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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向】《海岭荒城》 BY:罪化(王十一)惊悚文,别半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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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看着文名,就该想出是那种比较诡异的文。
陶如旧作为记者,去了一个废旧的影视城进行采访,并在里面遇到了一系列灵异事件。
喜欢诡异系列的人看吧。
记者陶如旧在商人凌厉的陪同下去凌厉旗下的仿古影视城做采访采风,出乎陶如旧的意料,那里竟然是一片被海水包围的荒凉“鬼城”。
诺大的影视城在旅游淡季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孤单守在“勾栏”中的一个昆曲戏班。
凌厉以为陶如旧不能够在城里过上一夜,可他却错了。陶如旧非但留了下来,更开启了城里一连串的恐怖、灵异事件。


来自贴吧神器1楼2013-02-21 18:01回复

    第006章
    五点锺,后门口传来游览车的音乐,刚才送了陶如旧一程的小陈和另一位导游开著车来接戏班子的人去吃饭。餐厅设在皇城区的东南角,原本一座偏殿的院落被修改成了可以容纳全园员工用餐的食堂。陶如旧和戏班子的人坐在东边窗下,高高屋梁上的吊扇创造不了什麽清凉,只能透过门口经过的穿堂风收去一些汗水。
    陶如旧和小李已经混得比较熟稔,大家都落座的时候,花开也终於从外面进来。小李早就帮他打好了饭,於是招呼他过来坐。
    少年拿到了自己的那份饭菜,坐在小李身边,同时向陶如旧点头示意。
    晚餐是大锅饭,带鱼肉饼蒸蛋与冬瓜汤,陶如旧一边吃一边观察四周。
    整个大殿可以容纳二三百人的位置只坐了五十来号人,还有一些是拿著饭盒打了菜就走人的。小李告诉陶如旧,园区里没有安排夜游项目,大部分的员工吃了晚饭就坐班车回城区。
    因为是夏天,夜晚来得比较迟,吃完饭西边还是一片火烧。作为坚守在园区的人,戏班子在夏天的黄昏有个习俗,每天轮流派出两个人到园区西北角的瓜园去摘四个西瓜回来,冰在井水里,等到晚上大家纳凉的时候捞起来吃。
    今天刚好是轮到小李与花开摘瓜,陶如旧想了想也毛遂自荐,要跟著他们去考察一下瓜地的情况。
    “你确定你确定你确定……”
    小李一口重复了三次,贴旦唱久了似乎对性格也的确有些影响。直到司青龙的郑大哥一把掐了他的脖子,这才停下来。
    “看来我们的陶记者白天没有游览地宫区。”
    吕师傅的这句话博得了全员的一致赞同。
    “可是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麽样的地方。”
    陶如旧这样为自己辩护。
    上午走的路线的确与地宫方向相左,但是从那些游客与小孩的表情上还是能够猜测出一些里面的情景的。
    无非是唬人的鬼屋麽。
    他还是坚持要一同去。毕竟小李与他年纪相仿,花开甚至还要小一些,他们两人都不害怕,自己就更没有理由会被吓倒了。
    见陶如旧一直坚持,众人也不再劝阻,只是又多了一个郑青龙说要同去。於是是个人就在皇城脚下与吕师傅他们道别,向地宫区走去。
    傍晚空旷的景区吹来阵阵凉风,众人的拖鞋踩著被风吹来的细细沙砾,像是出来纳凉,十分惬意。
    一行人来到地宫门口的时候,天边还剩一挂夕阳。与其他几处开放式的园区不同,地宫四周都砌了围墙。入口建成普通山门的模样,用铁链将检票口的金属围栏系住。山门后面修了个小小的亭子间,里面亮一星灯火,住著一位守门老头。
    小李打头阵,朝著亭子间里咿呀地来了一句唱词算是打了招呼,接著率先跨过了检票口。后面跟著陶如旧花开郑大哥。老头的屋子静悄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群年轻人夏夜必到的拜访。
    大门的后面前就是一块影壁,上面刷著提醒与警告事项。大致上是谢绝冠心病与精神障碍者入内。影壁正对著大门,从外面就能够看得一清二楚。似乎是为了强调里面的恐怖,影壁上面还用红油漆按了很多血红色的手印。
    “我们要入园了哟!”
    小李回头笑了笑,斜斜的夕阳打在他脸上,倒是有点恐怖的。
    影壁后面是一大片荒草坡,左右分开了两道小径,中间插著一块路牌。
    向左:幽冥地宫,向右:尸魂镇。
    陶如旧记得九十年代初香港影坛产出了不少动作系的僵尸电影,其中有一部就叫做《尸魂镇》。
    “没错,那片子就是在这里取的景,不过我们一般不走这条路。”
    郑大哥让陶如旧走到队伍中央,小李在最前边,他和花开殿后。
    “过了尸魂镇还有怨鬼路、转生街、九棺林和丧魂坡,这就套了远。从园内去到瓜地,我们一般都走地宫,只要二十分锺。”
    一边说著,四个人走上左边那条道。
    和其他几个区相比较,地宫附近更像是郊野荒坡。满是杂乱生长的树丛与灌木。碎石小路呈现微微下倾的趋势,逐渐沈到了地下,两边土地便相对著抬高了便成土墙。
    陶如旧留意到左右土墙在夕阳中反射出淡淡的光芒,他伸手抚上去,原来是装了有机玻璃作为隔挡。他正不解为何要这样布置,贴近墙面的双眼就对上了土层中的某样东西。


    来自贴吧神器8楼2013-02-22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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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鱼贯上前。在将整个身子纳入棺材内之后,陶如旧心中还是起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二层地宫同样一片漆黑,小李的手电照亮的地方,是一片狭长的通道。地上铺著细碎的沙粒,踩在上面发出轻微吱嘎声。一边的墙跟边设著工作人员的桌椅,小李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根棍子一样的东西。
      “电子火把,给游客照明用的。”
        郑青龙和陶如旧各接过一根,按下开关,火焰型的电子管上就亮起了幽绿的光。
        “这地宫有一部分是按照某一部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布置的,好像叫……”
        “是《四大名捕》吧。”
        陶如旧这样回答,往前走几步将电子火把往墙上照。赫然,一只惨白的手臂如同从墙上生出来那般悬挂在半空中。
        从棺材入口开始就觉得有些熟悉,陶如旧喜欢看温派武侠,尤其对於《四大》系列情有独锺。这地道俨然是按照疑神峰破庙下面的地道布置的。
        人的想象力毕竟有限,所谓的恐怖也终究是对旧有幻想的重复演绎。原以为第二层会有些特别,不过看来是注定要令他失望。
        陶如旧很有些孤独求败地这样想到,一边戏谑地要将火把插到那蜷拢的手掌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令他意想不到的情况立刻发生了。
        他的手掌触到了那只手臂,绝对不是蜡像或者石膏的坚硬,它柔软且富有弹性。更像是真正的人类断肢。就是这只柔软的手臂,在陶如旧碰触到它的那一瞬间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冰冷的五指好像挣扎的软体动物划过陶如旧的脸颊,几乎与他的头发绞在了一起。
      放松的心情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陶如旧惨叫一声向后踉跄几步,撞到另一侧的墙上,却万万没料到这边也有好几只手臂,被他一撞同样开始大幅度地颤动起来。
        大约有两秒锺的时间,陶如旧大脑里一片空白,直到花开跑过去将他扶到路中间,慢慢地看著那些手臂停止了动作。
        小李与郑大哥了然地对视了一眼。
        “老头子今天又忘记把铡刀拉下来了。”
        原来这条通道另有玄机,上面所有的手臂都是包了高级聚酯材料的电动感应装置,开放时间里通上电流就能够对外界的碰触做出反应。区内的电闸一向都是由守门老头控制,晚上一并拉开,今天看来是工作出了疏漏。
      人老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老实说,头一次碰上这种情况的时候,我叫得比你还惨呐。”
        小李拍拍陶如旧的肩膀,拉他起来。
        “所以我有叫你确定要不要来啊,第一次来就碰上这种事,陶记者获取记得买彩票哟。”
        陶如旧逐渐平复了喘息,朝另三人个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穿过了千手甬道的最后一个拐角,眼前开朗了些,像是一个十字路口,中间天顶上是一片毛玻璃,吊著向上一层窥视的蜡质鬼怪。下面则是对四条小路的介绍。
        千手长廊、龙鳞血池、灵堂冥婚,以及“害怕者沿此路返回”。
        依旧是小李带路,领著大家朝灵堂冥婚走去。
        开始的路是一条迷宫。不到三人宽的狭窄通道,每隔几米就会出现一道白色布帘。有时候甚至连两面的墙壁都有用布隔开的暗门。陶如旧开始以为总有些什麽东西隐藏在帘子后面,但事实上每道帘子后面都是空无一物。
      “这里可是全部园区最有‘人气’的区域,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躲在这些白幔子后面,他们穿著白色长袍,带鬼面具以及甲套,从暗处跳出来吓唬游客。”
        不过有规定,工作人员不得与游客接触,游客也不能对装扮成鬼怪的工作人员进行任何形式的侮辱与殴打。
        “明知道是人扮演的,游客们还会觉得害怕麽?”
        陶如旧有些不解。
        “反正那些人买了票就是进来被吓的。”小李回答得很干脆,“至於被人吓还是被鬼吓根本不重要。就好像看鬼片,你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却一样感到害怕,而这种害怕在身临其境的时候会更厉害,厉害到根本不让你有时间去思考面前的是人是鬼。”
      陶如旧点了点头,看来第二层玩的是心理恐怖。这的确是比视觉刺激更高级的手段。


      来自贴吧神器10楼2013-02-22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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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8章
        因为被告知了这一段路上不会有特别状况出现。陶如旧逐渐忘记了刚才受的惊吓,记者天性复苏。望著无处不在的白色门帘,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里是地下二层,又做成迷宫的样子,万一著火了应该怎麽办?”
          “这里有好多暗门,也就是简易隔板之类的东西。平时方便工作人员处理,若是有紧急情况就会由电脑控制全部打开。”
          小李与郑青龙分别解释。
          “据说这种设施在国外很流行,凌总有亲自验收过,也有走过这里全部的四条道路。”
          听到这里,陶如旧立刻努力想象凌厉被这里的鬼怪机关煞到脸色苍白的模样。画面还没有出现,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凌总的反应如何?”
          “这是园区的一级机密!”小李扮了个鬼脸。
        狭窄的白色通道尽头,是布置成冥婚场景的灵堂。地上洒满小银,挽联与黑幔之间,两尊暗红喜服的蜡人立在一具黑漆棺材面前。活人新郎在右方,死人新娘的尸体则籍由一根粗麻绳穿过颈项,从高高的屋梁上垂吊下来。
        或许是靠近出口,空气对流比较明显,尸体的蜡像像是坐在秋千上微微摇晃。
          “工作人员的门就在灵堂后面不远的地方。”
          郑青龙突然压低了嗓音,空旷的灵堂里有回声,更显得神秘诡异。
          “第三层有一个入口处就在前面,大家安静。”
          花开是一直很安静的,此刻小李也收敛了笑容。陶如旧依言闭上嘴巴,心里却开始好奇。刚才一路走来,大家都是有说有笑,为何却要突然保持沈默,难道说将要经过的路段上有声控机关?
        他把这个问题埋在心底,沈默地向前走。
          四周一下子变得死寂,四个人甚至连脚步都刻意放轻了,他们进入灵堂右侧的小门,走过五米长的灵牌廊。昏黄与青绿的灯光照出前方铺了地毡的通道。以及在通道尽头右侧墙壁上一个长且窄的拱门。
        这是通往第三层的一个小门。出乎陶如旧的意料,小门装了坚固的铁栅栏,挂著把生锈的大锁,一点都不像要对外开放的模样。黑黔黔的门里头也看不清楚究竟有些什麽设置,只是隐约听见遥远的地下有水流涌动的声音。
        里面难道有地下水脉?
          陶如旧刚想将灯光朝拱门里面照去,便被郑青龙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不可…
          郑青龙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并且推著陶如旧的肩膀示意他快点走,不知道是不是幻听,陶如旧感觉那流水的声音变响了一些。
          一行人就这样在黑暗中安静地行走,没过多久就停在了一扇铁质小门面前,打开门,面前就是一长段向上的台阶。台阶的尽头,便是沐浴在月光下的大地。
          “我们到了。”
          小李跨一大步跳出通道,在踩到土壤的同时高叫了一声。在微咸的海风中,气氛又轻松了起来。
          陶如旧眼前是一片或高或矮的菜地,露天里有西瓜青江菜青椒茄子,一边透光窝棚里亮著一个电灯泡,种著樱桃蕃茄和南瓜。远处架子上有丝瓜和葡萄。这些都会拿来补充园区食堂的需要。
        郑青龙对於挑选西瓜显然经验丰富,很快就在那一大片瓜地中作出了取舍。任务达成,陶如旧却不想立刻返回地宫,他对小李提出了刚才的疑问。
          “三层目前的确不对外开放,你刚才听见的水声也是真的。”
          提到这件事,小李难得没有了笑容。手电筒的灯光从下方打到脸上,眼眶陷进了阴影里,刚好是一个骷髅的模样。
          “这件事是这样的……”
          他刚刚把怀里抱著的西瓜放到地上,兴致勃勃地准备开说,郑青龙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阻止。
          “这事儿现在说他可能会害怕,不如回了翠莺阁再说。”
          “也好。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只是隐约有了个“恐怖”的印象。陶如旧心里愈发憋著难受。既然郑大哥答应了回去就说,那他也不再耽搁。硬是从小李手上挖了一个西瓜来拿著。转身之际,却发现空旷的菜园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花开不见了!”
          虽然少年个子矮小又是哑巴,的确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环视四周之后陶如旧还是能够确定,秦华开真的不在菜地里。青年所能够看见的范围内,甚至没有手电筒的黄光。
          漆黑的夜,四周是种种命名诡异的恐怖场景,脚下是阴森的地宫。花开究竟回到哪里去了?
          相对於陶如旧的担心,李郑两人的反应却是异常平静。
          “那小子经常一个人走开的,不用担心。他的胆子比我们三个加起来还大,听说他在九棺林养了一窝兔子,也许是去看它们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著依旧是一前一后拥著陶如旧,走下了地道。
        归程竟然比来时显得更加阴冷。
          陶如旧也在心中诧异。明明是相同的路线,非但没有了然於胸的踏实感,反而因为脑中的想象加工而变得恐怖起来。下了台阶就是一个拐弯,在那拐角的黑暗里,有没有东西正在窥视著他们?
        自己吓自己果然是恐怖的最高境界。尤其是在经过通往第三层的拱门时,由漆黑洞中传来的潺潺流水声让陶如旧忍不住地将目光扫过去。
          第三层是一条河流,那河流里是不是有些什麽恐怖的东西呢?
          也正好像是为了回应陶如旧这种带有强迫性质的胡思乱想,他看见在那潭水一般幽深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浮起了一个淡淡的背影。
          那肯定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呈现出宽阔双肩的倒三角形。陶如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是背影只出现了不到半秒锺的时间 ,一晃就消失了。


        来自贴吧神器11楼2013-02-22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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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师傅摇著扇子走了过来。
            “海岭岛地下与陆地是相连的,里边正好有一条地下河。施工的时候凿通了那条河道,六名施工人员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呐,就被水流卷走啦,尸体至今都没有找到。”
            “啧啧……”周围一片感叹声。陶如旧同样怔了怔。
            矿难这一类事件,近几年来曝光得比较频繁,然而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却还是不能接受。
            青年立刻回想起在地宫里听见的潺潺水声,原来自己曾经如此贴近发生过惨案的地下河流。甚至还在那一片黑暗中见到过施工人员惨白的背影……
            不寒而栗的感觉再度涌上,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地宫的可怕之处。
            吕师傅继续说。
            “这件事平息之后大半年,地宫就对外开放了。因为被布置成鬼屋的缘故,就算发生怪事游客们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像我们这些老员工,自然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有人在第三层入口处见到过‘好兄弟’,而且还不止一个。我们在第二层走,他们就在第三层的水面上跟著我们飘。好多看到的人都被吓傻了。后来园方又请了道士和尚下去作了做法,顺便在第三层门口修了八卦障蔽挡住视线。门本来也打算封上的,但是和尚说这样会让阴气淤塞,所以改装了铜门。”
          唏嘘一阵之后,气氛又很快恢复到说故事的状态,陶如旧胳膊上的激灵还没有褪下,但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最邪门的还有哪。”小李背靠在郑青龙的背上,嘴上叼著跟狗尾草。“凌木仲那个老头子解决完这里的事之后飞回香港,半路上掉到太平洋去了,园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不景气。”
          “小李,不要乱说。”吕师傅手里的蒲扇像拍蛾子那样招呼了小李一记,“陶记者,你可别把这些搬到报纸上去啊。”
            陶如旧笑著摇了摇头,别说“中国新闻奖”不是“中国鬼故事奖”,就算是正规一点的报纸,也不会去宣传这种所谓的“封建迷信”。
            一边上小李还在不服气地争辩,说“凌木仲就是‘陵墓中’的谐音,所以活该倒霉。而其他被鬼故事吊起了胃口的人,则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海岭城中闹鬼的话题。
          “这座海岭城里头,真有这麽多的怪事和忌讳?”
            不知不觉又忘掉了记者身份与职责,陶如旧半信半疑地听完了大家的鬼故事。之所以半信半疑,倒不是计较鬼神的存在,而是怀疑戏班里的人是不是存心想要吓唬他。
            “千真万确哦!”
            王白虎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好像撞鬼并不可怕,反而非常之光荣。
            “不相信的话,王大哥我还有好多鬼故事说给你听,来,你先帮我把这个带到前面的戏台子下面去,撩开帘子放到地上就可以了。”
            说著,他抓起两块花生酥塞进陶如旧的手里。听他这麽说,周围人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闷笑。
            前院的戏台子是一座类似於水榭的高脚建筑,架空的四角下面有很大的空间。被人用红色的布帘子遮住了。
            陶如旧被王白虎这种莫名其妙的请求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把花生酥放到台子下面的地上?为什麽要这麽做?……难道台子下面……下面养著狗?”
            大家原本以为陶如旧看穿了王白虎要吓唬他的把戏,正要失望,却又听见了这样一个天真的结论,都异常辛苦地忍住了笑。小李一手捂著肚子过来拍拍陶如旧的肩膀。
            “没错啦,小王哥最喜欢在台子下面养那种东西了。快去快回哟。”
            陶如旧将信将疑地拿著花生酥去了。
            


          来自贴吧神器13楼2013-02-22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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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1章
            陶如旧不由自主地在电话这端摇头。
              “不失望的,我已经想好了新的报道切入点,海岭城中工作人员的生活对我相当有启发,其实我一开始就应该从生活中取材,而不是好高骛远地一味向要采访名人。”
              “哦”凌厉皱了皱眉头,“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们这些记者不高兴,到时候来个负面报道可让我吃不了兜著走。”
              对於他的这句揶揄,陶如旧连连否认。同时也开始怀疑起凌厉的这通电话是不是纯粹想要寻他开心。
              “你能这麽快就改变报道方向,让我很惊讶。”
              说实话,在听到陶如旧放弃了对自己的采访时,凌厉居然有些失望。但是既然人依旧留在海岭城,那麽接下来依旧是有好戏可看的。
              上一个在城里留宿,结果被吓得连夜逃走的记者不知道现在怎麽样了。
              将听筒夹在颌下,凌厉伸手拈来一支烟,点燃。
              “陶记者有没有去海岭城的地宫?”
              “啊,我傍晚的时候去了。”
              “如何,可怕吗?”
              电话这端陶如旧沈默了一会儿。他不愿意承认,因为不想在凌厉面前示弱;然而如果回答不可怕,则是对於地宫与凌厉的否定。
              更何况自己的确害怕过。
              “可怕。”
              他最终承认。
              “与白天相比,晚上的海岭城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凌厉在电话这头笑得很阴沈。
              “最可怕的你还没有见过,过了十一点最好不要出门。海岭城本来就建在郊外,又没有什麽人气。”
              陶如旧以为凌厉是在关心他,怀疑之余还是有些感动。却没有料到又听到了下面这段话:
              “我看你是男记才带你去采风,如果是阴气重一点的女记,恐怕早就已经撞上‘好兄弟’。不过陶记要是不幸出了什麽保险公司不能赔付的状况,我这边也只能深表遗憾了。”
              电话那头短时间内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又听见陶如旧不卑不亢地回答。
              “凌总的关心,陶如旧铭记在心。”
              听得出来青年是生气了。“男记”这个称呼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凌厉甚至以为对方会立刻摔掉电话。然而陶如旧的良好忍耐却让男人有了一种欺负弱小的郁闷感。
              他决定结束通话。
            陶如旧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世界上形形色色嘴脸中的一种,因为自尚有求於凌厉,所以绝对不能够僵化了气氛。忍之一字,是他刚进入学校就被告知要学习的第一项课程。
              然而遭人言语讽刺却还要笑脸相迎,他始终为自己的窝囊与软弱黯然。
              ——即使是出於无奈。
              挂掉电话走到天井里,纳凉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穿堂风习习,多少缓解了一丝沮丧的情绪。
              吕师傅坐在藤椅上笑问:“女朋友的电话?”
              陶如旧摇头,刚想著应该如何回答,脑海中突然闪过的一段回放却让他张大了嘴巴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时候他才记了起来,下午那间屋子里明明是没有手机信号的。
            陶如旧把这件事说给吕师傅听,原本只是想找个人分担霎时涌起的恐怖。他以为按照吕师傅的年纪看来,多半不会理解“信号”的含义。然而还没等他把事情说完,老人家已经撇撇嘴角叹出了一口气。
            “这事啊,以前就有人说起过啦。”
              他示意陶如旧跟他一起走到第三进院子里。
              “上次过来的有位记者,好像也是住在你这间屋子。他也提到过手机信号一阵子有一阵子没的。”
              “以前也有记者来住在这里?”
              “有哇。都三四个了。”
              “都是来取材的麽?”
              “应该是吧,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反正没待两天就都跑路了。”吕师傅说起这些事还有些愤愤然。
              “其中一个还说这满屋子都是鬼……唉,你说这叫什麽话!”
              陶如旧突然明白了凌厉带他到这里来的原因。
              凌厉一定知道这座仿古城的古怪,於是想要以此戏弄他,或者让他知难而退,就像前面那几位记者一样。
              该退缩麽?青年恍惚,一边上吕师傅还有话没说完。
              “我听其中一个记者讲过,手机没有信号那叫………干扰,鬼魂和阳间的东西不一样,靠近那些电视机录音机手机之类的东西就会有干扰,哎…我也说不好,反正他们的意思是手机就没有信号的时候,屋子里就有鬼魂。”
            “您是说,於是他们就被这手机信号的事情吓跑了?”
              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一个细节,那也未免太小题大做。
              “当然不止啦。不过具体原因已经说不清楚,那些人被吓跑了再没回来,城里也就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撞到了什麽。倒是听说他们常在夕尧讲海岭城闹鬼,搞得人心惶惶。”
              陶如旧点头,手机失常说不定是因为地下有磁脉,至於闹鬼的事,则有可能是以讹传讹。
              “那麽吕师傅,您见过鬼魂麽?”
              “鬼火之类的当然见过。不过那种青面獠牙的就没有。”老人十分肯定。
              “戏班里的那些孩子也都是听别人说说,真正的鬼魂,也不是要见就能够看见的。”
              听到班主这麽说,陶如旧心中踏实了一点。然而回过头去看自己的那间小屋,关了灯漆黑一片,心中却又有点不安起来。
              “吕老师,我想换一间屋子,可以麽?”
              吕师傅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来自贴吧神器15楼2013-02-23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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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道理说来,这里不是招待所,所以只准备了这一间客房。大夏天的,要和别人挤一张床也是要人命的啊。”
                陶如旧也明白这些,於是点点头不再多说。倒是吕师傅怕他出个什麽状况,於是主动从腰间摸出一大把钥匙来。
                “要不你随我来,看看还有哪间屋子收拾收拾还能用。”
                第一进因为有店辅和戏台子,所以住不了人,戏班子的人也将第二进填满了。吕师傅还是带著陶如旧在第三进打转,上了楼,估摸著选了间还算透气的打开。
                黑暗中看不清楚室内陈设,只是有一股比楼下更加浓郁的蜡油味道。
                “这楼上的屋子没装电灯,你要是住的话,就拿个手电,洗了澡上楼就睡吧。”
                陶如旧应了一声,突然记起傍晚时在地宫拿的电子火把还在身上,於是顺手从口袋里取出来打开。
                幽绿的灯光跳了两下,无声地“燃烧”起来。不大的屋子立刻填满了惨绿,照亮了一张同样带著淡淡惨绿的女人的脸,就贴在距离陶如旧右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吓!”
                因为不是今晚的第一次意外,陶如旧多少有些准备,他只是低低叫了声向后退一大步。吕师傅却以为他出了什麽大事,连忙从旁扶住。
                那个白脸的女人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满屋子浓郁的蜡油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一具蜡人。而且屋子里还不止这一具,花瓶,砚台甚至连如意,盆景都是蜡质的。
                “这些都是原来摆在楼下和其他院子里的摆设和假人,没地方放了就堆在二楼上,你今天先将就著睡一觉,明天我叫他们帮你一起搬。”
                陶如旧看看吕师傅,再回头看看满屋子的蜡质品。
                “吕师傅,我想我还是回楼下好了。”


              来自贴吧神器16楼2013-02-23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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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
                  中庭的腰门被井水拍响了,门板剧烈晃动,井水从门缝里流到前院来,汇成一只大手的轮廓,在地上摸索著。
                  “有人吗……有人吗…”
                  半空突然刮起了异常咸腥的海风,夹杂著粗硬的沙粒打磨著周遭的一切。月光黯淡下去,一切都开始退色。
                  死人好像蜡像一般融化,成为两道暗红色的液体流回棺木中,戏班子的人打开门走进中庭那漫过头顶的井水中。翠莺阁的建筑与帷幔都开始腐烂,被沙粒打磨得越来越小。空气中开始飞舞著蜡油、井水、沙粒与木屑的碎片,让人睁不开眼睛。
                紧紧捉住陶如旧与花开的那双枯骨般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过。
                  又是一阵狂风,中庭的井水冰凉而汹涌,大手变成了巨大的漩涡,卷起地上三具棺材朝陶如旧打来。眼见著血红色的蜡油倾倒在自己身上。青年高声叫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黑夜已经过去。
                  窗户外面的天空微露著淡淡晨光。戏班子们吊嗓的声音咿咿呀呀,入梦而来。陶如旧疲惫地揉揉眼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凌厉带著银质面具的模样。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等待睡意真正过去便要洗漱。伸手到枕头下面要找出眼镜戴上,却意外地摸到了两小片柔软的东西。
                  是他的隐形眼镜。
                “嗨,陶陶,昨晚睡得怎麽样?”
                  在花园练声的小李,看见陶如旧便热情地凑了上去。
                  “好像精神还不错,恭喜你已经过了在海岭城的第一夜。”
                  “我倒宁愿失眠。”
                  陶如旧苦笑一声。
                  洗漱完毕,他拿了录音笔,坐在门槛上听著戏班子练声。隐形眼镜被他用火烧了埋进花园里,心中虽然有些寒意,但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倒还不至於乱了阵脚。距离今天的日落尚有十多个小时,他完全可以慢慢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
                七点三十,旅游车来接人去吃早饭,人一多气氛自然热烈起来。
                  陶如旧在餐桌边见到了花开。少年安静地坐在角落喝著粥就咸菜,清秀的脸上明显有著两道浓重的黑眼圈。
                  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境,陶如旧主动端著早饭坐到了他的身边。
                  “昨天你在瓜地走开就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花开放下筷子笑了笑,张嘴缓慢地做出“抱歉”的口型。他的目光在陶如旧身上逡巡一遍,然后慢慢停在他蓝色T恤的v字领口。
                  “这是什麽……”右手在桌子上划出四个字,左手指著陶如旧脖子上系著的挂件。
                  那是一小片被黑色油绳串住的翠玉,雕刻成八卦的形状。
                  “是文王后天八卦。”陶如旧低头看了看,解下来拿在手上。“这是我父亲在杭州葛岭道观求的护身符。开过光的。”
                  花开看著那块翠玉八卦点了点头。这时候小李也端著早饭走了过来。


                来自贴吧神器18楼2013-02-23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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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好东西?也让我开开眼界!”
                    陶如旧把八卦摊在手上让他看,没料到小李猫爪一伸就想拿到手上把玩。幸好陶如旧手疾眼快,立刻攥住了拳头。
                    “开光的东西就只能由主人一个人拿著,要是沾了别人的气就没有用了。”
                    小李急忙收手,吐了吐舌头。
                    “这规矩还真不少。不懂莫怪,不懂莫怪。”
                    陶如旧说了一句“没事”,将八卦系了回去。
                    “我天生八字偏阴,命骨又轻,所以从小就带著这个八卦,才算是无病无灾……”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脑袋后面吕师傅在吼人。
                    “喂喂喂,那边的三个小孩子吃得快一点,要有时间概念!”
                    三个人同时抖了抖,然后整齐划一地舞动筷子,几乎要将脸陷进粥碗里面去。第013章
                  吃了早饭回到翠莺阁,外间的店铺也开始营业了。陶如旧坐在戏台子边上做了些观察之后还是起身去了别的分区。说实话,虽然觉得记录仿古城中戏班子的日常生活的确有些新意,但若是要真正出彩,却仍然需要选择侧重点,好好琢磨一番。
                  自从发现了小屋内信号的问题之后,陶如旧便将手机随身携带。他本是一个不善於交际的人,也称不上是八面玲珑。一整天下来除了与阿青叔发了几条短信报平安之外,就一直没有与外界进行联系。凌厉也再没有想到打电话过来冷嘲热讽,这让陶如旧在平静之余也感觉到一丝淡淡的空虚。
                  经过昨日一天一夜的宣传,仿古城的员工差不多都知道新来了一位年轻的记者,每当陶如旧来到各个分区采风,并且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们总是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然后有人深深叹一口气,有人则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好像是在给予鼓励。
                  中午吃饭的时候陶如旧才知道,原来园区的工作人员昨夜纷纷通过手机向孙镇道买赌下注,端看陶如旧能不能捱过今天晚上,破掉上一位记者的纪录。
                    这也算是枯燥工作中的一点亮色吧,想到这里陶如旧苦笑不得。
                    於是这一整天,青年就处在“万众瞩目”的状态之中,等待著傍晚的到来。最后一趟班车在晚饭之后出发,那也是陶如旧决定去留的时刻。
                    晚餐时的食堂相比昨日显得热闹许多,就连孙镇道也留了下来。他笑著走到陶如旧身边说道:
                    “凌总打电话过来,问陶记者可有改变主意?”
                    原本还有些喧闹大厅一下子安静了。甚至连打菜的师傅都将头伸出窗口张望。
                    “谢谢凌总、孙总和大家的关心。”
                    陶如旧放下手里的刀切,站起身来,
                    “其实在听说以前有记者中途离开的时候,我还不能理解。但是经过昨晚之后,我发现海岭城里的确有些常理不能解释的事……”
                    他说著,突然觉得自己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悲壮。下面的听众里已经有些人以为他要撤退,窃窃私语起来。
                    “我也是中午才知道原来我的去留问题,已经不仅仅是个人的决定。”
                    下面有人哄笑。陶如旧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不过无论我做出什麽样的选择,都会有一部分朋友会失望 ,所以我想我还是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留在园区,一直到完成采访任务为止。”
                    话音刚落时是一瞬间的安静,然后人群中爆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虽然有得有失,但是大部分人都为陶如旧的勇气而喝彩,买了“留下”的小李甚至跳起来扑到了陶如旧怀里。只有孙镇道将青年拉到了一旁,轻声说出一些让他警醒的话。
                  “陶记者,不要以为有戏班的人陪著你就不会有事。别人不明白,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戏班子和那些其他住在海岭城内的人大部分都经过挑选。这些话若陶记者不愿意相信就请忘记,但请相信我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对於他的话,陶如旧只是回报以一笑。
                    现在再提警告和劝诫,只是徒增心理的恐惧与面子上的负担罢了。现在陶如旧所能做到的,只有留在城中,完成通讯稿以实力回击凌厉的轻蔑。


                  来自贴吧神器19楼2013-02-23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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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屉里的情况正如陶如旧所言。除去青年自己需要替换的一件,也就只剩下另一件洗得发灰的黑色T恤。如果说这是一个大学生的抽屉倒还好,但对於一个以与人社交为职业的记者来说,就显得寒酸了。
                      “做记者不是有很多灰色收入麽?对自己也要这麽小气吗?”
                      “我是漏财手,拿不到你说的‘灰色收入’。”
                      陶如旧两三步抢到凌厉面前挡住了抽屉,没好气地回答。
                      “而且,有灰色收入的人还会赖在这里,光用说的来请求得到一个采访的机会麽?”
                      “那你以为他们是如何获得采访机会的?贿赂我?用我最不需要的钱 ,还是…身体?”
                      凌厉靠在墙上嘲笑著陶如旧的幼稚。
                      “无论如何,昨天那杯酒是你泼到我身上的,衬衫一千两百元,给钱还是给替换的衣物,你自己选择。”
                      陶如旧咬牙切齿地回答:
                      “你这是敲诈。”
                      “我要是你可不这麽认为。” 看著青年的背影,凌厉突然心情大好。“你也可以不理会我,不过后果就连我自己都还没想好,要试试看麽?”
                      陶如旧沈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取出略大一些的那件扔了过去。然后抓起自己要替换的衣服与洗漱用具,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屋子里只留下凌厉一个人得意地笑。
                      等到青年洗漱完毕,走回到天井里的时候,凌厉已经不见了踪影。立刻醒悟到男人根本可以穿著原先的衣物回到别墅去更换,陶如旧很快明白过来,凌厉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在寻他的开心。
                      那又有什麽办法呢,谁叫对方是这座海岭城的主人,年轻有为的社会菁英。而自己则是有求於人的小记者,小心翼翼地经营著过大的梦想。命运之神究竟垂青於哪方,好像已经是一目了然。
                      后花园里小李练完了声,笑眯眯地来拉陶如旧去吃早饭。青年於是很快地将刚才发生的破事抛到了脑后。在院子里晾好了衣服,陶如旧便与其他人前前后后地往后门走。
                      半路上经过花园的时候,他发现鞋带散了,於是低下头去系,正好遇上大阿福从外头溜回来。陶如旧抬头正对上了那只大号的猫脑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就在原地愣了愣。结果还是大阿福抖了抖胡须,主动绕开。
                      而与此同时,陶如旧似乎是看见了猫嘴张阖,冷冷地冒出了一句人话。
                      “愚不可及。”
                      还是一句成语。
                    那之后的一整天,陶如旧一直被宿醉的头晕与头痛双重折磨著。花开关心地送来了止疼药,陶如旧是吃了午饭之后吞下药片的,他原本只打算小睡片刻,却没料到再睁开眼睛,屋外已经晚霞漫天。
                      吃了小李带回来的晚餐,精神也觉得好了不少,陶如旧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聚餐时的录音素材还没有整理,正要打开电脑,房门突然被毫不客气地推开。
                      今天早上刚见过面的社会箐英,穿著与身材和身份不相符合的灰黑色老旧T恤,站在门口。
                      “不记得了麽?说好今天轮到我们去瓜地的。还磨蹭什麽?”
                      陶如旧下意识地觉得,要倒大霉。
                      虽然心中十万个不愿意,却又找不出适合的理由 更何况自己本来就被安排在这轮的最后一个,若是再要找借口推迟,实在说不过去。这样想著,陶如旧也就只有硬著头皮上路。
                      只是从凌厉那墨镜下面冷冷的笑容看来,这趟行程绝对将会挑战到胆量的极限。第019-020章
                      离开烟雨江南之后走了大约一刻锺,二人便来到了幽冥地宫的门口。
                      这时候是晚上六点五十分,天色已经有些发暗。远处最后的一抹火烧云像滩血,逐渐渗入大地的尽头。
                      凌厉与陶如旧一前一后地走著,手里各自拿了电筒。经过门房的时候陶如旧支支吾吾地唱出了从小李那边学来的暗语,严重的跑调引来了凌厉的一阵嗤笑。
                      过了门房,再朝前走了几步,二人便看见了影壁后头的叉路口。陶如旧自然是要向左走下去地宫,但是凌厉却停下了脚步,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臂。
                      “怎麽样,有胆子就跟我走另一边。”
                      “那边是远路,会让吕师傅他们久等,我不去。”
                      陶如旧想甩开凌厉的手,却被对方硬生生地拽著朝右边的小路走去。
                      “地面上也是有捷径的,只不过他们不知道。”
                      凌厉指著地面上不远处的一小片树林说,
                      “过了尸魂镇,我们就在怨鬼路第一个路口右转,走一段草地就能绕过转生街和九棺林,直接到丧魂坡。菜地就在丧魂坡西边。”


                    来自贴吧神器27楼2013-02-23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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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凌厉的告诫完全忘记,陶如旧挣扎著将头扬起了一点,大声喊叫。
                      他脱出了被剪住的右手,想要撑在井沿上抵抗;然而黑暗中他没有摸到井沿,反而抓住了井沿边上一团凌乱的丝状物。
                        与刚才拂过的同样的细长丝线,却更多更杂,蓬乱地丛生、纠结依附在弧状硬壳上。
                        硬壳的另一个侧面,是较为柔软而光滑的皮革。
                        是一颗人头,一颗长发人头。
                        陶如旧触电般抽回手,但那长发留在手心的感觉却依旧鲜明。那人头就嵌在距离他的脸不到二十厘米的井沿壁上,可是黑暗中他什麽都看不见。陶如旧只能感觉到那人头吐出了一股股凉风喷在他脸上,而那长而蓬乱的头发,又从左边一点点蜿蜒过来,如同无数触手,慢慢将陶如旧的头整个儿缠住!
                        紧接著毫无预兆地,另一样比发丝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贴了过来。
                        是脸,松弛的皮肉,冰冷而略带一些粘液,突然撞到了陶如旧的右脸上,然后缓缓碾压,将腐烂的皮与肉挤成恶臭的浆液,粘著到青年的面颊上。
                        这时候陶如旧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唯一自由的右手向后,捉住了凌厉的衣领。
                         凌厉将陶如旧摁在井沿上,本来是打算让他看看井里的水鬼河童。那是一只丑陋的青蛙状机关,老实说应该是丑怪多余恐怖。凌厉之所以选择它,仅仅是因为所有的游览项目都是在白天开放,恐怖的气氛只能在屋内渲染;这口与下面地宫连通的深井,是外景中唯一的机关。
                        在正常情况下,当机关被声响催动之后,河童会朝井口一点点爬上来,接著井底与河怪口中的绿色景观灯会被打开。光是形容起来就是一个无聊的节目。
                        然而出乎凌厉的预料,机关的确是爬上来了,但效果灯却迟迟没有打开。他正觉得有点古怪,就感觉到身下的青年剧烈地颤抖了一阵,突然没有了声响。
                        “陶如旧,陶如旧,你怎麽了?陶如旧?”
                        疑心不妙,凌厉立刻松开双手将青年从井边拽到一边的柱子上,又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去照陶如旧的脸,正对上了一双惊恐无助的眼眸。
                        黑暗中,陶如旧紧闭了眼睛,直到凌厉将他扳起来拖到柱子边上。
                        上一秒锺还无比真实的触感,却在光明袭来的瞬间消散於黑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陶如旧四肢都绵软无力,甚至要依靠到凌厉身上才能勉强站立。
                        “你怎麽了?”
                        看著青年惨白的脸色,凌厉开始自省是否做得过火,然而反复斟酌了几遍,又都不认为真的有那麽过分。
                        “你也太不禁吓了吧?”
                        他抱怨著,同时扶著陶如旧再走几步,坐到夯土路另一边的石凳子上。
                        陶如旧始终沈默著,伸手反反复复地摸著自己的左脸。
                        那上面什麽粘液都没有。
                      两人在街上坐了大约五分锺,凌厉看了看手表,已近八点。
                        “再不去瓜地,戏班子就要来寻人了。”
                        他抱怨,然后低头去问陶如旧:“可以上路了麽?”
                        青年没有回答。
                        “或者你先回去?”
                        陶如旧还是没有回应,凌厉很快就不耐烦起来。
                        “那你跟我过来。”
                        他不由分说地拽著青年朝鬼镇尽头的一间小屋走去,然后取出事前拿来、有备无患的钥匙牌,挨个试著开了门。
                        从外面看起来与鬼屋毫无二致的小屋,实际上是尸魂镇管理员的休息室。
                        开了门,凌厉伸手去摸索墙上的开关,可是“卡塔”的机械声之后,却不见灯光亮起。
                        “见鬼”
                        男人咒骂了一声,现在他知道背景灯为什麽没亮了,电力似乎在机关被催动之后不久就被切断了。
                        “算了。”
                        一手扶著陶如旧,另一手拿著手电,凌厉将青年甩到面前的一张靠椅上。同时不忘四下里查看一番。
                        这是一间二十平米大小的屋子,门边摆著几张桌椅,右边靠墙放著饮水机,冰箱与微波炉等物品,看来白天当值的管理员就是在这里解决午餐的。
                        陶如旧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离开旱井后他就没说过话,凌厉也没有工夫与心思去问他究竟看到了什麽。只是在离开前吩咐说:
                        “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如果胆子大的也可以自己走回去。”
                        他把一只手电打开了塞进陶如旧的怀里。
                        “不过我猜你一定不敢。”
                        陶如旧呆呆地握住手电,即便是这样明显的挑衅,也已经激不起他的精神与斗志。他的确被那颗头颅吓到,那种逼真的触感让他坚信不是幻觉。
                        是鬼魂,他遇到了鬼魂。
                        撞鬼之后应该怎麽办?
                        陶如旧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坐在室内。凌厉已经离开,陪伴自己的只有手电的凄凉的黄光。屋子外面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好像什麽都不曾发生过。
                        慢慢回忆著凌厉刚才和他说过的话,陶如旧摇晃著站起身,这才发觉右脚腕疼痛不已,想是被崴到了。他慢慢走到临街的窗户面前,经过方才的一番慌乱,眼镜上蒙了些尘土,这让他不得不贴近了窗格,向外窥视。


                      来自贴吧神器30楼2013-02-23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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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他看见大阿福拨弄著跌落在地上的手电,讽刺地照出一块圆亮刺眼的光斑。
                          躲藏了也没有用,只要看见这件屋子的灯光,花开自然就会过来。
                          青年颤抖著伸手想要将手电关上。然而迟了,屋外的脚步声已经慢慢向著小屋走来。
                          陶如旧不得不立刻躲藏到白布后面。
                          白布遮住了青年的大半个身子,但依旧在与窗棂的交界处留下了五厘米左右的缝隙,陶如旧的左眼就从这个缝隙中向外窥视。
                          浑身赤裸、只带著银质面具的秦华开,在窗棂外停下了脚步。
                          银色的月光,投射在花开身上,好像海中带鱼的薄薄鳞片。深蓝色的夜幕又在这层银鳞外包裹上了冰冷的外壳,将人类的体温与呼吸彻底隐去。
                          陶如旧捂住口鼻,因为少年距离自己实在太近,他害怕自己的呼吸牵动罩在身上的白布,甚至害怕心脏狂烈跳动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夜里被“它”察觉。
                          然而少年只是安静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银色面具或许遮住了他的表情,又或许,此刻的秦华开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那是一张堪称艺术品的银质面具,正面被精心打造成弯嘴猛禽的模样,侧面各铸了九枚扇形牌布的翎羽。每一枚羽翼尖端都嵌了一枚宝石,此刻在月下发出幽蓝的光芒。
                          面具的双目处留空,露出佩戴者的眼睛。此时此刻,陶如旧就透过那一双目孔,看见了秦华开的双目。
                          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状态:不同於普通人仅转动眼珠就能看到面前左右、相当范围内的物体;而此刻的花开,却必须转动上半身,才能看见左右两边的事物。
                          那模样僵硬而生疏,似乎并不习惯於操控这具躯体。
                          秦华开看见了屋子里的那枚手电。
                          陶如旧躲在白布后面,他看见花开凝视著手电足足有一分锺之久。想来已经觉察出这间屋子里有人类存在。然而他还是没有移动,陶如旧正疑惑著下一步他想会干什麽,脸颊边忽然蹿来一股凉意。
                          冷不防地,少年将自己的手指一节一节地、从窗格里探了进来。
                          白色蠕动如同虫体的手指,无声地穿过窗格,陶如旧几乎以为花开的整只手都会塞进那细小的窗格里面。
                          不过在感觉出指根抵住了窗格之后,哑巴少年竟然低低的“哦”了一声,随即停下动作。
                          透过白布的缝隙,陶如旧看著少年平伸双臂,将十指插进了窗棂,左手小指撩开了白布,轻轻在青年的鼻尖擦过。
                          与深井之中同样冰凉阴森的感觉,立刻从脸上扩散到了周身。
                          陶如旧不敢动,也动弹不得,他摒住呼吸不让热气扑上那根苍白的小指。
                          少年似乎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麽办。
                          过了一会儿,左手微微颤动,他的四指蜷起,只剩食指微微侧过一个角度,然后直直地伸出——竟然隔空指向了陶如旧的左眼。
                          陶如旧知道自己在发抖,甚至连带著盖在身上的白布都明显颤动起来。他猜想著窗外的秦华开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而出乎他的意料,除了伸出手来,少年没有任何动作。
                           事实上,那根手指并不是指向陶如旧的。
                          青年很快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在动,是他靠著的那个高高的物体。
                          被白布罩住了看不出全貌,此刻却在花开的无声一指下蠢动起来。陶如旧耳边传来布料摩挲与硬物碰撞的声响,他这才醒悟到白布后面并不仅仅是书架那麽简单。
                          陶如旧靠在墙根上,一面紧紧拽住身上的白布,另一面拼命想要抵住背后蠢动的物体,避免自己的暴露。
                          但是那高大物体的动作逐渐从颤动转变成了弹跳,并且跳突得越来越强烈,白布最终从顶上被掀开,幸好陶如旧及时拽了一片遮到自己身上。白布下面青年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跳到屋中央,而他则趁机向空出来的角落深处窝去。
                          从窗格外面看来,此刻的他只是一团白布,最多是盖到了地上的一堆杂物而已。
                          屋外吹了一阵风,月光又明亮了些。那个从陶如旧背后一点点挪出来的东西显出了朦胧的面目。
                          是一具僵尸。
                          正确地说,是一具被损毁了、准备回收修理的僵尸机关。穿著老旧的华丽朝服,配带著木制朝珠。下垂的双手在夜晚只能大约看出个轮廓,留著十枚长而卷曲、尖利的指甲。再往上看,僵尸的头部同样隐没在黑暗中,只是空气中淡淡的树脂气息让人不难猜想出极度仿真的腐烂面容。
                          秦华开站在窗外,静静地看著僵尸跳著来到他面前。
                          没有,也不可能会产生语言的交流,少年只是用他惨白的十指在空中慢慢划了一个圆。
                          僵尸开始在小屋四处跳动,不时用他尖利的指爪翻找,显然是要找出隐藏在暗处的人类。陶如旧不知道被它发现了会有什麽下场。只是看见不远处地面上不停落飘落的纸张,俱是被尖爪扯成的碎片。
                          僵尸似乎只是凭著双手去触摸,所有的一切都要仔细地摸过,甚至剖开仔细研究一番,才会放手去检查下一样物品。
                          陶如旧不敢想象自己被摸到的时候,会有怎麽样的感觉。然而,白布缝隙的眼睛,却已经看见了僵尸的那双厚底官靴跳到自己的面前。
                          “喀、踏、喀!”
                          他听见那一双利爪在空气中抖动,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似乎包含了鬼魅的兴奋、期待,以及将一切都撕成碎片的欲望。
                          青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在这样一个状态下,依旧选择躲藏是不是明智,又或许他应该突然跳起来夺路而逃。
                          逃出这间屋子,逃到屋外那颗长发的头颅的地盘中去。
                          可是过了好久,他所害怕的事并没有发生。
                          陶如旧怀著疑惑,微微睁开眼睛。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诡异残缺的脸,青绿色腐败的皮肤被从鼻梁中部撕裂开,露出内里白生生的头骨,眼眶的地方托出三条暗红色、血管一般的电线,连接著两枚脱出眼眶、悬挂在了半空中的眼球。
                          这或许就是它选择触摸而不是观察的原因。
                          僵尸额头以上大约四分之三的地方被劈开,头盖骨不知去了哪里,稀疏零落的黑色假发中央,无数红色黄色白色的电线纠结成团,脱在脑壳外,在幽暗的光线中,恰似大脑与脑汁,凄惨地暴露在陶如旧面前。僵尸机关,本就是用来放在尸魂镇的屋里惊吓游客,所以在腰部设计了关节以利於调整姿势。然而面前的这具僵尸,却因为机件耗损而被放在休息室等待维修,日子一久周身零件都有了些锈蚀。
                          


                        来自贴吧神器32楼2013-02-23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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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如旧裹著白布蹲在地上,显得比这屋子里其他的东西都要低矮。僵尸不得不弯下身来才能触到,阴暗的小屋里顿时响起了诡异的“哢嚓”声。
                            等到哢嚓声稍息,陶如旧感觉到蒙在头顶上的薄布被轻轻挑动,随之俯落的怪脸也逐渐凑了过来,在白布上轻轻碾动著。
                            那模样,竟好像是在嗅闻著布上生人的气息。
                            分明是一具树脂与机械构成的机关,却做出了活物才能有的动作。这让陶如旧不得不联想,此刻行动的躯壳中,隐藏著一个被银面具所控制的鬼魂。
                            虽然没有吸气的声响,但那僵尸似乎真的嗅到了活人的气味,它一点点弯下身,眼看就要将那白骨森森的鼻梁贴到陶如旧的额上。
                            青年紧贴著墙壁强迫自己停止颤抖,闭上眼不去看那伸过来的尖爪,脑中却还是闪过一些鲜血淋漓的混乱片段,那种即将凌迟的感觉让胃部阵阵作呕。
                            终於有了尖利的硬物划过面颊的感觉。
                            这时候再想要逃已经迟了,僵尸觉察出了指尖人类的温度,同时感觉到陶如旧的气息。它黑洞洞的嘴上下张合著,露出红漆的口腔,像是在笑,但从嘴角跑出来的不是笑声,而是在他体内安家的蟑螂与天龙。。
                          窗外的银面具发现了陶如旧的所在,终於不再静静地立在窗前。他转身,沿著屋檐向左走,很快就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
                            但这脚步声却是在绕著屋子行走,看来他也要进到这间屋子里。
                            十秒锺后,小屋的门被再一次推开,一股阴冷的寒风从门角涌入。而与此同时,在被僵尸挡住的黑暗中,突然炸响了一声凄厉的猫叫。
                            陶如旧感觉到脸上尖锐的触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面前的一声闷响。他睁开眼睛,只看见白光一闪。是大阿福龇牙咧嘴地守在门前,弓起腰背,做著恐吓的姿势。
                            小屋的门半开著,在门外的把手上,有一只细瘦银色的手迅速滑落,隐没在门后面的黑暗中。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凌厉急促的脚步声。
                          因为陶如旧的缺席,凌厉不得不一个人捧著三个西瓜,然而此刻他的心情却尚算不错。相对於商场中沈浮的阴险心计,他更喜欢每年夏天的这段时间,能够随意地敞著领口,流著汗去享受海风的吹拂。
                          凌厉的母亲醉心於园艺,所以他也对世外的田园生活颇为熟悉。现在的度假,与其说是放松,更不如说是对於旧日时光的一种怀念。
                            再坚硬的人内心也总会有一块柔软的角落,这也就是为什麽凌厉毅然决定从凌伯金手中接过几近荒芜的影视城。
                            与利润没有多大的关联。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不能言明的其他考虑,除了凌厉本人之外几乎再无人知晓。
                            男人怀抱著西瓜,慢慢走到了尸魂镇口,这时候大阿福那声凄厉的吼叫划破了夜空。凌厉悚了悚急忙赶了过去。
                            推开小屋,首先看见满地的凌乱。桌翻椅覆,满地都是碎纸与散落的文件,电筒在地上亮著,然而守在一旁的却不是陶如旧。
                            “走开。”
                            凌厉一脚赶开地上的大阿福,在他看来,这屋子里的一片狼藉都是这只夜猫子捣的鬼。
                            “陶如旧!陶如旧……”
                            屋子并不大,却因为杂乱而让人眼花。凌厉放下西瓜,四下里寻找著青年的踪影。最后在南窗角落里发现了裹著白布、已然失神的陶如旧。凌厉心中诧异著,迈步走过去,才注意到青年面前斜斜倒著一个人形的黑影。
                          看见人影,凌厉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正准备去拿手电,头上日光灯起辉器却“突突”地跳了两下,灯管一下子亮了起来。
                            电力恢复,整座尸魂镇顿时充满了轻微的电流声,以及机关复位的“哢踏”声。
                            适应了骤然明亮的环境之后,凌厉眯著眼睛再去看那横躺著的黑影,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这是……呵!是谁把僵尸搬到这里来的。”
                            与成人等身高大的机关,里面满布电线与金属支架元件,其重量决不亚於真人。平日都需要两个员工合力抬动,决不可能因为一只猫儿的捣乱而横陈地上。更何况适才离开之前,他也亲自检查过并没有异常状况。
                          凌厉皱了眉,制止自己去想造成眼下状况的另一种可能。
                            “陶如旧,这是怎麽回事?”
                            他俯下身揭去盖著青年的白布。触手之处布料微潮,想来是出了不少冷汗。是什麽让陶如旧惊吓到如此地步,凌厉想不清楚,而此刻的陶如旧,也再没有勇气去回想以及复述。
                            “能起来说话麽?”
                            四周杂乱,凌厉示意陶如旧起身先离开尸魂镇。青年按照著他的吩咐贴著墙站立起来,可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肌肉竟然绵软无力,还没有跨过那具僵尸,整个人就又像散架一般瘫软著,向前倾倒。所幸凌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入怀中。


                          来自贴吧神器33楼2013-02-23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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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厉……凌厉…凌厉…”
                              感觉出了属於人类的体温,沈默许久的陶如旧第一次开口,声音轻微而嘶哑。他反反复复,只是叫著男人的名字。双手转而紧紧地捉住对方的衣袖,不敢放开。
                              青年突然的举动让凌厉意外。但他更惊讶於自己并不排斥这种过於亲密的接触。
                              恰恰相反,面对曾经与自己不合的陶如旧的突然亲近,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好像打赢了一场拉锯战,或者,收到了一份满意的礼物。
                              然而此时此刻,陶如旧已经将头沈在凌厉的肩头,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陶如旧躺在翠莺阁的卧室里。灯亮著,小李趴在床边上。桌上搁著几块西瓜。
                              凌厉不愧是凌厉,不仅能将人带回来,就连西瓜都没有落下。
                              陶如旧起身,靠在墙上。头顶的灯照得眼花,他抬手遮住额头,轻轻喘息。
                              听见了床上的动静,小李立刻抬起头来。
                              “陶陶你醒了啊,怎麽回事,吓死人了。”
                              陶如旧摇了摇头,混乱在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沈淀,想起了自己失去知觉前的点点滴滴,寒意再度爬上了他的脊梁。
                              “我…不想,我不想再想起来。”
                              他诚实地说,小李也体谅地点头。
                              “你流了很多汗,吃点西瓜吧,我帮你去打盆水来。”
                              说著他拿著脸盆出了门。陶如旧有些神经质地看了看手机,十点三十七分——尚不算太迟。
                              松了口气,陶如旧准备放下手机去拿桌上的西瓜,而就在这时候,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条却突然消失了。
                              大阿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雪白的皮毛上带著凌厉留下的半个脚印。
                              陶如旧想起方才正是它在尸魂镇救了自己。心中并没有太过紧张,然而转念又想到失去信号的原因,还是有一点发毛。
                              大阿福挤进门来,跑到床前蹲下。
                              “呃……”
                              陶如旧不知道应该做什麽,或许向大阿福道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谢……”
                              然而另外一个“谢”字尚未出口,大阿福竟然不耐烦地挥了挥爪子,张开小嘴,字正腔圆地吐出一句文言:
                              “汝不必客气。”
                              陶如旧愣在了原地。
                              不必客气,还是“汝”……
                              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在做梦,陶如旧不喜欢那种凭著痛觉来区分梦境与现实的方法,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准备掐一下自己的胳膊。
                              大阿福蹲在地上,把青年的所有动作收入眼中,然后动了动胡子。露出嘲笑一般的表情。
                              “汝并非做梦,吾名叫蕲鳞魄,乃是附身於白猫身上的地仙。”
                              没有等待陶如旧的反应,白猫直接从地上跳到了他身边,两只前爪搭上青年的肩膀,印上两朵灰蒙蒙的小梅花。
                              “闲言少叙,待会小李回来汝要支开,想要安然度过今夜,就按照吾的话去做。”
                              说话间,小李就哼著歌来到了屋外,大阿福懒懒地瞥了陶如旧一眼,等待著他的决定。
                              小李端著脸盆走进来,看见了猫在床上,惊讶地笑了笑。
                              “你居然让这只小畜牲上床啊,天知道它在野地里是不是钻过野坟堆,老鼠窝。我们一般连摸都不会去摸它的。”
                              说著,冲著白猫吐了吐舌头,脸上的那两条疤痕还没有消退。
                              听了小李的话,陶如旧寒了寒,倒是大阿福一声不吭地跳下了床,转身又用眼神去催促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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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如旧觉得自己必须按照它的吩咐去做。
                                “小李……我这边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去休息吧。”
                                “你不害怕?”小李狐疑地问,“你被凌总扛回来的时候我都以为你被吓死了。”
                                陶如旧苦笑了一下。
                                “现在好了……”
                                听到他这麽说,小李自然也就不坚持。搅了一把毛巾递过去之后便离开了屋子,等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大阿福抖抖胡须再次跳上床来。
                                “汝不必害怕,吾非是尸魂镇上那些杂鬼,先前已经提过,吾姓蕲,名麟魄。乃是监守於这座城内的地仙。其他的你暂时还不必知道,只需要老实按照我所说的话做便可以。”
                                陶如旧愣愣的听著大阿福、不,从此应该改称为蕲麟魄的话。虽然今夜的这番险境,让他彻底相信了鬼魂的存在,但是却仍然不能立刻颠覆二十多年来的建立起的世界观。
                                有鬼有仙,上面或许还有东王公与西王母。青年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古代,又或许是走进了神话传说中更贴切一些。
                                “呃……上仙…在…上……”
                                他突然犹豫起自己究竟应该如何与蕲麟魄交谈,文言文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不过蕲猫仙并没有发觉他的为难,自顾自地吩咐道:
                                “首先,报上汝的生辰八字。”
                                陶如旧怔了怔,接著说出一串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干支来。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奶奶也对这个津津乐道,一直到陶如旧长到十五岁住入寄宿高中,才把脖子上那个写有生辰八字的小锦囊摘下,单独带著一片绿玉八卦。
                                这边蕲猫仙听了八字,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才继续问道:
                                “那汝以前可曾有见过鬼魂精怪?”
                                “太早的就记不住了。”陶如旧如实回答,“但是能够记得住的就没有。”
                                “汝身上应该有驱魔辟邪的物件罢?取出来予吾一观。”
                                青年犹豫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蕲猫仙指的是什麽,连忙将脖子上的八卦亮了出来。大白猫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十分了然。
                                “这块玉最近有没有被别人碰到过?开过光的东西,被别人碰了就没用了,一般都应该拿个锦囊收藏起来。你三月廿三出生,八字又极阴,以前就是凭著这块八卦护身。”
                                陶如旧这才恍然大悟,再回想关於这块八卦的事,突然脸红了起来。
                                肯定是昨天早上不小心贴到凌厉身上造成的。
                                “难道说我本来就看得见那些鬼魂,只是有这块玉护身,所以……暂时看不见而已?”
                                陶如旧红著脸说出心中的疑惑,
                                “现在八卦已经没用了,那就算我离开了海岭城,还是看得见别的地方的鬼魂?”
                                蕲猫仙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只要再佩带上法力相当的物品,就能恢复到看不见的状态。”
                                “那玉是在杭州葛岭求来的,难道说我要立刻出发赶去那里?”
                                陶如旧明白这种事不能讨价还价,然而似乎因为有了蕲猫仙的帮助,对於海岭城中那些鬼怪的恐惧又逐渐小了下去。而蕲猫仙的话也证实了事情还有其他解决的途径。
                                “今夜吾会待在汝的身边,明日一早吾会将玉拿出处理,日落前交还,能保汝一个月时间的周全。”
                                这样说著,猫仙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注意事项,一刻锺之后便不再与陶如旧说话,反而自顾自地爬到枕头上,前爪拉直了伸个懒腰,接著团成了一团。
                                蕲猫仙的话让陶如旧定了定神。如果它说的是真话,那麽自己至少还能在海岭城平安度过二十多天。虽然比开始的计划少了几乎一半,但紧凑一点还是能够完成任务。
                                院子里其他几间屋子里的灯光在十一点左右纷纷熄灭,然而陶如旧却迟迟不敢关灯。他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偶尔想要和蕲猫仙说点什麽,但是大白猫一直把头埋在尾巴里不来搭理。青年就这样一个人呆呆地靠著,直到凌晨两点方才朦胧地睡了过去。
                                他还是做梦了。那虽然不是一个噩梦,但依旧诡异得让陶如旧脊背发凉。梦里还是尸魂镇外的那片小树林,依旧是月色暗淡的夜晚。唯一不同的是,在林间纠缠呻吟的人,竟然变成了凌厉与他自己。
                              梦里的凌厉如同那天早上一样赤裸,他们交叠在黑暗的树林中,彼此亲吻、爱抚,就像一对情人。
                              第二天早上,陶如旧红著脸醒来,蕲猫仙早就已经离开,再低头看脖子上的玉佩也已经只剩下了一截断绳。青年祈祷著猫仙真能够帮到自己,屋外吊嗓子的声音此起彼落之下,虽然睡意依旧,他也只好起身洗漱。 


                              来自贴吧神器35楼2013-02-23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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