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出云的问题问的突然，倒是有几分进了核心。
　　被询问的人正躺在沙发睡午觉，听到了他的问题以后拉开毯子露出眼睛，连同要说的话都是带着疑惑的成分的，“诶，会么？”
　　“很明显啊，脸颊这边，”出云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那个位置，十束抬起手也摸了摸自己的脸，出云叹气，问他，“你最近，晚上都在出去吧。”
　　“咦，被发现啦。”
　　“不管怎样，也会发现的好么。”出云表现出无奈，撑着下巴看着十束在沙发上因为姿势不舒服而换了一个姿势，“再说我们还同房，开门的声音也会吵醒我。”
　　“是出云你太敏感啦。”
　　“比起这个，你不该和我解释晚上出去的原因么？”
　　“嗯……你不用知道啦……”十束用毯子遮住眼睛，声音因为被东西隔住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就算是这样也阻碍不了出云听到他的嘀咕声。
　　“是一个秘密。”
傍晚拉上门准备关店的时候神父来了。
　　神父是这个小镇里管理着教堂的人，信着神以及凡人深夜匿名的祷告。他脸上有岁月的痕迹和苍老的气息，但是这么多年了，从出云还是拉着十束挨家挨户寻求帮助直至现今他在小镇开了酒吧赖以为生为止，神父都没有死。他以顽强的生命力活着，每到傍晚就睁开苍老的眼睛在人群里搜寻什么。
　　出云不太喜欢这个人，讨厌的程度比起在伏特加里加红豆还要强，但在被拐杖抵住了门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将这个苍老的老人放了进来。
　　“我们已经关店了。”他示意外面的夜色多么沉重。
　　“哦，我看到了，年轻人。”
　　神父的拐杖在地面敲击，声音并不讨喜，和他给别人的感觉一样。
　　“既然你知道……”出云靠着铁门，手里握着准备挂在铁门上的铁链。
　　神父的眼睛看了看他手上的铁链，接着顺着他的袖子上的纽扣扫视到了出云带着眼镜的脸上。
　　“夜色很美不是么。”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出云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我觉得，没有星星和月亮的话，是不至于被称为美景的夜晚的。”他说出自己的见解。
要温和的对待老人家。
　　脑海里适时冒出来的属于十束笑眯眯摆着手的样子让出云并没有说出过于刻薄的话，或者直接请他进店里灌倒他并且将他丢在街上然后拍拍手关门睡觉。
　　当然如果忍无可忍的话还是可以用这个方法解决麻烦的。
在心里这么想的时候所做出来的行为却只能是与之不符合的温和，出云档着门口，看外面的夜色再一次确定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对于需要光明的人类来说，这样的夜晚的确是太过黑暗了呢。”老人的话语太过晦涩，但是意有所指的意思太过明确。
出云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店内的灯光。
十束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在夜晚的时候，会有来自于黑暗的力量活动起来。”
　　“很抱歉，虽然我觉得您的兴致似乎很好，但是我对于在深夜和老人家促膝长谈的行为并没有特别的好感，所以可以的话请你离开？”
　　神父用浑浊的眼神注视着他，这让出云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忍无可忍伸出手想要不速之客离开，而在他的手碰触到之前老人家已经拄着拐杖后退了。
　　“希望你可以睡一个好觉。”在留下这句话以后，他慢慢的转过身，穿着的黑色的礼服的身影很快的融入了夜色里。
“……”出云拉上铁门，锁链在手里碰撞发出当啷的响声，他上了锁转身熄灭了油灯。
“……黑暗的力量么。”
　　他点燃香烟吐出白色的烟雾，并在这股黑暗里发出叹息的声音。
　　右手托着脸颊把玩垂下来的头发，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举起来，黑暗里点点星火闪烁。
*
“你昨晚去了哪？”

　　“呜哇！吓一跳！”十束端着盘子后退了一步，出云伸手的速度还蛮快一下子拉稳了他。
　　“你没睡好么？”他伸手敲了敲十束的额头。
　　“有稍微睡一点但是还是好困。”十束把盘子放下来，出云往上面堆装了酒的杯子，动作因为他打呵欠的原因停了一下。
　　一会儿后又若无其事的把托盘让十束拿稳去给点了酒的人送去。
　　“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呢。”
　　坐在一边的安静的品尝着特质的红豆沙鸡尾酒的淡岛世理这么说道。
　　“世理酱还真是关心我呢。”
　　“因为表现的太明显了，没办法忽视啊。”
　　淡岛叹口气，“你的眉头皱的太紧了，有松开的方法么。”
　　“哈……”
　　“不过我倒是有所耳闻。”淡岛世理若有所思，“昨天那个腐朽的神父来找你了？”
　　“我觉得任职在教堂里的人是不能这么评价你们的上司的，即使他的确挺腐朽的。”出云耸耸肩，“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稍微从朋友那边，比起这个，他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呢。”出云比淡岛还要迷糊，“大概……”但是其实他也懵懵懂懂明白些什么，可是在望向端着盘子温和笑着和淡岛打招呼的十束时他还是把那片刻的怀疑压在心底，并且用着开玩笑的口气一样和淡岛说，“大概是来找我看月亮的吧。”
　　“谁？”十束望过来，“有人要找你约会么？”
　　“……”
　　“嘛，只是在说昨天发生的一些事情而已。”淡岛拨弄了一下杯子里的液体，奇怪的看了一眼十束，“不过说起来，你最近瘦了很多呢。”
　　“啊，会很明显么。”十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就是有一种看上去就憔悴了的样子。”
　　“他最近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出云在十束抬手拿要送达的东西时摆了摆手，“你上楼休息好了，我自己大概忙的过来的。”
　　“……啊？”
　　在和出云短暂的对望了以后十束不好意思的笑笑，大概是真的很累了于是便听话的放下了盘子和淡岛打了招呼就顺着梯子上了二楼。
　　淡岛放下杯子，有些奇怪，“神父昨天没和你说别的了？”
　　“你的好奇心还是挺重的嘛，世理酱。”
　　出云耸耸肩，“谁知道呢。”
“看到了月亮了么？”
　　老人在黑暗里问。
　　因为声音来自于注意不到的地方，所以在响起来的时候吓了出云一跳。
　　“……晚上好。”
　　在看清楚了从黑暗里走进视野里的人是昨天就来过的神父时出云呼出了一口气，“请容许我郑重的告知您，在这个时间我们是已经要关门了的。”
　　“哦，无所谓，我并不需要酒精来麻痹思维。”
　　“……好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出云拉门的动作因为老人的动作而不得不停顿下来。
　　老人说，“你似乎有一个弟弟？”
　　“……”明知故问的问题并不想回答啊。
　　“我们谈些别的……你看到了月亮么？”
　　出云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在一片黑暗里，月亮的一角漏了出来。
　　“……我不觉得看月亮这种事值得你的到来……神父，我也没有什么需要祷告的事情，所以能麻烦你别再来了么。”
　　自恃好脾气的出云也觉得烦躁了。
　　月亮也好星星也好，就算抱有目的，起码不要一声不吭的留下悬念让他去猜。
　　“在满月的时候，黑暗会吞噬你维护着的光明……如果我这么说，年轻人你是否会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听不太懂。”
　　“你一直想要保护的东西是什么？”
　　拐杖在地上划出的难听的声音有着令人不爽的感觉。但是出云还是耐着性子，眼前的人无法得罪，虽然明明看外表是没有伤害的老人，但是心里的警钟却敲击着提醒自己的一言一行。
　　“我要保护的我会用自己的力量好好的庇佑他，就是如此，麻烦你……”他用脚踢开老人的拐杖，看着神父往后面踉跄了一下。
　　“请不要，给我……们带来任何麻烦。”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拉上了厚重的铁门。

　　“对啊对啊，还有隔壁镇有些人养的家禽也糟了毒手呢！”
　　“什么毒手？”十束坐下来好奇的接口。
　　“吸血鬼！”镇民二比划出獠牙的样子，“在黑暗里扑向落单的人，将他的血液吸食的一干二净！”
　　“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十束哈哈一笑，淡岛看了看他，“你还真是……”
　　“反正只是传闻嘛，也不至于害怕。”
　　“不止是传闻吧，不是还有受害者么。”
　　“嘛，没关系啦，总会有办法的嘛。”十束无所谓的摆摆手，“而且如果真是无可避免的灾难，就算是做好了预防，该来的不还是会来么，安全知识可没告诉我们如何有效的防护吸血鬼的进犯。”
　　“不管怎么样还是多注意一下会比较好。”淡岛叹气，“关于这件事，连教会这边都警惕了起来的样子。”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那位神父最近也没来打搅我了，是在处理这件事？”
　　出云拿起一个杯子，十束眨眨眼结果他递过去的低度酒精喝了一口。
　　“神父最近的确是忙的焦头烂额的。”淡岛站起来，叹了口气，“我也要回去了，免得又被抓到批评不务正业。”
　　“老人家的思想比较迂腐的可怕啊，世理酱。”出云挥挥手，“我很期待你能来酒吧帮忙哦。”
　　“得了，我可不想被女人的视线烧死，Homra的万人迷兄弟还是远观的好。”
　　淡岛世理温柔笑笑，和十束点头道别之后走出了Homra。
　　出云收起杯子，打量了一眼十束，“你最近也别出去了。”
　　“别担心啊……”
　　“不要找理由，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出云揉揉眉头，“你啊，最好让我……”
　　“操心太多会老哦。”十束摇摇手指。
　　……你以为是谁总让我担心啊。
　　出云觉得最近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而且满月快来了，”十束含着一口酒，腮帮子鼓起来的样子让出云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不过他很快就把就吞了下去，脸红红的揉着眼睛，“我还约了人要一起看月亮啊。”
　　“……”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出云对于十束的决定总是没有办法去好好的找出拒绝的理由，于是也只好再度增加了一个叹气。
　　不过虽然默认了不阻止十束晚上偷跑出去，出云还是把酒吧的营业时间延长了两个小时。
　　往常总在十二点就歇业的店铺延长到了凌晨两点，夜里的欢声笑语也延长了两个小时。
　　“过分过分过分。”十束重复了三遍。
　　“这个请帮我送去八号桌子。”出云往他的托盘里又放上一杯调好的酒。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嫂子了。”
　　十束嘟囔着去送酒，回来的时候丢下这么一句。
　　出云擦着杯子，看看他，“我倒是挺想要一个弟媳的。”
　　“……”
　　出云愣了一下，“你……”
　　“我上楼了，今天需要休息。”
　　十束快速的说完，手指在脸颊旁比了个再会的手势。
淡岛刚好走进来，望见十束上楼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坐下来。
　　“怎么了？”
　　“晚上好，老样子吧。”等看到世理点点头他就直接配置特别的饮料为她奉上。
　　“不过你最近来的挺勤快的。”
　　“啊，发生的事情太多也挺烦人。”
　　淡岛倒是真正的烦恼着的样子。
　　“吸血鬼，真的出现了。”
　　

　2
　　淡岛说的笃定，就好像已经亲眼见过了吸血鬼一样，她搅动着杯子里的红豆，回忆着昨天经由了双眼所看到的事实。
　　她去看了受害者的尸体，干瘪的皮肤没有弹性，那层包裹着组成身体的骨架的皮也因为地下缺少了血液的流动而变得皱巴巴的。
　　“死者都是女性，”她回忆着，“年轻貌美身材也不错。”
　　“挑选条件么。”出云忍不住赞叹血族的口味，就算是要吸血也专挑女性，从一点来看血族的女性成员肯定是匮乏的很。他被自己的理论弄到笑，也忍不住和淡岛说了，淡岛也忍不住笑起来脸色也没有那么严肃了。
　　“我也是打听的，就我自己看到的不过只有昨天那一具。”
　　“嘛，那种血腥的东西还是不要看太多比较好。”出云安慰她。
　　“我还好……”
　　“什么东西？”
　　声音从头顶落下，淡岛世理吓了一跳，出云从吧台里走出来，抬头看着通往二楼的楼梯，淡岛也抬头看，十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他站在楼梯上有点好奇的打断他们的对话。
　　“你不是睡了？”
　　“口渴。”十束走下楼，店里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笑着回应。他走到吧台拿杯子，出云叹气说口渴不要喝马丁尼。淡岛搅了搅红豆说加点红豆会比较好吃。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试试。”十束乖乖的换了水倒满杯子，“不过你们刚刚在讲什么？”
　　“十束对这种事没兴趣的。”虽然淡岛这么说，但是还是和他讲了有关“吸血鬼”话题的事情。十束越听越有兴趣，端着杯子在凳子上坐下来，出云说你不是累了么，他眨巴了眼睛撑着下巴笑，“如果和淡岛小姐一起聊天的话就不会困哦。”
　　“男人的天赋是甜言蜜语么。”淡岛笑着问他，十束轻轻一笑，手指摸着杯子看了看出云，指着他说，“出云就不喜欢讲甜言蜜语啊。”
　　“我喜欢用实际行动，”出云敲了敲十束的额头。十束捂着额头笑笑，撑着下巴眼睛温柔的看着玻璃杯里的水。昏黄的光线在杯子里面摇摇晃晃的，他的脸在水面上，一晃杯子就碎了。
　　“呐，淡岛见过么？”
　　“诶？”
　　“吸血鬼。”
　　店里有人要离开了，几个人嚷嚷着要付账，硬币在口袋里铛啷作响，出云有点不放心，抬起吧台挡板过去处理。
　　十束看着他的背影，转头问淡岛。
　　淡岛摇摇头，“没有。”
　　“我以为教会里会有呢。”
　　“什么？”
　　十束摊手，“把吸血鬼封印起来的棺材之类的？”
　　淡岛有点惊讶，奇怪他从哪里听来的传闻，十束说故事里都有说啊，“吸血鬼都被锁在地下室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到了晚上就出来寻觅食物。”淡岛说都是传言啊，传言。出云已经解决了客人，拿着金币在手里撞击发出一些声响。十束转头看他，被他揉了揉头发。
　　“什么传闻？”他问淡岛。淡岛笑了，和出云说十束看的奇怪的书太多了要适当的阻止一下。
　　“没关系吧，就算不阻止这家伙也会吸收到的。”出云耸肩。
　　“你是溺爱弟弟的兄长吧。”淡岛指责他。十束点头说出云你这样是不对的。
　　“罪魁祸首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出云白了他一眼，他拿出烟用嘴唇含着去关店门，淡岛和十束说再见，说，“下次有空一起去教会的地下室逛逛好了。”
　　“说定了哦。”十束挺开心，挥了挥手。淡岛离开以后出云锁上门，叼着烟回吧台，十束找出火柴给他点火他往后躲了躲，自己拿过来点上。店里只点了一盏灯，幽暗不明的光线影影绰绰的把十束的侧脸照的明明暗暗的。他撑着脸颊，眼睛也不知道看着哪里。出云往身后看了看才回头看他，他用手去碰十束的脸，十束往后躲了一下，对他笑。
　　“你干嘛？”
　　“你晚上要出去吧。”出云吐出一口白雾，手指夹着烟，手肘撑在吧台上弯着腰，脸凑到十束面前。他看到十束的眼睛下面是青色的痕迹，十束最近总是这样，休息不够的很困的样子，白天的时候才回来，傍晚就起来帮他开店。然后一整天浑浑噩噩的有些稀里糊涂，但是到了凌晨的时候还是会爬起来换鞋子穿着斗篷摸索着出门。出云看过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没多久。而十束白天才回来，天都亮了。他的脸色就是一副好想睡觉的样子。

　　他走的越来越深，最后停在每晚要来的树下，树上有他刻的当记号的痕迹，树上却没有曲着膝盖手肘撑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发呆的周防尊。
　　“KING？”他在黑暗里开口，拉下斗篷四处张望。
　　“……不在么？”出门的时候没有看时间，但是也超过了午夜的约定很远了吧。十束安慰自己，周防尊不喜欢等人，失约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忍不住担心起来，他们平时都是在见面以后约定第二天还要再来的，如果今天没有见面的话那周防尊要是以后都不来了呢。那就再也没办法见面和拥抱对方身上传来的温暖的体温了。
　　他叹气，抬头的时候吓了一跳，周防尊在树上看他，红色的眼睛在黑暗里也有光，“要天亮了。”他指着天空，十束后退了一步仰起头，天空果然泛起一点光，但是不猛烈，却能知道要天亮了。
　　“我来晚了，”十束和他道歉，“睡过头了。”
　　周防尊从树上跳下来，十束靠过去，周防尊低下眼睛看他，他就笑，用手摸了摸周防尊身上的衣服。晚上的露水好重，把他的衣服都弄得有点湿。
　　“你等很久了？”
　　“刚到。”
　　十束眨眨眼睛，“骗人，刚到怎么和我刚好遇上。”
　　“听到了声音。”周防尊抬起手把掉在十束头上的杂草弄掉，“你的脚步声我听得到。”
　　“KING连我的脚步声也感觉的到么。”十束挺开心的，周防尊又看了看天和他说要天亮了。
　　“KING看过日出么？”十束不想这么快回去，他望着天空发现太阳要出来了。天越来越亮了，月亮隐去了边角，留着尖锐的边悬挂在灰白的天空。周防尊拉着十束往树下的影子站，对他说要走了。
　　“刚见面啊。”十束想看日出，“我们去树上看日出吧。”
　　“……我不喜欢。”周防尊低声说。
　　十束听的很清楚，有些愣住，最后摸了摸脖子有点失落，“那就算了。”
　　“别想太多。”周防尊的手覆盖他摸脖子的手，手心温暖的好像有在燃烧火，“你要休息了。”他看天空，太阳要出来了，“我也要走了。”
　　旭日东升，带给平和小镇新一天的开始。十束把黑色斗篷抱在怀里打着呵欠走在街道里，认识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也笑着回应，但是心不在焉一转身就忘记和他说话的是谁。经过教堂的时候就看到淡岛，她穿着修女的衣服披着发，眼睛看过来见到他还愣了愣。
　　“早安。”十束先打招呼，淡岛世理也笑了一下，“你去哪了？”
　　“梦游。”十束吐吐舌头，“醒过来看到自己躺在地上，脸都被压出痕迹了。他这么说淡岛才注意到他侧脸有一点伤痕像是被什么割破了微微渗血，一小道的在右脸颊上不太美观。淡岛有些担忧问他，十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他和淡岛一起走进了教堂，彩绘玻璃窗隐隐约约有他的样子，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下，伤口不大，大概是在回来的时候被什么划破皮了。
　　“不用担心啊。”他看到淡岛拿了药箱出来就先这么说，淡岛世理没理他，用棉布把他的脸上的血擦干净了，十束往后躲，这才觉得有点痛。不是很痛，针扎一样。
　　“我没关系啦。”伤口周围有点痒，他用手背摸了摸被淡岛阻止，“会留疤的，乱碰的话。”
　　“有疤痕的话会变得帅气一点吧？”
　　“十束你这样就很好，不需要变。”
　　“淡岛小姐甜言蜜语的程度不亚于我诶。”
　　十束果然不敢抓了，他乖乖的被淡岛按着擦了什么药，眼睛看了四周的景物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中间的十字架上。
　　十字架之后的彩绘玻璃窗非常的大，是教堂的墙壁，上面用彩色绘画出一幅巨大的玛利亚的图像。她撩起衣服露出半个胸部哺乳着自己的孩子，低着眼睛温柔又慈爱的看着眯着眼睛的孩子。
　　淡岛叫了他一声看到他发呆于是也回头看，“你喜欢这个？”
　　“啊？”十束想起淡岛说的话，摇摇头，“很漂亮啊。”
　　“圣母玛利亚，我其实不太喜欢。”淡岛世理把药箱整理好，十束站起来，一时没注意抱在怀里的斗篷落下来。他连忙蹲下拿起来但还是被淡岛注意到。

　夜晚的小镇静悄悄的。
　　因为最近人心惶惶，吸血鬼的谣言传了大街小巷，再加上闻所未闻的谋杀手段，这让居民都惶恐不安起来，连夜生活也变得没有新鲜感了。就连一直生意很不错的Homra也受到了些影响少了点人气，于是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之后出云就早早关了店门，洗完澡以后缩在床上翻书，十束擦着头发进来，出云抬起眼看他，视线有点放空。
　　“……？”注意到出云看着自己，十束有点奇怪的歪歪头。出云回过神来，说“晚上别出去了。”
　　“恩恩……”
　　“也不要想着偷偷出去，我把后门也上锁了。”
　　“好过分！”
　　出云把书页翻过一页，“为你好。”
　　“出云也相信么？”
　　“嗯？”
　　“吸血鬼啊。”十束在出云的床边桌下想了想，“不要宗教迷信……”
　　“如果是杀人魔，那不是更危险了。”出云看都不看他，“出门免谈。”
　　十束看了看窗户，觉得今晚是没办法了于是只好妥协的擦干头发躺下睡觉，不过他睡觉也不安分，缩在被子里找出云聊天，他们谈起最近海边的海鲜和频繁发起的大浪，谈起早上碰到神父的事情出云放下书，“他找你了？”
　　“啊？不是。”十束摇头，“我自己看见他的，在教堂。”
　　“你去教堂干嘛。”出云皱眉，“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莫名其妙的。”十束想了想，“就是看着人的眼神挺……讨厌的。”
　　出云也想起那眼神，阴测测的若有所思的。总觉得似乎是在无时无刻的算计什么的样子。
　　“别想那么多。”他翻了翻书，看不下去的灭了灯，在黑暗里和十束说话，十束答应他，嗯的声音有些小。
　　“晚安了。”
十束在出云的底线上是很听话的，乖乖的在家里呆了几天连门都不出，但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让淡岛注意了一番，“十束你是不是不开心？”
　　“诶，很明显？”
　　“也不是，”淡岛笑，“女人的直觉吧。”
　　“啊啊，真是强大的直觉。”十束歪着头，“最近都没来哦。”
　　“教会那边来了客人。”淡岛接过点的酒搅拌了一下红豆沙，“这几天就忙着招待他们了。”
　　“客人？”出云似乎有些好奇，“有人来了？”
　　“嗯，好像是神父叫来的客人。”淡岛喝了一口酒，想了想，“好几个，像是组织一样，我想大概和血族的事情有点关系。”
　　“啊，是不是那个？”十束想起什么，“吸血鬼猎人……之类的？”
　　“是有这个说法，”淡岛想起某本书里的情节，“随身携带用银制的子弹猎杀吸血鬼的人。”
　　“不过那些人身上没有那种感觉。”
　　“感觉？”
　　“就是那种，杀完人之后一定会有的，血腥味之类的。”淡岛想了一下，很是耗费了一点心力，“不过给十束这么一说倒是有点眉目了，那些人的身份也的确是可疑的很。”
　　“那世理酱可是要注意保护自己啊。”出云擦了一个杯子，目光看向刚走进来的客人，“需要喝点什么？”
十束也抬起眼睛，在看到来人的红色的头发时微微愣了一下，而那人也望着他，他们互相看了一会，出云放下杯子，在桌子上敲的有点响，“喝点什么？”他又问了一遍，淡岛被吓了一下，看了看他。
“……”周防尊坐下来，随口报了酒的名字，出云就去调酒，被子摇晃着弄出漂亮的颜色被他倒进杯子里，十束抢过来几步就踏出去。
“KING。”他用气音小心的叫周防尊，周防尊抬起头看了他几眼，“你没事。”
“啊，对不起，最近被草剃哥看的很严啊。”他有点抱怨的意思，周防尊看了看吧台和淡岛继续讲话的草剃出云，十束说那就是我和你说的哥哥。
“你也该好好休息了。”周防的表情淡淡的这么说，十束摸了摸鼻子溜回吧台。
“草剃哥我要出去一趟。”
“你一叫我哥哥就没好事，那是谁？”出云和他一起长大对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剖析的很，十束撑在吧台上笑嘻嘻，“朋友。”
“不是镇上的人啊。”淡岛管理着镇里居民的名单，因为会经常去各家做祈祷和开解所以基本这边居住的人都有见过，而周防的样貌并不算普通所以如果有见过的话就一定是有记忆的。
“不是，我是在外面认识的。”十束说完一脸期待的看了看草剃出云，后者受不了他的眼神，揉着眉头另一只手弹了弹他的额头。
“别跑太远。”
十束捂着红红的额头嘀咕一声是的妈妈，然后在草剃出云挑眉发飙之前扯着刚喝了一口酒的周防尊走出玻璃门。
门上用来提醒有客人的风铃叮当叮当响起来，出云点了烟，淡岛用手扇了一下，听到出云用不高的音量慢吞吞的说。
“要满月了。”
“哈啊？”
“没事，世理酱还要加点喝的么？”出云笑笑，咬着烟说话的时候声音难免有些含糊，淡岛世理点点头，淡定自若的表示要多加一勺红豆泥。

十束拉着周防走出了店，绕过了几个还没有回家的熟悉的人，两个人走在暗沉沉的走道上，头顶是黑色的天空，月亮只露出一点羞怯的身体。十束心情有点好，不，应该说好的过头了。
“超——开——心——！KING居然主动来找我诶。”
“……笨蛋。”周防尊把他拉住，让他走路不要醉醺醺的喝醉了一样，说完以后皱起眉，鼻子抽了抽。十束被闻到脖子，缩着肩膀笑，“好痒啦。”
“你喝酒了？”
“嗯？啊，就喝了一点。”他把手伸出来用食指拇指压在一起比划出一个一点点的距离，“一点点！”
“不过我其实每天都有喝，只是在去见KING之前都有好好的洗掉味道就是了。”
十束也抽了抽鼻子，“很重么？”
“很醉。”周防说。
“嘿嘿，那KING闻着会醉么？”
“不到那个程度，我刚刚也有喝。”周防拉住他，两个人站在路上，边上的民屋都熄了灯，周围都没有光了连天上的月亮也不发光。
“以后喝了酒不要再路上闲逛。”
“你和草剃哥一样都喜欢操心啊，会老哦。”十束靠近他，手指抬起来摸了摸他的眉头，周防叹口气说你醉了啊。十束摇头，没醉。
“没醉，我也没喝多少……KING别逃避问题啦，怎么来找我了？”
“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周防说，“你好久不出现，所以就来了。”
“呜呜，原来让KING离开那个黑漆漆的森林的方法居然在我身上么！可恶早知道就早点尝试好了。”
“胡言乱语什么啊你。”周防尊把他拉稳站好，十束抬起手揽着他的脖子仰起头，“月亮好漂亮。”
周防尊抬起头看了看，哪有什么漂亮，只露出一个角的月亮明明残缺的不行，但是十束说就是很漂亮啊，他还抬起手，说最漂亮的就是下玄月了。
“虽然有残缺，但是想到，能看到它一点点的慢慢变圆最后成为最漂亮的满月就觉得很期待，很有希望呢。”
周防尊嗯了一声，十束慢慢的看他，歪歪头，“KING有心事啊？”
“……”
“虽说少年情怀总是诗，但是KING可不是思考太过文艺的事情的哦。”
“你真是啰嗦啊。”
被当成是大型狗狗一样弄乱头发，十束躲了一下没躲开于是也报复性的去弄周防的头发，但是两个人毕竟有着身高差，十束只好去拉周防的嘴角，往上一提扯出一个不算笑脸的笑脸。
“KING多笑笑啦。”
十束笑起来。
周防尊眨眨眼，突然间抬起头。
“……怎么了？”
十束朝周防看的那个地方看去，因为是黑暗所以看不清，就算是蹙起眉头目之所及也不过是一片旖旎的雾气。周防尊把他推向身后，目光沉着的看向黑暗处。十束探出头，看到黑暗里隐隐约约有个人走出来。
接着那个人在看到周防和十束之后愣了一下，接着听到扑通一声什么东西重重的落在地上，而那个人也迅速的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什么东西……”十束睁大眼，周防尊已经直接冲了过去。
“KING！”
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接着往黑暗里迈步出去。
步伐被迫停止，全因即使喝醉了也能闻到的血腥气息。十束朝刚刚那个有东西落地的地方走了几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
濡湿的血液流到脚边，明明穿着鞋，十束却好像觉得那些血都隔着鞋子渗透过来了。
当然那一定是错觉。
不止期望那是错觉，连眼前所看到的睁大着眼侧着头露出惊恐摸样死去的年轻女人，十束也希望是错觉。
TBC

　　“麻烦你了，小世理。”
　　“你可以用一杯我喜欢的马丁尼来作为答谢。”淡岛背对他说着，手指翻过档案突然停下，“啊，就是这个。”
　　出云抬头跟随着淡岛的手指将视线落在她所指出的那个人的名字上面。
阿道夫·K·威兹曼。
找到的资料里只说明了他的伯爵的身份，淡岛轻声说，“我推算了一下年纪大概也是老人家了。”
　　“嘛，感谢你啦。”
　　“如果真的能帮到你就好了。”
　　出云抄下了档案上面记载的地址，离开的时候淡岛世理叫住他和他说了这么句话。
　　而出云握着门把，回头笑了笑，“为了答谢，下次会给更多的红豆沙给你哦。”
　　说完这句并没有什么意义的承诺之后他拉开门把走出去，教堂在忙碌的日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回来祷告，出云走到十字架前方抬头看到彩绘玻璃窗上面的玛利亚的图案不免叹口气，他转身走的时候年迈的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了他的眼前，老人看着他的眼神不能用和善去形容，他说，“阁下真是神通广大。”
　　“哈，只是认识的人多了点而已。”出云淡淡的回答。他在镇上毕竟也呆了许多年，连那一点点疏通人脉的关系也没有的话就不免太让人瞧不起了。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是花了很多力气才让十束出来，被他委任的人对此的解答是有一股力量在其中从中作梗，而那股力量，出云想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人所驱使着的。
　　虽然他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神父在从中作梗，但是隐隐约约的预感出云也还是有的。
　　他和神父互相做了简单的招呼就离开。回了HOMRA十束在椅子上发呆，看到他回来就跳下椅子迎了过来。
　　“草剃哥？”
　　褐色的宛如琥珀一般的眼眸在凝视着某人的时候像是有淡淡的波纹从中飘荡出来，出云盯着十束的眼睛看，那双眼眸的颜色依旧是和记忆里面的男孩一样拥有着最干净的色彩。
　　“十束，你相信我么？”
　　“……怎么突然这么问？”
　　草剃坐下来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十束摸来了火柴给他点燃了火。香烟的味道有些呛鼻，十束甚至咳了起来。
　　虽然进展有些慢，但是你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十束因为他慢条斯理的话弄得有些愣，抬起头看着他笑。
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十束给予草剃的信任就如同年少时在要被海水淹没的时候的那份信任一样，甚至有增无减。
　　不会怕的，因为草剃哥一定会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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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道夫·K·威兹曼。
“是个很古怪的人呢。”在小镇里卖了很多很多年水果的妇人托着下巴想了一下，“我听说是个伯爵，但是很少看到他出门，只知道他似乎很年轻。”
　　十束比照了一下淡岛给的档案，勉为其难的看了看出云。
　　出云淡定的继续问。
　　居住的地方？
　　妇人很快的指路。
　　就是那座山，看到了那个屋顶么？这位孤单的伯爵就居住在那里呢。
得到了答案以后就决定前往那个地方，但是十束因为还在被检察期间，所以不得离开小镇。
　　“在我回来之前不能一个人行动。”
　　“我已经拜托了厨师廉本每日负责三餐了。”
　　“吧台的东西不要动……”
　　“是是是！请一路顺风啦，出云妈妈~”十束推着他出门，在门口跟他挥手道别。
　　出云叹口气，他算了算日子，距离满月还有不到七天。
会发生什么呢？
　　在那个不知道什么日子来临之前，草剃出云想，自己务必要再加快速度才对。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逼迫自己不要多想，加快了脚步前往威兹曼居住的地方。那天晚上露营在外，看到天空上的月亮已经露出了一半的身子。
十束算了算时间，似乎是要满月了。他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睡，翻来覆去把难得睡意磨蹭没了以后他还是只能爬起来打开窗户。
　　外面的月亮只有一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他百无聊赖绝对沉闷，在思虑之间，目光也望着月亮发呆，突兀的眼前有道阴影掠过去，速度很快但是也并非察觉不了。十束想自己的眼力还真是不错，但是因为这样所以难免有些烦躁，该看或许不该看的东西都会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光想想就觉得烦闷了。

　　不过在这么晚的夜里造访，除了不速之客也还是只有不速之客了。
还在想着要不要躲在门后准备东西偷袭，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十束，那个声音自然是耳熟的，十束反应快速的跑下楼，玻璃门被他谨慎的用铁链拴住所以打开的时候有些困难，甚至还不小心的划伤了手，但是这一点点的痛感比起打开门时看见了站在外面一脸沉静的周防尊时就变得无所谓了，甚至还让心里泛起了一点甜，好像不小心含住过多的蜜糖一样。
　　“KING！”
　　门外的人在夜里微微弯着腰，眼睛温柔的凝视他。十束拉着他进店里。他问周防怎么突然出现了，他的手在刚刚打开锁链的时候不小心的弄伤了，周防眼尖看到了拉住他，他躲了一下没有躲掉，被拉着问怎么回事。十束不太在意甩了甩手说没事啦没事啦。
　　“KING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比起手上微不足道的小伤，更重要的还是这个问题。
　　周防尊看着他没说话，他还握着他的手，被划伤的小口子留着血沿着手指滑到了掌心。
　　“……诶？！”
　　十束抽了口气，原因无非是周防突然低头含住他的手指，那道小伤口被柔软的舌尖划过有一点点痛，他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周防的力气却很稳，抓着他没有放手。
　　king？十束小声说。
　　周防尊终于放开他的手并且举起了自己的手揉了揉十束因为在床上翻来覆去而弄乱的头发。宽大的掌心里有令人安定的气息，温暖又令人神往，十束笑了笑，反手握紧周防尊的手。
我来晚了。
　　他似乎这么和他说着，但是却明明没有开口。但是那声音却真切的让十束感知到了。
　　而就在十束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黑夜里却传来了什么东西划过空气的声音。
周防的反应很快把十束推离了银色小刀的轨道之中，而失去了目标的利器则毫不客气的射进了HOMRA的墙壁。十束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周防尊皱起眉来，拉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受伤了？
　　HOMRA受伤了草剃哥要杀了我的！
　　HOMRA……？
　　就是这家店啦，它可是草剃哥的宝贝！
　　在说话的同时又有利器敲碎了玻璃射进来，十束推了推周防尊，“走后门！”
　　二楼只有两间房，上去的话简直自寻死路。
　　索性后门只上了一道简单的锁，钥匙一拧就开，周防尊拉着他两个人沿着后方的路走出去，这有通向镇子外面密林的路，而十束也是毫不犹豫的就跟着周防尊走向了这条路。
　　手枪响起了惊动飞鸟的爆破声，沉闷的林子在只有一半的月亮下并不能清楚的看清其所掩盖的一切黑暗。
“逃掉了？”
　　“嗯，两个人。”
　　刚刚执枪射击的人咋了咋舌把手枪收进后腰里便退进了队伍里。
　　“唔，得好好的追上去才对啊。”
　　银色短发的少年抚着下巴，慢条斯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