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竹篁之中,白衣女子翩然剑舞,身若蛟龙承影,行若惊鸿游凤。
张良静静地看着,面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舞罢。天地寂寂,唯余竹枝窸
@。“你倒是和这把剑越来越像了!”张良笑道。
“它有灵性,少不得与它磨合些,顺顺它的性子。”清水也笑道。
张良呷了一口酒,将酒袋递给清水。清水赶紧摇摇头。
张良自笑一声,复呷了一口酒。看着清水,问道:“明日,你怕吗?”
“不怕。”
“我想听实话。”
“实话么?”清水看着张良的眼睛,顿了顿,直到张良的眼神变得肃然,才悠悠说道:“还是不怕。”
张良有点哭笑不得,又问道:“你为何不怕?”
“因为,”清水想了想:“首先,计划这么周全,肯定不会有事的。第二么?”清水顿了顿,又等到张良的眼神变得好奇,复又悠悠说道:“不怕就是不怕,没有为什么。”
张良狂饮一口酒,掩饰一下自己被耍的尴尬。
“你刚才那一套剑舞叫什么名字?”
“本没有名,你既问起来,我就取个名罢!”清水想了想:“莫如‘风雨潇潇。’”
“‘风雨潇潇’?嗯,刚才一舞,的确有挟风带雨的感觉。舞中四式可有名么?”
“今日你倒是难为我!少不得再取几个名。”清水转了转手中的承影,悠悠道:“起式‘翠雨扶风’,承式‘暮雨落花’,转式‘谷雨惊梦’,阖式‘天雨流芳’。”
张良拍手:“好一个‘天雨流芳’!只是这风风雨雨未免多了些!”
“若无风雨,怎可压下鲨齿惊天之威?”
“你自创这‘风雨潇潇’是专门为了对付卫庄的‘怨魂鲨齿’?”
清水轻轻点头。
“你有多少把握?”
清水黯然:“若是近身偷袭倒是没问题,若是正面迎战,”清水顿了顿,“我能保证拖住他二十招。”
“拖住?”
清水点头。
张良看着清水,他的心里有一丝不忍:他是聪明人,清水说‘拖住二十招’而不是‘二十招内不输’,意思就是二十招内输赢难料,二十招后生死未卜。
“为什么?”张良轻轻地问。
清水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张良。
“你与嬴政没有国仇家恨,你本可以不趟这趟浑水的,你为何要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是不希望你们逼他吗?”
“除了这个,就没有的别的原因了吗?”张良实在是不相信清水可以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且阔别十余年的哥哥而将生死置之度外。
清水低头略思,说:“有。”
“是什么?”
清水低眉凝思。
夜色将清水脸上的剑痕隐藏,月色将清水的脸镀成白玉。此刻张良眼中的清水又变成了六年前那个笑若春水映梨花的小姑娘。
“清儿,为什么,你要来助我?”
这一声“清儿”让清水一怔,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丰神俊秀的良师兄,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是不希望聂哥哥和卫庄打起来……他们打起来……会有一个人活不了的……”
“就是这样?”
张良的眼神里有点失望。他记得颜路曾经对他说过:“良,我不为天下,只为你。”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希望清水此刻说出的会是同样的一句话。
清水不知道张良眼中的失望来自何方,她只知道自己的答案是——
“就是这样。”
原来你真的可以为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而将生死置之度外。
张良自笑一声,深饮一口酒,笑道:“夜风凉了,早些歇着。”
“嗯。你也是。”一青一白两个人影隐没在竹篁深处,早春的月夜安静而宁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