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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门同人】短篇集·老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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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三叔致敬。


1楼2013-03-24 18:37回复

    食用说明:
    ——因为老九门原文片段为主 内容时间轴多为脑补
    原创人物/龙套多
    ——时间轴略混乱 BUG尽我之力在减少 如有BUG欢迎提出
    ——此为短篇集 多为短篇 楼层多 随意C
    只想看文的亲摁 只看楼主 就好
    ——前面个人中心向略微渣 但卤煮有强迫症所以按顺序放
    ——w最后请食用 用完后要是能有留言就更棒了


    2楼2013-03-24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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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巷口面摊的那丫头长的其实也水灵的很嘛!”
      “是啊,等大了一点就会被卖掉吧?听说他们家生了很多,只留男的。”
      “啧啧啧,可惜了啊,他们家不会把这个当谋生的手段了吧?”
      “谁知道呢?这个年代,没吃人就谢天谢地了吧!”
      叁.
      二月红的父亲死了。
      很多在戏班子里头当过学徒的,哪怕只是打杂,哪怕现在早就没唱戏的人都来了,有的只是来站一会儿,有的会看着灵堂不知道在想什么,二月红看着人来人往,觉得没有人会停下来。
      从小就是这样的,所有人都是离开,没有人会留下来。
      二月红渐渐开始学会冷眼旁观。
      大约是十岁那年吧?父亲告诉了自己戏班真正是干什么的,不是什么好职业,甚至是违法的,但在这个年月,有钱就不算违法,只有穷人突然富贵那才叫违法。
      十三岁,二月红开始跟着父亲下斗。
      十四岁,亲眼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但自己无能为力。
      十五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抛下适当的人,当内心深处仍然觉得大家一起活下来才是最好的。
      十六岁,那个当了暗娼的姐姐来找过自己,昔日光滑细腻的皮肤如今变得蜡黄,二月红在巷口的面摊叫了两碗面,面对着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恨过我么?”姐姐,不,应该称之为女人,多年来的风尘生活已经让她练就出了无时无刻都是妩媚的表情,就这么抬头一看都觉得是在勾引,“或者说,你埋怨过我么?二月红。”
      “没有,只是不理解。”二月红实话实说。
      “老实说,我自己也很不理解我怎么会这样。”女人咯咯地笑,抽着大烟,“但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就算去做暗娼都没人愿意要了吧?”
      “你要是想说你的故事我会听的。”二月红说,开始哧溜哧溜地吃面。
      “咯咯,到底还是小孩子。”女人想要伸手去摸二月红的头,终究还是停在半空中然后缩回来,自顾自得抽着烟,“我想对别人说的时候没人听,现在有人想听但是我已经不想说啦!”
      “那我走了。”二月红说。
      女人看着二月红,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弟弟:“那时候你还小得很啊,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么?……哦对了,你肯定开始跟着师傅下斗了。”
      “下斗比去卖来钱来得更快。”二月红很认真。
      “是啊,当时死的也更快吧?”女人抽了口烟,“我要救人,我有爸爸妈妈弟弟妹妹,等到我去下斗的时候我全家都死绝了——其实我妈也是卖的。”
      “你不是孤儿么?”二月红有点意外。
      “是啊,我爸妈不要我了呗,但是我不能不要我爸妈啊。”女人低低地笑,暗黄的皮肤笑起来有皱纹,像是刻进去的一样,“还有我妹妹,虽然最后还是死了。”
      女人站起来,看着二月红:“我真希望你还是个孩子,可我又那么害怕你还是个孩子。”
      “走了,带我向师傅问个好,”女人没有再穿旗袍,还是松松垮垮穿了件长衫,“还是算了,想必师傅听了只会添堵。”
      这时候面摊的丫头就跑上来给二月红又上了碗面,蹭蹭他的衣服表示安慰。
      “你是哑巴吗?”二月红的心情也就会好那么一点。
      就在这年秋天,女人死了,草席一裹丢到乱坟岗,乱坟岗全是坟头,祭拜都没办法。下葬的时候,有人轻蔑地笑着说着女人怕是在床上给人操齤死的吧?
      十七岁,戏班搬了家,租不起以前那样的大院子了。
      十八岁,父亲死了。
      好像有记忆开始就是分离,分离,和分离。
      父亲死了,拿自己该接手戏班子了吧?二月红,可是昨天他听见有人不服气。
      ……在乎的人几乎走光了,你们现在要把戏班也弄散么?二月红开始学会温润地笑,或者带上一点妩媚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女人在巷口抽烟往男人身上倒的时候的样子——
      “大家,我知道城外有个油斗,这次比较危险,一起去吧。”
      那就好好清理一下好了,没有资格同生共死贵贱共享的人,死在斗里头就好了。
      后来有传闻说,长沙城外有个斗里头死了很多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消息,但似乎说是并非被机关杀的,而是被人砍死的,连军阀都被惊动了。


      15楼2013-03-24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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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诶二爷,知道么,城里头新派来的将军——诶是将军么?算了不知道,张启山,说从日本人手里逃出来的!”戏班子里头新来学徒,三伢子用竹签戳着花糕,戳出一个个洞,“二爷要去看看么?”
        “没兴趣,”二月红低头喝茶,看着外头,“反正是一行的自然会找上门来,不是一行的没必要去打交道。”
        “说的也是,不过爷啊,您看啥啊?”三伢子也好生好奇地探出头去看。
        一个姑娘,模样好生水灵,被人贩子背在背上巡街呢。
        “二爷对这姑娘有兴趣?”三伢子继续戳花糕,“晚上去翻牌子就是了。”
        二月红只是觉得值姑娘怪眼熟的,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十八岁之前?还是十五岁之前?——啊对了,那个面摊子!终于也被拉出来卖了么?
        “哥!哥!”丫头也看见了二月红,撕心裂肺地叫,眼泪汪汪的。
        ——那之后,二月红经常会想,如果丫头不这么喊,自己这辈子就毁了吧?对于一切都是抱着反正都会离开那就不要投入的心态,迟早都会毁掉的吧。
        偏偏这时候又让自己看到了小时候的东西——想起那段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的时光。
        丫头帮二月红梳头,有点担心地问:“还是要去吗?”
        “嗯。”二月红握住丫头的手浅浅地笑,是真的在笑,“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戏班子里的人其实还是蛮害怕这个班主的,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笑起来很好看,可是杀起人来手起刀落绝不手软,面对自家人的背叛也不会动摇的去抹杀。
        好在二月红娶了丫头之后显得好了很多,戏班里的人也开始有了老班主在的时候的样子。甚至于后来丫头没有生育,二月红便又开始收养弃一些孤儿。
        其中有一个极特殊的存在,他不学戏,只学下斗的手艺。
        后来他被逐出师门,道上就喊他陈皮阿四了,久而久之,没人再记得他叫什么了。
        二月红想,到底也还是走了。
        都走了。
        伍.
        谁也没想到张启山会对丫头见死不救。
        丫头死了。
        二月红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像极了那段茫然的不知所措的时光,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谁都没有留下来,只留自己一个慢慢地长大。
        “要是你心爱的人要死了,只有我能救,”二月红靠在门框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启山慢慢地说,逐字逐句,“我不救,你难道不会生气么?张大佛爷。”
        张启山即便是跪着也是不卑不亢,朗声道:“民族大义在前,个人在后!”
        二月红就靠在门框上,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许久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对着张启山说:“你说的,民族大义在前。”
        “起来吧,我同意了。”
        “我真希望你还是个孩子,可我又那么害怕你还是个孩子。”
        女人那时候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可是啊,没有人不会长大,特别在这个乱世,孩子只会越早长大,不会因为你的害怕就不再长大;孩子只会成为任人鱼肉的对象而已啊!
        我啊,到底还是长大了吧?
        二月红这么想着,上了妆的脸嘴角上翘,拉出一个妩媚诱人的笑。
        【九门•二月红完】


        16楼2013-03-24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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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是一个伙计先发现的陈皮阿四,很惊讶,“还有活人。”
          二月红也很惊讶,他来到这村子的时候就感到扑面而来的荒凉,尸体随意地躺在地上桌上堆在一起拧成麻花团,有孩子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就坐在尸体堆上茫然地看着二月红他们,不悲不喜。二月红还见过一个老人,也是在这样尸骨成堆的地方,笑着拉着他的二胡,什么曲子都拉,兴许上一段是二泉映月下一段就换成了空山鸟语,也有听不出是什么曲子的曲子拉,就是街头卖艺的那种,乐声回响空旷浩荡。
          那个老人没能一直拉下去,当天晚上就死了。
          就在二月红想着这段往事的时候陈皮阿四就站在他面前,二月红第一眼看见陈皮阿四的时候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鬼灵精怪的孩子,是那种有捷径绝对不走正路的家伙。
          “翻个跟斗看看。”二月红觉得他应该可以把这孩子塑造成一个人才。
          陈皮阿四知道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来了,他跟斗翻得不好,他对二月红说他对玩弹弓,还有那种弹子,准头特别好。
          二月红收了陈皮阿四,但是二月红是有点失望的,对于这个弟子,因为他明白陈皮阿四绝对不会是那种肯去学唱戏的人。
          不能断了,二月红想,起码这门手艺不能断在我这一辈儿。
          在戏班子里的那段日子大概是陈皮阿四人生中为数不多回忆起来是可以笑出来的日子。
          陈皮阿四回来之后就看见了丫头,那时候丫头也是穿了一身白底粉边的沃裙,恍惚间陈皮阿四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母亲,居然就那么喊出来了。
          “死小子,”二月红笑,“喊什么啊,喊师母。”
          “哥,”丫头其实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这么多年她都没有生育,“别吓坏了孩子。”
          真的很像妈妈。陈皮阿四想。
          后来的日子就是练功,练功,练功,下斗,出货,练功,下斗,无限死循环。
          直到那天,陈皮阿四又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
          母亲还是穿着白色的沃裙,但是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婆子,面色蜡黄,看见谁都冲上去问你见着我儿子了么你见着我儿子了么,女人只会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那一瞬间陈皮阿四拒绝承认这是自己妈妈,他记忆中的母亲和这个疯婆子不是一个人。
          甚至于那段时间陈皮阿四更努力练功只是为了不出去碰上这个疯婆子。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疯婆子死了。
          陈皮阿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哭,但是看见女人的尸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他以为自己对那个村子自己的父亲和面前这个疯婆子其实没有一点感情,他错了,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因为现在他在意的这些东西和他记忆中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面前躺着的这个女人还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临死前都惦记着自己的儿子,逢人就问你见着我儿子了么,可那时候他儿子因为自己的幻想破灭而躲起来拒绝承认自己的母亲。
          陈皮阿四还是有点怨恨的,既然在乎自己那怎么就跑了呢?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这件事儿影响了陈皮阿四之后的一次下斗,那次下斗油水很足,不出意外的内讧了,陈皮阿四一个个杀过去,最后自己出来了。
          二月红感到绝望,他以为自己可以的,但那果然只是以为。
          那时候二月红就发现自己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陈皮阿四,就因为他对陈皮阿四的第一印象是鬼灵精怪。
          丫头帮陈皮阿四求情,但二月红留不下陈皮阿四,戏班子里的人要么就是自己兄弟要么就是自己的徒弟,只是没拜师,陈皮阿四这么做几乎就等于欺师灭祖了。
          被赶出去了,陈皮阿四知道师傅这次绝对不会再回心转意,他骨子里的倔强劲儿让他当晚就收拾好了东西自立门户,完全不管道上对自己的言论。
          二月红不让陈皮阿四再用他教的武器,他就不用,他用自己的铁弹子;二月红不让陈皮阿四再踏进这个门,他就不踏,连同自己的徒弟伙计也不准。
          他不明白,明明在斗里头是那些人先不讲道理想要自己的命,难道自己还留他们一命么?就算是同门师兄有怎样?
          他不明白。
          叁.
          那天他去给丫头送螃蟹,愣是站在门口站了半个时辰二月红把螃蟹接了之后才离开。


          19楼2013-03-24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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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这到底只是一条狗,看到好玩的东西就感兴趣而已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执着的东西,没资格说别人什么。
            而那些因为别人的话就放弃自己执着的东西的人啊,他其实根本就不爱他执着的事情啊,他在乎的,只是那些人怎么说而已。
            每次有人试图去和吴老狗说道德的时候,吴老狗就笑着说您别和我这个没文化的讲这个,我只知道每个人都在乎自己在乎的,别人在乎的和自己没关系,所以每个人道德底线都不一样,你看那陈皮阿四,是个气了就杀徒弟的家伙,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有多少个父母双亡的小家伙?
            说到底啊,吴老狗笑眯眯地看着来人,道德这种东西呢,只适合每个人的遭遇有关系罢了啊。然后再喊一句,得了,今个儿我就不送了。然后喊个伙计来把人送出去。
            就这样,本来是来说服吴老狗的,最后变成被吴老狗说服了。
            解九问说狗五啊他们说啥啊找你说什么道德?
            吴老狗摸着三寸钉漫不经心的说,不就是看不惯我对待狗比对人好呗。
            然后想一想,说,他们眼里头,狗啊或是别的什么,不是人的,就是畜生而已,活该被人使唤,让人宰了吃。
            解九就毫不留情地回说,我记得城里最爱吃狗肉的是您吧狗五爷。
            吴老狗就傻呵呵地笑来转移话题。
            伍.
            三寸钉死了。
            到底是条狗,能活二十多年算是不错的了。
            吴老狗用了一年的时间愣是又找了一只品种和三寸钉一样长得也差不多的西藏犬,还是喊三寸钉,但是吴老狗知道这两只不一样了,前一只是和自己共患难的看见拿刀指着自己的人会扑上去对着脖子咬会打两个滚要求吃排骨的三寸钉,后一只是看着吴老狗下意识的动作也不明白只能晃晃尾巴的三寸钉。
            然后吴老狗就会有点怅然,然后继续逗三寸钉玩儿。
            不过这只三寸钉也是救过他一命,在旅店的时候趴在他身上。那之后吴老狗就想开了,管他妈的呢,反正这只也挺好玩儿的。
            后来吴老狗去了杭州,养的那些狗有的留在长沙有的自己跑了,有的跟着去了杭州水土不服又被他给吃了,最后留下来的就那么一两只。
            坐在院子里看着吴一穷在院子里被狗逗着玩儿的时候就觉得在长沙的日子真是想上辈子的事儿了,回想起来都是模模糊糊的隔了层纱布看不清。
            看不清就看不清吧,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过去的事情自己没办法评价,留着以后那个人有兴趣了去翻着看的时候说吧。
            不过大概看到自己的时候会诧异的说对狗这么好吧?
            又或者看都不看呢,是吧?
            【九门•吴老狗 完】


            23楼2013-03-24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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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酒吃肉啊……就跟上辈子的事一样了。
              一路走一路杀,他知道大概那九门里头的其他人也在这个长沙城的城里城外用自己的力量厮杀,不过张启山好像领着军团去/东/北/那边了吧?不知道。
              黑背老六从来不把自己当做是九门的一份子,委实说到现在九门是个啥子概念他都还不怎么清楚。
              大烟抽多了,本来就不怎么灵活的脑子更是要不得了。
              但是会常常看到以前的事情,就像是在很久以前的时候,大家还没散伙儿,受了点小伤就骂娘真要断手断脚反而一身不吭的自己忍着——那种真实的感觉啊,就像是回到了过去。
              黑背老六常常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
              他常常看见团长还没死的时候,女人抱着娃娃,那个男人拎着木棍子在外头躲着,团长被女人下了药,男人走出来说动手吧,动手我就带你走。女人就咬咬嘴巴狠了心拿着棍子砸打着打着就发恨,从厨房里头拿了剁鱼的刀一刀一刀的捅,血溅了一地,然后女人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吓着了,也是一个劲儿哭,那声音难听得作死,男人抽了两根烟就走了,什么也不讲。
              那场景见多了黑背老六也就不知道那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是自己亲眼见过的,如果自己见过那团长现在就不可能死了,可如果是幻觉怎么他连女人咬嘴巴这样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还见过兄弟们上一秒笑着说总算搞定了妈的晚上去喝一杯另一个接口说呸你的难得放个假你喝酒不找女人?然后下一秒那些笑着说话打趣的兄弟的头就滚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跟个小皮球儿似的。
              小皮球啊小皮球……黑背老六就想起特小的时候自己的玩具就是那皮球,后来有一次哥哥不小心把那皮球弄烂了,黑背老六就把那皮球弄得粉碎,就剩了渣,母亲看了就说这是个孽种,会给家里头带来不幸,就把黑背老六带上街丢了。
              就这么着,以前想的起来想不起来的事情没发生的发生过的事情不存在的真实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的来回滚动,有时候黑背老六回想说这就是电影那种玩意儿吧。
              有时候和那个叫白姨的女人做齤爱的时候女人的脸会忽然变成别的人的脸,然会来回闪动,无数的人的脸交织在一起看的不真切。
              然后他就忽然没了兴趣,会赤裸着身子坐起来抽烟,那时候白姨就会默默地把衣服穿好然后问还做么,如果没有回答她就会自己拿了钱离开,头也不回。
              真的就只是交易而已。
              男人需要一个自己还活在世界上的证明,而女人需要钱,很多钱。
              女人走了之后男人就会继续抽烟,然后在天亮的时候留下房钱离开继续回到那个小酒馆的墙角跟坐着,接着抽烟。
              就这么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的世界。
              久而久之,连语言和思考的能力都快退化了。
              只有那一次,那一次做完之后黑背老六看着白姨的脸觉得那是自己的姐姐,虽然自己的姐姐在自己三岁的时候就被卖出去了,也许现在死了,早就死了。
              他没能分清楚现实和虚幻,就抓着女人的手说别走,一瞬间之后反应过来以为女人会带着点娇媚带着点轻蔑地说那就再加点儿,结果女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任凭自己的手被抓着,眼睛看着黑背老六,安静的像是换了个人。
              “真像啊。”他听见女人说,然后看见女人微微勾起嘴角,昔日里头的风华像是在那一瞬又回到了女人身上,漂亮得不像话。
              黑背老六就觉得这世上大概除了这个女人不会再有人坐在他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笑了,虽然女人眼里可能根本印的不是自己的样子。
              但是那不重要啊,重要的是还会有人看着你笑这件事儿不是么?但是现在这些人要把自己唯一在乎的东西抢走,谁不生气呢?
              拥有一屋子玩具的孩子丢了一个娃娃最多只会哭闹一下午,只有皮球的孩子丢了皮球也许就会选择去死——或者杀了那个害自己皮球不见的人啊!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视野里都是血和尸体,白姨站在远处害怕地看着黑背老六,黑背老六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说什么,他看见白姨后头的敌人,提着刀走上去就是一刀,他看见女人害怕地躲开眼里全是慌张的样子。
              他走到女人面前去,女人害怕的发抖,然后黑背老六把刀丢在地上,沾了血的手本来想摸女人的头,却忽然发现血液还没凝固,就僵在空中停住。
              “我……我来看看你,”白姨说,“看你死没死……不,不是,六爷,我,”
              黑背老六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手缩回来弯着腰把刀捡起来,眼里头都是血色。
              白姨根本不知道自己原来惹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黑背老六没说话,扬了扬手,白姨有些着急说六爷我以后可以就跟着你——
              话还没说完黑背老六就走了,就跟以前无数次一样,黑背老六在后面看着白姨离开,头也不回。
              他知道不会再有女人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温顺的像只家养的兔子了,也不会有女人就单纯的把自己当做一个人,一个嫖客来看待了。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说不定那晚上其实是幻觉呢,是吧?反正除了自己以外啊,谁都没看到,谁也不会听自己说啊,不是吗?
              再也不会有了,这样的人。
              【九门•黑背老六 完】


              26楼2013-03-24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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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霍仙姑在屋子里挽着头发,插上一朵珠花,上好妆静静地看着铜镜嘴角上翘。
                明明是笑起来的样子看着却全无笑意。
                外面有伙计等着,还有几个士兵站在外头手里拿着枪,院子外头街上面有一乘轿子大红的绸布上好的质地,轿夫拘谨地站着前后迎亲的队伍长的要命看不见尾,而自己要嫁的那个男人骑在马上头一身军装——这样总让她想起张启山,就难免拿来比较,觉得男人穿着不好看。
                在这边办完之后,回到北平,还要再办一次。
                不知道吴老狗他们几个会不会来。
                除了私心之外,吴老狗、齐铁嘴和解九,这三个人和霍仙姑年龄最近,关系也是最好。
                “当家的,时辰到了。”伙计都换上了大红的袍子。
                霍仙姑静静地笑,嘴角再往上翘了一点,显示出镜子里的女人最漂亮的样子。
                站起来已是一身喜服,大红的颜色老是让她想到血的颜色。
                自己给自己盖上盖头,有人赶忙进来扶着,盖头下面的霍仙姑眨了眨眼睛把泪水给硬生生的逼回去。
                女孩子,总归还是要嫁人的。
                而她,这个九门里头绯闻最多最让人遐想害怕的姑娘,到了今天,也总该出嫁了。
                那首催眠曲的调子居然已经刻入心里,此时此刻轻声哼唱着,就像是女人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从未离开过。
                【九门•霍七姑娘 完】


                30楼2013-03-24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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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那时候齐铁嘴坐在帘子后头还不知道后来这些事情,他也不想算,算出来了还堵着自己——算命的人只能认命,没法儿改命。
                  就好比你希望这个神明帮你你就只能信仰他,你不能一边信仰着人家一边把人家的贡品吃了。
                  不过那时候也正是九门风头正劲儿的时候,/日/本/人/还没打进来,/民/国/刚成立不久,城里见着了都得恭敬地喊声爷,那时候齐铁嘴想起以前晚上被吴老狗拉出去喝酒发癫的日子觉得好像那才是自己的童年,而那什么爹娘离别则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有时候也会觉得,大概就是因为那种奇怪的家庭教育才养成了现在这种还蛮令人讨厌的性格吧。
                  就好比每个人都有自己重视的东西,你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就你自己刀枪不入的感觉。
                  窃喜之余,反而是觉得,自己奇怪,自己不对劲,自己才是……怪物。
                  叁.
                  齐铁嘴干过的最不符合自己脾性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日/本/人/打进来的时候坚守着/长/沙/城/,连那年/长/沙/沦/陷/都没走,那些/小/日/本/知道了齐铁嘴神算的名气,请着齐铁嘴去,齐铁嘴二话没说就去了,到了之后就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只说了一句话,你们会失败。然后任凭威逼利诱再不开口。
                  最后/日/本/的军官气了要动刑,还是解九来了给救出去了,出去了就见着吴老狗蹲在地上和狗玩儿,齐铁嘴就问说怎么你蹲在外头玩啊无情无义吗你这不是?
                  吴老狗翻了个白眼说我呸,我这是等你出来进去和他们喝茶玩儿呢!
                  然后就抱着一只小狗进去了,三寸钉趴在吴老狗肩上恶狠狠地瞪着被抱的那只狗看来很不满意它抢了自己的御座。
                  齐铁嘴看着就笑出声来。
                  45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那个军官让人捎来一句话,大意就是中国人还有很多令人敬佩的能力,希望改日能请先生为自己算上一卦什么什么的。
                  齐铁嘴就笑着让那人回话说那我该去哪儿找您呢?难道去牢房里头吗?还是您希望有朝一日看见我们的军队出现在你们的国土上?
                  没后文了就。
                  齐铁嘴事后曾自嘲说本来以为就自己这个性子,应该是出了事就赶快跑才对。
                  吴老狗说你没跑这是好事儿啊老八,证明你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东西牵着你呢。
                  齐铁嘴也就愣一下。
                  是啊,看起来活的无牵无挂的人反而最寂寞,因为他不用牵挂什么别人也不会有多牵挂他,而心里头有着点什么的反而活得更有盼头,即便明知是不可能任要全力以赴。
                  结果他们几个人里头,最没文化的那个反而看得最清楚。
                  但是在张启山进行清理的时候,齐铁嘴还是关了铺子带上了几个伙计,准备离开了。
                  解九只来得及在他临走的时候来送了一下,问说难道你不相信佛爷吗?
                  齐铁嘴笑了笑说信啊,只是老五说得对,我没法儿像佛爷一样,看着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去死,死的时候还那么相信着杀死自己的人。
                  顿了顿,看着解九不大好的脸色说,其实我大概也猜得到,是关于长生的事情是吧?这趟水太混,我不想趟了,这辈子用来冲动的劲都用完了,我觉得我也该换个地方了。
                  然后对着解九说,你也保重,反正是在不行你还能回北平。就是佛爷,怕是迟早因为这事得回老家去。
                  解九恢复了镇定对着齐铁嘴说,你这别是算出来的啊。
                  齐铁嘴就说,我不算别人还能活多久,算出来没人满意,总是都想再多活一点。再说了,不算不久还有点希望吗?
                  解九说你快成和尚了啊老八,老五来不了了他还因为帛书那件事儿脑袋疼呢。
                  齐铁嘴说你来送我都很惊讶了……
                  然后火车鸣笛,解九摆摆手就走了,齐铁嘴就注意到这个一贯谨慎小心的人也开始累了——不,或者说是他们都老了。
                  是啊老了,不会再在晚上跑出去喝酒调戏姑娘第二天睡一天吐一地晚上起来喝茶然后翻脸说我们这帮子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干嘛学七老八十的老爷子品茶然后继续跑去喝酒。
                  齐铁嘴想,那些不带一点情绪的人大概是如来转世,普通人玩不来,自己是个普通人,所以自己也玩不来。
                  看着会难受,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阻止,那没法搞了,只能跑了。
                  但是还是希望解九和吴老狗他们几个能在这件事情之后还好好活着,就跟自己那爹娘一样活在自己看不找的地方好好活着就成了。
                  到底,还是有了可以放在心里头的东西。齐铁嘴想。
                  以后大概不会再用这些家伙了,虽然自己命长但是估计这些年算命算下来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让爷我好好游山玩水找个僻静地儿买口薄棺材葬了——不,火化了丢河里比较好,不然到时候万一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把墓给掘了怎么办——撒河里指不定骨灰还能去大海里头玩玩,多实在。
                  就这么决定了。
                  【九门•齐铁嘴 完】


                  33楼2013-03-24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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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子•解九爷
                    ——想那么多,活得不累吗?
                    壹.
                    “解家的那个小少爷,从西洋回来了!”
                    “嘁,崇洋媚外的家伙,亏解家还算是大家族!”
                    “得了吧你哟!不就是自己去海军学院的资格被那谁谁挤了吗?别吃不找葡萄说葡萄酸!”
                    “老子去都去不了,说说怎么了啊?怎么啦?反正那些家伙,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解九坐在屋里头,解家这几天被翻新过,自从解九留学归来之后屋子里的摆设都渐渐成了中西合璧的味道。
                    解九盘算着时间,想着应该找个时间去见张启山一面,把一些事情谈妥了才行。
                    好说歹说,他解九是解家现在,唯一的当家人了。
                    贰.
                    解九的家庭比较奇怪。
                    也不是说家庭不和睦,只是说家庭的气氛很奇怪。
                    母亲是嫁过来的,按照更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联姻,但是不久之后婆家那边就倒了,说来也是无权无势,但解九的父亲并没有再娶,甚至每天晚上都是回家住的,这在当时候也算得上是个新鲜事儿了——哪个有点钱的男人愿意守着家里那张看了千百次还日渐枯黄的老脸温柔如初啊?
                    但是你要说这俩人恩爱,好像也不恩爱,父亲虽然天天回家,但是当解九八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分房睡了,母亲起先看起来还有点不满意,但最后也就这样了。
                    两个人见面也是淡淡地打招呼,甚至还不如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活络。
                    除非是必要的宴请,否则夫妻二人绝不同时出现。
                    就连晚餐,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一家人也是错开来吃,等到解九上了学堂之后,晚餐甚至分成三次,母亲也不曾等解九回来常常是自己就吃掉了,而等父亲回来通常是宵夜或者一杯醒酒茶。
                    小时候解九还是怨恨过父母,觉得别人有的父爱母爱啊自己完全都没有体会得到,而母亲的那副样子更像是厌恶着这个家庭将她囚禁起来了一样。
                    但是等解九去了/英/国/,晚上一个人睡在陌生的房间讲着不熟练的口语看着和自己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人的时候,忽然就想到那些年来母亲一个人坐在一楼的饭厅看着大圆桌周围站着仆人却没有一个敢走上前来就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吃维持着高雅的姿态的时候,看见屋子里头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样子的时候,心里一定很不好过。
                    就这么想着,好像也不是特别怨恨母亲了。
                    再大了一点,解九知道了家族的责任和联姻到底是个什么事儿之后,就觉得母亲那时候大概根本就不爱父亲,她自始至终都想逃出去,但是因为自己她不得不得把自己拴在这儿,所以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孩子大概爱着却又恨着的吧?
                    就这么有一天解九无意中提了一下这件事儿,那时候吴老狗被霍仙姑弄得正烦,听了就随口说你怎么不说其实你父亲是被你母亲拴着了呢?
                    然后解九就一愣。
                    吴老狗就接着说你想啊,指不定是你母亲深爱着你父亲但是你父亲不爱你母亲,然后你母亲抓着了你父亲的把柄你父亲不得不娶她不得不对她好,但是不爱就是不爱再怎么装也装不出来,所以就借着工作的借口跑出去,他对你是喜爱但又不想见到,喜爱是因为你到底是他儿子,不想见是因为生你的女人他不爱甚至讨厌;而你母亲呢,在这样的压力下过了几年就累了,但又不甘心放手,一面希望着你在家所以你父亲能回来,可是你父亲不回来的时候她又觉得你没用所以不爱,而另一面当初的爱耗光了却又不甘心自己的东西被抢走,所以就成了这么个局面。
                    解九说老五你可以啊,去当个作家算了啊想象力这么丰富。
                    吴老狗呸了一声你诚心损我是吧?然后说这事儿是真的,他今早上去茶馆的时候听见一女人大哭大闹,最后俩人还是分了。
                    解九说没想到你也回去茶馆。
                    吴老狗就说你这个性真讨人厌。
                    也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个性,留学那几年正是/列/强/侵/略/的/正/欢/时/候,那些白/人/都看不起中国人,逮着就骂,但是不敢打,因为说是怕/中/国/功/夫/。
                    但是别人又不是生下来就为了给你骂的不是?谁甘心一家伙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就因为投了个好胎就能对自己指手画脚呼来喝去呢?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忍着,就那么忍着,就跟在陈皮阿四手下的徒弟一样,明明被骂的没点根据但宁可忍着想着以后出人头地了再报复。


                    34楼2013-03-24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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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想着说这他妈那是家主啊,整一勤杂工。
                      那些重要的决定都是自己做,没人能帮你,有些事儿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死了人怪的是你有了功那是你应该,反正错的都是你对的是因为你本来就该有这个能力。
                      好像天生就该被人怨。
                      再后来就碰到一文盲,还文盲得特有水平,再加上这文盲还有点势力,有时候一时兴起就能拽着解九带着齐铁嘴去下斗,解九也就乐的清闲。
                      但是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放不下那副担子。
                      担子越重走的也就越小心,越来越小心如履薄冰逼得他快疯了——你齤他妈来试试看,这他妈就像你家里让你去考英语六级好不容易过了松口气吧又逼着你学高数说下月中就考过不了你就等着没饭吃吧——考试还好,起码有个盼头,可是在这儿当家主除非你死了才能放下不然就一直挂念着,哪怕换了你儿子当家主你也的挂着怕你儿子出事。
                      就像是过隧道,走了一辈子都到不了头你想着不走了死了算了然后你倒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么一小点儿光在前头了。
                      但是就是走不到。
                      吴老狗经常说解九爷你齤他妈妈的活得真累,我看着都累。
                      齐铁嘴就附和着说你有必要么啊解九,想那么多小心哪天就把自己绕进去再也出不来喽!
                      解九就摊手说性格就这样没办法。
                      齐铁嘴就说我呸你性格就这样,我算命的我还不知道啊?你真当我是骗钱的啊?
                      常想着说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就好了,那就解放了,起码不像现在这么累,但是想着万一出事儿了那更累,想这想着就觉得唉还是算了别出事儿比较好。
                      说到底还是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又不是张启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送自己最好的兄弟上战场死了也只是带回来一挂饰然后该干嘛就干嘛随便下头议论。
                      但是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图个名声么?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的一般都是神仙,要不就是疯子。谁能不在乎这玩意儿啊,谁能看着别人造谣说自己怎么怎么就是个坏人的时候不生气啊,谁能听见别人在大庭广众下表扬自己的时候不开心啊,他解九肯定不是疯子但也不是圣人,最多就是个精明点的生意人啊。
                      /侵/华/战/争/爆发后,解九就好像找到宣泄点了,不要命的捐钱捐装备,觉得把家里头都捐完了自己就乐得一身轻,但等出现赤字的时候就又觉得自己不能把祖业给毁了。
                      /长/沙/沦/陷/之后解九就坐镇本家分散十三个心腹出去游走打探消息,一环扣一环也不知道有多少/日/本/鬼/子/在攻城的时候活下来了结果在这时候被阴死了。
                      所谓阴沟里翻船。
                      有时候解九坐在楼上楼下的伙计就在砍人一脸血,解九看着那伙计就想起平日里那伙计根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对小动物有种莫名的热爱还是以素食主义者,现在杀人也是不眨眼大喊着痛快。解九就觉着这真是矛盾。
                      吴老狗听了之后翻了个白眼说他妈谁不矛盾啊,谁能因为家里头有老婆就不看漂亮的姑娘啦?然后跟在后头的解九的表妹就笑着说你要看谁啊?
                      吴老狗就躲了躲说我看你哥。
                      他表妹就真的扑哧笑出来了。
                      解九生日那天收到一份礼,是他云游四方的父亲送来的,当时收到的时候就想看来自己的算计还是有那么点遗传的,因为看样子自己老爹计算能力也很好。
                      没别的,就那么一句话,生日快乐。
                      解九八岁留学之后时隔十余年的再一次听到第一次的生日快乐。
                      他们几个小辈不过生日,吴老狗是嫌麻烦,霍仙姑是因为过生日还得请七请八也许还得供那些公子哥欣赏调戏也不愿意过,齐铁嘴更干脆压根就不清楚,就这么着解九也就懒得过了。
                      当时就觉得那么多年的怨恨啊什么都没了,因为他俩其实都还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太多其他的因素没办法表现出来而已。
                      说到底其实就是太在乎了。
                      肆.
                      “老子去都去不了,说说怎么了啊?怎么啦?反正那些家伙,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你齤他妈说谁呢啊?!自己去不了自己没本事怪别人做什么啊?别扯我们家爷!”
                      “怎么你家爷是黄花闺女啊说不得还是怎么着啊?!”
                      “他妈我们家爷留学归来能捐枪捐炮养活我们这帮子伙计,你齤他妈你留学归来做啥?更好上女人啊?要不要脸哟!”
                      “你齤他妈的……”
                      “哟要打人啊,来啊来啊你家爷爷我这几天都没碰斗手痒的很咧!”


                      36楼2013-03-24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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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给自己顶起来喽


                        来自Android客户端50楼2013-03-2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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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就有点怕佛爷了,想着这人心太狠了啊,但是又想说心不狠怎么干大事儿不是?佛爷一看就是干大事儿的人,能跟着这样的人干事儿那是福气才是。
                          但心里头还是隐约对佛爷有点抗拒了。
                          <<<<<
                          真正的改变了是那次战争,我们留守在这儿的整整一个团都被放弃了。
                          没办法,一来不能让/鬼/子/知道我们破译了他们的电台密码,二来也要为后面的拖延时间准备军力进行部署,所以这座城必须放弃,但是我们不能走,否则就白破译密码了。
                          还是觉得不爽的,凭啥就得我们去死呢?
                          也会想说佛爷这时候在想什么呢,难道说我们就不是他兄弟了么?
                          团长发了癫,说上头要我们放弃我他妈还偏不放弃了,老子偏要守着这城给你们看。
                          团长是个特有煽动力的人,说着说着大伙儿都斗志昂扬,当天晚上就把最后的肉啊酒啊拿出来大吃大喝,跟明天就上路一样。
                          我想大概就是这种人才会有出息,像我这种只会嘴皮子功夫的也就跑跑腿了。
                          第二天的时候不知道那群/鬼/子/发了什么疯,说要我们开城门放人进去——他妈的开玩笑呢,放你们进来干啥?烧夺抢掠啊?——忘了说,城里头还有近五万的老百姓没来得及转移,
                          有人八卦说那里头有个女人让团长看上了,团长这是为爱而战呢。
                          团长大概是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儿,就把我丢出去说是和谈,妈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老子那时候真是人生得巅峰,心里头也不害怕就是抱着一股不能给佛爷丢脸的念头就上去了。
                          然后谈不拢,这挺废话,谈得拢才比较奇怪,我就抽出刀一刀劈了面前那鬼子,然后鬼子那边愣了着了,我们这边也愣怔了,然后团长反应过来说妈的冲啊,妈的全都给老子死在城角下啊!他妈那才是男人啊!
                          城门大开,所有能打的人管你男女老少撩起袖子就往外头冲,武器有刀有棍子有扫帚,啥子奇怪的东西都有,然后城门一关,得,不赢就回不去了,就更加的不要命。
                          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是砍起来还蛮得心应手的,大概是个人天生都会杀人,但不是每个人天生都会救人,所以战争死得快吧?
                          他妈的听好了,这还不是高潮,他妈最激动人心的是他妈妈的佛爷最后领着兵来援助,你齤他妈见过吗啊?他妈的佛爷就骑着马一路狂奔从后方包抄看到一个砍一个,然后马的腿被砍了佛爷就翻身下来接着砍——他奶奶的这辈子,这辈子都忘不了啊,这个场景!
                          城守住了,所有人都说这是个奇迹。我后来去问佛爷的时候,佛爷只说了一句话,说觉得不能再让兄弟们白死了。
                          当时就差点哭出来了,你说跟着这样的人干事儿还有啥要求呢?再有别的要求就是你太贪心了不是?
                          就觉得啊,怎么能不信任佛爷呢?谁都可以不相信,但是就是佛爷不能不信啊!
                          这种能为了兄弟明知可能危险会死仍要不顾一切的前冲的男人,谁不会追随着呢,对不对?
                          <<<<<
                          从四姑娘山回来之后,兄弟几个都被抓了,关起来了,到了牢房发现几乎全是同行,转个身打个招呼再转回来有打招呼打着打着一天就过去了。
                          佛爷来过一趟,没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得到,佛爷来的时候大伙儿都又有希望了,就知道上头的爷还惦记着我们这些伙计,没放弃我们,之前抱怨的人也就没了言语。
                          如果还有人说,我们这些佛爷的伙计就撩起袖子上,打死他丫的;佛爷来过之后,再有人说这种什么“你们这群傻子啊!张启山那厮是真的要杀你们啊蠢货!”的话之类的绝对会被打死的,我发誓,我亲手送了一个人回老家来着。
                          但是等秋后隔壁房的三十来人被拉出去毙了之后,这种话就多了起来,打也没用,渐渐的跟我共事的几个人也开始嘀咕着说佛爷放弃我们了吧?然后等到有一天有人冷笑着说张启山这是用我们的命去换他的命、去换长生呢!的时候,暴齤动了,劝也没有,我们这些在佛爷手下干事儿的人被当成活靶子,好像是我们送他们进牢房的而不是佛爷一样。
                          


                          59楼2013-03-31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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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三门】
                            柒. 霍家的哑巴
                            <<<<<<
                            我是个哑巴,小时候生病,没钱治疗,哑了,我娘常说我命好,只是哑巴了而已。
                            我有个妹妹,很漂亮,十四岁那年家里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爹就把妹妹卖了,妹妹当了三年的艺妓,并不是老鸨大发慈悲,而是妹妹虽然长得不错,但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营养不好,说是得养养才能挂牌子。
                            后来每每我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总觉得这是在卖羊羔子。
                            我比我妹妹大三岁,妹妹十四我十七那年,城里头有名霍家老太在除夕那天死了,霍家的女人们开始发狠,平日里头装出来的高贵典雅这时候全都丢到沟里去了,解家唯一的少爷西洋留学归来,好像上头还派了个什么军官下来……叫什么?好像是张启山吧。
                            要说为什么我知道这么多,原因很简单,我是个哑巴,知道了也说不出去,而且我又不识字。
                            都说巡齤警和洋车是大城里头给穷人安排好的两条火车道,可就是这两样工作我这个哑巴也做不来啊,家里的地早就被收了,我从十三开始在家闲着,一直闲到十七。
                            我爹在霍家的手下的手下干活,在干脆点儿就是一跑腿,那一年不知道是不是我爹大半辈子老好人给了个好运气,霍家老三,也就是人们称着的三姨娘,见着我爹老实,便让我爹跟着她手下一姑娘办事儿,后来听闻他有个儿子,就是我,是个哑巴,于是就招我进了霍家。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好运气把我爹之后所有的运气用尽了,还顺带折上阳寿,第二年刚立春我爹就死了,那时候霍家正是第二轮动荡,我爹不知道是自然病死的还是怎的,总之就是死了——但这件事儿我是第三年,也就是我二十那年才知道的,之前一直以为是失踪了,后来没再找着,便当做死了。
                            还是回到十七这年,这年霍家三姨娘开始动用手头上的力量,包括和她姐姐的情人——一个军官,所有的人脉全都用上,最后成功上位。
                            之间的交易我们这些下人不清楚,但想来也不是什么能说出口的就是了。
                            到底还是个女人啊,不是吗?
                            说到底这年头能像那丫头一样被二爷一样的人物养起来,当正房的女人能有几个?其余的没脑子的就靠身体,有点脑子的不是还得靠着身体再用脑子一步一步往上爬吗?
                            我跟着三姨娘东奔西跑了大半年,十八那年被霍家三姨娘送给了她的外甥女,一个看起来很漂亮很清秀的姑娘,笑起来还有一点腼腆的感觉,但是那双眼睛很干净,干净的不像是在霍家长大的姑娘。
                            阅历和年龄其实是没有关系的,我十七之前要多蠢有多蠢,要多不会看脸色就有多不会看脸色,跟着三姨娘跑了大半年该会的全会了,而不该会的呢,也会的差不多了。
                            “你是个哑巴?”那姑娘好奇地看着我,笑眯眯的样子,很漂亮。
                            我点头。
                            “太好了,”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我会手语,你会么?不会我教你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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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霍仙姑为什么会手语,也许以前有一个值得她利用的家伙也是个哑巴,又或者她只是觉得我是个可以培养成心腹的人所以先让我觉得她很重视我罢了。
                            当时的我确实觉得,面前这个姑娘是朵荷花儿,就该这么亭亭玉立在水面上不沾丝毫污泥——人们总会下意识地保护美好的东西的,特别是自己双手肮脏的时候。
                            虽然很久以后我知道我很蠢就是了。
                            霍仙姑会经常带着我出去,那时候她还在岳麓书院上学堂,她去的时候我就在外头等着她出来,然后护着她回霍家,有时候学生们组织游行,她也会去,也会带着我,事后三姨娘会不
                            高兴,我就顶着不让三姨娘罚。
                            三姨娘很喜欢她这个外甥女,但是她更爱霍家家主这个位置。
                            那天她说她想去吴家一趟,让我陪着她,我就急了,比划着问是不是五爷怎么……然后她笑了一下说你想什么呢,我是去找人家帮忙。
                            我不是傻子,但我没想到这个姑娘也是这样,所谓的干净啊什么的,不过是给别人看的。
                            


                            68楼2013-03-31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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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订婚了,和一个军官。
                              所以我该死心了,不,早该死心了。
                              但我的价值还在。
                              霍家有个管家,很讨厌,一直喊着她霍七小齤姐,这是她上位之前的名号,排在她前头的有六个姐姐,如今只剩下一个了。
                              我知道她很讨厌那个管家,那个管家如今不被重用,天天喝点酒就在茶馆嚷嚷。
                              嘴巴又不严,能力也没有,背景早没了,这种人不死谁去死?
                              她约了解九爷在茶馆二楼谈生意,事实上只是拉拉家常顺便告知她订婚的消息,希望通过解九爷把这个消息传达给狗五爷,并说明短时间内她不想见狗五爷,无论在什么场合。
                              解九爷说了句真是何必呢,我们几个小一辈的本来就……然后止住嘴,说道,这里不会留了吧?
                              她笑了笑,当然啊,男人看见死去的妻子留在屋子里的东西只会难过,而姨太太们则会觉得碍眼。
                              解九爷没说什么,之后两个人又谈了谈生意上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好几笔单子都让了出去,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些必要的费用。
                              “结婚那天,你们几个的红包不让我满意,你们结婚的时候就别想洞房了!”
                              解九爷失笑说霍仙姑也会这么威胁别人啊?像个小孩子啊。
                              她笑着吐了下舌头,就像是我初见她的模样。
                              解九爷走之后我进来,她看着我笑,眼睛干净澄澈,说,你会手语么?
                              我愣了愣,点头。
                              她说,不对,你不会,我告诉你啊,这几个字怎么比划。
                              然后她就凑过来握住我的手,不看我的眼睛声音好听:“人,生,若,只,如,初,见”
                              很认真地在比划,她的头发遮挡住我的手,自从十七岁那一年进入霍家我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曾经为她办事杀人受伤的很重的时候她也是叫着随行的伙计把我抬回去。
                              然后她抬起头笑意吟吟,不说话,用手比划着再见,比划了三次。
                              第三次的时候我终于反应过来,于是嘴角上翘也比划了一个再见。
                              她笑着走了,我在二楼看见她上了一辆洋车,眼神不知如何形容,嘴角微微上翘虚假的我也能一眼看出,笑着和什么人交谈眼底却全无笑意。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可以让她肆意倾吐的哑巴,或者说,是不是一个能让她笑的开心的伙计。
                              我去了后厨,想要房子着火很容易的,真的,相信我,茶馆里的人不多,事实上真正必须死的只有那个管家,其余人不过是倒霉,那管家也该开心了,有这么多人帮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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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死在大火里。
                              房子快化为灰烬的时候巡齤警来了,还有大兵。
                              我知道三个月后这里会重建茶馆,之后的繁荣依旧。
                              大兵的脾气很不好,而我又不会说话,只能胡乱的比划,且不说大兵会不会手语,事实上他会也没用,因为我真的就是在比划,没有意义的笔比划。
                              “你齤他妈的——一个哑巴——”大兵嘟囔着,“上头还他妈的要人——”
                              “啊对了,死人不会说话!嫁祸给死人就好了!”大兵拔出刀,我没有了演戏的兴致也就停
                              住动作,大概在他看来我是被吓傻了,“你!你齤他妈的!命不好!死了他妈的,别来找老子!”
                              “谁叫你上头没人呢!”
                              是啊,这样的大火必须有一个责任人,她讨厌所有知道她过去的人,不巧我也是一个。
                              “早死早超生!他妈再投胎投个好人家!”
                              我看见他拔刀,也许这是这个家伙第一次杀人,他会说这么多就证明上头真的是一定要一个责任人,也许她在加压。
                              也好,我死了之后,就真的没人知道她的过去了,也没人在乎她的过去了,多好,是不是?
                              在记忆里最后的片段,是挥舞过来的大刀——


                              70楼2013-03-31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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