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雷霆手段vs慈悲心肠/Heavy-handed vs. Soft-hearted
迪莫克：再走一步，你死定了！/Dimmock:One more step you’re a dead man！
新一代的福尔摩斯先生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虽然原来的智慧跟着老东家一起穿了。哈利先生尽最大努力、尽可能多地把格雷格的日程简化了，安西娅则去努力完成剩下的。所以说，格雷格其实不需要真地去做最后决定，或者参与重大事件。他所要做的，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来应对一些必须出面的场合。
“老天保佑他们！”格雷格发自肺腑地感激着。不再是一开始的满腹疑惑和担心，他现在很乐意合作，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自己充实了好多。这辈子头一次有机会接触到各种高级机密，格雷格兴奋又紧张。只要有时间，那二位及时雨就会帮着格雷格去理解各种文件和事件。比如现在。
“安西娅，有时间么？能帮我跟哈利先生约个时间么，要是他方便的话？”格雷格尽量冷静地说。“没啥大事儿，就以前一个事儿。现在么？不，你不用在。恩，谢了。”
曾经的大人物麦克劳夫特，做格雷格做得很开心。比如现在。
联邦日就要到了，苏格兰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年开一个研讨会。作为资深警员，雷斯垂德探长和迪莫克探长都要做演讲，并参与接下来的讨论，都由多诺万警官主持。“你们都是苏格兰场的骄傲，让他们看看咱们的胆色和实力！”总警司说。
稳重地坐在最前面，麦克劳夫特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警界的未来们，而迪莫克则在碎碎念：“笑要露齿！这太假了！”在迪莫克看来，这奇奇怪怪的抿嘴笑，就跟画在格雷格那张老好人脸上似的，老谋深算，没啥温度。
听众们对未来生活中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都热情十足。评论伴随着赞扬；这三人也没让大家失望，用恰当而生动的回答回复他们。
一切进行顺利，然后。
“警官，可以提问么？”一个学生样子的男生提问了，萨莉示意可以。“雷斯垂德探长，都说您是苏格兰场最好的探长，破案率最高了。探长，没别的意思！”迪莫克耸耸肩，大家忍不住笑了。“是不是因为夏洛克·福尔摩斯是您的好朋友，他在帮你的忙呢？”
萨莉差点儿呛到水。夏洛克已经不是秘密了，他和约翰的名字在报纸和网络上到处都是。她能估计到格雷格会如何回应这个问题，但是此时此地的这位他不是格雷格啊！她多少有些担心，迪莫克也是。
“是，也不是。是的，夏洛克是我的朋友，而且给过帮助。那个年轻人，毫无疑问，自成一派。”麦克劳夫特继续笑眯眯，点头对萨莉和迪莫克示意，好像在说他知道如何应对；而另两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发觉，他们看懂了他的意思。“不，有两个原因。夏洛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朋友。我们都认识他。”
“就是！他以前还给我帮过一次忙。跟你们说老实话，我是真崇拜福尔摩斯先生。但是，我也绝不会就那么坐着，等他来为我做一切。”
“另一个是因为，精诚合作。很老土吧？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了。”麦克劳夫特继续说。“想做英雄，真不错；也可以理解。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英雄是什么人？如果你认为英雄就是单打独斗做所有事，很遗憾，你错了。”
“刚刚你们听到的故事，别就当个大片儿那样笑过去了，或者觉得最后得胜是理所应当。”迪莫克接过话头，“我们敢于冲锋在前，是因为知道谁站在我们的身后。相信我们忠诚的战友，依赖他们，我们把背后露给他们，是因为有他们坚定的支持。”
“牢牢记住，时刻准备着，时刻警惕着。”萨莉说，“在你能做贡献之前，先要保证自己不成为大家的负担。英勇无畏是需要的；冲动鲁莽是没用的。给我活下去！和平年代里，你活着比死，能做得更多。”
“没谁比谁更重要。你一样重要。”
“一旦你参与到破案，那私人事件就不该干扰到你。”
“想想我们在为谁而战。”
“最好的同情就是还事实以真相。”
“看，多好的团队合作！感谢迪莫克探长和多诺万警官的精彩讨论。你们听懂了么？”麦克劳夫特作了总结，对他们俩点头示意；观众们都很严肃。“回到最初的关于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问题，我们感谢他的好意和参与。但是我们不是很期待能有更多的合作。因为一旦他参与进来，就表示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能想象它变成人间炼狱么？”哈利先生温和地说，泡了杯茶递给一声不吭的格雷格。不再是刚看到文件时那种愤怒了，格雷格现在被深深的悲伤充斥着，难受得无法形容。
“我不能，也不想去想。”冷静了一会儿，格雷格木木地说，“称王称霸，就这么必要么？”
“不，这和做不做赢家毫无关系。只是我们无法承担失败的代价。”哈利先生很冷静，“如果能让你好受点儿的话，这个计划其实并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他们都死了，还被这样利用。他们死后的尊严呢？”格雷格小声说着，就像在自言自语。随后他抬起头，难过却坚定地看着哈利先生，问：“下次…如果有下一次，我们，我是说你们…好吧，我们！我们还要做这样的事么？”
“我非常欣赏你的善良和正义感，雷斯垂德探长。但是有的时候，我们的选择，除了死亡，只有死亡。”
孤注一掷。
静静地坐着，格雷格在思考他和哈利先生的对话。过去几天的风平浪静给他造成一种错觉，觉得他可以适应这样的生活：参与重大事件，阅读大量文件，出席高层会议，举止端庄得体。直到此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他不可能适应。因为格雷格·雷斯垂德永远做不出麦克劳夫特·福尔摩斯曾经做出的那些残酷决定。
“人心都是肉长的，格雷格。即使我们要装作毫不在意。”先生的话再次想起。从瑜伽垫上站起来，格雷格再次看了眼墙壁：他决定了。

“很多小店都在巷子里，你得用走的。”萨莉边说，边随手翻看刚到的货。“要我说，不比百货公司差。”
“必须不差！”
“我去试衣间了。拿我的会员卡，有折上折。”
端着杯水，麦克劳夫特靠在冰箱上。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冰箱表面看到格雷格的映像那一幕；而现在，他悠闲自在，特别是拜221B的两位所赐，经历了那惊心动魄、人仰马翻的一场。成为雷斯垂德探长两周以来，麦克劳夫特觉得，这种从未经历过的生活对他来说，竟有些习惯。
没有了低调得华丽的小轿车，他改乘公共交通，有时还给老人、孕妇或小孩子让座。没有了一餐三道菜，他去吃单位食堂，八卦闲谈和食物一样有料。没有了体贴入微的服侍，他总算能保持公寓干净整洁，比起暂住，更像个家。没有了思维的疯狂运转，他在努力地办案、缉凶，虽然不跟国家大事似的重大而严酷，却是生活一般贴近而真实。
电话铃响起，麦克劳夫特立即就知道是格雷格打来的。还有谁会打座机呢？
“知道具体几点么？”
“问住我了！我们也就知道是今晚某时。所以我估计，明天早晨我们就各归各位了。”
“紧张不？”
“不。你呢？”
“我也不！”格雷格答得飞快。“好吧，有点儿。”
“不能够啊，探长！你可是苏格兰场的标杆儿啊。”
“我是人！”
“是人都会怕，我懂了。我那天出现场了，老天！”
“啥？”
“我从没想过，迪莫克会那么灵巧啊。他穿那件儿中号大衣，看起来格外小只。”
“这就是你的观后感？”
“我看到大家在拼命，流血、流汗。正义在我眼前，被伸张着。诚心诚意地说，格雷格，你们格外值得尊重。”
“谢谢你，麦克劳夫特。这话对我们意义重大。”格雷格认真地说，“我会告诉迪莫克的。”
“请有选择地告诉他。”麦克劳夫特说，“他们本来计划了个聚会来着，说是，庆祝我们回归。遗憾的是，哈利先生出国了。”
“比利晚上做了顿大餐补偿了。”格雷格说，“他手艺绝了。”
“很高兴你喜欢我家。“
“老羡慕你有这个大床了。我的太小了，都不能随便翻身。”格雷格悠闲地说，电话线扯得老长。
“来，看看我胳膊肘儿上的青！”麦克劳夫特无奈地说。他俩放声大笑，电话线里都回声了。
“多幸运啊，我们有着最好的同事。”格雷格憋住了笑，说道。
“我真的开始考虑给我的部下涨工资了。我发布个命令不难，可他们执行起来就不一定了。”
“起码给安西娅多涨些！还有比利！我觉得明天之后，我就要怀念比利了。早上再也没有熨好的报纸了。喂，麦克劳夫特，”格雷格语气怪怪的，“你跑出去，不是为了躲开萨莉吧？”
“…我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麦克劳夫特声音平平地回答。
“不是吧，伙计！是人都会怕，”格雷格咯咯笑。然后他继续说：“会害怕没啥丢人的，麦克劳夫特。你完全由理由去恐惧，尽管你的恐惧从不流露出来。”
“你是说？”
“我和哈利先生有一次长谈，我不会告诉你我们都谈了什么。要说的是，我看到了你书房里的海报。很触动。”
“从未有过如此之少的人，为如此之多的人…”
“…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格雷格接着说。“这让我想了很多。我曾经很抱怨，觉得不公平。你这样的人，差不多拥有一切。权利，名声，财富，还有地位。你简简单单打个手势，就自有人卖命去完成。‘我要是你，不会比你差’，我是这么想的。”
“你不差的…”
“别打断我，麦克劳夫特。这话我可不会说二次。”格雷格说，“直到我成为了你，才知道你的重要性。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表面有多风光无限，背后就有多危机四伏。对你来说，就没有捷径可走。我成为不了你，麦克劳夫特。你也一样，格外值得尊重。”
“很感谢你，格雷格。这话对我也一样意义重大！”长长的寂静之后，麦克劳夫特终于说道。
“但我可烦你——每次夏洛克有麻烦——就罩着他。这小混蛋就欠收拾！他还顺你的东西呢。”
“关于这点，我支持你。他有时候太过分了。再次感谢你保他。不过格雷格，”麦克劳夫特慢吞吞地说，“为什么他有一抽屉写着你名字的警徽呢？”
“你一样糟！我们恨他恨得牙痒痒！”格雷格大喊。
“真的？”
“又稀罕他稀罕得不行。”格雷格极其无奈地叹气。
麦克劳夫特忍不住轻笑，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繁华的伦敦城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把低处的天空映得明亮；而一切颜色又渐渐融入了一片深蓝。城市里可不容易看到满天星辰，但这次麦克劳夫特可不会错过。
“呃？”
“嗯？”
“哪个是哪个啊？”
“最亮的那个是金星。”意外地，麦克劳夫特听懂了格雷格没头没脑的一问。
“你竟然知道！”
“我都说了，探长，别把我当我弟弟！”
“现在确认了。”格雷格表示同意。“替我给哈利先生、安西娅还有比利带好。没他们，我挺不下来。”
“请代我问候萨莉和迪莫克。在苏格兰场度过的每一天，都很珍贵。”
城市的灯光渐暗，有一些还亮着。午夜航班飞过天空，红色信号灯一闪一闪。
“晚安，麦克劳夫特！”
“好眠，格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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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ver was so much owed by so many to so few. ----Winston Churchill, British Prime Minister
全句：Never in the field of human conflict was so much owed by so many to so few. 在人类战争史上，从未有过如此之少的人，为如此之多的人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丘吉尔
二战海报上写的文中引用的部分。

尾声
三个月后。
“哈德森太太和约翰去墓地了。”
“恩，去了。”
“你没去。”
“恩，没去。”
静静无声。
“有什么消息要分享的么？”
“有，安德森被揍了。”
“恩，我听说了。”
“毫不意外。”
“怎么这么不耐烦呢？能跟我说说么？”
“你说我‘不耐烦’？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是举止得体？丫小混蛋根本就没死。”
一片死寂。
“这么说你知道了。很意外！”
“省省吧，麦克劳夫特！你真以为我的智商就两位数儿？”
“从没这么以为过！”
“我当过几个礼拜的你，我知道你们姓福尔摩斯的都是怎么个回路！”
“你现在也跟得上了。”
“绝对不要试图去愚弄苏格兰场出来的人！给我记住咯！”
“我发誓我记住了！非常抱歉。”
“道歉接受！”
气氛轻松。
“既然这样…”
“装作啥事儿都没发生过？”
“我就知道，你完全靠得住！”
“我有选择余地么？萨莉眼都要哭瞎了，为那事儿自责不已。这要是捅出来，她能真弄死他。”
“噢，毫不怀疑她的实力。那就我们俩知道，好么？”
“…不保证我不会一拳揍他脸上！”
“任凭处置。”
“成交！”
―――――――――――――完――――――――――――――――

写在完结之后
本文几个时间点，可供参考：
2011-2012 艾琳·艾德勒案件
2012.2.24-25 （周五、六）金星-木星-月亮三星连珠 时间翘曲效应开始
2012.2.26 （周日）金星-月亮相合
2012.2.27 （周一）木星-月亮相合
2012.2.28 （周二）本故事开始
2012.3.12 （周一）英联邦日文中设定“联邦日就要到了”，所以苏格兰场的讲座在12日之前进行；12日同日，约翰发表‘TheWoman’的博客，完结此案；探长也在此期间看到未实施的‘Coventry Plan'。
2012.3.15 （周四）金星-木星相合时间翘曲效应结束本故事结束
2012.3.16 （周五）约翰发表《巴斯克威尔猎犬》的博客，完结此案；麦克劳夫特此案件期间休假，顺路参与破案。
2012.6.16 （周六）约翰发表博客，未命名：He was my best friend and I'll always believe in him. 夏洛克自杀。
金-木-月三星相关内容及时间为去年真实天文现象。正如之前提到的，本文设定在《神探夏洛克》第二季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是“一个发生在两个故事之间的故事”。
也是小穆版本的：How he met him. 希望你也喜欢~
——小穆 2013.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