。

月挂梢头，木锦颜终于处理好了楼里事情。她拭了拭头上的汗。
期间怜歌来看过她，给她添置了茶水和薄被。只是君竹兮一直没有露面。
方才忙碌的时候，木锦颜还没多少感觉。现在闲下来了，心里一阵难受。连一个只陪伴了她一周的丫鬟都知道来看看她，他君竹兮呢？只不过在她离开的时候，假惺惺地担忧了一下罢了。
木锦颜摇摇头，将这种不满的情绪除却。她慢慢地走下楼去，一层还有不少人，灯火亮堂着，但是很安静。只有君竹兮在楼里过夜的时候，一层才会有那么多人。木锦颜心里一酸，面上却不透露出一丝一毫，她笑着朝周遭人点头示意，仪态端庄，大气优雅。
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彻夜难眠。
木锦颜睡得晚，睡眠质量又差，起床时候，她头昏脑胀，朝着镜子里一看，眼下多了圈乌色。
外头太阳还未出来，天色昏暗，似亮非亮，偶尔几声鸟啼婉转，清凉得很。
怜歌也是个嗜睡的丫头，这会儿应当还在房里打鼾呢。木锦颜想至此，忍俊不禁，险些画歪了妆。
这时候，有人叩响了房门。不重不轻，不快不慢，刚好三声。
“谁？”木锦颜看妆容画得差不多了，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恰恰君竹兮。少年身姿颀长瘦削，眸光清冽，似笑非笑，情态无辜得很，又纯然得很。
木锦颜很惊讶，惊讶里又带着激动。但她只是平静地将门拉开，朝着君竹兮浅笑着点了点头：“请坐，有什么事？”
君竹兮也有点惊讶，他道：“想不到你今日起那么早。”
“我本想起早些，去看看花尔姑娘怎么样了。”木锦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公子又为什么在这个时辰来我房间？”
君竹兮睫毛颤了颤，他面上带了一丝绯色，像是尴尬，像是害羞。“我就是想来请你……去看看花尔姑娘的情况。想不到你已经起了。”
木锦颜心里隐约的一丝希冀，随着这句话，碎成了渣。她拎起药箱，声音里一丝雀跃消失殆尽。“那我们走吧。”
院子甚至整个府邸都是静悄悄的，偶尔经过的下人都躬身屏息，待木锦颜二人走远后，才又继续做着他们的活儿。二人间的气氛也怪怪的，安静得可怕。
原先他们总有能聊的东西。从生活杂碎，到江湖见闻，从武学功法，到医术药理。但在今日，木锦颜几次开口，君竹兮都回答得心不在焉。
木锦颜忍不住抬头望去，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眉角眼稍，都带着笑意，琥珀色的眼睛因为盈盈浅笑显得更加光彩迫人。他的幸福让他全身上下散发着温馨的气息，令人移不开视线。这般神态，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木锦颜终于没了与之谈话的念头。她的步伐微微放慢，让君竹兮走在前头，而她，走在他右后侧。——如今，她已经没有与他并肩的资格。
花尔还在睡觉，侧着身子，贴着床沿，被子一角滑到了地上。君竹兮一看到，就忍不住轻笑着去替她掖好被子。他似乎在自言自语：“花尔昨晚醒来过，与我聊了一会儿，是睡得迟了，也该让她多睡会儿。”
木锦颜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只能沉默着为花尔上药，尽量不去看君竹兮浅笑的面容。
“她的伤有没有好一点？”君竹兮忍不住问。
木锦颜失笑，摇摇头，几分调侃地道：“公子往日看起来精明，如今也糊涂。这才不过一夜功夫，哪里能好得那么快？”
君竹兮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傻，他瞪了木锦颜一眼，脸有些发红。
“我去给你们泡壶茶，她醒来也好润润口。”
君竹兮没有反对。他看着花尔发呆。
对一个人的喜爱，究竟是如何产生的？情不应该是日久天长，最后水到渠成的么？木锦颜无法理解一见钟情。她现在也没有空。君竹兮要照看花尔，她必然要帮他管理揽月楼的事宜。

背后的门忽然开了。怜歌转头，恰恰看见花尔步出房门来。她面色苍白，似乎又瘦了一点，眼睛显得更大了。
怜歌微微躬身，然后站在窗边，冷冷地看着花尔。她讨厌花尔，这种情绪是从木锦颜那里延续过来的。
花尔朝着怜歌笑了笑，然后也走到窗子前。她眯起眼来，只是这时候君竹兮已经走远，她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很冷，你在看什么？”花尔轻声问。
怜歌扯了一下嘴角，算作是笑吧。“看风景。”
“年复一年如一日，看不厌吗？”
怜歌沉默。
花尔忽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连续的，明跃的，像阳光一样——但又显得太刺眼，太刻意。
“我明白了。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一直看吧？”
怜歌低着头，但是抬起眸子来看她，那模样就像是在翻着白眼，有点可怖。花尔只看了一眼，就很快地撇过头去。
“可怜又可悲，只是远远地看，又怎么能得到呢？”
花尔嘻嘻地笑了几声，满意地看到怜歌浑身僵硬。她拢了拢头发，又退进了房间里。
怜歌知道，花尔那几句话不是对她说的。她分明是在隐射——木锦颜。这个女人，一面装着单纯无知，一面又在小姐背后嘲弄嗤笑。怜歌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她与木锦颜谈及花尔时候的事。
“小姐，公子对花尔很好。”
“嗯。”
“她很讨厌吧，分明伤好得差不多了，也缠着公子。”
“……无知，自满，虚伪。”
“……啊？”
“我在说她。”
怜歌是第一次听到木锦颜用这么刻薄的词语去评价一个人。她记得很清楚，木锦颜在说这三个词的时候，带着悲悯的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花尔的未来。
怜歌有些混乱。
难道小姐一早就知道花尔的真面目？花尔呢？她也早就发现了小姐喜欢公子的事实？怜歌觉得，一切蒙在她眼前的布好像一下子被扯开来，光线太过刺眼，反而令她更加看不真切眼前的东西了。

君竹兮的语气似叹息，听得怜歌心里酸涩。
木小姐又说对了。
公子是一个很遵从习惯的人。
气氛清冷下来，怜歌却忽然想起一事，犹疑着朝君竹兮道：“公子，奴婢还有一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应该与公子一说的。”
“有什么需要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就是。”君竹兮好像没有听出怜歌话里的犹疑一样。又或者，听到了也不在意了。
“木小姐失踪那天早上，花尔过来与木小姐聊了一会儿天。”怜歌一边盯看着君竹兮的神色，一边慢而清晰地道。
君竹兮在空中晃着茶杯的手忽然一顿，杯里的茶水顺着惯性倾出来几滴，顺着他的手腕，慢慢地流了下去。冰冰凉凉的，好像要淌进心里面。
他脸上的笑容也停在那里，目光也顿在那里，好像属于他的时间已经静止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怜歌看到，君竹兮的眸子渐渐的暗了下去，分明是一双莹亮的琥珀色的眼睛，此时却像蒙了一层雾霾。光华不见了，清澈不见了。
怜歌忽然觉得一阵凉意顺着手脚爬上来，渐渐地从皮肤渗进五脏里，如同千百条吐着信子的阴蛇，滑溜溜地、阴森森地，挥之不去的可怖。怜歌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君竹兮，她的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原来退却了目中浑不在意的清澈，消去了嘴角不变清浅的弧度的公子，他的本质竟然冷得仿若有空间实质一般的！
她跟了公子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公子，仿佛直到今天，怜歌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公子。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公子动了真怒了。
“怜歌……”君竹兮轻轻地、长长地、如同叹息般唤着她的名字。他的嘴角又勾起了清淡的笑意，一双泛着光华的眸子转过来，温和地看着怜歌。
怜歌猛地一颤，急急地应了一声。
“差人去找找吧。”
“木小姐？”
“当然是花尔了……”君竹兮又一声绵长的轻叹，仿佛是在念着情人的名字，他微微眯起眼睛，满面坦然无辜地看着怜歌。
怜歌一抖，声音弱了一层：“带回来便给公子看？”
“当然是你去与她谈谈了。”君竹兮笑得明澈纯然，一侧眸，他将手中那盏茶尽数倒到了地上，然后竟轻声笑出声来。
怜歌却再也不想呆下去了，她接了命令，便立刻退了出去。出了房门，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是如此快，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手心俱是冷汗。公子面上的神色与平常已无异了，但他动作语气间俱透着一股子诡异，叫人毛骨悚然的。虽然君竹兮并不想伤害怜歌，但还是严重骇到了她。
等到找到了花尔，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怜歌看到花尔的时候，见她也没了以前的纯真之态，似乎瘦了些，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很是狼狈。她看到怜歌，圆圆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愤恨之色，脸色更加不好，像一个妒妇一样。
这才是花尔的真面目么。
怜歌审讯花尔的过程十分坎坷，她分明承认了是自己下药害的木锦颜，但其他的却死活不承认。两柱香的时间过去，怜歌已没了耐性，她冷冰冰地看着花尔，加重了语气：“你若是不说，我便有千百种叫你生不如死的方法，你自己衡量清楚了。”
花尔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轻蔑地看了一眼怜歌，道：“我如今又何尝不是生不如死，你以为你这么些伎俩哄骗得了我？”
怜歌毕竟只是个丫鬟，而花尔这等人物，谁晓得她曾经是不是江湖上的人，被她这么一激，怜歌心头大火，猛地站起来，怒声道：“你想怎么样？”
花尔看着怜歌的模样，嘲讽之色更浓，她轻巧地勾起唇，轻柔得意地道：“叫竹兮过来与我说话。”
怜歌这才知道了花尔不肯说出其他事情的原因，原来她还把这个当作筹码，想要再见一面君竹兮。
可笑，到如今还奢望着自己不该奢望的东西。怜歌明白了花尔的小九九以后，怒气消了下去，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花尔，也如花尔一般放柔了声音道：“你等着，我这就去与公子说说。”
怜歌的口气令花尔心里有些不安，但她不肯输了气势，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怜歌去了就没有回来。花尔等来的，是一把闪着冷芒的剑。
花尔不甘心地看着执剑人，在那把剑刺进她心口之前，她仍旧不死心地问：“竹兮，说了什么？”
那人冷冰冰地回道：“公子说，不去。”
花尔满心冰凉，满目苍凉，她睁大了眼，不愿相信。分明执剑人还未刺下来，心口却已经破了。
然而还未完。执剑人一剑刺下，锥心刺骨的痛从花尔的脚上传来，她惨叫一声，惊惧地变了音：“你干什么！”
执剑人似笑非笑。“公子说你罪不该死，所以从轻发落，只消挑掉手脚筋，割了舌头，戳瞎双目，也就罢了。”
花尔终于知道，君竹兮这个男子，不是碧空阔海，不是广纳爱恨情仇，而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匣子，以至于他的心里，只能塞下一个人的爱恨情仇。
可惜她不是那个人。
她究竟算什么？一个镜花水月梦？一场悲欢离合戏？
花尔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或许这世上，也没有人知道了。
人活着，那日子总叠着日子地过，事情总堆着事情地来，物都变了，人也没了，时间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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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花灯节要到了，难得不宵禁，出去走走罢。”
怜歌缓缓走过来，给君竹兮端上一杯茶。
怜歌如今已经是君竹兮身边的得力助手了。她常伴在君竹兮身侧，也知道，君竹兮虽看上去与平日无异，但心里却仍在挂念木小姐。
一年了……木小姐怕是真的香消玉殒了。怜歌微微叹息，为公子心痛，也为木小姐心痛。
君竹兮没有应，怜歌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晚上，君竹兮一个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小贩的吆喝，花楼上的礼乐，姑娘们的笑语，书生们的情话，统统入不了他的耳；明灯焰火，花红柳绿，七色琉璃的神韵光彩，统统进不了他的眼。他浅笑着，向前走。
花灯节下的夜市是一个氤氲幸福的大世界，而他却是内含的一个朦胧绝望的小世界。
君竹兮走到小桥上，今年这里没有放置花灯，一片黑漆漆的，没什么好观赏的东西，所以连一对情侣也没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远远的传来低吟声，清爽自然，切切如私语，盈盈如鸢声。
君竹兮仿佛隐约听见人声入耳，不真切，他未曾在意，垂眸依旧看流水。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那声音又近了些，听清了，是女子声音， 仿佛随性而发，惬意得很。
君竹兮愣了愣，他微微眨眼，看见桥下流水中，自己的倒影显现出脸上无措的神色。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女子的声音又清晰了些，话语里带着笑意，轻快明跃。
君竹兮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充盈着欢快的笑意，他却仍然有些不确定，不敢回过头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女子的盈盈笑意已经行到了身侧，淡淡好闻的清香如她的人一般。
君竹兮的嘴角也勾起了笑，他慢慢地转过头去，带着无限温柔宠溺，对上佳人的眼，慢慢启唇，任他的声音与她的交融在一起。
“灯火阑珊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