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罢了，你们自个儿玩吧。不过，别闹得太晚，后日那战可是关键。”
少年笑道：“将军放心罢，大伙儿都知道呢。”
“去罢。”莫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我先回帐了。”
清秀的少年看着莫珩走远，半晌才回过神来，得赶紧和他们说说去！原来他们的莫将军也是会笑的如此温柔的！而且笑起来的那模样……别提多好看了！
他们皆是跟了莫珩五年的，这五年里，什么样的表情的莫珩他们都见过，却唯独没有看到过他温柔的一面。他们还曾怀疑莫珩迟迟未娶妻的原因是因为他总是一脸的严肃的缘故，现下看来，他们的将军还是很值得嫁的么！
说起来……上次隔壁家的李大婶还想给莫将军说媒呢，等这场战打完就找她去！少年这么想着。
马的嘶鸣声、将士们的嘶吼声连同着手中的剑刺入敌军身体的声响彻四方，将士们的血染透了半边天。塞外的春风泣血，耳边的兵戈之声吞噬旷野，头顶飞过的雁似乎在呜咽。
莫珩皱着眉头，在一旁的山丘上看着不远处的战场。他握紧缰绳，调转了胯下马的方向，对着身后的士兵们说道：“走，我们从另一头杀过去！”
“是！”
双腿夹紧马腹，催促着胯下的马，他持着长剑，从敌军的侧方杀去。正与前方纠缠的他们没有想到对方还有剩余的兵力从侧面攻击，一时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敌军的大将微眯双眼，看着从侧方杀进来的汉军，沉声道：“将士们莫慌！”他勒紧缰绳，“且让我去会会他！”
莫珩骑着马，手里的剑挥舞着，快速地结果掉身旁的敌人。眼尖的将士看见从莫珩后方逼过来的敌军大将，不由得大喊：“将军小心——”
莫珩猛地躺在马背上，堪堪躲过这一剑。手中的剑挡住第二次的进攻，却不料对方的攻势如此猛烈，虽然躲得快，脸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莫将军，许久未见。”
莫珩沉下脸，“是你。”
辛缇微笑着，手中剑却是毫不留情，“没想到莫将军还记得我。”说话间，两人的招式已变换了数招。
“听闻莫将军剑术了得……”辛缇的剑直直地向他面门刺去，“你说，此次战役的赢家……会是谁呢？”
莫珩反手格挡，凛冽的剑直逼他的死穴。“莫将军——！”一个小将连滚带爬地跑到他旁边，“贺兰将军去了！”他的剑微微一滞，贺兰……去了？随他一起驰骋沙场的好友……竟死在了这里？！眼神渐渐涣散，直至胸前传来的痛感将他扯回了现实。
“莫将军，”辛缇低笑，却不料想，莫珩的剑已直插入他的心脏。辛缇捏着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剑又推进了几分。
“一命抵一命罢了。”莫珩脸色苍白道。辛缇的死让敌军乱了阵脚，莫珩粗略地包扎了下伤口，大吼——
“杀——！”
一时间，士气大鼓，将士们提剑，杀了过去。
“将军您……”
“我没事。”说罢，他策马向前，虽已受了重伤，可他取人性命的力度却未减少一分。年轻的将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听说将军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子，他听说将军深爱的女子几年前就去了，他还听说将军自从五年前选择为国驻守边疆这条路时就经常豁出命去打……
也许将军他……从那名女子去世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想留在这个世上了吧。
挥整场战役的人死去，剩下的将士，即使再训练有素，也难免会乱了阵脚。胜负已分，而匈奴不会允许战败的将士回去，剩下为数不多的将士们对视一眼，纷纷选择了自刎。
马革裹尸还，热血酬家国。
“……回营。”莫珩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身子晃了晃，终是从马上跌了下来。
“将军——！！！”
汉军营帐内，莫珩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眉头微皱。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莫……珩？小女名叫慕子兮。”
“莫珩，上元节……一起去看花灯吧。”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莫珩……”
脑子里闪过的语句，最终停留在了她穿着一袭嫁衣站在大漠间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我愿与君绝。”
这如画的江山早已为他们说定了永别，正如文帝所说——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谁能够随心所欲。”
子兮……你把名字刻入史笺，那么，换我把你刻在我坟前。
子兮，我愿三千世界鸦杀尽换一个与君共寝到天明。
子兮、子兮。
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终于，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塞外是你最后待的地方，所以我请缨征战西北，为的只是看一看你生活的地方。子兮，你若不归，我亦不归。”
全文完
2013/3/24 砚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