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小店都在巷子里,你得用走的。”萨莉边说,边随手翻看刚到的货。“要我说,不比百货公司差。”
“必须不差!”
“我去试衣间了。拿我的会员卡,有折上折。”
端着杯水,麦克劳夫特靠在冰箱上。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冰箱表面看到格雷格的映像那一幕;而现在,他悠闲自在,特别是拜221B的两位所赐,经历了那惊心动魄、人仰马翻的一场。成为雷斯垂德探长两周以来,麦克劳夫特觉得,这种从未经历过的生活对他来说,竟有些习惯。
没有了低调得华丽的小轿车,他改乘公共交通,有时还给老人、孕妇或小孩子让座。没有了一餐三道菜,他去吃单位食堂,八卦闲谈和食物一样有料。没有了体贴入微的服侍,他总算能保持公寓干净整洁,比起暂住,更像个家。没有了思维的疯狂运转,他在努力地办案、缉凶,虽然不跟国家大事似的重大而严酷,却是生活一般贴近而真实。
电话铃响起,麦克劳夫特立即就知道是格雷格打来的。还有谁会打座机呢?
“知道具体几点么?”
“问住我了!我们也就知道是今晚某时。所以我估计,明天早晨我们就各归各位了。”
“紧张不?”
“不。你呢?”
“我也不!”格雷格答得飞快。“好吧,有点儿。”
“不能够啊,探长!你可是苏格兰场的标杆儿啊。”
“我是人!”
“是人都会怕,我懂了。我那天出现场了,老天!”
“啥?”
“我从没想过,迪莫克会那么灵巧啊。他穿那件儿中号大衣,看起来格外小只。”
“这就是你的观后感?”
“我看到大家在拼命,流血、流汗。正义在我眼前,被伸张着。诚心诚意地说,格雷格,你们格外值得尊重。”
“谢谢你,麦克劳夫特。这话对我们意义重大。”格雷格认真地说,“我会告诉迪莫克的。”
“请有选择地告诉他。”麦克劳夫特说,“他们本来计划了个聚会来着,说是,庆祝我们回归。遗憾的是,哈利先生出国了。”
“比利晚上做了顿大餐补偿了。”格雷格说,“他手艺绝了。”
“很高兴你喜欢我家。“
“老羡慕你有这个大床了。我的太小了,都不能随便翻身。”格雷格悠闲地说,电话线扯得老长。
“来,看看我胳膊肘儿上的青!”麦克劳夫特无奈地说。他俩放声大笑,电话线里都回声了。
“多幸运啊,我们有着最好的同事。”格雷格憋住了笑,说道。
“我真的开始考虑给我的部下涨工资了。我发布个命令不难,可他们执行起来就不一定了。”
“起码给安西娅多涨些!还有比利!我觉得明天之后,我就要怀念比利了。早上再也没有熨好的报纸了。喂,麦克劳夫特,”格雷格语气怪怪的,“你跑出去,不是为了躲开萨莉吧?”
“…我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麦克劳夫特声音平平地回答。
“不是吧,伙计!是人都会怕,”格雷格咯咯笑。然后他继续说:“会害怕没啥丢人的,麦克劳夫特。你完全由理由去恐惧,尽管你的恐惧从不流露出来。”
“你是说?”
“我和哈利先生有一次长谈,我不会告诉你我们都谈了什么。要说的是,我看到了你书房里的海报。很触动。”
“从未有过如此之少的人,为如此之多的人…”
“…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格雷格接着说。“这让我想了很多。我曾经很抱怨,觉得不公平。你这样的人,差不多拥有一切。权利,名声,财富,还有地位。你简简单单打个手势,就自有人卖命去完成。‘我要是你,不会比你差’,我是这么想的。”
“你不差的…”
“别打断我,麦克劳夫特。这话我可不会说二次。”格雷格说,“直到我成为了你,才知道你的重要性。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表面有多风光无限,背后就有多危机四伏。对你来说,就没有捷径可走。我成为不了你,麦克劳夫特。你也一样,格外值得尊重。”
“很感谢你,格雷格。这话对我也一样意义重大!”长长的寂静之后,麦克劳夫特终于说道。
“但我可烦你——每次夏洛克有麻烦——就罩着他。这小混蛋就欠收拾!他还顺你的东西呢。”
“关于这点,我支持你。他有时候太过分了。再次感谢你保他。不过格雷格,”麦克劳夫特慢吞吞地说,“为什么他有一抽屉写着你名字的警徽呢?”
“你一样糟!我们恨他恨得牙痒痒!”格雷格大喊。
“真的?”
“又稀罕他稀罕得不行。”格雷格极其无奈地叹气。
麦克劳夫特忍不住轻笑,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繁华的伦敦城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把低处的天空映得明亮;而一切颜色又渐渐融入了一片深蓝。城市里可不容易看到满天星辰,但这次麦克劳夫特可不会错过。
“呃?”
“嗯?”
“哪个是哪个啊?”
“最亮的那个是金星。”意外地,麦克劳夫特听懂了格雷格没头没脑的一问。
“你竟然知道!”
“我都说了,探长,别把我当我弟弟!”
“现在确认了。”格雷格表示同意。“替我给哈利先生、安西娅还有比利带好。没他们,我挺不下来。”
“请代我问候萨莉和迪莫克。在苏格兰场度过的每一天,都很珍贵。”
城市的灯光渐暗,有一些还亮着。午夜航班飞过天空,红色信号灯一闪一闪。
“晚安,麦克劳夫特!”
“好眠,格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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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ver was so much owed by so many to so few. ----Winston Churchill, British Prime Minister
全句:Never in the field of human conflict was so much owed by so many to so few. 在人类战争史上,从未有过如此之少的人,为如此之多的人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丘吉尔
二战海报上写的文中引用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