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不是吧？！”连一直表现得毫不在意的灰崎听到这里都没办法不觉得头大：“那我们还继续搞屁啊！要是赤司那家伙已经见过黑子了，我们到现在为止不都TMD白忙活了？我说干脆把黑子绑回来格式化得了，反正这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在老头子察觉之前把人带回来。”
懒得纠正灰崎那些粗俗的言辞，丽子只白了他一眼：“绝对不行，你以为黑子突然消失赤司不会发现么？”
“那还能怎么办？我就说你们不要放他在外面闲晃，东京就这么大、说不定哪天就撞上了，绿间那家伙偏不信——”
听到这里绿间已经想要起身走过去把那几个人的嘴给堵上了，但是偏偏祸不单行，当他看到赤司先生推开咖啡厅的门走进来的时候，他简直想要一头撞死。
“聊得很开心嘛，不过我能问问刚刚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进来的同时扫了一眼整个咖啡厅，赤司发现了坐在角落的绿间他们却仍然不动声色地走向桃井他们那桌并在空出来的位置上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我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呢……五月？”
被点名的桃井有些局促地往后面缩了缩：“好、好久不见啊，小赤……”
“的确很久不见，还有祥吾和……我记得是相田小姐？我离开的时候你才是个刚进来的新人吧，抱歉记得不太清楚。”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丽子还在犹豫的时候旁边的灰崎却忍不住开口了：“切，已经离开研究所的人就不要再来打听这里的事。”
“好吧，暂且不提我自己，但我听到你们提到了哲也，所以我想过来问一句也不错。现在、回答我，你们刚刚说的放哲也在东京闲晃究竟指的什么？”由于也是刚刚才到，桃井他们的对话赤司先生并没有听全，但这并不妨碍他抓到几个重点：“另外，为什么对我见过哲也这件事反应那么大？”
听到这种问题，桃井、丽子和灰崎一时间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灰崎的眉毛纠成了奇怪的形状，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地看着赤司：“你在说什么鬼话？！放着你造出来的人工生命体到处乱跑结果还撞到了你，我以为你的反应会更激烈一点。”
心迅速地一沉，胸口好像压着铅块一样让赤司一下子有些透不过气，但他勉强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当前的对话上：“这么说我遇到的的确是‘它’？那真正的黑子哲也呢？”
可这句话之后桃井和丽子更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看着赤司没有说话，灰崎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啊？黑子那家伙不是早就死——”
“嘭！”
绿间噌的一下站起来快步走了过去，也不管面前的茶杯由于动作过大而被装到了地上，直接走到桃井他们面前拉过赤司便往外走。
“请等一下。”
谁知到比他更快的却是黑子，他挡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另一只手牢牢攥着跟在身边的高尾的手，好像这多少能给他一些支撑一样。而看见黑子的出现，本来愣在一边的桃井小声惊呼了一下捂住了嘴，眼眶也开始泛红。
赤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黑子，甩开了拉着自己的绿间，转过头看着灰崎：“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干咽了口口水，灰崎即使不喜欢赤司盯着他的眼神，但看见站在一旁望着自己的黑子，却一下子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让我说的——黑子哲也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旁边的那家伙是你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人工生命体而已。他自己不知道就算了，别TM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赤司没有回答。
因为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
一旁的桃井却看出来了：“小赤你不会真的……当年从哲君住院开始直到他出国那几年你都再也没提过和他有关的任何事情，我们都认为你只是不想再想起……结果你却制造出了‘它’，还刚好在那个时候离开研究所，我还以为……”
“那么，你们怎么会让‘它’有了黑子本身的记忆？以及他的情感表现为什么超出了我当初的预设值而变得这么接近人类？”打断桃井的话，赤司直接抛出自己的疑问。就是因为黑子的行为和感情体现太过于接近一个正常人，才让他会愿意去相信他并不是“它”，才让他愿意稍微放纵一下自己对他的感情。虽然“它”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并无区别，但思想和行为却是由主脑所控制的，所以不可能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瞟了一眼已经紧张起来的丽子，桃井有些犹豫不决，但看到了赤司的脸色还是开口：“那是因为……”

“小哲！！”
赤司猛地回过头，本来站在门口的黑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还在摇摇晃晃地门。在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赤司和桃井身上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脸色越来越苍白的黑子就这么跑了出去——除了高尾和成。
“我说你们——他不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吗？突然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高科技产物已经够了吧！还要在他面前毫不顾忌地谈论他的性能运转吗？！”
丢下几句话之后也不理会其他人，高尾就转身追了出去。而一旁的绿间则默默伸出手拦住了同样想要追出去的赤司。
“真太郎，让开。”
绿间并没有动。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对他来说，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也不继续和他争辩，爽快地放下手站到一旁，绿间摆出了那我不拦着你的态度：“我倒是觉得唯一和他一样也是才知道这些事的高尾追过去会比较好，但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随你高兴，反正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紧紧皱着眉头，可最终赤司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凭记忆朝着过来的方向奔跑，但总是没办法好好记住路线，黑子干脆放弃认路只是毫无目的地朝前跑着，直到他被追上来的高尾一把扯住才被迫停下了脚步。努力想要挣脱钳制，却在终于甩开高尾的手时因为重心不稳而直接向旁边倒了下去。
“小哲！”
上去抱住对方并将人扯向自己这边，摔在地上的时候背部和右手手肘都被粗粝的地面磨出了血，不过高尾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他只是紧张兮兮地拉着黑子站了起来，恨不得绕着圈圈观察一下对方有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摔伤了？”
呆呆地看着眼前一脸担心的人，黑子只觉得喉咙有点泛酸。低下头不想让高尾看到自己的表情，光是控制声音不要颤抖就几乎花尽了全部的力气：
“……高尾君……为什么还这么紧张我呢？”
“哈？这是当然的吧——”
“刚刚你也听到了不是么，我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东西罢了，连人类都称不上吧。而原来似乎的确有一个‘黑子哲也’，但那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呵，连代替品都算不上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罢了。”
“小哲在瞎说什么呢~？”
“诶？”抬头看到的是高尾一如既往的笑容，黑子有些晃神，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你在瞎想些什么啊，小哲就是小哲啊，不管你是人工智能也好、有没有完整的记忆也好，你就是我认识的小哲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一边说着一遍把还在发愣的黑子抱进怀里，高尾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不好，是我偏要带你找小真问清楚，不然也不会出这些事了。是我觉得赤司的出现让我在面对你们的时候感到了排外感，我不甘心、于是想要介入你的一切，想要知道所有他知道我却不知道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呐，小哲。”
“高尾君……”黑子开口想要说这其实不关你的事，但是只是叫出了这个名字便不知为何没办法再说下去了。喉咙堵得厉害，黑子想自己为什么会有感情呢，不是说只是人工生命体么？
“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关系啊，”将环绕着黑子的手臂收得更紧，高尾总觉得好像不这么做这个人就会消失一样：“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即使是被制造出来的生命，你和我一样拥有着心跳和呼吸，你能够自立思考，而我也相信一直以来看到的你表现出来的感情，所以、不准觉得自己和我们不一样哦，小哲。”
放开黑子，低下头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高尾径直看进那双湛蓝的眼睛里：“你就是黑子哲也，是我认识了三年的、很重要的朋友，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人。”
即使努力睁大眼睛仰起头眼泪还是溢出了眼眶，只能干脆将脑袋埋在对方胸前让这个弄哭自己的人的负责用衣服吸干那些泪水。比起知道自己是代替品或非自然人，黑子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所有情感和思想其实都是那些冰冷的程序运行的结果，他所想的、所感受到的都不是真的，而是一行行的代码堆砌出来的东西，这就好像……自己的存在整个都被否决掉了一样。
I

而这样的‘黑子哲也’竟然是赤司制造出来的……真是讽刺。难怪面对他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难怪他第一次看见自己那么惊讶，而那之后迅速的与自己熟络起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吧？那么之后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吗？他的温柔、他的关心还有那个从未有过太多解释的吻，全部、都是假的吗？
因为我不懂什么是所谓的爱，所以其实怎样都无所谓么？即使忘记了，他所想的、他通过我看到的、想要看到的，还是那个真正的“黑子哲也”吧？
而本该没有感情的我又为什么这么难过呢？难过的胸口都开始发疼了，难过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与其这么难受，我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比较好呢。
……不，不对……如果这样的话，高尾君怎么办呢？ 他刚刚所说的喜欢，又是什么意思呢？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小哲？”
“每次我开始思考相关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总在没有得出答案之前就放弃了。大概、这也是那些程序的原因吧。毕竟我不是真正的人类，即使我自己都认为自己拥有独立思考和感受各种情感的能力，我也不是真正的人类。我无法理解你所说的‘喜欢’，也无法对你产生同样的心情。”
“……”
“这样的我，高尾君也愿意接受么？永远无法回应你的感情的我、高尾君还喜欢么？说到底我不过是靠着那些艰涩的理论和技术支撑起来的存在罢了。”
挣脱了高尾的怀抱，黑子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但是在转过身的同时，却被再次从背后拥住了。
“笨蛋小哲，你问的都是些什么啊。”将脑袋搁在黑子的肩膀上，对于黑子的问题高尾实在感到有些无奈：“所谓的喜欢啊，就是见不到这个人的时候就会想他、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他，只要在他身边就会非常开心，看到他高兴或者是难过自己也会有同样的心情。他的细微的小事都能牵动你很久，你会开始想要永远陪在这个人身边、甚至，会希望自己能够独占他，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希望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不管他存在感多低，永远在第一时间就能注意到他。这就是我的‘喜欢’。”
“而对小哲，我当然是……最喜欢了~”
我最喜欢你了啊，可是……即使有一天你拥有了所谓的感情，你也不会喜欢我的吧？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那就在你还不知道何为爱的时候，让我稍微再多霸占你一会儿吧。
TBC。
怎么还不完结！摔！

12
“小哲？还醒着吗？”端着两个碗从厨房出来，高尾在把它们放在桌子上之后走向沙发并伸手摇了摇盖着自己的外套躺在那里的黑子，“吃点东西洗个澡再睡吧？”
“……高尾君不用管我也可以的。”其实早就醒了，黑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并且闻到了从一旁传来的香气。啊，这么一来的确饿了，今天到现在都还几乎什么也没吃。
“又在说什么傻话~”敲了敲黑子的脑袋并把人拉到桌旁坐下，推给他一个碗还把筷子塞到他手里，高尾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对着碗里的食物露出了不太明显的惊讶神色。
“我以为高尾君最多只会煮方便面……”
“哼，快给我道歉啦我可是我们家里的第一大厨！”
的确，碗里的虽然是面条却并不是什么方便面，而是色香味俱全的猪骨汤乌冬面，绝对是让吃过的人能感叹为嫁到哪里都没问题的好手艺。
“……你这是在夸我么，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
“对不起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请不要这么说……噗。”
“你笑了吧你刚才绝对笑了吧！啊啊我的小哲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啦……”
吵吵闹闹吃过晚饭，吵吵闹闹收拾过餐具，直到高尾走的时候他都一直是平常的样子。可是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虽然如此，还是谢谢你呢。高尾君。
谢谢你明明心情也同样糟透了，还那么努力让我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送走高尾之后黑子看了看时间，离睡觉还有很久。对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简讯并点击了发送。
「请问您明天有空吗，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回复来的很快，内容是简洁明了的时间和地点。确认过自己的确知道那地方在哪之后，黑子便转身走进了浴室。
“好好休息，什么也别多想。”
高尾走之前这么跟他说。
而他决定听他的。
“哲君自从那次失火事件受伤之后就被……强行送去了国外说是接受治疗，虽然你之后什么也没说，但我们都以为你至少偶尔会去看看他……可是四年过去了也没再听说任何关于他的事，结果在你离开研究所之后没多久，他就……我们当时都以为你是知道了什么才会选在那个时候走的……
“在你走之后的第二天哲君竟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了，还笑着说自己是逃出来的，说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天空也说不定……我们当时没懂他是什么意思，只记得他对着你留在试验台上的‘它’发了很久的呆，等他走了之后没过几天就有人告诉我们他死了，然后还给了我们一封信说是他留的。
“那封信小绿看过就给烧了，他只肯告诉我们说哲君想让‘它’运转起来，他和阿大跟那些人交涉了很久、费了一番功夫才让我们能够探望哲君的……尸体，然后小绿想办法给‘它’移植了哲君的记忆。丽子酱则模仿你留下来的那个东西改写了‘它’情感系统的设定让他能够更加接近正常人……虽然和你做的还有差距，但至少主脑能够承受而不会毁坏。
“之后我们发现‘它’的记忆不够完整……但是也没办法了，我们给他伪造了大学四年的记忆，然后就让他自己生活并且约好不干涉他。阿大把他带到机场启动，他睁开眼睛后会以为自己是刚从国外回来的，会自己去找房子、找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我没看过那封信，不知道哲君究竟是为什么想要让‘它’变成他，小绿也不肯说，但是既然这是哲君最后的愿望，我就一定会帮他完成。丽子酱说她改写的程序时间越久破绽就会越大，问题也就越多，所以我们最近正在想办法希望能从教授那里拿到你留下来的那套程序……虽然你说过没有主脑能够承受住，但我们还是想试一试。”
独自坐在车里，赤司先生满脑子都是桃井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注意到女孩子有很多事情并没有说清楚，比如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伤是否真的重到那种程度；再比如是谁“强迫”黑子去国外接受治疗的，绿间和青峰又是必须要和谁交涉才能见到死去的黑子的尸体的……可他清楚即使问了桃井也不会回答。
I

不知道为啥发帖发不出去……等一会儿会不会吐吧_(:з」∠)_

后半段实在发不上来……我先发图片，手机党果咩……我看晚点能不能再发文字版

手机看图的确会缩来着……我试试这次能不能发上去。
=================
接175楼
说实话高尾现在有些想要骂人，他不耐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眼却看到赤司靠着门框站着——他维持这个动作很有一会儿了——于是只能坐了回去。
刚刚才对高尾解释了一大堆话的绿间现在显然不想再开口，而一边的赤司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无奈高尾却知道只能由他继续挑下话头：“我说……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程序，既然是赤司当年编的，不能让他再编一个？”
“不可能，”回答的是赤司：“很多数据和指令我记不清了，有用的资料也已经被处理掉，那本来就是个无法正常运行的失败品，只是老头子说无论如何希望我写出来我才去编的代码。而且，即使我还记得，我也不会再做一次。”
“为什么？”绿间推了推眼镜，显的有些烦躁：“现在那是唯一的办法。不然等相田给黑子的设定完全崩溃，他——”
“如果用我写的那个程序，哲也立刻就会死。”
“但如果不试一试——”
“没有试的必要，我绝不可能让他再死第二次。”不耐烦地打断了绿间的话，赤司离开倚靠着的门框走到了另外两人的面前：“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记得当年哲也和我出事之后我有任何异常？”
“异常？”冷哼了一声，高尾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刚刚小真不是说了，那时候是你和你父亲达成了某项协议之后小哲才被带去国外的，那种情况下你要他注意到你的什么异常？”
“我没有和你说话。”这句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但赤司看见了匆匆赶来的金发青年，便把话给咽了回去，转过身点了点头去算是打了招呼。
他并不是不知道高尾和成总是处处针对他的原因，如果放在平时，他绝不会放任这种事情的发生，狠狠的回击才是他一贯的风格。但现在不一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很多事情上他对高尾的各种质问的确无言以对。而更重要、他也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是，现在的黑子需要高尾的存在。
所以在一切事情都还没有理出头绪的情况下，他只能忍耐。
“我问到了一些事情，”明显是跑过来的、呼吸都还没平复的黄濑凉太来不及让自己歇一口气或是跟大家问个好什么的，就开始说起来：“小绿间还记不记的高二有一次我跟你说过，小赤司和小黑子在一次和我学校的练习赛上一起缺席了。”
绿间点点头没说话，只示意他继续。
“按理来说要是真有什么事我肯定会提前听说，但结果连洛山那边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说小赤司头一天晚上请了假——顺带也给小黑子请了——然后第二天两人就没来学校，之后我缠着小黑子问了很久他也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小赤司，你对这件事有印象么？”
赤司点点头：“虽然不记得黑子的部分，但是高二的时候我的确和家里起过冲突。”
“原因？”
“好像是继承权的问题。”
“我打听到的不是这样，”完全没了平时轻佻或快活的神色，这时的黄濑看上去甚至可以用“忧心忡忡”这种原本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词来形容了：“我问了一下认识的几个记者，有一两个对那些有钱人家的新闻比较熟，然后他们告诉我，在我们高二那一年赤司家的确出过事，虽然说法不一，但几乎所有的猜测和‘证词’都指向一个人。”
“是说我？”赤司毫不意外地问。
“不，是说……一个在京都上学的高中生。”
好像想到了什么，绿间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不会是说……”
呼出一口气，黄濑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剧情——说的是赤司家的小少爷有个家世不相称的恋人，而且对方还是个男孩。”
听到这里赤司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忍住了。
黄濑于是接着说：“这件事还没开始便被压了下去，报纸上几乎没有报道过、只是圈内有些传言而已。然后我问的那个人告诉我，听说因为这件事当时赤司家的家主气的很厉害、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再没别的进展——”
“——直到一年后洛山高校体育馆的大火。”绿间替他说了下去，并且转而看向了赤司：“当时你父亲为了黑子的事在医院和你大吵一架，虽然火灾事故的情况我们都不了解，但好像那也不只是单纯的意外，而从黑子重伤你却几乎没有受伤来看……咳，总之后来结果你和我进了同一所大学、而且看上去和家里断了往来，还进入了研究所，而黑子则不知所踪。”
“那又是谁告诉你们小哲他去了国外治伤？”高尾问。
“是赤司的父亲他本人……他似乎是想让我们劝着点赤司，但那根本是白费力气，赤司根本不愿意提黑子……至少我们当时认为他是不愿意提。”
“然后呢？”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赤司只是表情平静地询问黄濑：“还有别的吗？”
“然后就是三年前的事了……虽然我觉得你说不定知道，”黄濑有些丧气地抬起手想要抓脑袋，手到半空中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我听人说赤司家前任家主……就是小赤司你父亲，在死之前有去过意大利你们家控股的一家私人医院，好像还带了个什么人回来，我猜他带回来的就是小黑子，但是具体原因什么的不清楚，而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先是小赤司父亲的去世，然后是小黑子跑来研究所……再是……”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了。
从绿间的办公室出来，赤司再次向黄濑点了点头，对高尾则是看也没看一眼，便心情不佳地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虽然不能说今天得到的情报毫无帮助，但那根本解决不了最关键的问题。所有那些事情中，都没有任何关于他为什么会忘记黑子哲也这个人的线索。
这让他这两天来积累的坏心情愈加扩大。
而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车开向的并不是自己家的方向。
算了，他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只看一眼就走。
这么说服着自己，赤司先生最终还是把车停在了黑子的楼下。走上楼去敲门，而之后等待门被打开的极短的时间在赤司看来被无限拉长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道门永远不会打开，然后又想是不是不打开才比较好。最后等到他终于看见了那熟悉的淡色眸子带着一如既往的清澈看向他时，几天来心中的烦躁却好像被一下子清扫一空，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赤司君？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这么说着赤司自己也没发觉的微笑起来，他只觉得很神奇，这个人只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竟然就能让自己的心变得如此安宁，这在他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简直要怀疑黑子哲也根本不是什么人工智能、而是魔法师了：“我这就回去了。”
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黑子却出乎他意料地拉住了他的手。回过头，蓝发的青年眼中比起刚才多了一点他不太明白、却一点也不讨厌的光芒，如果没看错的话脸还有点红：“如果不介意的话，进来坐一会儿吧？”
“好。”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么？
而在赤发的人走进去之后再慢吞吞地把门关上，黑子哲也故意落后了对方一点走进屋里，好让自己能有时间平复脸上不自然升高的温度。刚刚是他第一次看见赤司露出那样的笑容，没有让人陷落的温柔或是精明的算计，只是单纯的、因为一件舒心的事情而高兴的笑容而已，他不明白就因为这样而脸红的自己是怎么了。
是不是生病了呢？应该不会吧。
摇了摇头甩掉那些胡思乱想，深吸了一口气，黑子跟着走进了客厅。
TBC。

黑子哲也坐在医务室的床上，一边咬着一杯香草奶昔的吸管一边对皱着眉头闹别扭。
“好了小哲是我错了……别生气啦~？”
把头转向一边不看高尾和成，黑子老师显然觉得一杯香草奶昔不能够让他直接原谅高尾，但对方可怜兮兮的表情又让人不得不有些心软，于是他只能拒绝看他。
“如果答应原谅我的话你要多少香草奶昔我都买给你哦？”
把脑袋转回来看着高尾，黑子有些动摇。
“你在等的小说的发售日那天上午我刚好没课，帮你去买？”
“……好。”终于决定不再生气，但看见立刻就又一脸灿烂的高尾黑子还是觉得有些无奈：“我不过是头晕晃了一下，你用不着那么着急，还告诉绿间君了。”
“我这不是担心嘛……”高尾丝毫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不过黑子的情感系统随时有可能出问题这点不可能告诉他，所以他只能摆出一副耍赖的模样希望能把这件事揭过去，“反正告诉小真也没什么关系——”
“啊啊，原来没事啊，害我白跑一趟。”
突然插入对话的声音让高尾愣了一下，但他立刻发现门口多出的人：“你跑来干什么？”
“切，谁要来啊，要不是绿间那家伙让我告诉赤司——”
“赤司君？”
比高尾更先喊出这个名字的是黑子，他看着慢了一步走进医务室的赤司觉得有些惊讶。不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是因为……他从未看过这个人这幅表情。
“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言不发地走到黑子跟前盯着他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有些疲惫的表情，但赤司显然并未注意到这点：“你没事就好。”
直起身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他直接无视了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再次对黑子开口：“你没课了的话，我送你回家。”
不时询问的语句，黑子知道自己此刻没得选。他有些抱歉地看了高尾一眼——尽管他不是太明白为什么自己感到抱歉——便点点头拉着赤司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高尾君，明天见。”
然后还没等高尾回答，便被赤司拉着走了出去。
“我说，你该不会打算和那家伙争吧？”看着离去的两人的方向，灰崎嗤笑了一声问高尾：“我得说你勇气可嘉，但——”
“和你没关系吧？”挑起一边眉毛看着灰崎，高尾此刻正好一肚子火。
“哈，一离开那家伙视线就变成这幅样子了？”好像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高尾，但灰崎对这种人前人后各一套的人一直没啥太大好感：“算我说错了，你搞不好和赤司是一类人，但是，你显然还比不过他。”
说完这些，灰崎便离开了房间。
而高尾看着落在黑子刚刚待的床铺上的手机，皱起了眉头。
坐在赤司车里的副驾驶座上，黑子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开口说话。从刚刚跟着赤司走出医务室到现在已经坐在车上一会儿了，赤司一直没说过一句话。
“赤司君……”究竟怎么了？他本想这么问的，但却被打断了。
“哲也，别说话。”赤司还是看着前方，但从声音听起来果然哪里还是不对。
刚想开口接着问却看到赤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都泛着白，紧紧抓着方向盘好像在竭力忍耐什么一样。于是他决定保持沉默。然后直到他们到达了黑子家楼下，两人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打开再让赤司先进去，黑子隐约知道接下来赤司有话要说，但之后他只是给他倒了一杯水再坐到了他旁边，并没有再催他。
过了一会儿，几分钟或十几分钟，赤司终于开口了。他没有看向黑子，只是盯着摆在他面前的杯子，双手握在一起，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压抑。
“我想起来了，哲也，”他说，“我想起来之前的事了。”
“诶？”黑子惊异地看着赤司，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虽说昨天是他说希望赤司能找回记忆什么的，但他可没意料到对方的效率如此之高：“嗯……那不是……挺好的嘛……”
“不是这样。”赤司摇了摇头，依然没有看向黑子：“那次……那次洛山体育馆失火，你让我先出去结果自己被困在了里面，后来受伤的情况太严重，医生说可能……然后我父亲告诉我，就像他好像一直在等着这样的机会一样，他说如果我愿意和你分开，就能找到医院将你治好。”
说着他停下来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黑子伸出一只手想握住赤司的手，却被避开了。
“我答应他了，”赤司接下来说，握在一起的双手更加用力了：“我以为等我再年长一些之后、等我真正拥有了自己的砝码，我就能把你接回身边。我是这么向你保证的，你也相信了我……没有一点异议地相信了我。”
话又停了，黑子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他最终忍住了。
接着赤司终于看向了黑子：“在那之后我就忘了你。”他简单明了地说道，“直到今天我听说你出事了，我以为我又要面临几乎失去你的状况……然后才想起来。”
黑子听得有些迷惑：“什么？什么叫在那之后你就——”
“你还不明白么？”赤司抓住黑子的肩膀，显得有些矛盾和心烦意乱，仿佛非常不愿意接下去解释，但他还是直视着黑子的眼睛说道：“不是出了什么事故或被谁逼迫，是我，是我自己选择了忘记你。我无法忍受由于自己的错误而失去你这件事，无法忍受自己看着你受伤、看着你被迫被送去别的地方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潜意识选择将你忘了，当你不存在或者从来没存在过，这样就能让我自己过得开心得多。”
听完这些黑子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好像一时间没有办法理解全部的意思。
“所以其实我只是个胆小鬼罢了，”赤司扯了扯嘴角，比起笑容这表情更接近于苦笑：“你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不管是现在的你也好，以前的你也好。”
“……所以，赤司君都想起来了吗？我们以前的事情？”好像刚刚反应过来却还带着点迷惑，黑子好不容易才整理出这么一句话。
“对。”赤司点点头。
“全部都想起来了？”黑子再问。
听到这里赤司皱起了眉头，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抓错了重点但还是勉强回答：“是这样没错。”
“那么赤司君能告诉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我们什么时候……嗯，在一起的？有发生过什么值得记住的事么？”
“哈？”这次轮到赤司愣住了：“你是不是重点不太对？”
“会么？”黑子歪着头问。
“你难道不应该对我发脾气或者生我的气么？”
“为什么？”
“你没听我刚才说的话吗？你是因为我才——”
“可是。”打断了赤司的话，终于弄懂赤司在说什么之后黑子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我为什么要生赤司君的气呢？如果说赤司君是因为那种原因而忘了我的话，不如说我反倒觉得有些开心。”
“……哲也？”
“因为这代表着那时的赤司君非常爱黑子哲也。”黑子这么说着，并且脸上开始泛红：“而且赤司君也说了，那只是‘过去的我’。那么，‘现在的我’希望你能够想起来，不是为了知道你失去记忆的原因或者责怪你，而是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想，如果赤司君能记得并且告诉我的话，我也能就更加接近真正的黑子哲也一点了。虽然我知道我离他……我是说我离过去的我还差很远，但是——唔？”
实在没办法忍耐而倾身过去堵住那张嘴，不然赤司实在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更加让他无法自持的话来。对方只是稍稍僵硬了一下就顺从地迎接自己的侵入，这让赤司觉得更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将黑子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还是觉得距离不够近，干脆把人一扯让他面对面坐上自己的膝盖，再把对方的脑袋按向自己，索求着对方口腔中所有的甘甜。
“嗯唔……赤……嗯……”
一下子被如此激烈地拥吻让黑子有些不知所措，但身体却背叛大脑完全做不出任何抵抗的动作。突然腰部感觉有些凉意，接下来才发现对方的手掌已经贴上了自己腰背的皮肤。
“……！！”
挣扎终于开始有了些挣扎的样子，只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压在沙发上的黑子还想推开对方却完全不知道如何着力，只能任由赤司榨取着自己肺里的氧气，直到缺氧让他有些晕晕乎乎的，这才感觉对方的吻开始慢慢转移到了脖子和颈窝。
“哲也……”洒落在耳边的灼热呼吸让黑子有些想要逃走，但进路退路都被堵死，他索性将双手环绕上了赤司的脖子，干脆地接受对方再一次的亲吻。
衬衣已经被解开了好几颗扣子，但显然赤司不是很有耐心，直接将衣服往上推去以方便他逗弄暴露在空气中的粉色茱萸。触碰到的一瞬间黑子显然非常慌乱，但接下来不熟悉的快感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初春微凉的空气此刻在这间屋子里变得灼热起来，赤司无法将注意力从黑子的每个反应上移开，而黑子根本没有余裕去想其他事情，所以他们并没有听到门厅传来的敲门声，直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传来两人才惊觉。
能有黑子家钥匙的除了黑子自己，只剩一个人。
高尾和成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发上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只扬了扬黑子的手机并将其放在客厅茶几上，就一言未发地转过身离开了。
“高尾君……！”
停下脚步站定却并没有转身，高尾看见黑子绕到自己跟前，脸颊还有些红。努力不去想造成这颜色的原因是什么，他平静地开口问道：“小哲还有什么事吗？”
“我……”一时语塞，黑子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只知道他对面前的这个人感到非常、非常的抱歉，但这究竟是为什么，却不是太过明白：“我不知道，只是觉得高尾君……不开心。”
听到这句话高尾低下了头，肩膀开始耸动，竟然是笑了：“呵呵……哈哈，小哲，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他抬起头，嘴角上翘但没有人会把他现在脸上的表情称之为笑容，“我都差点忘了你还不明白这些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生气。”
高尾伸出手揉了揉黑子的脑袋，没有理会黑子脸上疑惑的表情。
“不过你不知道也好……至少，不会难过，这也挺不错的。”
勉强挤出一个更像笑容一点的表情，高尾转过身打算离开，却被黑子从后面扯住了衣袖。
“高尾君不高兴，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高尾回过头看着黑子，没有回答。
但黑子已经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了答案，于是他说：“那么，请高尾君等一等。”
高尾皱眉：“什么？”
“等到绿间君他们找到了那个程——”
“不，不用了。”打断了黑子的话，高尾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结果他叹了口气，轻轻把黑子搂进了怀里：“小哲，你什么都不用想，那个程序如果赤司到最后也不同意你运行，就不要试。”
“可是——”
“你缺少的是对感情的理解，而不是感情本身。”再次打断黑子，高尾想自己竟然会这么说真是太伟大了：“你不喜欢我，或者说不是像我期望的那样喜欢我，仅此而已，这没什么。如果对我感到抱歉，多去折磨一下赤司那家伙吧。”
用力抱了抱黑子然后放开，高尾退后几步，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平时笑容的样子，却让黑子看了感到非常难过。
“那么明天见，小哲。”
他像平常一样招了招手，然后转过身走了。
黑子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终于低声说了一句：
“……明天见，高尾君。”
但即使是他，也知道明天见到的不会是和原来一样的高尾君了。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所以没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还是觉得非常、非常的抱歉。
TBC。
两天以上没更新则会爆字数的惯例有木有！411一个短篇415一个短篇我还写了这么多更新啊谁来夸我一下啊！另外和哥对不起啊！我终于……把你炮灰了啊……
415赤黑日快乐！\(^o^)/~

“小黑子，小青峰！这边！”
戴着墨镜的黄濑凉太在诚凛门口着急得几乎要开始转圈圈了，不过幸好在那之前青峰带着黑子走了出来，于是他急忙把两个人招呼上了自己的车。
“没被人发现吧？”
“啧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先开车啊笨蛋。”
“我这不是在找钥匙嘛！”
“钥匙在我这好吧！”
“那你不早拿出来！”
“……”
无奈地看着两个人一番小孩子一样的争执之后终于把车开离了诚凛的校门，黑子一边想笑一边却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太多。
“你们要把我带去哪？”他看着拿出手机开始一通猛摁的青峰问道。
这边青峰刚要回答，黄濑却插嘴问道：“小黑子怎么不问我？”
“因为你在开车，麻烦请集中精神。”黑子淡定地看了一眼已经没在看路的黄濑这么说道。
“……对不起。”瘪着嘴转回脑袋去开车，黄濑显然不觉得一边开车一边说话哪里不对，不过一旁的青峰显然已经和手机搏斗完毕了，于是他开始向黑子解释。
“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青峰君。
大概是黑子的表情太过好懂，青峰抓了抓脑袋觉得有些难以解释。只不过好久不见的旧搭档一见到你竟然不是先表达一下惊讶再表达一下相思之情然后问问你的近况，而是直接一副不满的表情看着你，任谁都会有些火大的吧？
于是青峰伸出手久违地揉了揉黑子的脑袋，并在发现自己成功地弄乱了那一头淡蓝色的头发而感到有些得意。
“等……青峰君，你在干什么呢？”
“你还问我？”想要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结果却无法阻止自己咧开的嘴角，青峰看着鼓着脸努力扒拉着头发的黑子，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阿哲你就是以这幅态度向这么久没见的我打招呼的？”
“不是的，”一下没忍住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黑子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青峰君一出现就好像要绑架我一样，我实在找不到对你说‘很久不见’的机会。”
听到这里大声笑了，青峰想这样还真是哪里都没变。只不过开着车的黄濑没好气地打断了他：“我说你要犯傻能不能换个地方，小赤司到底回复你了没？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啦！”
刚想顶回去手机却刚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青峰只能骂骂咧咧开始看手机屏幕，本以为回过来的即使不是个地址也会是某个认识的人的名字，可他却意外地看见屏幕里的简讯画面除了寄件人收件人之外只有这几个字：
「回头，跟那些人走。」
“哈？赤司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完全不能理解，但青峰仍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看，却发现的确有一辆轿车不自然地跟在他们身后。
“怎么了？”黄濑也注意到了，他皱起眉头向青峰问道：“需要甩掉他们么？”
“不，这倒不用，只是……阿哲？喂！阿哲你怎么回事？！”
“诶诶小黑子怎么了吗？”周围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黄濑也不敢再随便回头，只能着急地问着。
“……你先在路边停车，阿哲好像失去意识了。”
把车挺好之后黄濑急急忙忙下车打开后座的门打算把黑子抱下来，只是一直跟着他们的车也立刻停在了他们后面，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下车朝他们走了过来。
青峰认出来了他们是之前在黑子办公室等着的人，是水岛派来的。
“竟然让我们跟他们走……赤司那家伙是疯了么？”
看着那些人走过来打算带走黑子，青峰拦住了准备跟人干架的黄濑低声咒骂了几句，还是招呼一旁干着急却又觉得莫名其妙的黄濑跟着上了他们的车。
TBC。
本来想一路写到完结但是觉得这么久了再不放点什么上来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继续向着狗血进发中w

17
“我本来是不打算拿黑子运行这个程序的。”
在等待的时间里水岛冶突兀地开口了，绿间按了按一直没松开的眉头，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赤司，发现他完全没有在听的样子。不过水岛也不打算要他们回应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屏幕——那上面的红点已经到达大楼所在的地方了——然后站起了身。
“不出去接他？”
赤司没有说话。
“我听手下报告说，他在被他们接到之前就已经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支不支撑的到——”
话未落音，刚刚还表现的无动于衷的赤司已经快步走出了门，水岛嗤笑了一声正要跟出去，余光却看到站在一边没有动的绿间。
“你不跟去看看？”
“你本来对黑子是有什么打算？”
没有回答水岛的问题反而对他提问，不像早已不在研究所的赤司那么漠不关心，绿间对水岛放任他们和黑子这么久一直抱有疑问，而直觉告诉他，今天说不定能够把这个疑问解开。
水岛看着这个自己最得力的副手之一，沉默了一小会儿还是耸了耸肩开口了：“本来打算如果他的情况良好，就取出他的大脑——连带主脑一起——装给另一个人。”
虽然感到吃惊却没有显露出来，绿间只是进一步追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这么打算了？”
听到这个问题水岛却露出了不太一样的表情：“我以为你能猜到，”他说，好像这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可那笑容摆在一向严肃的脸上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协调，“来不及了，那个人没等到这一天。”
所以才急于试验那个使人工智能的情感人类化的程序么？这样只要保存了那人生前的记忆以及性格数据，就几乎可以使那人重生，而黑子本身……就是个例子。
门外传来黄濑、青峰吵吵嚷嚷的声音，仔细听的话似乎桃井也在。绿间趁他们过来之前问了水岛一句那人是谁，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那个头发已经花白的教授收起了脸上的苦笑恢复了一贯的严肃表情，淡淡地说了声：“我女儿。”
绿间知道这个话题到这里算是结束了。他从不知道水岛冶还有个女儿，他相信其他人也不知道。
随着桃井和黄濑的大呼小叫出现的是抱着昏迷的黑子的赤司，身后跟着几个急得团团转的人但赤司现在显然没工夫理他们。而大概是因为赤司的表情太过可怕，一开始还会吵着问要怎么办的几个人完全已经没了声音，只是桃井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让一旁的青峰本就不爽的心情愈加烦躁了起来，而灰崎和丽子看了看乱成一锅粥的实验室，只是互相看了一眼站在了门口没有跟着往里挤。
“真太郎和祥吾留下，其他人给我出去。五月你也是。”
简单地撂下这句话之后赤司抱着黑子走进了实验室里间的手术室，从表情已经看不出刚刚的焦急，一定要说的话简直是冷静过了头。水岛已经事先将各种仪器调试好了所以这方面倒没有耽搁什么时间，除了被点到名的两人其他人都鱼贯而出，连水岛都只是留在了实验室外间看着屏幕上的监视器，但丽子却小心翼翼地站了出来，拿不准是否该走：“那个……因为我给黑子君重写过感情设定……”
“那你留下。”点点头表示许可，赤司看见这里的设备都还算熟悉稍微松了口气，他让所有人先换上工作服并且进行了消毒处理，毕竟黑子需要的不仅是机械性的调试，还有正规的手术。
水岛手下的几个人也已经准备好协助手术，赤司站在手术台边看了黑子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过头走进了旁边与手术室隔着一层玻璃的隔间，开始在丽子的帮助下对几台主机进行设定，这才是他之后需要操作管理的地方。
一般在病人是医生家属的情况下医生是不会上手术台的，因为几乎没有人能够面对自己所爱的人还保持冷静进行手术，这也是为什么赤司不让桃井过来帮忙的原因。而绿间打从一开始就在担心赤司自己的状况会不会出问题，但看来黑子的昏迷好像给他加上了一把锁，强迫他锁住自己所有的情感，只依靠理智在行动。
……所以该说，实际上主刀的是灰崎真是太好了么？叹了口气继续进行准备工作，绿间决定先不去管其他人了。
赤司主要还是对黑子主脑的程序进行各种技术性的调试，大部分时间对着的还是写满了代码的屏幕，而绿间的任务则是帮忙在灰崎给黑子进行开颅手术时作为助手帮忙并且观察黑子的各项生命指标，最后丽子则属于是赤司那边的助手。
“没办法不进行开颅手术而直接通过远控来进行设定和运行程序么？”作为几乎就是正常人类构造的人工生命体，黑子主脑的调试一直是用这样的方法的。
“不行，”赤司果断地说，“要做好准备拆除技能瘫痪的主脑换上新的，不然神经电流一旦完全断掉他的生物大脑会脑死亡。”
绿间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灰崎在口罩下发出一声冷哼，却还是专注地拿起了手术刀。
将电脑的程序设定调好，面对深黑色的显示框，赤司第一次感到了不确定，手落在回车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喂赤司，你最好快点，这家伙身体状况不行，撑不了太久。”
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手指轻轻一动便按下了代表着执行程序的按钮。相田丽子在旁边好像正说着各项数据调试都没问题所以不用担心之类的话，但赤司全都听不进去。
“如果桃井小姐他们找到了那个程序，我会接受用它。而也请赤司君，尽快的想起来你不应该忘记的东西……在那之后，如果我还能站在这里，如果你还愿意，那就请再次拥抱我吧。”
他还记得黑子跟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那双眼睛中所蕴含的坚定是他见过无数回、同时也拯救过他无数回的光芒。他知道自己没有更好的办法，也知道比起作为一个不完整的人类而言黑子宁愿冒险一试，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注定会失败的努力。
先不提程序是否能成功安装，即使运行，黑子的主脑也支撑不过三分钟。本来就是以为大脑提供生物电流和模拟运算为主的电子主脑比起其他人工智能而言所能承受的运算量本就较小，水岛冶在别的地方尝试过那么多次都没能成功，何况黑子。
但是……接受使用这个程序是黑子的愿望，那么他就要帮他完成。
“无论多少次，”赤司在心里对躺在身后手术台上的人说，“无论你想尝试多少次我都会帮你，一旦主脑损坏我就给你换一个新的，丢失部分记忆也没关系。不管你死去多少次我都会救你回来，直到你愿意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再冒险为止。”
对，在那之前，黑子的一切愿望他都会为他实现。
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开始滚动的字幕，赤司放在一旁的左手则紧紧地握成了拳，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能够忍住不转身去看黑子一眼，只是逼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Code No. 0001, Akashi’s】
【Password Needed:_】 【NXNFUV_】
【Identity certified】
======================================
【程序代号CH7846N】
------Processing----------------------------------
------------------------------------------------------
SKU ID:6f327760-8c5c-ha83-ha8o-fhsb7al39j7
LICENSE NAM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No. 411 by Akashi Seijyuurou
PROGRAM NAME:AK9826
System Approved
------------------------Trial 1--------------------
Environment check…Succeed
Circuit check…
------------------------Failed---------------------
Second Trial:[y/n] Y_
================================
------Processing-----------------------------------
---------------------------------------------------
------------------------Trial 2--------------------
Environment check…Succeed
Circuit check…Succeed
Former settings check…Succeed
Rewriting start…
------------------------Failed-----------------------
Third Trial:[y/n]_
“两次都不成功，还要再试么？”汗珠从额头上经过鬓角往下流进衣领，绿间甚至空不出手来擦一下，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赤司，发现对方紧握成拳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轻微的颤抖。
“那是他操心的事，绿间你TM给我来帮忙！在500ml的ns里加6支尼可刹米、肾上腺素250mlns里加4支，再增加循环血量！”灰崎一边稳住手上的动作一边喊道，旁边几个助手赶紧上来帮忙。
绿间也将注意力移了回来：“你确定这样没事？”
“老子不确定！”不耐烦地回答着，灰崎觉得这完全就是胡闹：“我说赤司你好了没有，再这么下去程序还没运行他就死了！”他以为这种大脑手术是说做就做随时待机的啊？！不确定什么时候换那个主脑只是一直拖着绝对不是办法。
“我知道了。”一边回答一边输入确定的命令，赤司从没觉得看着电脑的字幕一行行跳出来的时间这么煎熬。
Third Trial:[y/n] Y_
================================
------Processing-----------------------------------
---------------------------------------------------
------------------------Trial 3--------------------
Environment check…Succeed
Circuit check…Succeed
Former settings check…Succeed
Rewriting start…
…part 1 done
…part 2 done
…part 3 done
Recalculating…Succeed
-------------------Compeleted----------------------
---------------------------------------------------
---------------------------------------------------
------Exiting--------------------------------------
Press any key to exit…
“成功了！”
伴随着丽子的呼喊声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除了赤司。因为他知道，程序是否安装成功并不重要，黑子的主脑能否承受运行的计算量才是问题的关键。
退出安装的那一瞬间程序运行即将开始，他回过头看了黑子一眼——尽管他其实被一大堆穿着白衣服的人围着所以看不太清楚——然后随意在键盘上一按。
另一个屏幕上显示黑子主脑各项数值的指针开始疯狂地变动。

“……你们随时准备好。”
随着越来越接近临界值的各项指标，赤司只是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调这么说着，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响在紧紧隔着一道透明之墙的手术室里，绿间一听却知道要出事了。
他几乎是屏气等待着，等待着警示音响起来的那一瞬间。
而几乎是在屏幕上显示ERROR的同时，赤司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要怎么去赢一场注定会失败的战争呢？
除了眼睁睁看着失败的降临，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能让痛苦稍微减轻哪怕一点点呢？
看着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生命正在流逝，你却什么也做不了，而这是赤司征十郎这辈子第二次经历这种感觉。
他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难受的了，只是不知道彻底失去和害怕下一秒就失去哪个更可怕一点。
“各项生命特征持续下降！”
“下降个鬼啊你们TM没看见心脏已经出现异搏了么！绿间给我准备电击！”
“……”
那边嘈杂的在说些什么已经完全听不见了，赤司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在黑子的抢救进度上，旁边的丽子已经恨不得整个人趴在玻璃墙上了，可是赤司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忙乱的白色身影，一点也不关心究竟怎么样了。
反正那是他控制范围以外的事情。
反正那已经与他无关了。
而心底的某个角落，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个其实早就能预见到的结果。
将电子主脑运用在控制生物大脑上是他试验了几百次才终于成功的，即使灰崎将新的主脑换上去，黑子醒过来的几率也很小。
但是那是黑子哲也……是他的黑子哲也啊，那是为他带来那么多次奇迹的人，这一次，会不会也……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等赤司回过神实验室里只剩下他和站在门边的绿间。
见赤司终于抬起头，绿间指了指隔壁便率先出了门，赤司站起来跟过去，黑子正躺在手术室的另一张干净的床上，身上接着呼吸器，双眼紧闭着。
以询问的眼神看向绿间，赤司没有开口说话。
张了张嘴却又闭上，绿间逃离一般地走到门口背对着赤司，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醒不过来了，”他说，并且第一次觉得说话原来是这么艰难的事情，“即使重新换上主脑，黑子的生物大脑也没有反应……他现在生理上还活着，但灰崎说用不了一天就会脑死亡，那之后他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深度昏迷并且对任何刺激均无反应、无法自主呼吸、无任何脑干反射。
所谓的脑死亡。
那是不可逆转的、真正的死亡。
赤司开始思考自己当时为什么就让黑子如此的接近人类了。如果他的大脑全部是机械组成的，坏了哪里修好就是了；如果他的全身都是机器，那么更加不怕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除了大脑中小小的晶片，黑子其实就是一个正常人。虽然是从器皿和机器中诞生的，但他有着人类应该拥有的每一样东西……只是，他的心脏即使跳动，大脑也不能正常运转，于是赤司才用那看上去长宽不足一厘米的主脑，让他睁开了眼睛。
他是一个人类，只是不太完整。
而人类一旦死亡，那便是不可逆转的。
黑子哲也死过一次，或者说他在那时就已经死了，试图将他带回来的一切努力其实只是延缓了对他的死亡的认知而已，这和做梦是一样的。
梦会醒，谁都知道。
可那还不如，从来没有过这个梦吧？
如果这个黑子没有出现，而且赤司就那样完全忘记了黑子的存在，是不是还要好一些呢？
赤司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任何问题。
他连绿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黑子，想象着黑子睁开眼睛的样子。
上一次他从实验台上走下来的时候赤司没有看见，而这一次……不，他早就知道不可能看到了。只是他竟然会傻到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幻想。
他怎么就答应了水岛呢？
如果说他全力反对的话，一定有办法阻止黑子躺在这里。
但是相田丽子的感情设定早晚会崩溃，黑子还是会接受新的程序。
那也不一定是这一个。
……不，只可能是这一个。
所以结果早就注定了无可更改。
但还是……非常后悔。
后悔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说来可笑，这颗大概已经痛到麻木了的心脏，竟然还能感觉到“后悔”这样微不足道的情绪。
太可笑了……对吧，哲也？
就这么站在这里等待你死亡的那一刻的我，实在是太可笑了。
TBC。
我真的不是故意停在这里的……我就是……觉得字数到了可以混更了……
花了太多时间在那个其实根本没关系的password和程序运行的字幕上……其实真的会有人注意NXNFUV的意思么【谁要注意【。
下一章完结w

18
“给我让开。”
“等、等等……你现在最好别进去……”
“我说让开！”
哐的一声门被撞开，赤司像被惊醒一般回过神，看到的却是此刻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但是他无法说出任何阻止他进来的话语，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而望见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黑子，高尾和成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如何呼吸。
将手上拿着的长方形包裹扔在一边，他安静地走上前去站在赤司旁边，低着头看着好像在熟睡一样的黑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听小真说……他醒不过来了？”
“啊。”
“为什么呢？”
“……”
“为什么呢？”高尾再问了一遍，对着的却不是赤司、而是根本听不见他说话的黑子：“好歹是人类的大脑吧……为什么没有那个什么晶片就无法运转思考？不是你自己要努力试一试的吗？如果就这样再也不能睁开眼睛，试又有什么意义？”
“他——”
“我没在跟你说话，”毫不客气地打断赤司的话，高尾觉得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呢，结果还不是让他像这样躺在这里了？还有小哲……小哲他也一样，不是说喜欢你么？不是说想要理解对你的感情么？那么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然后再去理解啊！像这样躺在这里是怎么回事？！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呢？
越来越大的音量和陡然停住的话语，高尾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从头到尾都是旁观者，对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
“小哲……”他喃喃地喊着这个名字，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然而他却能听见从身旁的赤司那里发出的、好像是不敢置信一样低声的惊呼。
他抬起头顺着赤司的视线看过去。
原本正显示着黑子越来越缓慢微弱的心跳的心电图上，出现了一次突兀的、正常而有力的波形。
隔了几下之后又是一次，然后再一次，再一次。
正实时监控着黑子各项生理指标的仪器的指针和数值开始跳动和变化。
赤司睁大了眼睛。
被冲进来的绿间和灰崎推开的时候不论是赤司还是高尾都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而就在他们发愣的期间黑子重新被抬上了手术台。最后被关在门外的赤司和高尾互相看了一眼，就被青峰、桃井和黄濑一起推搡到可以看见手术室的玻璃墙外。
“哲君……”桃井的眼睛早已经哭得红肿，此刻女孩子的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掉。
在一旁的青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刚才你已经哭了很久了，停一下吧，五月。阿哲不会喜欢看你哭的。”
捂住嘴拼命点头，桃井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脑袋，强忍着不让眼泪继续溢出眼眶。
“会没事的，小桃，那可是小黑子嘛~本来都说已经……但即使这样他都撑过来了，所以不用担心哦。”笑眯眯地学着青峰的样子也摸了摸桃井的脑袋，但只有黄濑自己知道他是花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不管有多担心，在哭红了眼睛的女孩子面前可不能表现出来啊。
手术室外的等待总是漫长而难熬的，即使看得见那些人在忙碌但身为外行的他们也完全不知道进展如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灰崎才终于呼出一口气走下了手术台，而绿间则在一切妥当之后，取下口罩对着玻璃另一边的几个人勉强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然后冲到另一边手术室门口的赤司，终于看见黑子睁开了双眼。
“在手术途中就醒了，但估计只是无意识的行为，但就是不肯闭上眼睛，只能过一会儿再看了，其他事情你让绿间给你解释……真是的，从没见过这么乱来的人。”
灰崎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赤司点点头，终于还是说了一声谢谢。
“切，谁要你谢啊。”
一甩头走开，灰崎看了一眼站在赤司稍微后面一点位置同样正看着黑子的高尾，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而躺在那里努力睁开眼睛的黑子，也终于在看见了赤司的那一刻，安心地重新闭上了双眼。

“你不进去么？”看见高尾站在门口，刚陪着青峰和黄濑把桃井送去休息这才回来的丽子问道，“绿间君说现在黑子君能不能醒过来，就只有看他自己了。”
“是吗，那就好，”只是望着房间里的两人——依然躺在那里的黑子和坐在床边的赤司——而完全没有走进去的打算，高尾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样的话小哲一定会醒过来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身后传来的是完全不熟悉的声音，高尾回头，看见的是一位神色有些疲惫的老人，身旁的丽子喊了声水岛教授，高尾这才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醒过来？”此刻的水岛冶看上去比平时要显得苍老很多，但即使如此直视的时候压迫感也丝毫没有减少。他看着高尾再次问了一遍，像是急切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他相信这件不可能的事情，“本来从完全没救的状态到这样已经是奇迹了，就这么一直昏睡才是可能性比较大的。”
而这种语气让高尾觉得非常不愉快。他是不想再在这里呆着、然后见证黑子醒来之后和赤司的大团圆结局，但这不代表他不希望黑子睁开眼睛。
“你问我为什么？”他裂开嘴笑起来，尽管这笑容在丽子看来多少有些勉强，“当然是因为那是小哲啊，所以一定会没事的。”
“就凭那种理由——”
“这是最重要的理由了不是么？”打断水岛的却是丽子，这让头发花白的教授有些吃惊，因为平时丽子对他一向非常尊敬。“不然黑子君的生物大脑突然恢复机能自行运转了，您要怎么解释？”
“受机械主脑故障的刺激而暂时性产生的生物电流让大脑自主运转了，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也并非不可能。”水岛一边解释一边透过半开的门朝房间内看了一眼，“但这也就是极限了，他会就这么活着，但不可能醒过来。”
“小哲刚刚已经醒过了。”
“那不过是暂时性、无意识的——”
“我说，小哲已经醒过来一次了，”别过头不再看房间内的两人，高尾索性对上水岛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我不知道这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你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是程序的顺利运行，但那失败了，所以现在的事情已经和你无关了——而且已经不是你能理解的了。”
“你什么意思？”紧紧盯着眼前这位年轻人毫不畏惧的、坚定得有些过了头的双眼，水岛发现自己无法忽视这个明明是外行人所说的话。
“我只不过是个教书的，你们那些东西不管是医学还是人工智能我都不懂，所以你可能没办法理解我在说什么。我所知道的只有我认识的黑子哲也而已，那家伙虽然偶尔呆呆的很可爱，但其实是个绝对不认识‘放弃’这两个字怎么写的人，他才不会甘心就这么躺在那里一辈子，更何况……他还有想见的人、想说的话。所以我说他一定会醒过来，你要说我是盲目希望也好、唯心主义也罢，人总有各自选择相信的东西不是么？”
沉默地看着对丽子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了的高尾，水岛在他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之前开口叫住了他：“那么为什么不和征十郎一样陪在他身边和他说些什么，增大叫醒他的机会，而是就这么打算走了？你在害怕什么？”
“哈哈。”半回过头，高尾笑得简直要弯腰了，他保持着侧过身的姿势斜眼最后透过玻璃看了一眼黑子和赤司，然后回答了水岛的话：“我是个胆小鬼，害怕的事情很多，不过我也好那家伙也好，都知道简单地陪在小哲身边喋喋不休是没用的——你看那家伙也只是呆在那，一句话没说吧？
“那是小哲自己和自己的战争，我们谁也帮不上忙，但那家伙选择陪在小哲身边，我选择相信他然后离开，仅此而已。”
说完这些黑发的青年笑着两指并拢摆了个致意的动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岛冶看着高尾离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身边一直沉默的丽子却轻轻喊了他一声。他转过头，看见女孩子的眼睛稍微有些发红。
“其实我知道教授女儿的事情。”她说，并小心地观察着水岛的表情，见对方没什么太大反应才继续说了下去：“而黑子君……他和其他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水岛看向她，没有说话，只是等待下文。
“教授您虽然说黑子君的生物大脑自主运转是有可能的，但那其实和现在他醒过来一样都是极小概率事件吧？然而那却发生了。我想，像我们这样成天和精确的运算以及容不得一点差错的代码打交道久了，总会不知不觉中忘了很多东西也说不定。人不是机器，感情也不是依靠科技可以得到的东西，有些时候，相信奇迹只不过是因为它值得相信罢了。
“毕竟，‘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一样的事情，而我相信，‘感情’是人类所拥有的、最为接近与魔法的东西。
“人一旦死去是不可能回来的，这是自然的法则。但有些时候，总有那么些比‘奇迹’还要不可思议的例外发生……您不觉得，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么？”
“值得高兴……么……”水岛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鞋，那是刚刚工作的女儿用第一份薪水给自己买的，现在已经磨得有些旧了。然后他听到一旁的房间里似乎传来赤司的低声惊呼，转头看过去，那个天蓝色的青年正睁开眼睛，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带着还是显得有些疲倦的笑容，努力试着触碰着赤发青年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