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宣平大道,小千茶馆二楼一个隔间里,长身玉立的青年斜倚在栏杆上,悠悠挑起帘子:
“差不多是时候了。”
隔间另外一边的小巧棋座上,苏瑜抬起头,秀气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急什么。”
“你不急?你不急的话一个嵩山珍珑至于布了一个多时辰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笑起来,本就是极像的两张脸上尽是戏谑。倒也松了一口气似的,苏珂微微垮下肩:
“算算路程也该差不多了,那个小杂种……”
说到最后,竟有些微咬牙切齿的意味。
苏瑜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新竹编制的帘子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映得他的眸子阴暗不定,本来有些女气的俊颜顿时变得诡谲莫变。
一诺千金,你放心,我们哥俩个记得牢牢地。
城外,一人,一骑,玄衣,黑马。
风尘仆仆的旅人摘下蓑帽,慢慢仰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京城巍峨高实的城门,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周身却是一派苍凉。凝然的苍白面颊有时被扬起的发丝覆盖,却唯独一双乌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
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奇怪的黑衣人便结束了这种近乎祭奠的仰望,缓步进了城。
京城自然还是同记忆中一般的繁华喧闹,所谓冠盖满京华,自然不是文人单纯的吹捧。然而他一迈入城门,便知道自己避开大军进城的用意又成了无用功。整整一条宣平大道,竟然就这样空着,即使失去了京畿卫的维制,百姓也依旧没有进入中间那一大片空白,足足可以供约莫五架四轮马车同时行驶的空白。
贺晞一路走过去,看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容,和他们脸上的敬畏。
偶尔会有魁梧却身有残缺的大汉向她行军礼,她便也停下步子,按照礼节回过去。
年轻时不懂事,往往就这么策马穿过闹市一路回到家中。那时候不明白这些百姓的敬意,也不会在意。在她心中,这些人不过是最最普遍的一个群体,孱弱、愚昧。自己要在沙场上用无数战友的血汗才能换来他们那可笑的安宁。不值得自己向他们投向一丝丝的目光。
但是他们也有家,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他们也会爱,会为了战争惶恐流泪,一旦国家遇难,最先站出来的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