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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文前：我又开坑了又开坑了不要打我！ 1.此文赤新，算是长篇了吧，比假动作长，比溺亡短。
2.这文略略带着架空，但又有一部分是符合原著的，所以请大家暂时忘掉工藤和FBI交集的这一部分。
3.这不是一篇爱情文，大家也懂我很少在长篇里全部写感情的，咳咳，这是剧情向，剧情主线，感情副线。
by一点抹茶

【一】
联邦调查局旧金山分局第一审讯室，一向只供获取FBI高层极其重要的机密所用。
除去天花板与地面，这个房间只有三面墙，第四面单面镜隔开犯人与FBI的世界，屋子方方正正正好10平米，不宽不窄正好是患有密闭恐惧症最容易崩溃的尺度。
密不透风的特制玻璃黯淡得反射不了一缕光，封闭的屋子没有窗，墙壁与地板光溜溜的也没有缝隙，只有一张孤独的方凳。
这是罪恶之人的最后空间，他们进入房间坐上椅凳，接受FBI探员最击溃内心防线的询问，他们惊慌失措地看着三面光秃秃的高墙，第四玻璃墙只能让他们看见自己那落魄的倒影，而FBI却在他们的几米之外将他们的一切举动尽收眼底，全世界最优秀的犯罪心理学家即刻开始不徐不疾地分析犯罪者的一切心理弱点。
他们开始四处惊恐地想要逃离却徒劳无功，他们想要撒谎却被早早看透，他们的情绪掌控在别人手里，他们的思绪被对方所引导，他们开始不相信自己的同伴，开始觉得从前的人生一切都是如此可笑而错误，他们开始觉得一切都无法挽回，于是就变成了更容易看透的玩具，在FBI面前露出更多的破绽。
恶性循环。
在这无光无声音也没有人影的黑色世界留给他们的只有绝望，最后的挣扎被心理学家悠闲地看透后，他们往往或是精神崩溃失声痛哭或是无法抵抗地交代清楚，FBI审讯从来容不得一点糊涂。
而这个世界上却竟然还真的有人，能抵抗住这毁灭性的压迫感。
事实上是从他坐进审讯室的那一秒开始，已经让一墙之隔的审讯室陷入前所未有的挫败。
“那么请让我第三次为你们复述，我昨天早上出门散步，走到第七区的旧城街道遇上的不认识的男人，和他发生了碰撞，然后你们就突然冲出来把我抓起来关在这奇怪的屋子里，相对而言我比较有权利询问你们想要干什么吧。”
少年温和一笑耸着肩膀，瞳仁微眯起捉摸不透的有些像猫类，“我不知道对面的是先生还是小姐还是先生小姐们，再问下去就超过24个小时了，人身自由权之类的你们应该比我懂。”
“你要知道所有非法交易的人都用你的说辞，当时街道上人很少，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在空旷的小道上，对方就能这么巧合的撞到你、再巧合的把东西放进你的口袋里？”
杰森快要崩溃了，问询到现在已经进入第八个小时，却连一样有用的都没有问出来，他与那个少年同样地食水未进，精神状态却有着巨大的差异。
一个快声嘶力竭的探员和一个慵懒得好像正在晒太阳的犯人比起来，确实心理怎样都无法平衡，他只是一个新晋的小警员，为什么一入职就遇上这么难搞的犯人啊上帝不公！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就是接头人？”
少年挠了挠微翘的发尾缩了缩脖子似乎有点冷，“最好找到证据喔，否则我可以控告你们，我住的楼下三层的大叔虽然有些娘娘腔，但是也是很出色的律师呢。”
“旧城区本来就人少，你为什么到那里去散步？你家的位置在城市的另一端，有你这样跨越半个城区去散步的吗？”
“为什么没有呢？长官莫非还要限制每个美国公民散步的区域？”
“你几点出门？”
“早上6点。”
“有证人吗？”
“楼下的卖早餐的老奶奶卖给了我面包和牛奶，十一街路头的香烟店老板卖了我香烟，他多找了我5美元，我特意折回去还给他。”
“你每天都散步？”
“是的，长官们去调查都可以。”
瞧，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对话。
一切都那么完美无缺，指向的都是他是无辜的这个结局。
他只是一个在大清早喜欢跨越半个旧金山散步的好少年，走着走着被陌生男人撞了一下把毒品塞进了他的口袋，然后FBI冲上来那个塞毒品的男人立刻畏罪自杀当场死亡，这个少年是一无所知又多么无辜。
心理学家都在遗憾地告诉他说这个少年找不到一点破绽。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所有人，他就是真相。

【二】
“混蛋！不要再给我胡扯，别把别人当傻瓜！”
“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左边的心理学小姐比你更聪明一点。”
“哈？你都没有看到凭什么这样说？不对，你怎么知道她在我左边？”
“就说你比较傻嘛。”
“……你个混账……”
“别激动啊对心脏不好，先生，听起来你还挺年轻的呢，这么早就气坏身体了不好，有女朋友了吗？”
“我当然有——等等这关你屁事啊！”
“随便问问别紧张心理学家小姐你劝劝他呀。”
……
这都是什么对话？
作为讯问的记录人员，恩娜不得不暗暗在心底汗了一把，圆珠笔快速地旋转在指间，这个少年是庞大的黑色组织近期在美国活动的唯一线头，她知道FBI不能够放弃。
他显然是个老手，身上带着足够被枪毙的毒品，明明人赃俱获，却让FBI掌握不到任何证据而一无所获，不但如此而且现在正在审讯的杰森显然已经快被气疯了。
这还是第一次。
坐在她对面的是今天才到旧金山的FBI长官，听说是带着团队专门的负责了这个案子，名字是赤井秀一，是FBI的最后王牌。
这么狡诈的犯人，如果是赤井长官，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长官，他们现在还在进行，您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她推了推眼镜将自己金色的长发拨好，赤井秀一始终低着头看那份薄得只有一张纸的资料，听说他追踪这个组织也有好几年了，从日本一直查到旧金山，对方也非常忌惮他。
赤井秀一的脸是成熟男人的轮廓，线条流畅分明五官如同雕刻，眼神很安静很收敛，望进去看不出任何的思绪，深黯的瞳孔如同诡谲的深渊，沉寂却如野兽一般相当危险，他的嘴唇很薄，不说话的时候抿着没有任何温度，他仅仅是沉默着。
嗯，仅凭长相和气质来看，他是个值得一嫁的好男人。
“他的护照呢？”
赤井秀一视线仍旧落在资料上，语气和眼神都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戾气。
“有，信息我们反复核查都是合法的，是纽约的一个自由旅行家，出境记录和护照信息都很齐全，姓名是高藤左，日本人，今年才二十岁，但是我们怀疑这个身份是假的，却无法查到其他的东西了。”
“什么时候到美国来的？”
“两年前，如果年龄是真的话就是十八岁的时候。”
“我知道了，和里面的探员说我会接替他的工作。”
“好的，不过额……长官，这里还有那个少年的护照信息和照片您不看吗？”
“都是假的没必要。”
赤井秀一干脆地起身，无论这个人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是狡猾还是老实，他是组织暴露出来的珍贵的一个角落，他没有可能放过它。
左肩膀的伤疤仿佛又开始作痛，那个雨夜他与组织有一次近距离的交手，FBI人手有限被对方逼至角落，黑暗中雨带起了雾在夜里粘稠得和血一样，在那糟糕的茫雾中他看不见同事的位置，一片死寂中肩膀被悄无声息地抵上冷硬的物体，他心惊地下意识躲闪却还是迟了——
随着消音器沉闷地震颤和肩膀的剧痛，只有一双清亮的眼睛。
如果他当时没有躲得及时，被一枪穿透的就是他的心脏，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浑浊的雨夜转瞬即逝，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在他的左肩留下这个伤疤反反复复地隐隐作痛。
这是那个人留给他的疼痛。
他迟早会找到那双眼睛的主人，他很肯定那双眼睛的主人是组织的一员，但是却没有参与之前的大规模集体行动，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在自己的肩膀上开一个洞，全世界他是第一个。
赤井秀一微微挑起唇角，现在真相的尾巴就在他手里，那种兴奋的战栗让他对毁灭这个组织充满了兴趣。
多复杂的组织，无论在多么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他都会将他们全部瓦解，银色的子弹，一颗就足够了。

【三】
少年黑色的发丝软软地垂下来挠得他后颈很痒，他挣了挣手，手铐在手腕留下红痕，这可真结实呢。
啊啊颈椎也好疼，屁股也快坐麻了。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Cinderella灰姑娘还穿着美丽的水晶鞋在家里等着他回去共舞一曲，这么浪漫和值得期待的夜晚就被这群不懂情趣的人打乱了，真是遗憾。
“虽然这样打断你们不太礼貌，但是长官，我能不能站起来活动一下换个姿势？身体麻了血液不能循环诶。”
“你——”
意料之外，对方的声音刚响起就断了，麦克风嗡嗡地响，原本以为他会朝自己声嘶力竭的，这突兀的中断让少年猜到了什么而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长官……”
算起官级，赤井秀一要比刚进入FBI的杰森要高了很多，这让年轻的探员也十分紧张，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敬礼，连帽子都匆忙带上来不及整理好，“长官，我正在负责调查，但、但是……”
他要怎么解释他历经千辛万苦问了大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算是完蛋了，会不会工作不保嘤嘤他不要失业啊今年奖金还没拿呢！
事实证明年轻人就是容易想太多。
赤井秀一只是淡淡地和他点了头示意，便隔着玻璃开始观察那个少年。
虽然长官连一瞥都没有看他让杰森非常失落，但也悄悄松了口气，难缠的任务交出去自己不用重新找工作真是太好了。
那个少年似乎是发觉这边一直没有声音传过去，便自己活动了下腿想要站起来。
“腿麻了？”
赤井秀一冷淡的嗓音让那边的少年一愣，动作也停住了。
“手腕也疼吧。”
那声音很低沉，声线不算细腻但是非常流畅而利落，不带丝毫迟疑也没有情绪，尾音总是淡淡的下沉，让人无法提取任何信息，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隐隐约约却又毫不掩饰的嘲讽。
少年动作一滞，垂下来的额发遮挡他的表情，沉寂片刻后唇角轻轻翘起微弱的弧度。
对面似乎换了一个不得了人呢。
“是很疼，您好，长官，谢谢您关心。”
他坐了回去抬起头笑得纯良又无辜，明明他看不到玻璃对面的一切，赤井秀一却仍旧准确地接到了少年投来的视线。
确实很厉害。
那是一种温和却又狡猾的眼神，换上一个好一些的词就是睿智，如果这样的人是他的同事他倒是相当乐于接受，看了之前的监控摄像早已知道这少年圆滑如水，对FBI的手段似乎已经相当了解。
而这个少年是典型东方人的身体，骨架偏瘦，身高也约到赤井秀一的肩膀上一点，手腕也很细，五官都算是很清秀却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有那双眼睛很是清亮。
“你叫什么名字。”
这让赤井秀一冷冷地笑，从盒里拿了一根烟，另一只手握着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燃火却不点烟。
“长官应该先看好嫌疑人的护照再进来的。”
少年似乎已经有些疲累了，缓缓地吐了口气靠在椅背，青黑的眼圈有些乍眼，“你们平时也都这样的吗？快十二个小时了吧，我好困，肚子也很饿，你们太不人道了。”
“你今年多大。”
仿佛听不见对方的抱怨，赤井秀一也不看他，只是低头慢慢地燃烟。
只是无心又普通的动作，这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杰森站在一旁冷汗涔涔，其实他有点佩服里面的少年，如果是他遭受了FBI那么连续又逼迫性的轮番审问，精神上可能首先垮掉，但是他没有。
那双眼睛深处仍旧明亮如星云，那翻滚着的思绪深藏如银河的隐秘，叹气的时候带着一点少年特有的青涩，沉默的时候又辗转着疲惫的坚持。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双眼睛很美丽。

【五】
少年得以自由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旧金山的太阳还在沉睡，漆黑的世界只有孤单闪烁着的路灯，进入严冬的旧金山已经很冷了，少年舒展了身体用外套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一些。
赤井秀一将自己藏在深色阴影里，看着那少年搓着手哈出白色的雾气，流畅的线条勾勒他的轮廓直至没入衣领，他淡淡地吐了一口烟，“站住。”
少年脚步一滞回头望去，晶亮的眼睛陷入思索然后豁然开朗，“您是……最后让我走的那个长官？”
“别装了，你认识我。”已经懒得多废话的赤井秀一迈开腿踩进昏黄得惨淡的灯光里，他站在少年面前影子遮住他的眼睛，“jonnie walker和你是什么关系？”
jonnie walker，尊尼获加，这种威士忌的品名在联邦调查局内部已经上了通缉的最优先首行。
当然不是因为酒，而是拥有这个代号的家伙可是组织在北美分部的重要人物，已经和赤井秀一交手了多次，双方都已经相当熟悉彼此。
“我和威士忌有什么关系？”少年愣了愣好像很冷地搂了搂肩膀，“原本我还说您厉害又善良会是FBI的王牌，您可别酗酒。”
他微微低下头一半神态陷入阴暗里，嘴角缓慢地弯起，竟然是一种不曾见过的冷冽的危险。
“喝多了会看不清前方，您会死喔。”
再一抬头仿佛之前的杀意都是诡谲的幻象，他仍是那个纯良温和笑起来露出整齐牙齿的少年，“那么真的再见了，让我站住什么的不可能。”
“赤井君应该知道人身自由权的存在吧。”
不曾有任何人对他提过赤井秀一的名字，而“赤井君”仿佛是少年已经无比熟稔的存在，就这么清晰地从唇齿间溢出来。
“呵，自由权每个人都有。”赤井秀一并未被激怒，黯色的眼眸闪过瞬间的狠戾，他右手快速扼住少年的手腕，技巧性地扭转他的身体，左手在少年因为疼痛而叫出来之前利落地劈下，成功地在三秒之内让这个少年陷入彻底的安静。
“如果你还有机会找到人维护你的自由的话。”
这句清淡得消失在漆黑夜色里的话成功让杰森的嘴呆滞地张开到能吞下一个鸡蛋。
他是无辜的吧，他只是在少年被放出去以后出来透透气，因为站得比较远又在角落所以没有被发现，可是为什么看见赤井长官一手拦腰捞起晕过去的少年，掂了掂体重之后蹙了眉，就直接轻松半抱半扛地准备带走。
他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因为害怕而仓惶后退却又踢到角落里的铁桶，哐嘡一声在安静的空间格外刺耳，这就叫做怕什么来什么，在赤井秀一锐利如刮骨的视线望过来的那一刻，杰森有那么瞬间冲动吞枪自尽。
杰森被吓得如同见鬼一般脸色刷的惨白，他用了生平的最快记录拉好衣衫整好帽子，立正靠脚站好，在赤井秀一面前站得笔挺笔挺。
“长官！”
这一定是他人生里最颤抖的一声真切呼唤。
“怎么了？”
赤井秀一只是安静地转身，好像怀里抱着的是袋大米那么自然。
“报告长官，什么都没有！”
我是绝对没有看见长官你将才被无罪释放的少年直接打昏扛走的！
赤井秀一瞥了他一眼，顺便将怀里的少年又提了提避免他滑落，“过段时间如果有人问起他的下落。”
“高藤左先生已经在今日离开联邦调查局，没有人见过他，之后下落我们也不知道！”
嗯，这是实话，您这一抱走，世界那么大谁知道您给抱哪儿去您说是不？
沉默了一会，似乎是表示满意地轻笑了一声，赤井秀一转身打开雪弗莱的车门，将少年直接丢进后座，再进入驾驶室将车门锁上。
杰森冷汗从额角涔涔地淌下，他笔挺地保持着目视前方，大气不敢出地纹丝不动，直到听见雪弗莱发动了引擎，扬长而去。
车一走，他就在地上瘫软如泥，抱着头无声地惨叫，这是绑架吧绑架吧绑架吧。
长官您怎么能那么公开的在FBI的大门口违法犯罪！
刚才就说您怎么那么轻易的就把这个少年放走了，原来早就打算直接扛走了，可是扛走了然后呢？
暴力招供？不，要坚信赤井长官不会动用私刑的！
卖给别人？不，我想太多了他虽然长得比较清秀但又不是女人。
带回去暖床？……好吧一定是我受的教育方式不对。
可是无论如何他不敢声张怎么办，举报长官会死的吧，嘤嘤耶稣啊快来拯救他着无辜的小透明！

【八】
赤井秀一被吵醒的时候是半夜2点，隔壁窸窸窣窣的一直没完没了，他拉开卧房里的门看见高藤左坐在床上，把棉被裹在自己身上裹成个大神，只露出一双眼睛。
家里本来就只有一铺床，床已经让给他自己去趴桌子了，唯一的被子也给他了，现在还想怎么样？
“赤井君，”语气非常婉约微弱似乎是想激起别人的恻隐之心，少年晶亮的眼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家里的暖气是不是坏了，好冷，灯也开不了。”
“……先睡觉，明早让人来修。”
赤井秀一觉得这个人真的好烦，冷就冷一点啊，他都不觉得冷啊。
“睡不着，我怕冷。”
少年委屈地裹紧被子，脸也皱巴巴的，床上的大粽子移动了一下似乎随时准备滚下来。
所以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暖气不能运作的话，他就继续窸窸窣窣一晚上两个人同归于尽谁也别想睡？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会回到书房把自己披着的毯子也丢到少年的头上，“等着。”
打开门，他借着身高优势看了看电路箱，“不是停电了，应该是家里的线路断了，接上就好。”
“你去把开关关掉，断电了我来接。”
“恩恩，好的，交给我吧！”
高藤左晶亮着眼蹭蹭地跑到开关那里“哒”了一下按下去，光着脚在地板上跑来跑去，哪里都看不出冷的样子，可惜太黑了真相赤井秀一看不见，“关掉了喔，赤井君。”
“冷的话你先回房间用被子裹着。”
不对啊，所以说为什么他要做这些事情？
赤井秀一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反正他不觉得冷，嫌疑犯觉得冷就让他冻死好了，为毛他要半夜爬起来给他修电路？
此时，开关突然哒哒哒哒哒哒地连续发出被按的响动，少年“咦”了一声在漆黑中格外清晰。
“你不要乱按。”
赤井秀一忍无可忍地在黑暗中吼了一句，他本来就不多的耐性快被高藤左磨光了，他伸出手去触摸那个断开的铁片。
“把这个接回去应该就能好。”——“等等赤井君我刚按了开关以后忘记现在是开还是关了！”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时候悲剧已经酿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看见电火花刷刷刷地冒起来，说得浪漫一点就是和烟火一样飞舞起来，荧光闪烁着带着火花的焦味四散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
好吧，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赤井秀一被电了。
电路被接上，光明重新占领了这个世界，暖气机也开始哄哄地运作，温度开始缓慢地上升。
高藤左听着那呲啦呲啦的电流声愣怔了一会，再看看正痛苦捂着左手的赤井秀一他一脸真挚歉意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赤井君我不是故意的！”
这就叫做啥……
为了接电而献身？
火辣辣的灼痛沿着手部的神经通向心脏，赤井秀一只觉得他的左手从指尖到肩膀全部麻掉，完全失去感觉的手就好像已经被烧成灰烬，风一吹那些灰烟就会碎掉随风飘起。
……他的枪呢？
他用史上最狠毒冷冽可怕的眼神望过去，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有一种叫做“开不了口让你知道”的想杀人的冲动让他颤动了几下嘴皮还是说不出什么，最后直接转头大步走回房间摔上房门。
不久前还担忧着少年被严刑拷打至死的FBI开始有了自己直接枪杀嫌疑犯的冲动。
进入书房因为没有开灯又是一片漆黑，赤井秀一捂着手踢翻了凳子踹开雨伞，最后眯着眼才借着黯淡月光看清屋内，往里走了一步看见他之前趴着睡的光秃秃的桌子。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了——
他本来就只有一床被子和一床毯子，被子给那个少年了，现在毯子也……
……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烦人的嫌疑人吗？
那天晚上连最后的毯子都没了的赤井秀一只得坐在冰冷冷的书桌前看了一晚上文件，瞎折腾了一整晚绝对比任何一个FBI任务都要累，第二天大清早就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提前了2个小时去上班。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疲惫地靠着背椅，拉开紧闭得严实的窗透气，冻骨的风从缝隙里挤进来钻进他的领口，带着嘲笑的意味。被电灼伤的手颤抖地点了一根烟，又发现手指灼痛连捏住烟都很困难只得换了一只手，凶恶地吸了两口又狠狠地摁灭它。
那个少年现在不知道又在搞什么，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嫌犯人，这个高藤左每天精神奕奕双眼闪闪地和他自来熟是怎么回事？
每天要吃要喝有了被子还要抢毯子……
这家伙当自己是保父吗？
想起来额角又是一阵胀痛，正在赤井秀一打开文件准备开始办公的时候，搁在一旁的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信号灯闪烁地跳跃，一串数字陌生的号码。
不详。
非常不详。
赤井秀一阴郁地沉默地思绪万千地凝视那个快震动出桌沿的手机，缓缓伸出手，按下了接听，里面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赤井先生，这里是旧金山警方，您在旧金山南部花园路的住房在今天十一点的时候起火还引发了小型爆炸，火势比较严重蔓延到了隔壁，邻居都受到了困扰，消防局刚刚结束灭火，引发火灾的少年已经被我们控制，请来警局一趟领人并且商议赔偿。”
赤井秀一突然觉得他的岁月充满了荆棘和艰险。

【十一】
赤井秀一的咖啡喝得有些心不在焉。
苦涩的黑咖啡沉淀下来的更是静寂的不适，房间里暖气开得呼呼作响却没有让他产生倦意，雪早就不下了，倒是那淡金的阳光层层叠叠地让这座城市开出耀眼的花朵。
十五分钟都没有被翻过一页的报纸被轻轻放下，赤井瞥向角落紧闭的房间门，这一天是不是太过于安静了？
没有听见他无辜状的辩解，也没有听见各种对他没有人性的指责，没有要求吃饭的抱怨，也没有一下要去厕所一下要出去散步，这个房子恢复了空荡荡的安静倒反让他觉得有些意料之外。
之前因为火灾从警局里把他捞回来丢进房间，少年非常意外的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保持安静让整个房间静悄悄。
小孩子闹脾气玩禁闭吗？
他根本就还没责备他，他自作主张地禁闭个屁啊？
难道真的饿死了？
虽然他的身体比较瘦，这几天一直因为忙又嫌麻烦，就没给他吃东西，上次他进厨房应该也是因为饿了，但是正常人在有水的情况下饿个几天也不会死的吧，赤井秀一罕见烦躁地想要抽烟，口袋里一摸却已经空空如也。
自从把这个少年抓回来，他的烟量已经到了从前的两三倍，头痛的感觉无以复加，现在症状加重了——
少年一直吵着他很烦，现在他没有声音他更烦。
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先精神衰弱是他自己，赤井秀一已经开始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真相什么即使这个嫌疑人不交代他迟早也会查到，但如果自己先被逼到疯掉这一定弊大于利，大于一百倍。
要不干脆把他丢出去算了。
“啧。”
丢了报纸站起来直接粗鲁地拉开房间的门，大跨步走到角落，那个少年已经侧躺在床上死寂地一动不动，给他提供的水安静地被放在一旁显然没有被动过。
赤井秀一碰了碰他的颈侧，房间里明明开够了暖气少年的身体却违和的冰冷，凉凉的触感贴着他的指腹让他的心更沉了几分，脉搏已经十分微弱了，无力地缓缓小幅度跃动着，不仔细查找都感觉不到它在跳。
他快死了。
这个认知让赤井秀一错愕之余更是无比烦躁，他干脆俯下身来手掌贴住他的额头，仍旧是一片冰冷，“小鬼。”
没有人再回答他。
少年紧闭着眼，因为饥饿原本还算是有点肉的下巴已经尖细，皮肤已经显得非常苍白，皮下青色的血管脉络都已经非常清晰，嘴唇因为缺水已经出现了骇人的裂纹，那伤口已经结痂血液已经干枯成了黑色，和他苍白的皮肤搭配在一起成了无比刺眼的存在，让他一瞬间暴躁得想拔枪。
明明乖乖喝水就不会这样的，这家伙是脑子没长好吗，光知道和他作对让他生气就不知道让自己活下去吗？
昨天还很有精力地把他折腾得四五点都睡不着觉的，什么不好的情绪涌上来让他觉得很烦，他虽然希望他能安静一点，但是并不希望他死掉，这种心情或许是来源于他对这个少年的头脑算是感兴趣。
倒了新的温水，赤井秀一蹙起眉抬起少年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强行打开他的嘴把水灌进去。
“你醒醒。”
赤井等了一会正想再度试探他的脉搏的时候，再度挑战他耐心极限的事情发生了，少年紧闭的眼睛缓慢地睁开，半睁的眼里全是恍惚的茫然，好像刚睡醒一样，左手抬起勾住赤井秀一的颈脖把他的身体往下压，然后带着一脸空洞的呆滞对着男人的脸——
咬了下去。
那动作无比自然而且狠戾，一个快饿死的人对着一块温热又柔软的肉，能不往死里咬吗？
这是本能，他死咬着不松开，再囫囵吞枣地哼哼着——
“……日式的好。”
左脸的剧痛让赤井秀一有那么一瞬间想拔枪直接打爆少年的头，右手已经摸上了腰上的枪却又痛苦地松手，想要一拳打下去又想到这一拳少年就真的断气了。
吼他听不见枪吧又不能开打又打不得，他不得不转去掐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拉开，却又怎样都不能把自己脸从他的牙里拔出来，这扯下一块肉的痛感估计要流血了。
组织的线索什么的，这一秒他很确定自己再也不想要了。
谁想要谁要去。

【十二】
自从吃饭问题解决以后赤井秀一就很干脆地对少年换上了不闻不问的恶劣态度。
高藤左在他的面前开始变成一只小透明，每天无论他在家里走来走去，还是殷勤地给他端咖啡又收拾房间，赤井秀一都也没看他一眼。
“真是恶劣的性格。”
都已经主动表示出可以和睦相处的友好之情了，还被当做空气，唯一有存在感的时候应该就是小士兵来做饭的时候，他靠在门边冷冷地望着自己好像防止自己玩什么花样。
安稳了几天似乎发现自己也无心逃跑，就连那冷冷一眼都懒得看了，直接人走得无影踪。
两相生厌啊两相生厌。
少年挂着半月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切着脆萝卜，刀起萝卜落骨碌碌地滚着，“你们也真是辛苦。”
“在说赤井长官吗？”来为他做饭的士兵名字叫兹诺，旧金山本地人，个子很高接近一米八五，金色的卷发蓬松而理得很整齐，他看起来年纪很小笑起来还略带腼腆，“我们士兵是不能讨论长官的事情的。”
“你今年多大？”高藤把头伸过去好奇地看着他快速地将糯米平铺在紫色薄片里，“看起来很会做寿司的样子。”
“我今年十九了，也是刚刚考进来，所以级别很低，做饭是特意去学的，赤井长官一定很重视您，大家都很羡慕我呢，可以减少上班的时间来这里做饭。”
重视？
嘴角冷冷一抽，几天以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次，恐怕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这样的重视他真是受宠若惊到要哭了啊。
“那你的工作没关系吗？士兵不都要守驻地？”
佯装着不经意地发问，少年靠近兹诺，眼光快速扑捉到他藏在衣角下的银白色钥匙，上面的编号数字凹陷下去组成0731。
还有一块小型的卡片，上面有磁条，应该是用来刷开某些感应器的。
之前的几天，兹诺从来没有携带这些东西过来，只是相处了这些天他也放松了警惕，他确实觉得这个东方来的少年人很好，说话和气又对他不严苛。
兹诺第一天来的时候做的东西真是糟糕到不行，黑乎乎像被炸过的糯米团差点被赤井长官直接丢进垃圾桶，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多亏了少年一直给他说好话，还连吃了好几个赤井长官才一言不发的直接离开了饭桌。
军队里能这么宽容的人真是少见了，何况能和赤井长官住在一起，虽然长官好像从来不和他说话，但是相信身份也一定不简单吧。
“嗯，没关系的，我们是旧金山南边的驻地，还有六个人能轮流换班，他们五个是老手，会教我。”
年轻的士兵永远不会知道他的随口无心会犯下多么可怕的错误，也不会注意到高藤左的眼神闪烁着别样的光。
“旧金山南边啊，是十一巷那边？”
“诶？不是那个，城南十一巷是对大众虚设的，我们是第五区十三街的底部。”
“那六个人换班也挺辛苦，你每天换一班还来给我做饭，要不我和赤井君说别这么麻烦了？”
“不麻烦的，我也很喜欢弄点吃的，日式料理很有趣，而且有些工作真的挺简单，就是登记一些琐事，轮到重要的班次我们就得上枪守卫一个房间。”
“你们分布的驻地真是很复杂，能进联邦调查局的都真厉害，要争取快点立功勋。”
高藤左双眼写满真挚的崇拜和祝福，唇角难以察觉地翘起若有若无的弧度，明明自然的表情却莫名有些诡谲的违和。
兹诺完全没有意识到少年音调里淡如丝的变化，只是腼腆地摸了摸头，“我还是比较想要和赤井长官一样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呢。”
“会有机会的。”
厨房里开水咕噜的吐泡声和他幽幽的嗓音纠缠着奇异的宁静，就在高藤自告奋勇地将火锅汤端出去的时候，身后响起兹诺略带犹豫的声音——
“FBI的驻地信息一直保密的，刚刚一时顺口……您能住在这里应该是赤井长官承认的人吧，能不能……”
少年愣怔了一会，抬高手里热滚滚还在冒泡的火锅汤，微微一笑带着些抱怨的不悦，“你都给我做了那么多饭了，我没有那么忘恩负义的，我也随便问问，只要你不和赤井君提这个事情，我一定不会说的。”
湛蓝的眉眼划过转瞬即逝幽幽的光。
“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待续】

【十三】
赤井秀一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一称得上诡异的场景。
少年系着蓝色围裙弯腰拖着地，餐桌上还很是狼藉，热腾腾的火锅冒着滚滚的蒸气，脏的碗筷被整齐地摞在桌上，空气里那浓浓的香味还没有散去，细腻的鱼肉还没有吃完在碟子里泛着光。
“诶，今天那么早？”发现男人愣在门口，少年站直身体，取下嘴里还叼着兹诺烤的柠檬派，一手拉着拖把一手为男人接了包，嗓音在浓浓香味里格外清脆，“欢迎回来。”
赤井秀一有一瞬间想要退回来看看是不是开错门了。
已经有了快十二年了，每天打开房门毫无意外是安静而老旧的黑暗的客厅。
有时候是在东京，有时候是在纽约，又或者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不同国家无数个临时出租屋不同的房屋格局，这种热气腾腾似乎可以灼痛人皮肤的场景对他来说已经快要淡忘出意识里了。
他蹙了眉忽视空气里那好闻的菜香和心尖莫名的情绪，瞥了一眼少年——
他身上系着的蓝色围裙，没见过。
脚上的拖鞋，不是他的。
腿上的牛仔裤，这尺寸更加与他无关。
少年似乎发现赤井秀一越来越阴郁的眼神，自己低下头跟着赤井的眼神扫了一圈，然后略不好意思地讪笑，“我早上一个人在家很闷，就出门买了。”
出门……
买的。
赤井秀一眼神瞬间转移到门锁，完好无损，他记得他已经好好的反锁了，没有钥匙是绝对出不去的吧。
这样说起来，那次火灾的时候警官说他去给琼斯太太帮忙……
再赌一次FBI王牌的一生节操，他当时走的是大门！
脸色黑了下去，他一手拨开高藤让他别挡路，脸上的牙印好不容易只剩下了浅浅的痕迹，他再也不想和这个人多废话一句了。
他既然出去了，为什么又回来？
“你怎么又生气了，上次咬了你一口我也很歉疚，所以也有给你买，又不是只给自己买了。”
高藤少年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点在哪，他心情十分愉悦地拉出了大商场的购物袋，把脸凑近去翻找开始献宝。
“看，这个是新西兰的咖啡，浓香口感又好，我以前喝过真的很不错。”
“这个是拖鞋，和我这个款式一样，因为颜色比较深不容易脏，虽然你在家的时间比较少但是都已经很冷了，唯一一双棉拖鞋给我了，你不可以再穿夏天的拖鞋了。”
“这个是洗衣液，家里用完了。”
“还有这个丸子，兹诺说这个牌子的很好吃。”
他原本安静的生活就这样被噪音所取代，工作已经无比疲乏的男人终于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再一次确定了如果上帝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秉承脚踏实地的理念去慢慢追查组织的下落，现在他想要从少年这里寻找捷径只找到了无数身心俱疲。
或许这就是想找捷径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大采购很累的，你表情里为什么写满厌弃？”
终于发觉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好心没好报的少年君干巴巴地抽了抽唇角，也早就预料到赤井秀一的无动于衷，他耸耸肩准备回房间，“算了，那我都给兹诺好了，反正也不认识其他人。”
深深地叹息仿佛把所有疲倦全部吐出，赤井秀一耐心耗尽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手直接掐上他的颈脖，直接收紧，他平静的眸光瞬间如同退开刀鞘的利刃，锋芒割得人不敢直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警告你。”
少年被他摁在墙上，手腕被男人勒紧了所有的血液往来而泛起惨白，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大脑更是因为缺氧而无法思考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耳边只有赤井秀一低沉而危险的嗓音——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演什么戏，你最好明白你将要承担的罪名，如果配合我们交代清楚，你还有减刑的机会，否则你绝对不会有活命的可能。”
心情差到极点的赤井秀一眼神冰冷，一直被刻意收敛的杀意暴涨如同黑色的漩涡让人不自禁地战栗，“尊尼获加下一次行动是什么时候，内容是什么，组织在美国是什么结构，你还认识其他一些什么人，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你就给我乖乖闭嘴保持安静，不要耍花样。”

【十六】
旧金山第五区联邦调查局驻地，叼着烟随性到慵懒的赤井秀一和站姿笔挺的士兵。
“长官！”
兹诺背着枪在为长官立正致礼，只见赤井秀一慵懒地叼着烟，薄唇细微颤动吐字模糊不清，“开门。”
这样的赤井秀一，似乎懒散过度了，那眼神也漫不经心，兹诺有些迟疑，“长官，这个房间只有在规定下才能开放。”
“我不能进去吗？”
赤井秀一低沉的嗓音拖出质疑的声线，眼睛危险地眯起压迫感十足，烟头火颤巍巍地一明一暗让兹诺心下一慌，他不自然地又握了握手里的枪，“当当当然可以，长官请等一等。”
今天的赤井长官好像格外可怕。
又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这个房间需要我们两个人同时刷卡，抱歉，长官请等一下。”
“呿，动作快点。”
赤井秀一挑起烟不耐烦地催促，眼神紧紧跟着兹诺摁出键盘的密码，几个数字伴随着嘀嘀的按键音，另一个士兵将磁卡刷上门打开的一瞬间，赤井秀一唇边悄无声息地划过诡谲的微笑。
“呵，在这里等我。”
他咬着烟嗤笑声湮没了轻哼，长腿迈进了门又像想到了什么而转身，朝他吐了口白色烟雾扬起下巴，满脸意味深长的戏谑，“对了，那小鬼让我转告你，你做的饭很美味，非常感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赤井秀一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邪魅的痞气，兹诺愣了一会才慌手慌脚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嗫嚅着，“长官……他喜欢就好。”
不过长官的事情下属本来就不应该臆断，加上他还知道那个少年的事情，那就不会有错了，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做好自己职责范围的事情。
旧金山的暮晚，透着银黑的夜色渐次展开于这个世界，泛着昏黄的残败日光，孤独的风像最后拉响的军哨，有那么一瞬间近似战争的残酷。
而就在赤井秀一光明正大地走入FBI的驻地的同时，某户人家曾被烧成残骸的厨房，却仍然沉浸在莫名的温情晚餐里。
“什么啊……你做的菜还不如兹诺呢。”
少年满脸嫌弃地咬住一块鸡肉，艰难地吞了下去，非常明显地叹了口气显出遗憾的样子，“枉费我用那么重要的东西来交换。”
“你可以不吃。”
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将少年手里的菜刀夺过来，要知道，这一只手拎着热腾腾的鸡肉一只手操着锃光瓦亮的菜刀，加上有过火烧厨房黑历史的少年十分危险。
他的工资真的承受不起再一次火灾了。
“不吃会饿，总之你快点，都五点多了，六点要开饭你怎么才做炒鸡？”
“……”
赤井秀一默默握紧菜刀决定无视之。
“我不喜欢太咸喔，记得不要放太多盐。”
“……”
为了早日破获组织，他忍。
“蒸鸡蛋要记得放香油，你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好不可靠，别放成醋了！”
“……”
为了正义，忍……
“啧，喂，你不行，还是让你手下那个兹诺来教你吧，他比你厉害多了——”
不行，忍不住。
“哐嘡”一声一把锋利的菜刀深深的砍入砧板，可见砍下去的人用了多大的力道，刀身泛着瘆人的寒光，不过那寒光好像比赤井秀一的眼神温暖一点。
赤井秀一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名为工藤新一的少年也沉默了。
他望着那把菜刀，自动将砧板上的肉脑补为他的肋骨，顿时觉得自己胸好痛，他默默地对上赤井秀一冰冷的眼神，再默默地变回礼貌好少年——
“我先出去了……”
他可不想被这个男人再掐一次脖子了。
【待续】

【十七】
满桌热腾腾的饭菜让简单到简陋的房子有了生气，甚至有了名为“家”该有的温度，虽然不见得美味也并没有很好看，却足够让工藤愣怔了好一会。
他嚼着豆角，菜汁在口腔里炸开四散而去，随着他的吞咽进入咽喉，淌过食道进入胃里，那种非常温暖的感觉无可言喻。
“从来没有和赤井君在一起吃过饭呢，你都那么忙。”他啜了一勺热汤，白皙的皮肤因被热气熏得带红。
赤井秀一并不怎么动筷子，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他能感觉得到这个少年身上的伪装，厚实的、圆滑的假装并不是他真实的模样，但是他却无法找到什么破绽去探查。
这是一出导演得非常精良的戏，先是故意在旧金山街头被捕，然后在自己打昏他的时候不反抗，被关入房间以后每天上演各种闹剧，他知道工藤新一是在拖延时间，拖延时间的目的绝非是等待人来救他，如果要跑他早就没有影踪了，之所以现在还在他身边，应该是有所图。
他想要什么呢？
是想要FBI的资料，还是为组织的下一次计划创造机会，亦或者纯粹的想更彻底的了解自己。
如果工藤新一不是组织的人，或许他会很欣赏他，或许很愿意和他成为搭档，有这样的胆量和这样的演技，活灵活现地凭空扮演出高藤左这样的角色，但是他是敌人，无论再如何的睿智与缜密，只会是FBI的阻力。
他有想要的东西，那么这就是一个切入口，只要能知道工藤新一想要的是什么，他就能抓住这一点掌握更多的情报。
所以他为他提供一切捷径，少年想要了解他，他就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工藤新一想要套的消息，他就让他去接触；他想要传递情报，那么他就让他每天得到部分的自由。
即使他并不知道工藤新一为什么要吃这顿饭，但是赤井秀一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着工藤新一下手的那一刻，就好像猎人在猎物的目标所在处撒开网，等着他一步步踩进来。
他太清楚了，对付工藤新一这样的人，必须用上所有的警惕，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比尊尼或者GIN又或者任何一个组织的人都要狡猾到难缠。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鬼非要带着这种满足的表情的吃饭么……
明明上一秒还嫌弃这些菜来着，现在这种表情好像在吃的是什么人间美食，腮帮子鼓鼓的还舔着唇上的汤汁和饿了的小动物一样，或许这会是他无意泄露的真实情感？
唇角微不足道的上翘，很奇怪的，心情就这样匪夷所思的变好了一点，就好像从深海潜行中偶尔地浮起得到轻松的氧气，他点了一支烟随口道，“柠檬派在微波炉里应该还热着，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的，想吃自己去拿。”
这个少年对于他就好像潘多拉的宝盒，充满神秘与期待，越是看着他八面玲珑的演，就越是想接近他，越是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想看到他最自然的每一个神情，想要去搜集他给出的每一个信息。
这到底算好还是算坏。
烟味散开在空气里和饭菜的热气完美融合，窗外天已全黑只有接触不良的路灯在忽明忽暗地闪着。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的FBI第五区驻地里安安静静的什么人都没有，斯普莫尼版的赤井秀一转了转颈脖活动了僵硬的肌肉，顺便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内部结构，白色的墙壁空空的一副壁画也没有，深邃雕花的暗色钢化玻璃窗，还有一扇扇看起来保密性能都不错的房门。
“怎么办，哪里看起来都觉得不爽啊。”
赤井一手插着裤袋闲庭信步地在驻地里行走，他灵活的指尖玩转着微型炸弹，走在空荡荡的走廊，口哨吹成愉悦的调调，“炸了，炸掉就好了。”
转过弯，毫不在意地将正脸对准监控摄像头，随手将微型炸弹吸附在他看得顺眼的地方，能光明正大地销毁FBI的世界，这种感觉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呿，搞了半天破房间里藏着的不过是条子的资料，有密码打不开真头疼啊，嘛，不过这也不是我要负责的部分。”
他只要搞清楚那里面有什么就行了，然后把消息传出去，他的假期就还能继续，尊尼也不可能让他继续劳心劳力加班吧。
他哼着不成调的旋律晃出了驻地的大门，留了个潇洒的背影给站得端端正正的看大门的年轻士兵，冷风呼呼地吹，只穿了薄衣衫和外套的赤井秀一被冷得可怜兮兮地缩了缩又抽着鼻子，怨恨地自言自语——
“可恶的赤井秀一今天怎么穿那么少，冷死我了，多穿个厚外套会死啊……”
【待续】

【十九】
工藤醒来的时候已经日照三竿了，胸口仍旧在闷痛，那绞痛的心悸感如梦魇般驱而不散，他坐在床沿低着头发呆，又发现赤井秀一把被子毯子全部盖在他身上，还加上男人的一件非常厚的外套。
把外套拿起来茫然地看了一会，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失神，直到不属于他的烟味淡淡地弥散在鼻尖。
那个久违的想法又重新浮现在他心头，赤井秀一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不带任何杂质地轻笑，将男人的大衣套在身上，温暖一点点的覆盖上他的身体，柔软的情绪缠绕着他的心尖。
伸手揉了揉胀痛的胸口，手肘撑着膝盖弯下腰，他将脸埋进手掌里让这个世界看不见他的表情，光线悄悄沿着他的轮廓勾起金色边线，灰尘细蒙蒙地乱舞找不到救命稻草可以吸附，孤独的沉重悄无声息地压下令人无法喘息。
入境美国已经两年了，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门铃开始响起，这好像是除了兹诺第一次有人来访。
少年苍白着脸摇晃了两下站起来，在安静的家里踩着孤独的步子打开门，门口站着惊讶的三个人，金发带着眼镜的女人，发丝显白颇有威严的男人还有另一个显得年轻一些的黑发男人。
“……”
工藤新一和那三个人一瞬间的同时陷入沉默，显然都没意料到对方的出现，直到那个金发的女人先反应了过来。
“诶，你好，我记得这里好像是赤井秀一的房子？”
熟练的英语丢过来带着质疑的口吻，大约是有些怀疑他的身份，工藤蹙了眉强打起精神，“是的，你们找他？”
“我们是他的同事，我是茱蒂，这位是詹姆斯，这边的是卡迈尔，他好像不在家？”
愣了一会，似乎是默默记了一下名字，工藤选择了一下措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赤井君出去了。”
“请进来吧，下午应该就会回来。”
门外三人面面相觑非常尴尬。
这不能怪他们的接受能力不好，而是赤井秀一几乎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在他的住所里从来不会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而且这个房子只有一张床，房门还未关上虚掩着，床上的凌乱程度根本不可能是赤井秀一使用过的。
客厅的餐桌上是未吃完的饭菜，碗筷各两双。
少年脚上的拖鞋和鞋柜里的那双是一个款式的。
少年腰上的皮带，绝对是赤井秀一上次在芬兰买的那一款。
所以这个少年和赤井秀一是什么关系？
睡了他的床或者和他睡一铺床。
和他一起吃饭或者吃他做的饭。
穿同一个款式的拖鞋或者连身上披着的外套都是他的。
原来如此。
茱蒂暗咳了一声，对詹姆斯和卡迈尔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很快了悟并且意味深长地点头。
FBI的王牌有了对象，不管是男是女，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接受一个面瘫又凶恶冷漠又无情趣工作狂又闷骚开车等于开飞机的男人，这是多么普天同庆的可喜可贺啊。
一致认为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是恋爱关系的三个人也就解下了心防，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茱蒂更是觉得这个少年安安静静的很让她喜欢，“秀怎么这么差劲，大清早连床都不整理就丢你一个人在家。”
“大概很忙吧。”
少年不会做菜，泡咖啡的手段倒是很好，浓香渗透出来热气洋溢的似乎连阳光都令人期待了起来。
“赤井君只喜欢这个牌子，家里只有这种咖啡，可以吗？”
“没问题的，麻烦你了。”
“好香，那家伙真有福气。”很快将少年视为“朋友妻不可戏”的卡迈尔连连点头，接了咖啡还夸张地叫嚷起来，自动更换为羡慕嫉妒恨模式让一旁的詹姆斯都忍不住笑起来，抿了口咖啡就朝少年随口问去。
“怎么，看你的脸色，身体不好？”
似乎没想到有这样的发问，工藤愣怔了一会也跟着詹姆斯坐下来，“没什么，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如果是谈公事的话我一会出去就透透气。”
“我们都刚从费城回来，还从来没有听秀提起你。”詹姆斯似乎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不，您请问吧。”
“这是一个**抓小偷的游戏，我们扮演**，现在正在部署警力，假设我们这次的目标将在这个地方做交易，桌面范围是一个仓库，三面封闭，只有一面出口，出口的这面有起伏高地，这三个大杯子和一个小杯子代表着我们的分布力量，我们想要活捉正在仓库做交易的目标，你觉得这样分布如何？”
不大的红木桌，詹姆斯将杯子推到不同的位置，大的茶杯代表力量雄厚，小的则是人手较薄弱，三个大杯子呈现三角包围圈封锁三个封闭的方向，小的杯子埋伏在出口的不远处。
“为什么在出口用最少的人？”
工藤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他坐在阳光里低着头静静地看着那个小杯子，湛蓝的眼如同一汪静水看不到任何起伏的涟漪。
“我们人手有限，四个方向肯定有一个方向人手相对较少，对方经验老道又十分狡诈，我们认为他可能会选择原本不可能的路通行，而不会从出口突围，所以我们在出口处用的人手最少。”
隐约觉得少年身上带着诡谲的寂静感，仿佛随时会蒸发不见，詹姆斯悄悄又看了他几眼，这个少年看起来简简单单又比较安静，其实却是无法揣测的存在，这令他莫名不安。
他的捉摸不透与赤井秀一不同，如果说赤井秀一是因为心思深沉而令人无法臆断，那么这个工藤新一就是写满空白让人无从理解。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却又好像熟知一切，这样的感觉远比赤井秀一可怕。
“是吗。”
工藤新一伸手捏起那个小杯子，摩挲着杯沿还是有些走神的样子。
“我能问一句，”滚烫的开水被缓缓倒入那个杯子蒸腾起热气，他清淡地一句话却如同巨石砸入水面掀起大浪，“这个即将在仓库交易的目标是尊尼获加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