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澜漪才看清那少年的面容，顿时惊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比雕像还雕像。
这，这，这，他，他，他，是白凤诶！人气超高的美少年白凤诶！自己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秦时人物竟然是白凤！是个正常的女的都兴奋呐！果然真人比3D漂亮多了。
澜漪强忍着没将兴奋都写在脸上，而是装出一脸平静的模样，镇定地分析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白凤既然出现在房间里，说明这儿应该是聚散流沙的老巢，而流沙的头儿是卫庄……等等，当初救自己的那个人手上的剑，很熟悉啊，好像叫，对了，叫鲨齿嘛，是卫庄的佩剑。原来是卫庄救了自己。以卫庄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救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除非，这个人对他有利。
想到这里，澜漪决定该下些功夫让卫庄把自己留在聚散流沙了。
于是，她开口。【你是谁？】
不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一般昏迷后被人搭救，醒来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时，碰到人问的第一句话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你是谁】，还有一种就是【我是谁】。
【白凤。】男子谦和又高傲地回答，不时摆弄着刚才接住的澜漪发出的叶子。
不愧是白凤啊，念名字时都那么迷人……呃，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澜漪发觉白凤好像比动漫中出现的人物要小，眉宇间还隐约有一丝孩子气，于是问他，【你今年多大？】
【16。】回答得干脆利落。
16？【秦时明月】中出现的白凤不是18吗？难道剧情要在两年后才开始吗？那这两年让我干什么啊？那个什么破协会会不会没算好时间呐，让自己提前这么早穿过来干什么？真是的，有没有营业执照啊，如果能回去绝对要上法院起诉他们。
不过言归正传，目前的问题还是先混进流沙。白凤的目光已在自己身上扫过了好几遍，有些许的戒备和敌意。
【你是杀手。】澜漪开门见山，装得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用不容否认的坚决的口气说。
白凤眉头一紧。【你如何知道？】
【直觉。】
【哦？】白凤浅浅地笑了笑，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我要见你们头儿。】澜漪不再废话，直奔主题。
【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这儿的老大。带我去见他吧。】
白凤转身，嘴角晕开了淡淡的笑容。【跟我来吧。正好大人也吩咐我等你醒了之后把你带去见他呢。】希望你能活着留下来。
跟着白凤走了一会儿后，终于看到了白发飘飘的卫庄。那气势，那威严，不禁让澜漪流下了冷汗。
这家伙可不好惹啊，没准儿那句话说错了惹毛了他，那自己可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啊。我可还想看盖聂小高雪女蓉姑娘还有少羽天明月儿他们呢，现在死了可不值。
白凤走到卫庄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后就站到了一边，卫庄脸上倒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想必白凤已把自己刚才与他的对话内容告诉了卫庄。
【是你，救的我？】平静的声线下隐藏着内心的风起云涌。
【没错。】
【你，是这儿的首领？】
【是。】
卫庄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澜漪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她暗暗勘察了一下四周，除卫庄外，四大天王中有三人在场：妖娆似火的赤练，干净的少年白凤，还有那个大野熊一样的无双鬼。独不见苍狼王一人。
澜漪平复了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仰起头直视卫庄。
【你想让我留下来做杀手。】少了些疑问，多了些肯定，澜漪一脸平静地等卫庄的答复。
【你为何这样认为？】卫庄没料到这个小丫头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冷笑着问她。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救一个对自己无用的人。】澜漪的语气异常坚定。
卫庄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不过看着卫庄上扬的嘴角，澜漪心里挺怵得慌。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澜漪不语。
【而且，像你这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更能参透生与死，更适合做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也更能死心塌地地跟随自己。卫庄顿了顿，接着说，【那么，你的决定呢？】
【我有的选择吗？】澜漪反问他，依旧是一脸平静。
【哈哈哈哈，好，凭你这句话，我没白救你。】卫庄马上收敛了笑容，眼神骤然一冷。【不过，想做我的手下，还不知道你够不够资格。】
话音未落，风起，一个黑影迅速地冲向了澜漪。
因为早有防备，澜漪立刻用轻功向后退去，与他拉开距离。来人正是刚才一直未露面的苍狼王。
苍狼王被称为黑夜刺客，现在还未天黑，他身边也未跟随狼群，战斗力应该有所下降。看来卫庄不过是想让他试试自己的身手。
知道对方的底细，澜漪多少能从容地抵挡住苍狼王的袭击。他的袭击速度并不很快，加上自己会些轻功，澜漪本能地应付着对方使出的招数。
苍狼王又一次发动攻击，澜漪趁着对方腾空的破绽，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儿，“嗖嗖嗖”就发了出去。虽然他躲过了前两粒石子儿，但在空中身手必定会受到限制，第三粒石子正中他的头盔，打得他向后退去。
嘿嘿，小样儿，轻敌了吧，不知道凌空的时候会给对手留下最多的破绽吗？敢小瞧我，栽到姐姐我手上了吧。
然后她就看到卫庄满意的笑容。
不过后来澜漪就晕了。本来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与人激烈地交手，是个人就受不了，更何况是个小丫头呢。不过晕之前澜漪还是在感谢上苍，看来真的是老天帮忙让她逃过了这一劫。澜漪啊澜漪，看来命中注定你要当杀手啊，那个血腥又冰冷的职业。
不过，既然选择了，就不后悔。后悔，是弱者的专利。强者，只会一往无前地走下去，绝不回头看一眼。哪怕，是真的很后悔。
迷迷糊糊往下倒的时候，澜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人接住了。有着属于少年的柔软清香的怀抱。
她知道，那一定是白凤。因为在场的再没有一个人有去接住她的理由。
可惜的是，她已看不清少年的面容，但她隐约可以感受得到少年的微笑，如雾气般萦绕而挥散不去。
第二章
——END——

第三章 清绝澜漪
繁华大街。如意酒楼。
楼下的散座热闹非凡，楼上的雅间倒是高雅清净。
清轩阁。青烟袅袅，一名男子卧倒在软榻上，他的面前放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几碟小菜。男子正独自饮酒。
【大人，有位姑娘说是你的仰慕者，想见见你。】门外的手下走进来，跪在男子面前。
【哦？见我。那女子姿色如何？】男子放下酒杯，轻佻地笑着。
【回大人，美若天仙。】
【好。我正愁独饮美酒无美人相伴。请她进来。】
【是。】
一会儿，一名服饰艳丽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她眉若弯月，眸凝春水，身姿娉婷，眉宇间有着一股柔媚。
男子轻轻怔住。
【大人可是谭雨辰？】朱唇轻启，声线娇柔。
【正是在下。】
然后女子的笑便如墨染般晕开，更使得谭雨辰神魂颠倒。
谭，雨，辰，看来这次的猎物就是你了。
【小女子见过大人。小女子久仰大人大名，今日得知大人在此间酒楼饮酒，特地前来希望有幸一睹大人尊容。】女子谦卑地说，抬眸看他时，更是秋波流转。
【你坐过来吧。】谭雨辰并没有对眼前这名娇柔的女子产生多少戒备。
【是。】女子走到茶几边，轻轻跪坐下来，优雅地斟酒。眼角的余光扫到放在男子身旁的那把剑。
【这杯酒我敬大人，以表达我对大人的崇敬之意。】说罢一饮而尽。
【好。】谭雨辰越发喜欢上眼前的女子。虽然她身着华丽的服装，但仍挡不住她骨子里的青春芳香；虽然化了浓浓的妆，但遮不住桃花般娇嫩的面容。
她的青春，那般明亮，无法阻挡。
【姑娘可有心上人？】
【小女子只愿能找到如大人一般英勇的好男儿。】她边说边暗自发笑，这么快就放松了警惕啊，看来猎物很快就能到手了。
【如若姑娘有意，不如做我的小妾，我定会好好待你。】说着，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女子腿上。
【承蒙大人厚爱，小女子受宠若惊，这杯酒我再敬大人。】女子举杯，微微起身，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入了男子的怀抱。
谭雨辰沉浸在女子清浅的发香中，笑道，【这么快就开始投怀送抱了？】
女子在他怀中停顿了两秒，随即起身，幽秘地笑着。【大人若有意娶我，哪怕是做妾，也要先下聘礼呀！】
【当然，你说你说，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谭雨辰已让女子迷得神魂颠倒，近乎癫狂。
【那么，就要你的命，如何？】女子仍是一脸笑意。
【什么？】男子一惊，突然有些戒备，悄悄用手去摸自己的剑。而刚才还放剑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
【您是在找它吗？】女子晃了晃手中的剑，微笑着问他。
【什么时候……】谭雨辰这才意识到女子刚才的跌倒完全是预谋好的。他终于明白眼前这绝代风华的女子的目的了。但是，晚了。女子的匕首已经精准而无声地吻上了他的脖子。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清绝。再见了，大人。】
女子满意地看着他听到自己名字时惊恐的表情，这个表情最后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应该也不会感觉到疼。因为清绝知道，自己下手的时候，真的很快。
【切，早知道你警惕性这么差，就没必要做这些多余的事了，害我要穿成这样到这儿来出卖色相。早知道你是个草包，见你第一眼就了结你了。】
女子丢下这话，便转身离去了，顺便解决了门口的两个手下。既然被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容貌，自然不能留下活口。还有将自己引上楼来的小二，必定也记住了自己的容貌。不过她早在他身上下了毒，过了今天他今生便再不能开口说话了，自然也不能向别人描述自己的容貌了。
这就是清绝的作风，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山间，溪边。
女子坐在溪边，用溪水洗去浓浓的妆容，露出原本清丽脱俗的面容。
一片阴影从她身上掠过。
【任务完成了？】随着白色巨鸟的降落，白凤干净纯粹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

第六章 少年霸王
走在树林中，澜漪无心欣赏繁密的灌木藤蔓，也无意聆听鸟儿的欢鸣，她现在满腹心事。
如何以最好的方式潜入机关城？而且，是以朋友的方式。
当然，从项氏一族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无双鬼本要袭击盖聂，误打误撞与少羽发生冲突，少羽身份被识破，从而投奔机关城。若在这之前取得他的信任，行动便会顺利许多。
那么，现在，就是如何与少羽搞好关系的问题了。
少羽为人豪爽率真，喜欢结交朋友，倒不是很难应付。不过他身边的范增可是个老谋深算城府颇深的家伙，他的警惕性不会太差。
如何进入到他们之中呢？
用苦肉计在自己身上狠狠划两刀然后装作被秦兵袭击的无辜少女以博取同情？这一招虽然好用，但弄伤自己未免不值得，而身上无伤又不太好蒙混过关。澜漪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放弃。毕竟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自己怎么做太对不起在几千年后的父母了。
【站住，什么人？】一声勒令。
澜漪还未考虑好，便被两个人拦下了。看服饰正是少羽所隐藏的村庄中的人。
澜漪终于决定以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接近少羽。
【我是来找你们少主的。】
那两人听后对视了一下，十分地惊讶。这女子显然知道少羽的真实身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澜漪叹口气，重复地说，【我说，我是来找楚国项氏一族的少主，项少羽。】
两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压着澜漪往村庄中走去，交给范师傅他们处置。
【报告，今天执勤的兄弟抓到一名可疑女子，那女子口口声声说要见项氏一族的少主。】
项梁和范增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十分震惊，他们分明隐藏得很好，为何会突然暴露了踪迹呢？倒是一旁的少羽一副好奇的跃跃欲试的样子。
【哦？那我倒要见见她，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角色。】
不过当他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很惊讶，对方竟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澜漪拜见少主！】澜漪刚看见少羽便一脸欣喜地单膝跪地，一副俯首称臣忠心耿耿的模样，而且装得十分兴奋，当然是为了下面的表演做铺垫，毕竟接下来的戏份要演好并不容易。
而事实上，澜漪也是真的很兴奋，眼前这名英气逼人的少年，将是未来的西楚霸王，这可是真人啊！不愧是将相之后，一袭紫衣，眉宇间透着一股豪气，比同龄的人要成熟许多。
【姑娘快快请起。我叫作少羽，是这个村庄中的人，不知姑娘口中的少主是哪一位？】虽知道对方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不要和盘托出，只是静观其变。
【少主何出此言？您是楚国最强的项氏一族的项少羽，不是吗？难道国破家亡的痛少主都忘记了吗？】澜漪起身，大义凛然地质问少羽。而她心中能成功地演好这出戏的信心也不多。
【姑娘你……】少羽语塞。
【不知姑娘是何方人氏，何出此言呐？姑娘今日来访的目的又是什么？】一旁的范增开了口。果然这个老家伙才是最难对付的。
【这位一定是范增范师傅了。不瞒诸位，小女子名叫澜漪，项燕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是说，祖父曾经救过你？】听到了少女坚定的语气，少羽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正是。当时战祸频繁，人们颠沛流离，澜漪也随父母一路流浪。不料一日遭遇秦兵袭击，父母皆被其残忍杀害，是项燕大人出面解救，澜漪才得以存活。澜漪想要跟随大人以报恩情，可大人看澜漪年纪尚小，又是女子，自然是没有答应。后来澜漪四处拜师习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答项燕大人的救命之恩。可是，没想到……项燕大人他……】
澜漪用极其伤痛的声线讲述了这个并不属于她的故事，末了，还象征性地抹了抹眼泪。
而少羽听到少女的哽咽声也很难过，祖父大人，早在几年前就已阵亡了。在那场战役中……
【后来，澜漪打听到范师傅携项燕大将军之后项少羽向这个方向撤逃，后来便不见了踪迹。澜漪知道，少主一定是在某处隐居，休养生息，等待时机，有朝一日起兵兴讨嬴政，反秦复国。澜漪找了几年，终于在今日见到了少主！】澜漪揉了揉眼睛，装作一脸坚强地说。【希望少主能够收留我，澜漪必会报答大人的恩情，帮助少主完成复国并收复天下的大业！】说罢更是狠狠地跪在了地上，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姑娘快起。】少羽扶起她，说，【姑娘竟有这样的身世。若姑娘不弃，可先在这村庄中住下。至于复国大业还是日后再说。】
很显然，听了澜漪的故事，少羽已对她放下了防备，因为受过祖父的救命之恩现在来报答他的后人也是符合情理的事情，而且她还能准确地说出自己和范师傅的名字，应该是友非敌。
虽然少羽已经答应让自己住下，但从范增和项梁的眼神中，澜漪还是看出了戒备与不信任。不过没关系，信任这东西，总要一天天建立。
【对了，还有一事。】澜漪决定先出卖点情报给他们。
【澜漪姑娘请说。】
【这个村子不能再住下去了，应该通知大家准备好行囊随时离开。】
少羽听后皱了皱眉头，转身看了看梁叔和范师傅，好像在询问意见，然后问她，【此话怎讲？】
【不出三日，秦兵必定来犯。】
听到这话，连范增都是一脸沉重。
【可是嬴政为何要出兵呢？】少羽不解地问。
【嬴政那个暴君，他出兵，从不需要理由。】澜漪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虽然自己跟嬴政并无什么深仇大恨。
大家都不再言语，各怀心事。
澜漪走后，项梁问范师傅，【你如何看待那名女子？】
【她的话，不可全信。】范师傅捋了捋胡子，不紧不慢地说。【在未探请对方的底细时，就轻易将她留下，少羽还是太轻信他人了。】
【不过，一个小丫头，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吧。】
范增叹口气，望着远处平静的山林，说，【但愿吧。】不过这样安逸的生活，也许真的不长久了。
澜漪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懒懒地晒着太阳。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经常喜欢对着那片蔚蓝美丽的天空整日整日地发呆。然后听见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澜漪见过少主。】并没有回头确定来人的身份，澜漪只是一翻身低着头单膝跪地。
【你知道我要来？】少羽先怔了一下，然后很好奇地问她。直到此时，他也没能摸清女子的底细，而她却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起来吧，以后不用对我行礼了，我早不是什么少主了，你也像其他人一样叫我少羽吧。】
【嗯。】澜漪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
【不知姑娘从哪里来？】少羽坐到澜漪身旁，询问她。礼貌而不失温和。
【从远方来。】澜漪闭着眼睛享受阳光的温暖。声音早没有了刚才行礼时的礼貌，而是懒懒的。
【姑娘如何知道秦兵将会来犯的消息？】
【道听途说。】
【那姑娘如何认定秦兵会来袭击村庄呢？】
【秦兵的目标虽不是你，但一定会殃及到你。】澜漪的声线依旧懒洋洋。
【姑娘你……】
【少羽你还是不相信我。】澜漪睁开眼睛，转过头，打断了少年的问话。
少羽愣了愣。【姑娘何出此言？】少羽有些惊慌地问她。
【难道不是范师傅派你来套我的话吗？】澜漪本就是聪明如雪的女子，当然猜到范增必不会轻易对自己放下戒心。
【呃，姑娘多虑了。】被女子揭穿了，少羽尴尬地笑了笑，很不好意思。谁让范师傅总是不放心，非要让他来摸一摸女子的底细，还说什么兵家讲究知己知彼，决不可轻信他人。
【没关系，我不在意。毕竟，面对陌生的人，还是要有所防备的。】澜漪满不在乎地说。
听女子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少羽也放松了许多。
【还有啊，不要姑娘长姑娘短的啦，叫我澜漪就好。】
少羽一怔，随即豪爽地笑笑。【好，澜漪。】
澜漪忽然间想落泪。
少羽是两年来除了白凤第二个叫自己这个名字的人。那个有着遥远的美好记忆的名字。而组织里的人都叫自己那个冰冷的名字。
虽然白凤一直陪伴着自己，卫庄也很宠自己，但她还是会孤独。那种心都被黑暗填满了的摆脱不掉的孤独。
那是经年风霜雨雪刻入了骨的寂寞，那是作为杀手永远逃脱不掉的死亡黑暗。

第十五章 难逃宿命
胡思乱想了整夜，直到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才轻念了句晚安然后沉沉睡去。
熹微的晨光也不忍苛责这满心伤痕的女子。
那隔世的忧伤是她一直参不透的劫。
澜漪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还半梦半醒间去开门，去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
【小高？……】揉着惺忪的睡眼，呓语般地叫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何不妥。在当初看秦时的时候就一直喜欢叫他小高，如今睡意未退的澜漪竟是忘了自己早已来到这个秦时的世界，眼前的这个人哪里还是动漫中那虚拟的影像。
【呐，你怎么会来……】难得的带着些稚气的声线，如他们初次见面那天在黑暗中她濡软的嗓音。她孩子般赌气似的上前抓住他的衣襟，无意识地喃喃，没有注意到男子微沉的脸色和身体瞬间的一怔。
自己本就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会又被人吵醒，心情欠佳的澜漪看到这扰了自己清梦的家伙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姑娘……自重。】素衫男子终是忍耐着挤出一句话。
澜漪放开他，朦朦胧胧地看着男子万年不化的冰山面容，眼神沉沉地看着自己，微有怒意。
终是在男子冰冷如雪的目光下稍稍清醒，消褪些睡意，低头打量自己，却发现自己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衣衫微微不整，松松垮垮的领口更是将洁白的脖颈暴露无遗，清瘦玲珑的蝴蝶骨勾勒着过分纤细的骨架，惹人遐想……
【等、等我一下！】女子反应过来，迅速红着脸关上门，只留下一串慌张的铃声。
终于完全清醒了，屋内澜漪倚着门迅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装，唉，刚才那个样子，也难怪小高沉着脸了。
唉，自己这几天怎么这么倒霉呢？先是被小跖调戏得失了以往的矜持还显露了自己暴力的一面，然后是在大叔面前与天明打打闹闹丢了平日沉稳的模样，今天又让小高看到了自己的糗样，唉……形象啊！全没了！
不过，小高怎么会突然到访呢？如果是少羽天明月儿他们来找自己倒是正常，就是盗跖雪女来找自己也可以接受，至少还比较相熟嘛，但小高突然来找自己，恐怕，不是好事吧……
【呃，刚才的事十分抱歉，高头领，找我有事？】重新打开门，恢复了以往的沉着冷静。
【嗯。】惜字如金的小高。
【那…你先……进来坐吧。】把小高让进屋里，看他坐在了桌旁，自己则随意地坐在了床沿上。
一直认为，高渐离是如冰一样的男子，孤傲，清高，透明，干净，又有着决绝的固执。但在他与雪女和荆轲的相处中，却也不难发现他冷漠背后的另一面，那也是如冰般锋利却隐忍的温柔。
其实，看秦时的时候就蛮喜欢小高的，冰冷，温柔，又偶尔有些别扭的样子。除去上次在暗处与他简单地打了个照面，以及雪女来送铃铛时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还从未正式地与他碰个面呢。现在这样与他同处一室，近距离的接触交谈，还是第一次呢，也不知道是应该紧张还是兴奋。
【高头领今日突然到访，不知有何贵干？】不敢直视男子，只是轻轻地瞥了小高两眼，从男子深藏不露的表情中捕捉不到什么信息，但澜漪心里也大概有数，这次到访绝非善意，应该是，兴师问罪吧……
【冒昧地问一句，从昨晚到现在，姑娘都在做什么？】不温不火的声线，却有着天生的冰冷威严。
果然呐，这种口气，分明是**在审问嫌疑犯嘛……
【昨晚我出去转了转，回到房间后就睡到现在。】
【哦？】小高明显不相信，目光斜斜地扫了女子两眼，【看姑娘的样子，不像是从昨晚睡到现在啊。】
澜漪无奈地揉了揉眼睛，果然是起了黑眼圈么。【我失眠了，行不行啊？】小高不提也罢，一提澜漪更加火大，自己今儿早才睡，还没睡安稳呢，就被你吵醒了，换你肯定也是一样的黑眼圈……
【澜漪姑娘，希望你能如实交代你的真实身份。】
【咦？怎么，出什么事了吗？竟要你这样盘问我？】澜漪继续装无辜。虽说是美色当前，应该大饱眼福好好看一番，但目前还是要先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查出，微微心虚的澜漪便更加不敢正视小高。
【的确。大铁锤昨晚在树林中遇袭受伤，班大师也在城内遭人暗算……】
【所以，你在怀疑我？】澜漪依旧镇定自若地与之周旋。
【是，毕竟在进入机关城的这些人中，只有你身份不明。】
【我可是一直戴着这铃铛啊，你认为我可能暗中偷袭班老头吗？更何况，盖聂来到此处的动机也不明了，你难道就不怀疑他？】
【总之，偷袭班大师的人窃取了机关城的图纸，只要能找到图纸……】
【反正我没拿，我这里你随便搜吧。】已明了小高的来意，澜漪也不再多费唇舌，不等他说完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过我若真的拿了图纸，也不会蠢到把它藏在这里等你们来搜。】
小高起身，但并不像要搜查的模样，只是走到床前，突然地抓住女子的手腕，微一使力，轻易地就把毫无防备的澜漪压在了身下。澜漪本就坐在床沿边，这样一来便直接倒在了床上。
寂静的氛围像突然就氤氲起了雾气一样的暧昧。
【你、你做什么……】
【搜身！】

澜漪看着小高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就慌了手脚。
【你、你究、究竟做什么？】惶急之中只断断续续地冒出这句话。
【我说过了，搜身！】
搜身！天哪！小高竟对自己说搜身！
我我、这这这、等一下，我是不是被压倒了啊！
而且是被小高！！
这这，谁来解释一下那个本来冷酷酷的冰山面瘫如今却压在自己身上是怎么一回事啊！喂喂，他不是真的打算搜身吧……
【等、等一下，古、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你……】澜漪有些语无伦次，几次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就老实交代你的身份！】声线沉冷犹如冰雪。
【我、我什么都没干，你干吗怀疑我啊！更何况图纸也不可能放在身上啊！】
【那，可不一定……】他的声线穿进了她的身体，仿若妖艳的毒罂粟一样蔓延着开始纠缠每一根神经。
【你、你……】看着压在自己身上并逐渐俯下身来的小高，澜漪的脑袋早已是一片空白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缩短到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虽然自己很喜欢小高，也曾幻想着和他发生点什么，但现在的这种局面，很诡异啊！！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啊！看着小高这样俊美的脸怎么冷静啊！
脸上早染了绯红霓彩。烧得厉害。
男子温热的气息洒在自己的颈间，让澜漪更加心智不清。这么近距离看着这张绝美的脸，还有这暧昧的姿势，想不脸红心跳都难啊！
闭上眼，先把小高的面容眼神都从脑海中挥去，集中精神分析眼前的局面。不对，不对啊，小高怎么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呢？澜漪，要镇定，再好好想想……
深呼吸，再次睁开眼，对上男子的眼眸，凝视，反让男子有些呆怔。
小高……么……
【呐，我说小高……】女子突然有些冷静异常地开口，刘海遮住眼眸，隐藏了表情。看着女子突然变换的神色和声线，男子不由得怔住，还未反应过来，女子倏忽地发力，用膝盖顶住他的腿，反手握住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将他反压在床上。
【小高你这个万年冰山傲骄受，从来只有别人压你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你扑倒别人了！】女子压住他恶狠狠地说。
看着突然调换的位置和女子脱口而出的莫名其妙的话，男子惊讶地收缩了瞳孔，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反抗，而女子的匕首却早已冰冷无情地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很快地恢复了以往波澜不惊的语调，【姑娘这是做什么？】
澜漪却不为所动，目光有些阴暗，镇定又有些冷漠的表情让人以为刚才那个羞涩慌张的女子只是个幻象。【这句话该我问你吧。这样戏弄我很有意思吗？麟儿。】
男子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再次开口，便已换了声线。【的确。很有趣呐。】轻勾了嘴角。
【该死！】看着以往凝冷胜冰的男子脸上竟会有这样浅淡的笑容，一瞬间那似笑非笑的美艳让她愣怔，虽然知道不是本人，澜漪还是不自觉的心跳偷停。
收起匕首，跳下床，赌气似的坐到桌边。虽然自己经常对着白凤这样帅气的男子，但现在遇到小高这样的冰山美男时好像还是没有免疫力啊。唉，澜漪啊澜漪，你有点志气好不好啊~~
【喂，不要再顶着小高那张脸在我面前晃了！】澜漪侧着身看着还半倚半躺在床上的“小高”，微微凌乱的衣装勾勒出男子清逸的线条,衣衫上的纹理随着沉稳的呼吸微微浮动着，更显得高傲华贵。
这家伙绝对是个妖孽！！
【哦？为何啊~~】被识破的黑麒麟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玩味笑容，起身走近澜漪，挽起她的一缕鬓发在指尖把玩。
【你给我滚远一点！！】澜漪起脚便踹他，自然被男子后退着躲过了。
【真难得呐，看到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麟儿忍不住地感叹，却带着戏谑的味道。
澜漪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今天竟会被这家伙给戏弄了一番，我，我颜面何存呐！本想喝口水平静一下心情，而麟儿幽幽地抛过来的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高渐离啊】让澜漪很不淑女地把水喷了出来。
【咳咳……】自己这几天是招谁惹谁了，先是昨儿早上月儿冷不丁地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少羽，现在又是麟儿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小高，真不知道麟儿何时变得这么八卦了。而且这两人都默契似的挑准了自己喝水的时候，虽然现在水资源不像21世纪那么匮乏，但自己这样浪费还是罪过啊罪过。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黑麒麟确定澜漪不会没有听清自己刚才的话，而女子虽说是让自己再说一遍，脸上却是一副【你再敢乱说我就要你好看】的咬牙切齿的表情。这种表情，还真少见呐。

他隐隐约约地觉得，白凤与这女子走得太近了，而这女子，似乎会成为，他命中注定的一个劫数。
【你不喜欢高渐离吗？看你刚才的模样，我可不信。】麟儿抓住这个把柄便不松手，仍是戏谑那女子，毕竟，往日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自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澜漪有些气急，没好气地答着。
麟儿却突然间移动到澜漪面前，轻搂住女子纤细异常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换上了小高清冷的声线，【你，真的，不喜欢我？】暧昧的话语染着鬼魅般蛊惑人心的温度。
本以为女子会和刚才一样狠狠地推开自己或是红着脸怔住，可女子却仰起头直视他，她的眼眸明亮而放肆，清澈如水，肆意地灼伤了他的眼睛。
【呐，是你，喜欢我吧。】她嘴角有不羁的笑不动声色地绽开。
踮起脚，缓缓地靠近他的唇。
男子触电般瞬间放开了她，自己退到一边。澜漪则满意地看着他意料之中的举动。
上一秒还在调戏自己的男子，下一秒却是一脸“我被非礼了”的表情。看着怒视着自己的男子，澜漪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也真得感谢麟儿啊，若不是他以假乱真地假扮小高，自己也无缘看到那个冰山面瘫一样的家伙这样丰富的表情。真是赚到了啊。
果然，还是调戏别人的感觉好啊，只要对方不是白凤，自己还是占有主动权的。管它是调戏麟儿还是调戏小高呢，反正自己不吃亏，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真不明白，白凤和卫庄大人怎么会这么在意你这样的女子。】被女子刚才的举动搅得心神不宁的麟儿又看到女子的浅笑时更是带了怒意。
【怎么，你吃醋啊？】直接无视麟儿愤怒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继续调侃他。并用眼神告诉他“分明是你调戏我在先，怎么好像还是我欺负你了”！
【哼，你还不配！】
【那你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我啊！小心，被反~调~戏~哦~~】澜漪露出坏坏地笑容，饶有兴趣地说道。
【呐，你今天找我来究竟所为何事啊？图纸，你应该已经拿到了吧。】澜漪收起了嘻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问他。的确，这个话题也很沉重。至少是对澜漪。
【嗯。已经传给卫庄大人了。这个给你。】
【这是……】澜漪接过麟儿扔过来的小瓶。
【鸩羽千夜的解药。】毫无感情地解释。
收起解药，用慵懒的声线漫不经心地问他。【赤练让你在水里下毒？】
【明知故问。在你给我的地图上分明特地标注了中央水池的位置，你怕是早就猜到卫庄大人的心思了吧。】
浅浅地笑，轻打了下响指，【聪明！】
【自然比不上你清绝，总是能轻易看透别人的心思。怪不得卫庄大人总是夸赞你了。】
澜漪又不由得苦笑，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不过是基于事先知道了剧情的前提下。
【好了，不耽误你做正事了。你快去吧。不过，顶着小高的脸四处晃可是很危险的哦！】
黑麒麟便向门口走去，而那印象中一向冷漠而从不会在意他人的男子终是在经过她身边时忍不住放下了矜持，开口质问她。
【看在白凤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卫庄大人对你此次行动的表现很不满意。你既然已经费尽心机地潜入了机关城，并骗取了他们的信任，为何要拒绝大人的任务？】
跟着那白发男子也有数年，深知他的脾性，是绝不允许手下违抗自己的。哪怕是他宠爱有加的清绝也不行。
【你也看到了，我行动确实不方便嘛……】澜漪摇了摇头上的银铃为自己辩解，却被男子厉声喝断。
【这样两只铃铛就能难得住你清绝？荒唐可笑！】男子取出一只小瓶，不容女子抗拒地放在她的手心。【这是鸩羽千夜，由你，下到水源里。】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这次的行动你会如此的不积极，甚至不惜违抗大人的命令。以往下手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的你，为何现在会露出这样犹豫不决的神情？
澜漪轻轻地叹口气。她知道，麟儿是想帮她。这样做，至少可以稍微平复卫庄的愤怒。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做。
【算了麟儿，】她把瓶子交还给麟儿，【还是你去吧。】
【你……】
【我不想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立场。不用担心我。】
麟儿终于拂袖离去，只狠狠地丢下一句【无可救药】在空洞洞的房间里清脆地回响。
无可救药么……的确呢。
那女子微微苦涩勾起的唇线，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在空间里骤然膨胀发酵。
突然间觉得疲倦。
澜漪啊澜漪，你也真够愚蠢的，你以为你现在不做损害墨家的事情，真相揭开那天他们就不会恨你了吗？太天真了。
抽出匕首，反射出的阳光就瞬间刺痛了她的眼，不过这样就看不见匕首上的字了吗？清绝。刻入了骨的名字。从有了这个名字的那天起，命运就已经如同织好的布，丝丝缕缕都已注定。我躲避不掉。
与你们对峙，被你们憎恨，是我的宿命。
难以逃脱。
第十五章
——END——

记忆中曾有一个人说过相似的话。
〖你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如水一般，干净透明，空灵柔软。〗
突然就想起那日山间蓝发少年清浅的声线，眉眼有着隐约的温柔缱绻。
突然就异常的怀念起那日的花光柳影，鸟语溪声。
本想劝劝女子让她心情好一点，却不料她听后竟是一副更加难过的表情。
【何必背负那么多的心事，】他将女子的头轻轻地枕在自己的肩上，感觉有很多忧伤压在她的肩膀，瘦弱的身子让他疼痛般地怜惜。
【你不过也只还是个孩子……】
他感觉到女子轻微的一颤，下一秒却是决绝地狠狠推开了他，起身退到一旁，竟是一种防御的姿态。
澜漪的脸上有疼痛的神情。
小跖宽大的手掌太过温暖，让她想要落下泪来；轻倚的肩膀太过依恋，让她想要放下一切的伪装。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将自己的脆弱呈现在他人面前。没有人可以触碰到她心底的伤痕，除了白凤。她就这样执拗地守着那片琉璃易碎的柔软。
只因，对她而言，一丝脆弱便会要了命。
【你、怎么了……】女子的举动总是让他不解，他越来越不懂这神秘的女子。
女子只是一脸不可名状的忧伤，孤傲地摇摇头。
【我早就不是孩子了。】以往柔软清浅的声线不知怎的就染了不符她年龄的喑哑。
这样的世道太残忍，从来不会仁慈地留出时间让你慢慢成长。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那最初对死亡的恐惧变成后来对刀光剑影的司空见惯时，内心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奈；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卫庄严格而苛刻得有些残酷的训练下，曾经熬过了多少个疼痛难眠的夜晚。
她早已不是孩子了。也早已没有人把她当成孩子了。
世人只知道，她是逆流沙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清绝，却不知道她有着比白凤更加年幼青涩的年龄。也难怪当初李斯见到自己时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些天真的浪漫，那些美丽的过往，都于乱世苍茫的时空中，随风飘远。
盗跖也不明白，记忆中那一贯冷漠淡然的蓝衫女子的模样为何会好像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记得那次他受重伤被送到医庄，端木蓉为了救治他冒雨上山采药却不慎在撷取时失足跌落。
他当时神志有些不清，后来一直懊悔自己在看到她进来时只注意到了她浑身湿透的模样，却粗心地没有看出她极力稳住的蹒跚步履。女子只是稍微擦了擦头发、脸上和胳膊上的雨水，避免救治时雨水滴落感染到他的伤口，便很快熟练从容地为他疗伤。
他没有注意到女子偶尔微皱的眉头和额上渗出的小小汗珠，直到她转身换取纱布的时候，他才恍惚看到她腿部衣料猩红的颜色。
他一时急得坐起地询问她的情况，而女子只是轻轻地回了句【如果你希望我的治疗只是白费力气，你大可继续乱动扯开伤口】便用冷冷的目光示意他躺下又继续治疗。
虽是自身难保，但他如何放心得下她的伤势，便孩子气地撒起娇来，她若不说明腿上的伤他就不配合治疗。
女子只得无奈地开口，【我的伤不需你关心，稍后再处理伤口不迟。你的伤已容不得再拖。你若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只是你死了不要坏了镜湖医庄的名声。】
从那时起，他开始明白，端木蓉就是这样一个倔强坚强的女子，而且是典型的外冷内热。
很早就从墨家弟子口中听说过镜湖医仙端木蓉的名号，以往也见过几次面，不过觉得她是个冷酷得有些难以接近的女子，偶尔吐出些貌似狠毒的冰冷字句，让人心中不免胆寒。也曾与她搭讪，每次不是被漠然地无视掉就是被她坚硬的回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这样不解风情冰冷古怪的女子实在算不上让他动心。
只是今日，他才有些明白那女子冷漠外表下深藏的柔软的心。分明是不愿耽误他的伤，才不顾处理自己腿上的刮伤而先替他治疗。只是，既是如此，又何必说得这样无情呢。
他记得她为他治疗完毕后转身时深舒的一口气，终于将疼痛显露在眉梢；他记得她离开时踉跄的身影却又是屹立不倒的坚强；他也记得床边她站过的地方留下的殷红血迹，宛若一个绮迷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