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有一间房子，吱呀一声，从门里面走出一名女童，伸手抚摸在墙上一直向前走。
一直缓沉着步子，等到东边的太阳降到了西边，女孩停住脚步，低着头敲了敲朱红色的大门，声音不大，也不急促，却总是让听的人心里莫名烦躁，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朝这边走来。
“哦，是起小姐。”
最先到这的是姜府的管家，扭头看了看两边空落的地方，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抿住嘴，抬抬手打算把门关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起司说“起小姐请回吧，姜老爷昨日才吩咐过，府里现在不接待任何客人，包括起小姐在内。”

起司想做些什么，扯扯脸皮，忽然发现什么都不想做。
她爬起来向宗伺里走去，推开门，一脸平静的走到跪坐在红木棺材面前的姜夫人面前，像之前预计好的那样，轻声唤了一声夫人，这一声很轻，很轻，但不知因何，原本沉浸在故人已去的悲戚里的姜夫人，终于抬起头。
在满是泪水涟漪的眼眶里，突然映出一把泛着银色光芒的短刀！

“起，起司！你要做什么？”
起司没有回答，握着短刀放在了眼前，敛住眼睑静静的看着从刀面照射出的女人。
光鲜，华丽，但是这是第几个了，已经发生了第几次这样的事情。
她将头抬起来，毫无神色的盯着妇人“请答应我，让我们把未履行完的事情做个了断。”

死亡的奏曲并没有开始，只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无声无息替代掉。
姜府变成了红色。
姜夫人说，我答应，不过前提是你必须也退让一步。
起司对这种好意表示心领，穿着之前量身定做的大红袍慢慢走进姜蔚的寝室，轻唤了一声姜尉，“你看见了，我就在这里，请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寂。
偌大的红帷帐软床，躺着一名安静的男子，像是在熟睡。
起司的脸上呈现了一种哀伤，走过去缓缓抱住了他，将他上身支撑起来，回过头，房门不知被什么时候推开一点，黯淡的光在门外候着，吹进一阵轻风。
很凉很凉，包括躺在怀里的体温。

起司敛下情绪，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男子的眉头即使在睡梦里也是舒展开的，是不是他一直是这样的温和。
起司伸出手在上面抚摸一阵，撩过一缕青丝握在手里，动作极是轻柔。
她看了眼厅内燃尽一大半的香，低头小声的说道“我走了。”
不管停留多久，他们已经注定如此。
推开门走出去，孤寂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潦倒，并没有人看见她是怎么走出去，从何时走出去，回过头，身后是那口红木棺材。

一 婚葬 完

那天下午，天空是一片灰色，弯曲的月亮提前在日落后爬出来，起司走在一条荒凉的街道上，身边穿过的是一群旧老的宅子，有些院子敞开了大门，看得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至少现在没有。
抬起头，旧宅的尽头是另一片天空，蔚蓝蔚蓝的极是好看，只是现在她并没有心情顾暇此景，在那片天空飘的不是白云，甚至，巨大的蓝色妖物翻了个身，慵懒的看着她，它甚至抖了抖蓝色的披风，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她。

起司站在那里任它来回的观察，别过脸，由花编织的衣裳贴在女子的身上，美好的身体平躺在天空，背着她与另一位看不清身影的女子说笑，正准备移过眼，面前突然蹿出一名妖娆的女子，摊出一手俯身在她眼前，笑着道“小姑娘，走后门可是不行啊。”
起司没有动，像是被吓坏了，站在原地害怕的盯着她，小声的回道“仙姐姐，我，我是来报名的。”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收纳的时间啊。”那女子摆摆手打算转身“你还是请回吧，再晚了可就不好办了。”

“请让我留下，无论如何。”
起司上前了两步，用诚恳的语气留住女子。
并没有凡童见到她可以镇定自若，尽管眼前这女童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那女子笑笑“哎小不点！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我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破坏界律，但是，我可以为你指引一条方向。”
“那至于剩下的路，能不能成功就靠你的造化了。”
“来，给你！”
女子从空中拈来一指空气，起司伸出手只见掌心发出淡淡的水光，女子说，这是救命符，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可浪费。
救命符是什么，应该怎么运用，起司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仿佛还未从感激和惊讶中恍忽过来。

你猜那好心的女子所指明的路是什么。
起司这么想着，眼疼的看着一条集市。
川流不息的人们，走过一间茶铺纷纷往里面投进一枚铜钱，端起碗痛饮而尽，喝完后皆是大汗淋漓，那些人皱着眉头，神情似乎很不愉悦。
起司站在一边观察了一阵，她发现，不管先前是快乐的，是愁苦的，只要喝完那碗神奇的茶后，是或糟或更糟啊。
难道，这令人痛苦的茶竟是传说中的过路费？
这到底是什么，起司同一群同样的好奇者慢慢的走过去察看。

“姑娘请留步。”
起司抬起了头，看见他们立即吓得花容失色，两名壮汉拦在她的面前，显然是不让她通过。
哎呀呀，这茶果然有蹊翘，“姑娘，请喝完茶再自行通过。”
起司面色尴尬的摇着头，“谢谢，两位阿伯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出门身上并未装一分钱啊，所以这茶，我姑且还是不喝了吧。”
那被称为阿伯的两名汉子其中一个摸了摸鼻子，不知因为什么有些悻悻，旁边那位却始终都绷着张脸，严肃的看着她，厚重的声音随即响起“请回吧。”
起司皱起眉头，委屈的问道“为什么，喝茶对小孩子身体不好。”

“没有在此喝望忘尘茶的人，一律不许通过。”
“并且，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严肃的壮汉不耐烦的重复一天到晚要说的话，如果可以在这里使用暴力，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些不听话的人全都丢出去，省得平白浪费口水。
起司啊了一声，像是没看到大汉已经变青的脸色，继续发难“忘尘茶是什么啊？”
那旁边悻悻过后的汉子接过口道“忘尘，忘掉尘世间的烦恼与忧愁，此茶天下间只有这么一铺，小姑娘若是想通过，回家找爹娘要钱，尝尝就明白了。”
起司哦了一声，又是偏着头道“阿伯，我没有爹娘，我要不着钱。”
“哈。”起司借机打了个哈哈，掩着嘴懒散的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扭头挑挑眉道“阿伯骗人。”起司看着那些脸带烦躁的人们，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而后茫然的摇着头“他们并不快乐，他们的脸上都好吓人。”

“六情七欲已不俱全，没有在苦难后感受的快乐，留这样单一的情绪便会真的快乐吗？”
起司的脸上又变得茫然，自顾自的喃喃着“然而，他们却还可选择忘记尘世间的烦恼，我既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伶伶的一人还有什么可牵挂的。”
“我仅一点可以日日夜夜回忆的痛苦，现在要我忘了，岂不是更孤寂了。”
“没有痛苦的日子，简直让我难以想象。”
壮汉惊奇的看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着她继续向前走的步伐，蓦的，浑身一个激灵，想要叫住她，才想起，只要绕过他们的身边便不可追回。
那严肃的壮汉瞪着她气得满面通红，今天上午遇见个比他厉害的算是他的无能，然而这面前干巴巴的小丫头算什么本事，那旁边的汉子又是一脸的悻悻，眯着眼看那突然回过头露出一脸无辜的女孩，笑意，在唇边慢慢的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