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iel在皇后码头堵人,海风迎面,Daniel背过身去点烟的功夫,韩炎一行人就到了。荷枪实弹的保镖护着母女二人,趁着夜色有些看不清,韩炎最后下来,在岸边抱了抱太太。Daniel踩灭了烟,拎着枪开战,火光激灭,虎口因为连续开枪而发麻。Daniel借着火力步步走近,这才看清。这人不是韩太。而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和不断从隐蔽处涌出的人群,身边不断有弟兄倒下,有人喊:“Dan哥,跳啊!”Daniel来不及多想,一头扎进海面,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腿上被人打了一枪,不断的血染透了那一小方海面。
韩炎的人冲到岸边,看见稀薄的红,庆贺收工。
Daniel置身于一片冰冷之中,模糊地想着这场伏击,突如其来地想起自己空荡的家。
韩修安排了两艘船和十七去澳门,狭小的船舱让人转不过身。十七索性靠着舱壁,两条长腿叠放在木箱上,听旁边的人吹水。有人递了根烟给十七,十七接了道谢,顺手放进口袋里。这条船上的人每个人起码跟了韩修两年,讲得也多数是些道上的事。十七无意听,随着船只的摇晃波动间有些神智迷糊,有人瞟她一眼,低声说:“大佬怎么想的,之前从来没让女人上过船。”
“谁知道啰,嫌兄弟们命长。”
“干……这皮肤也是白哦……”
“喂你小声点啊,好歹一起以后做事的。”
以往许老总是亲自来接船,这次接船的人却是许韶荣。许韶荣见韩修没来,有些失望。也没迎人去休息,直接带到了许家的货仓。清货点钱之后也接近下午,十七抬手看了看表,韩炎应该已经送完人了。许韶荣走到一旁低声同十七讲:“我有个礼物送给韩二少,麻烦十七你代签。”十七以为不过枪支弹药毒品四号,欣然同意。大批人马被直接送去吃海鲜,许韶荣单独开一辆车载十七离开。这次去的货仓极为隐蔽,十七冷眼看着许韶荣扫眼膜按指纹。十七抬手摸了一下仓门,防弹加厚,铜墙铁壁。大亮的光束衬得人脸色发白,正中央放着一个四合的木箱,纹丝不动。十七有些拿不准,疑惑地看了一眼许韶荣。许韶荣亲自过去起箱,看清之后十七不自觉地手往后缩摸上了后腰的枪。
韩炎的太太和女儿被关在空气流通不畅的木箱内,面露青色。
此时本该已经出境漂洋过海的人,却被关持在澳门。十七满腹疑惑,想是韩炎偷梁换柱的假计划被韩修知晓,在香港的伏击也不过做戏,早早安排了人在澳门等着。
“要不是韩二少消息及时,这二人就乘快船走了。这香港的事,澳门这边不便插手。二少让截住二人,至于怎么处理,你自己做决定吧。”
十七想到韩修之前一副血腥场面你就不要见了的好心模样,就想这辈子一定要用枪抵上他一回才够本。十七在掌心掐出一个月牙,不经意地笑了:“那我替二少处理家务事,麻烦许大少回避下。”许韶荣挑眉,没说什么。
走到外面刚点上烟,就听见两声枪响,伴随着一声女人凄惨的尖叫。许韶荣想着这以后千万别惹上韩家,搞不好都是这样家破人亡的下场。当着妈妈的面先杀孩子,当妈的不死也要落个神经病。十七的脸上带了血痕,长腿迈出来的时候步步生风,一脸冷漠:“许少,香港有讲究,尸体要送回,你不介意的话,我找人来处理一下?”许韶荣本想再去看看尸体,但看十七的脸色,饶是混迹多年心下也有几分怪异,更何况本就是赚韩家人情的机会,至于别的,人家家务事咯。
韩太见十七无意杀人,便也配合演了一出好戏。在十七脸上的血痕也着实用了力,十七开车时都觉到刺痒的疼。车厢内沉默无言,韩太几次开口也不知如何搭话,快到码头时搂着女儿说了声多谢。十七淡声道:“活下来是你们福气,不必客气。”韩太还想多问几句十七来头,十七却先她一步扶着她上了甲板。不说再见,亦没有一路平安。韩太也才大概明白,这人死活是与她无关的。开船后,海波徜进无尽的夜里,隔着夜风,韩太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就是与香港人事永别,回头大喊:“有机会你帮我与阿炎讲,下辈子还是要做夫妻的。”转过身坐在甲板上,满脸热泪。
十七心下好笑——这出演的生离死别,倒似小说篇章,得了个欲语还休的铺垫,落了个阴阳两隔的结局。十七那时的心思说是冷漠也不为过,年纪尚小,见着一切沉重的感情都觉着轻。
夜幕低垂,十七一天都未进食,想着去家通宵茶厅,饮杯正到翻的冻鸳。瘦落的街道在眼前铺开延展,夜风过耳,心里数着左转直走等红灯,再右拐便是了。低着头等跳灯,再抬头,却见得他立在重重灯影之中。点漆一般的佛珠在左手透亮着,所谓佛家修心而左手通心。白棉衬衫显得人挺拔又英俊,十七又眨了眨眼,心想莫不是幻觉。直到他行过马路,立在她面前,遮了身后的车来人往,才回过神来想这声招呼如何打,真巧太做作,你也来澳门显傻,索性侧了侧头,只冲着他笑。韩修低了低头看她脸上的痕,不咸不淡道:“下手真狠。”十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韩修却笑了起来:“怎么?想跑啊?”十七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去那家餐厅,一个满腹疑问,一个按兵不动,皆是沉默与无言。不似往后几年那段如同花样年华里般隐晦又充满杀机的午夜相遇,此时仅仅是两个青年,在热闹喧嚣的夜晚,并肩走的一段不长的路。像书里写的那样——只觉人世悠悠无尽,而又历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