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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死后日记 文/虎头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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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那张碟还给你吧,”花羡落沉声道,“还是说,你现在想看?”
  Steven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耷拉着脑袋,缓缓说:“这几年我每次失恋都会去买醉,醉了之后就跑到这儿来耍无赖。其实,我早就把林奏当成我的好兄弟了,”他顿了顿,有点局促地向花羡落解释道,“你知道林奏她其实……喜欢的是女人吧?”我就知道,Steven一向是个话唠。
  花羡落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我知道。”
  “我刚才提到的安妍,她其实就是林奏的女友,”Steven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她们一直都很不容易,可突然出了这么件事……”他摇摇头,“林奏很有才华,只要再过几年,她肯定能出人头地,我看人从来都很准。”说着,Steven又长叹了一口气。
  我愣愣地站在沙发后面,听着Steven的这番话,心里有点发酸。他还不知道我和安妍已经分手了,缘分,早在死的前一天结束。
  Steven突然又问:“花小姐,你和林奏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花羡落似乎有点失措,她顿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认识不久。”
  “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Steven抿了抿嘴,“她出了事,你还愿意搬到这里来住……”没等Steven把话说完,花羡落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林奏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是个很温柔的人?
  “林奏很会哄女人,”Steven一脸了然地笑道,“她的女人缘可比我要好多了,”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竟然把我描述成一个无花不摘的混蛋,可没想到Steven又说,“林奏的男人缘也不差,就说拍那张碟的摄影师吧,他整整暗恋了林奏一年啊。”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我飞快地解读着Steven说的这句话:摄影师?小马?他暗恋我一年?这什么跟什么啊?
  Steven垂下头,使劲攥了攥手中用来擦泪的纸团:“我该怎么跟他说?他还不知道林奏出事了,可谁又能知道呢?谁他妈能知道……”
  谁他妈能知道我会死呢。
  接下来,Steven完全把花羡落当做自己的知心姐姐,一股脑地吐出了在他心中有关于我的点点滴滴。我从来都不知道,连自己都记不住的事情会有人替我记住,连自己的都想不起来的回忆会有人替我想起、连自己都来不及流泪的事情会有人替我流泪。
  “花小姐,”临走前,Steven没有收下花羡落要归还的碟片,“这张碟本来就属于林奏的,既然它误打误撞地落到您这里,那就由您来决定怎么处置它吧,”他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几年前,我偶尔发现了林奏的才华,本想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就要想办法让更多人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个人存在。一个本来什么都没有的女孩跑到大城市打拼,能混成这样,没多少人可以做到。大概是老天爷觉得她活得太苦了吧,不忍心,所以让她先……”他眨了眨眼把眼泪逼回去,然后转头对花羡落道,“我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今晚真的很谢谢你。”
  我恍恍惚惚地跟着Steven来到门外,看着他略显肥胖的身躯走进电梯,然后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我努力记下了他的长相。这个人,不仅只是我的老板,也不仅只是我的财主,更不仅只是我的合作伙伴,他还是我的朋友。那么久以来,我竟然忽略了这一点,果然,我这个人的情商在活着的时候就不太高啊。
  回到屋里,我看到花羡落依旧坐在沙发上,可电视机竟非常难得地打开了,荧幕上播放的,却是那张Steven没有拿走的碟片。看着那个拿着吉他傻笑的自己,我竟觉得前所未有地平静。若如Steven所说,老天爷因为不忍心让我活得太苦,所以才要我先行离开,那我现在的停留,也是老天爷施舍的一份缘吗?一份,和花羡落相识的缘?
  我站在那人的身后,陪着她静静地看着电视荧幕直到录像播放完毕,然后整个屋子又归于沉寂。


IP属地:辽宁210楼2013-03-31 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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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302 2012-05-12 03:17:42
      第一:乐梵和左衣衣是从小的同学,而且家里的很近,按常理应该是同一个地方的,可文中看似乎衣衣是四川人,而乐帆吃不来川菜。
      第二:作者的字里行间有时流露出一颗温柔的女儿心,所以我觉得作者应该是女银。
      第三:虎妞的文风朴实无华,用词恰到好处,我很欣赏。
      第四:拉肚子了,我要去便便,所以来不及第四了
      -----------------------------
      第一:这位朋友看文很仔细:)我的设定是这样的:乐梵和左依依是高中同学,左依依是四川人,但在高中之前举家搬迁到另一个省。关于这点,我后文可能会提到:)
      第二:谢谢你的评价,我是女银没错。
      第三:谢谢你的评价Again~
      第四:祝你便便畅通!
      那位说“这文写的是同性恋很可惜”的朋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在这个异性恋文比同性恋文(尤其是女同性恋)多不得不能再多的年代,我很高兴自己的这篇文所描写的是同性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后悔过用这样的题材和形式描写同性恋。
      另外,我能理解你是因为“可惜”这种心情我体会得太多了,无论是在中国上映的电影还是播放的连续剧,同性题材几乎没有,能发行的文学作品也少得可怜,看着与自己性取向不相同的作品,虽然能理解其中爱情的感动,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但我始终相信,这种让我“可惜”的状况会改变的。
      P.S.
      因为虎胸懒,就不一一回答各位朋友的回复了,请原谅(相信各位已经习惯),但你们说的我都有看到,非常感谢各位喜欢这篇文,你们的捧场是我写文的动力之一。不敢说下次更文是什么时候,只能保证下一更仍旧是保质保量的一章。
      晚安啦:)


    IP属地:辽宁211楼2013-03-31 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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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更文,就是要出其不意才有乐趣,嘿嘿嘿~
        这一章有些情节会和第一章对应,可能有童鞋会翻回以前的文看,我想说明的是,原本花羡落手中拿着的红伞我已经改为白伞,无奈天涯改不了,可这并不影响情节,大家不用担心。
        【 33 】2019
        2011年4月24日 星期日 小雨
        多亏了花羡落,最近这几个漫长的夜晚我都得以用永远看不厌的《海贼王》来打发,但除此之外,我还趁着夜深人静擅自飘到遥远的舞蹈教室——去弹琴。不知为什么,只要看到那一长排黑白相间的琴键,我便能体会到某种特别的情愫在心里慢慢腾起,当清脆的琴声滑出来,熟悉的音色就像是温暖的气场把我包围,让我觉得安心。像上了瘾似地,最近我差不多每晚都会去舞蹈教室寻求这种让我依恋的安心感,等到天亮之际才飘回花羡落的家,迎接又一个死后的日子。
        但今天凌晨回到书房时,却发现那本被我翻了一半、倒扣在书桌上的《海贼王》旁边多了张纸,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字:我还可以再看到你吗?
        非常简单的问句,也可以改成同样简单的陈述句:我想再看到你。
        这是花羡落写给我的第二句话,也是第二个问题。她是什么时候写的?凌晨?在我去舞蹈教室弹琴的时候?突然想起昨晚花羡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录像的情景,当时的我只懂得愣愣地站在她身边,不敢低头看她的眼睛,因为我怕会在里面看到那种我不该看的、会让我陷入某个深渊的眼神——而那个深渊,我本该错过。可是,有些事情似乎早已注定。当一个人对你说“我想再看到你”,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这个人有话想和你当面说?代表了这个人在挂念你?代表了这个人的心里有你?在看到纸条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是某片忽然被吹落的枯叶,飘忽而又茫然地站在原地,直到天都发白了才回过神来。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书房,我抬起头,迎着那道穿透过我身体的亮光看向窗外,这个周末似乎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突然听到客厅那边传来声响,我赶紧转身飘出门外,只见花羡落正安静地端坐在桌边喝牛奶,握着马克杯的纤指细嫩得似乎一捏就碎。今天的她把黑长直发披散而下,身上穿了件白色的泡袖立领衬衣,再配上黑色褶皱哈伦裤,黑白的对立让花羡落一改平日的雅静气质,显出了不常见的干练气场。明明是周末却这么早就穿戴整齐,她这是要出门么?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刚才还晴着的天、现在却被厚重的乌云覆盖,好像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
        不容我多想,喝完牛奶的花羡落把马克杯和盛着半块煎蛋的碟子拿去厨房清洗干净,然后回到客厅把沙发上的挎包拎起,一声不响便转身往大门走去。我紧跟在后,她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突然顿了顿身子,接着再一次转身,抬脚朝书房的方向迈步。我微微一愣,马上也跟着往那边飘去。只见花羡落站在书房门边,缓缓抬手握住了门把,可却又停下动作踌躇不前。我站在一旁,为她的犹豫而忐忑不已。书桌上那张让我心神不宁的纸条仍旧摆在原位,上面只有一句孤零零的问话,没有任何答复。
        半晌过后,花羡落终于放下握着把手的五指,又一次回身,朝大门走去。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花羡落的背影,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那样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又该怎么给出让她满意的回复?更何况,能再看到又怎样?不能再看到又怎样?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我无奈地笑了笑,克制住心里对那张纸条的惦挂,跟着花羡落飘出家门。
        可是在等电梯的时候,我才终于发现今天的花老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她一出门便静静地呆立在电梯前,右手握着白伞,左手随意地垂在一旁,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看到电子板上的数字显示着正在下落的电梯马上就要错过十八楼,我赶忙用念力帮花羡落按下了搭乘电梯的指示按钮,可即使如此,她却仍未发现我的小动作。门开了,花羡落像是理所应当地默默走入空无一人的电梯里,脸上那两道微蹙的柳眉告诉我现在的她肯定有心事,而且这样的消极情绪一直持续到花羡落撑着伞走在市中心的街道上都仍未消散。如此不对劲的花羡落让我再也顾不上书房里那张薄薄的小纸条,眼下只忙着祈祷不知要往哪里去的花老板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一路上,我不断留心着花羡落的步伐和周围的情况,这么心不在焉的她我还是第一次见,真怕会因此而发生什么意外。
      


      IP属地:辽宁212楼2013-03-31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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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花羡落那把白得晃眼的雨伞在人群中尤其显眼,似是一朵绽放在万花丛中的白玫瑰,可是拿伞人略急的步伐却让这朵本应稳重高雅的花像被乱风吹着似地往某个地方匆匆飘去。
          然后,意外就这么突然地发生了。
          一直目不斜视的的花羡落匆匆在人行道上快步走着,她像是一个只知目标而不知阻碍的勇士般大无畏地往前直冲,甚至走到了亮着红灯的马路边上都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张了张嘴,心里为平时一直严格遵守着交通规则的花羡落唏嘘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失常成这样?可不等我唏嘘完,眼睛的余光便瞟到几十米开外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辆疾行而来的货车,那庞然大物迎面而来的气势和失了常往前冲的花羡落没什么两样。
          我茫然地回过头,看到那朵白玫瑰马上就要飘入马路中央,似乎在几秒后便会和飞扑而来的货车亲密接触。脑海中突然晃过自己在愚人节那天和轿车相撞的画面,鲜血淋漓的尸体好像正四肢扭曲地横躺在眼前,我甚至还恍恍惚惚地看到一把白色的雨伞在突然的喧嚣中被抛入半空,然后凄凉地坠落。
          而现在,花羡落的右脚马上就要踏出人行道,货车也正虎视眈眈地朝斑马线奔来,早应该死去的心脏似乎突然被抽空了,情不自禁地、我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撕裂般大喊:“不要——”
          不要。
          千万不要。
          花羡落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有些注定的事情我能够改变吗?还是说,我的存在才是本来就注定的?
          当我喊出那两个字后,正要飘入斑马线的那朵白玫瑰就像是终于找到落脚点似地突然停下,顿在了马路边上。然后,花羡落转过身、迅速朝我这边看来。那一刻,我以为她看到我了,但对方的视线却又马上和我的脸相错,她侧过头往旁边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喊道:“林奏?”话音刚落下,气势汹汹的货车便在花羡落的身后咆哮着疾驰而过,猛烈的风在瞬间吹起了她那披散的墨色长发。
          万一,如果。
          幸好,没有万一,也没有如果。
          花羡落站在马路边上四处张望,嘴里正急切地喊着我的名字,她的怪异举动引起了不少路人的侧目。而我则呆愣地立在原地,只觉得自己那本来就飘忽的身体更加飘忽,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我看着花羡落脸上的表情从焦急过度到疑惑,继而又变成落寞,似是昙花的开与谢,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待到红灯灭掉、绿灯亮起,花羡落身边的行人纷纷往马路对面走去,她却依旧握着白伞站立在原地,脸上那落寞的表情扯疼了我的心。
          我不敢细想花羡落刚才是否真的听到了我的呼喊,更不敢回想刚才这里差点发生了什么,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如平常一般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的确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而且,我也绝不会让它发生。
          等到又一轮的红绿灯交替过后,花羡落才终于收起了她那略显落寞的神情,转身往马路对面走去。我赶忙紧跟在她身后,恍恍惚惚地飘离这个让我感到极其不安的地方。


        IP属地:辽宁213楼2013-03-31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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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花羡落左弯右拐,终于来到某栋豪华的大厦前,我抬头看了看镶嵌在这座高大建筑物半身上的那幅巨大招牌,认出了这是一家著名的国内五星级连锁酒店。花羡落撑着白伞慢慢步上宽广的大理石台阶,她绕过一大坪种满了各式被修剪得极其精致的花草,走过一池水花四溅的巨大喷泉后来到玻璃旋转门前,又在穿戴正式的侍者的殷勤招待下走进大厦——我不由得皱了皱眉,搞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个地方。约了人么?那又是约了谁呢?没时间再纠结这个问题,害怕被落下的我又赶紧随着花羡落飘进酒店。前厅里豪华的装潢和花羡落今日的干练装扮竟十分合拍,她就像是一个商界女强人趁着假日来酒店休息或是洽谈生意,而不是某个普通的花店老板娘突然在周末里贸贸然地闯进这里。
            事实上,花羡落并不是贸贸然地闯进这个地方,她的确是约了人。来到前台,不等花羡落开口说话,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便站起身朝花羡落微微躬了躬身子,我看到他的胸牌上写着“前厅部经理:钱季言”的字样,只听他毕恭毕敬地说:“大小姐,董事长还没到,请您先跟我上去吧。”
            大小姐?董事长?我听得一头雾水,而花羡落仍旧不发一语,抬脚就跟着那个经理往酒店里的电梯门走去,我无奈地跟在他们身后,却在经过前厅的休息区时,突然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你还没消失?”
            我即刻便像被施了咒一样,愣愣地呆立在原地,顾不得越走越远的花羡落,转头看到休息区里的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而且也只有这个男人,他戴着黑色鸭舌帽,正低头看着桌上的一杯冒着热烟的茶,那张熟悉的侧脸让我想起了一个名字:孟一湾。」


          IP属地:辽宁214楼2013-03-31 0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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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认得我了?这才几天?”孟一湾笑了笑,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低头喝了一口茶。
              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四周,我不太确定地问:“你在和我说话?”
              “请问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么?”我看到孟一湾翻了个白眼。
              现在还是周末的早上,酒店的前厅里偶尔有几个客人拉着行李箱走过,休息区这边除了孟一湾和站在角落处的两个接待员便再没看到其他人,我又瞟到孟一湾的左耳上戴着个蓝牙耳机,于是不放心地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在聊电话?”才问完就觉得自己有点白痴了,果然,孟一湾又翻了个白眼,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惬意地把身子往后躺进软绵的皮沙发里,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早报,一边随意地翻看着,一边说:“你这人疑心病还真重。”
              不知该接什么话,于是我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工作,”孟一湾非常简洁地回答,然后又反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时语塞,也因此而终于想起那个引着自己到这里来的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这才发现花羡落和那个前厅部经理早已不见了踪影。
              孟一湾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再次发问:“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女人?”他这句话说得有点大声,我不由得警惕地抬起头,果然,总服务台那边的其中一个接待员正敏感地转过头来看了看孟一湾,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后,很快又低下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那个女人是你朋友?”孟一湾压低了声音,又问道。
              那个女人?他指的是花羡落么?我张了张嘴:“她……”
              我“她”了半天,最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难道真要如实地告诉他花羡落原本也能听得到我说话、甚至还能看得到我?他会信吗?就算他信了,又能怎样?而且我现在为什么要停在这里和这个人闲扯?这么想着,我又回过头去探看花羡落离开的方向。想起刚才那个前厅部经理说让花羡落跟他上去,他们大概是进电梯了吧?我抬起眼,看到紧闭着的电梯门上那块电子板显示着的数字正迅速上升。
              “人鬼殊途。”孟一湾突然这么说道,把晃神的我拉了回来。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非常反感那四个字,于是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和他纠缠,准备离开前厅到楼上去找那个被我跟丢了的人。
              “你放心,我并不是要把你怎么样,”孟一湾却又补充道,“我又不是法海,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自觉便皱了皱眉:“好心?”
              “啊,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儿忙呢,”孟一湾突然放下手中那份根本没细读过的报纸,然后一边伸懒腰,一边说,“你别看这里那么光鲜亮丽,就算是五星级酒店,也是会有不少冤魂的。”孟一湾突然转换了话题,让本来就觉得莫名其妙的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他打了个呵欠,继续懒懒地说道:“我刚才说的‘冤魂’并不是指你,你只能算是路过的阿飘而已。我的意思是,在这种豪华大酒店里,楼层越高就越容易出事,尤其是跳楼什么的……”
              “真有那么多所谓的‘孤魂野鬼’吗?”听他说起这个,我不由得问道,“我怎么一个都没碰见过?”想来自己都死了二十多天,却一个同类都没见着,这也太奇怪了吧?
              没想到孟一湾有点讶异地反问:“我没告诉过你吗?”
              “告诉我什么?”我越来越搞不懂孟一湾说话的逻辑了。
              他又打了个呵欠,好半天才答话:“阿飘是不能互相看见对方的,你们只属于自己的世界。”说完,不等我回话便抬脚往前台走去。
              我呆愣在原地,想不透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只属于自己的世界?心里开始有点恍惚,我不自觉便跟着孟一湾飘到了总服务台前。他好像已经决定不再搭理我,只顾着对在总服务台后面恭敬地站起了身的美女接待员说:“我想要一间单人房,2019号。”
              “好的,请稍等,”美女接待员极其有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右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半晌后,她回过头对孟一湾道,“不好意思,先生,这间房已经有人订了,或许您可以选择其他的房间?”
            


            IP属地:辽宁216楼2013-03-31 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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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经理赶到男人的身侧,恭敬地抬起右臂,为这个已经被他念叨了一个早上的董事长指引着座位的方向:“大小姐才刚到不久。”说着,又殷勤地快步回到花羡落的桌边,拉开她对面的座椅让男人坐下。
                仍然安坐在竹椅上的花羡落微微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嘴都没张开,只是沉默着。男人也不开口,他坐下后看了花羡落一眼,随即扭头吩咐钱经理上菜。略显怪异的气氛让我觉得非常别扭,眼前这俩人就像是冷冷对峙着的两座大冰山,冻得人直发抖。
                “立安前些日子刚从美国回来,他去找你了么。”等钱经理离开后,男人突然用陈述的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话。
                花羡落轻笑一声,坐直了身子后反问:“不是你让他去找我的么?”
                男人似乎有点不满花羡落说话的态度,冷声道:“我没那个闲工夫。”
                却没想,花羡落又用更冷的语气回道:“你不应该把我的住址告诉他。”站在旁边的我暗暗吃了一惊,此时的花羡落又是我从前全然没见过的,冷漠、不近人情,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果然,如此无礼的态度让男人的两道浓眉微微一皱,他抿了抿唇,两眼紧盯着花羡落,好半天才回了句不咸不淡的话:“你不应该这么任性。”
                两人又突然沉默了,气氛比他们刚见面时还要怪异,两座冰山就像是要把全世界都冻结般拼命地散发着冷气,可却又都镇定自若、处之泰然。我趁此机会细细观察男人的脸,这才发现无论是他的五官还是气质,都和坐在他对面的花羡落非常相似。除了一些被岁月磨出的细纹,俩人的脸就像是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般: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偏薄的唇,甚至连某些在不经意间作出的细微表情也如出一辙。
                我大概已经猜到这两人的关系,可他们对待彼此的态度又让我不敢乱下定论。
                不一会儿,钱经理又出现了,他招呼着几个侍应捧了一大堆精致的广式茶点上来,即使花羡落说过她并不饿。很快,小小的竹桌上摆满了各种可口的茶点,什么榴莲酥、蛋黄千层糕、水晶虾饺、豉汁凤爪……让我这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天的人也忍不住口水直流。待到所有的茶点都上齐后,钱经理即刻便安静地退到几米开外,一副原地待命的样子。男人没有开口招呼花羡落,只淡然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黑椒牛仔骨到自己的碗里。而花羡落却仍旧没什么反应,面对眼前的各式诱人食物,她竟淡漠地侧过脸看向窗外——一个淡然,一个淡漠,在这点上,他们的确很像两父女。
                “这么多年来,尝遍了山珍海味,最爱吃的还是这些简单的小点心,”男人吞下口中的牛肉,又喝了一口茶后突然这么说道,“洋鬼子吃的东西都太粗糙,搞那么多噱头,年轻人吃着玩还可以,久了容易腻。吃来吃去,还是咱中国人的膳食最好。”语气已不似方才那般冷冰冰,看来美食的确会让人的心情变好。
                听完男人发表的这一番言论,花羡落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出神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可这并不影响男人因吃到喜爱的食物而产生的好心情,他继续道:“但是你妈妈就是爱吃洋鬼子的东西,在外国呆久了,总会受到些影响,”说到这儿,男人突然轻笑一声,“这是她最喜欢的燕窝酥皮蛋挞,呵,燕窝和蛋挞,所谓的……中西合璧。”他说着,把盛着两个燕窝酥皮蛋挞的小竹笼挪到旁边的空位前。我这才终于注意到桌上还放着一套多余的碗筷,旁边的杯子里也盛着满满的茶,热烟从水面缓缓腾起,这些似乎都是特意为某个未到的人准备的。
                花羡落终于肯转过头来,她看了看空位前的那一笼蛋挞,却还是没有说话。“食不言,寝不语”的前半句被花羡落用行动体现得淋漓尽致,除了一开始说的那两句话,此时的她只是偶尔看一眼男人,又偶尔瞟一下窗外,或许还会偶尔喝一口白开水,但绝不再开口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男人似乎并不在乎花羡落那怎么也化不了的冰冷态度,他看了看窗外,突然又沉声道:“卖花、做老师……如果这是你要过的生活,”他顿了顿,挑眉道,“我可以在美国或者欧洲帮你找个喜欢的学校,下个月就能直接到那边去任教。”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有任何改变,”花羡落突然开口答道,语气仍是那么地冰冷,“我不想占用你太多时间,所以,请不必装作这么有空地坐在这里自言自语。”
                听到这几句近乎残忍的淡漠话语,才刚缓和了情绪的男人即刻又提高了嗓门怒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不小的动静引得远处的几个侍应往这边偷偷张望,花羡落却突然轻笑一声,不作回应。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水滴狠狠地打在玻璃上,“噼噼啪啪”的声音扰得人心烦。半晌,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恢复了原本的淡然,他转头用眼神唤来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钱经理。待对方走近,男人沉声说:“带她上去吧。”
                钱经理听了,马上转头对花羡落轻声道:“大小姐,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过去。”
                “谢谢。”花羡落淡淡地道,不知是谢那个男人还是谢旁边的钱经理,她没再多说什么,只迅速拿着包站起身,随钱经理快步离开。


              IP属地:辽宁218楼2013-03-31 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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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花羡落终于转身离开洗手台,穿透过呆站在门前的我往床边挪去。她没有打开客房的灯,黑暗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压抑。花羡落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几秒过后又脱下了高跟鞋、缓缓地侧躺在床上,好半天动都不动,似乎就这么睡着了。我飘到她身旁,看到那双紧闭着的眼,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涩。我仿佛看到了只有十岁的花羡落,她在那天晚上也像这样安静地躺在床上、躺在最亲的人身旁,然后半夜醒来迎接那可怕的一幕。
                  我用念力拂开了几缕遮盖着花羡落脸庞的乱发,又把床脚的被子展开为她轻轻盖上,然后安静地守在一旁,不敢轻易离开半步。
                  花羡落这一睡便睡得天昏地暗,期间有服务员敲开了门送午饭和晚饭,她却只把饭菜放到床头柜上便不再搭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可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太过缓慢,把我心疼的过程拉扯得无比漫长。醒来的花羡落偶尔会在房内来回踱步,偶尔又会坐在床沿沉默不语,当看到她在深夜里突然从床上起身、慢慢来到大概出事以后就被封死的窗前,我的心又紧了紧。她靠在窗边,把手臂相交揽在自己的腰上,愣愣地看着窗外。突然想起那天花羡落曾经告诉过我的那番话——“她拉着我的手,站在了窗边。那天晚上,天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周围好安静,她的手很凉,凉得我发抖。我对她说‘妈妈,我很冷’,但是她没有理我。她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像是永远都不会放开一样。”
                  那段既平静又淡漠的描述,让我越发觉得花羡落这个人真的太狠心,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实在是太残忍了。无意间竟想起了早上看到的那张小纸条,想起了那句花羡落写给我的第二句话。转过头,看到月光从窗外投进来,描出了花羡落那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却描不出她心脏疼痛的形状。
                  假使,没有那些悲伤的过往,该有多好。
                  “林奏,”突然,我听到花羡落唤了一下我的名字,声音竟单薄得似乎一吹就散,“我想,我是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怎么会。
                  怎么会永远都走不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当我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说的那句话,只觉得无论如何,就在这一刻,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揽在怀里。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双手、缓缓地把身子贴近她的脊背。然后,就在那一刻,就在我的掌心与她的手肘相触的那一刻,花羡落单薄的身子狠狠地震了震。
                  “能走出来的,”压抑着心里某股涌动着的情绪,我毫不犹豫地把身前的她揽进怀里,颤声道,“别怕……一定能走出来的。”我一直都没有离开,所以,不用怕。
                  怀里的人用颤抖的五指抓住了我的手腕,半秒后,还没等我说出下一句话,她便突然回过身来、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一般紧紧地抱住了我。


                IP属地:辽宁220楼2013-03-31 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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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的背影,我觉得自己死去的心竟像活过来般,乱成了一团。
                    房门的锁链已经被扣上,花羡落把门打开一条细缝后,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响。我正疑惑,却突然听到门外的人用很兴奋的语气道:“大美女,想不到还没睡呀?”竟然又是孟一湾。
                    听到他的声音,我心里便没来由地一阵烦躁。真是没完没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要来纠缠不休?我飘到花羡落身后,果真看到孟一湾正理直气壮地站在门前,带着一脸灿烂而又欠抽的笑容盯着门内的人。可是我身前的花羡落却仍是一言不发,不需要看也知道她正用一种怎样的眼神瞅着孟一湾。
                    果然,站在门外的孟一湾露出了些许尴尬的表情,但还是硬撑着笑脸:“真是百问不应啊,你不会恰好是个哑巴吧?”
                    花羡落依旧没答话。
                    孟一湾挑了挑眉:“难道你是聋子?”
                    一直沉默着的花羡落突然抬手要把门关上,却又被对方挡住了:“别这样,我是真有事儿。这房间被你抢先一步订走,我还郁闷了整个晚上。话说回来,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你怎么还不睡?被我猜中了吧?你订这间房,果然是另有目的?”
                    “如果再不把你的手缩回去,”花羡落终于张开了嘴,语气清冷得很,“我就马上打投诉电话让警卫上来。”
                    “行行行,别生气,”孟一湾马上后退一步,如投降般把双手举在两耳边,“你声音不是挺好听的嘛?为啥一直不开口说话呢……”不等他唠叨完,花羡落已经利落地关上了门,而后转过身,紧蹙的眉在看到我后便松了开来,她又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外再次传来那人聒噪的声音:“你别这样,我还没说正事儿呢!”
                    花羡落像是没听到般缓缓地走近我,可孟一湾竟又突然嚷道:“林奏,你老是缠着人家大美女想做什么?那么多天不见,能出来和我聊聊么?”听了这几句话,我和花羡落都霎时愣在了原地,半晌,我皱了皱眉,迫不得已地准备穿过房门去应付那啰嗦无比的男人。
                    “他看得到你?”就在我贴近门边时,花羡落突然问道。
                    我转过头,无奈地对她笑了笑:“算是吧,前阵子偶然在路上碰见的。”懒得和她解释太多,反正我也不太懂孟一湾当时说的那句“我看不见你,但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死后,我所面对的一切问题,就像是初中时拿到一张化学试卷,上面所有的题目对我来说都是“无解”。
                    听我说完,花羡落并不应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林奏,不会连你也哑巴了吧?”门外的孟一湾像是条怎么也甩不掉的缠人水蛭。
                    我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可正要穿墙而过时,左手腕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回过头,刚才还一声不响的花羡落此时正半张着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也透出了些许莫名的慌乱感。心里一紧,我忙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花羡落却又突然松开了手,脸在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只微微一笑:“没事。”说完,转身朝房里走去。
                    愣愣地站在原地,我看着她慢慢踱到窗前的背影,竟一时回不过神来。


                  IP属地:辽宁222楼2013-03-31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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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奏,”门外的孟一湾又猛地把我拉回了现实,“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无奈地叹一口气,我转身穿过房门飘到走廊上。虽然和孟一湾只接触过一次,甚至彼此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但由于他刚才三番四次地纠缠花羡落,以致我对此人的印象一落千丈,他现在那副倚靠在房门上懒散的嚣张样更是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想说他几句,可不等我开口,孟一湾便抢先一步,他一边靠着房门按手机,一边脸带微笑地问道:“她看得到你?”
                      同样的问题在短时间内被连续问了两次,我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女的是你以前的朋友吗,”孟一湾也不等我回话,继续笑道,“身材和脾气都很火啊。”
                      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让我有些烦躁,心里一乱,便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即使没有我的应和,孟一湾仍旧非常自得其乐:“真麻烦啊,还想说能不能让她把那套房间换给我,看这脾气是不太可能了。好不容易找了个专题来做,现在又泡汤啦。”
                      “你刚才说……”我想起了不久前花羡落刚进门时他说的那些话,“这间房是李莉自杀的地方?”
                      孟一湾竟然开始玩起了手机游戏,吵杂的电子乐在凌晨一点多的走廊里欢快而又放肆地播放着:“你是……来的吧?”
                      “什么?”他说话的声音被刺耳的游戏音乐盖了过去,我听不清楚。
                      “我说——”孟一湾不断左右摆动着手机,他的手和嘴都忙得很,“你是跟着那女人来的吧?那你应该很清楚李莉的事才对……啊呀,差点就赢了!”他翻了个白眼后把手机放回裤袋里,“手机要没电了,我得回去充一下……玩过‘暴力赛车’么,这游戏设计得还不错。”
                      我不想搭理他。
                      孟一湾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转身打开了2021的房门,刚走进去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啊,对了……你上次不是问我,怎样才能真正消失么?”他挠了挠头,“虽然我不是法海,你也不是白娘子,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人和鬼始终是殊途的,不必要的交缠还是少点吧。风筝要飞走,首先得把线割断不是?一直拉拉扯扯,要是遇上了大风,线可是会把人的掌心割出血来的……”孟一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又朝我摆摆手,“代我跟那位美女道一声晚安,谢啦。”说完,关上了门。
                      风筝要飞走,首先得把线割断?
                      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苦笑了一下——好像,有点晚了。」


                    IP属地:辽宁223楼2013-03-31 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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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黑沉沉的房里,一眼便看到正站在窗边的花羡落,她那纤细的背影衬着窗外的夜色,让人看着格外心疼。
                        “很晚了,睡吧。”我来到她身旁,轻声道。
                        花羡落转过头来,淡淡的月光洒在她那精致的侧脸上,平时偏于清冷的五官此刻看起来竟柔媚无比。她对我勾了勾嘴角,随即却又不发一语地把视线移向窗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今晚对于花羡落来说,实在是意味着太多太多,如果她还能轻易入睡才是怪事。
                        “我还以为,只有我才能看得到你。”花羡落突然这么说道,她的声音很轻缓,双眼仍旧盯着窗外。
                        愣了愣神,我笑道:“的确只有你才能看得到我,”花羡落听了,终于又把视线落回我的脸上,我便继续向她解释道,“孟一湾他……就是刚才门外的那个男人,他说他看不到我,只能感觉得到我,就像是……”
                        “感觉吗?”花羡落挑了挑眉,“就像我前些天那样,能感觉得到你?”
                        我抿了抿唇,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大概吧。”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感觉”实在是一种太玄的东西了,总觉得这个词很暧昧,是一种产生于亲密的人之间某种细腻的默契。
                        花羡落却勾起嘴角、低下眸,道:“我觉得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霎时,身体里的某根弦似乎因为这句话而绷紧了。不知为什么,今晚的我总是会对花羡落说的每一个字很敏感,更无奈的是,今晚的花羡落偏偏又比平时说的话多且深。这样的交流让我觉得自己正处于不知深度的湖泊里,水似乎很浅,又似乎很深,我总不敢把脚伸直,因为既害怕脚尖会触到水底的泥淖,也害怕脚尖将什么也触不到,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会让我不知该怎么去面对。
                        “我的感觉好难说清楚……”花羡落又抬起眼与我对视,她蹙了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虽然看不到你的样子,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但是……心里总是很踏实。好像你从来没有消失过,无论是在吃早餐的时候,还是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总感觉你就在身边。”
                        “是这样吗,”我有点不知所措,而对方却仍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那……”我顿了顿,终究还是像鸵鸟般把脑袋塞到地底,蹩脚地转移了话题,“你会对你的母亲有这种感觉吗?”才问完我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花羡落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即又很肯定地说:“从来没有过,”她抿着唇,轻叹一声,“自从在十一年前看到过她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她应该是、永远地离开了吧。即使每年的这个晚上,特地回到这个房里,我也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我为花羡落叹的那口气感到心疼:“每年的这个晚上,你都会来这里?”
                        她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只苦笑了一声,没答话。我果然是挑起了不应该挑起的话题,赶紧扯起嘴角,再一次蹩脚地转移话题:“对了,谢谢你买的那套漫画。”谢谢你把我无意间说过的话装在了心里。
                        花羡落又笑了笑,这次并未带半点苦涩:“关于那个……我倒要请你原谅,”不知怎地,她的眼神竟柔和得让我心颤,“我擅自在你的日记本上写了字。”
                        即刻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笑着应道:“要不是你,我连写日记的地方都没有。”可是,她……有看过我写的日记吗?不自觉地,心里为这个疑问而有所拘谨。
                        “为什么?”花羡落突然又问道。
                        “什么?”我一愣。
                        花羡落的笑容仍未褪去,甚至比刚才还要深:“为什么要躲我?”
                        又来了,那种想在水中把腿伸直却又不敢伸直的感觉。无法再和花羡落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对视,我装作不经意地侧过脸看向窗外——“一直拉拉扯扯,要是遇上了大风,线可是会把人的掌心割出血来的”——鬼使神差般,我竟又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对于无际的天空来说,我是被线栓着的风筝吗?既然如此,那另一头牵着我的人是谁?难道是花羡落吗?这个我死后才认识的人?
                        “林奏?”她又喊了我一声,嗓音轻柔,嘴角勾着愉悦的弧度。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至少比起之前要开朗多了。我对于花羡落来说,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一只偶然遇上的阿飘?一个死后认识的朋友?一种寂寞时的慰藉?不管怎样,我和花羡落对待彼此的心境实在太不相同。对我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看得到我,或者说,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她是真实存在的。她几乎是我死后生活里的所有,而我却只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说,另一头牵着线的人,其实就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把自己牢牢地拴在了地上。
                        又听到花羡落笑了笑:“我今晚是不是话太多了?”
                        哪止?你说得每句话都像是几百尺深的陷阱,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失足跌入。最终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对她笑道:“我没有躲你,只是觉得……既然消失了,就无谓再打扰吧。”
                        “谢谢你的打扰,”花羡落想也不想便接过了话,“要不是你,那天晚上我该被汤洒了一身。”
                        我静静地看着她说话的样子,今晚的她不仅比平时要健谈,似乎也更亲近,总会让我忍不住想再靠近她一点,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缩短我们的距离而已。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绝不是只需靠拢一点点就能拉近的。
                        “还有,”花羡落却似乎非常明了我在想什么似的,一边看着我一边走近,语气无比认真,“谢谢你今晚陪在我身边,”她的嘴角再一次轻轻勾起,“谢谢你又让我看得见。”
                        我低下头,悄悄地叹了口气——我想,我已经掉入那几百尺深的陷阱里了。


                      IP属地:辽宁226楼2013-03-31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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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又更了:)实习的事情已经落实下来,将来又会更忙了 = =||| 但我不会弃文的!
                          【35】
                          我和左依依大概是这个星球上最奇怪的一对情侣:上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竟腻歪得如胶似漆。虽然有些折腾,但我却还挺享受这样的生活。就在刚才,左大小姐从厨房里端出满满的一碟咖喱鸡,还亲自夹了块鸡肉送到我的嘴里,尽管味道不怎么样,但她的这份心意足以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味道怎样?”左依依侧过身来,右手紧攥着木筷,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难得能听到左大小姐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口吻对我说话,有点想笑却又害怕自己的笑声会惹毛她,于是只能故作认真地舔了舔口中残余的咖喱酱,诚实地说:“辣了点。”
                          “那是因为你买的调料包不好,”她皱了皱眉,理所当然地叮嘱道,“下次记得别买这个牌子的咖喱酱……鸡肉呢?是不是很有嚼劲?”
                          “嚼劲?”我又夹了块鸡肉放到嘴里,使劲地嚼了几口后,依旧是老实地向她报告,“肉好干,是不是煮过头了?”
                          左依依的脸色一沉,却还是死要面子地挑起左眉解释道:“这是你上次在超市里买的鸡肉,肯定是你挑得不够好,这肉太老了。”
                          “嗯,应该是吧。”我点点头,表示自己认同她的说法。
                          至此之后,左大小姐便不再开腔,只黑着一张小脸、默默地翘着二郎腿,还时不时地端起碗扒一口白饭。这顿大概只开席了十分钟的晚餐看似平静如常,但内里却暗藏杀机:左依依由始至终都把我煲的莲藕猪骨汤冷落在一旁,并且死都不肯夹一丁点菜吃。其实今晚的菜式很丰富,并且都是左依依喜欢吃的:有水煮牛肉、糖醋排骨、白灼娃娃菜以及咖喱鸡——除了最后一道咖喱鸡,其他的菜都是出自我手。看到左依依那强装淡定可又不愿服气的表情,我无奈地笑着夹了几片水煮牛肉到她的碗里,可对方却毫不领情,只傲慢地用筷子把牛肉拨开,继续干扒白饭。
                          十分钟后,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左依依即刻便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果然,左大小姐那傲娇的脾气是惹不得的。虽然她做的咖喱鸡不太可口,但以第一次下厨的水平来看,却已经相当不错了。可我仍没开口说话,只假装不在意地站起身、含着笑转头离开餐桌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在左依依疑惑的目光下,我拿着一支牙膏走到她的身旁蹲下,不由分说便拉过她的手臂。果然,在那原本白皙细嫩的右腕上,两个红色的水泡赫然显现。
                          “干嘛?”左依依有些不情不愿地问道,可是却并没有制止我的动作。
                          “我心疼。”我简洁明了地答道,然后利落地拧开盖子,挤了一些牙膏覆在那两个小红泡上,接着再抓过她的另一只手细细检查,确定没事后才坐回到椅子上。
                          左大小姐斜着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嫌弃地问:“涂牙膏做什么?痒死了。”
                          “涂了牙膏就不会疼,也不会起水泡。”我说着,故意夹了块咖喱鸡送到自己的嘴里。
                          这次,左依依不再反驳,只一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白饭,一边别扭地轻声问道:“不是说很难吃么?”
                          “哪有说很难吃啊,”我吞下嘴里已经被嚼碎的鸡肉,又扒了几口饭,然后才告诉她:“虽然咖喱酱是辣了点,肉也老了点,但我吃得出你在这道菜里放了一种很不错的调料,所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是么?”她皱了皱眉,似乎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在生气的事,“炒鸡肉的时候好像放了些盐……又或许是因为我倒了几勺橄榄油的关系?”
                          “都不是,”我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她,“我吃得出来,你在里面放了一种很重要的调料,那就是——你对我的爱。”
                          沉默了两秒之后,左依依扯起嘴角笑道:“乐梵,你越来越恶心了。”说完,她便转过头不再搭理我。在事情还没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前,我强硬地伸手揽过她、凑近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然后低声道:“依依,‘煮饭婆’这种身份不适合你,做菜煲汤什么的,让我来好么?”
                          左依依撇了撇嘴,侧过身子不让我碰:“谁管你要不要做‘煮饭婆’,关我什么事?”
                          “好啦,我说实话,”我像小狗一样把下巴枕在左依依的肩上,与她两颊相贴、柔声解释道,“你第一次做的咖喱鸡比我第一次做的要好吃多了,所以我才担心你会在‘煮饭婆’的康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要真是那样,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厨房可是我的地盘啊。”
                          左大小姐挑起眉,淡淡地道:“废话少说,”语气虽然仍无比傲慢,可脸上却已没有一丝恼气,甚至连嘴角都轻微地勾起,“反正你今晚就得给我把这碟咖喱鸡通通都吃掉。”
                          “那是当然的,”我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又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连咖喱酱我都要喝个精光。”只要左依依别再进厨房做菜就行,看她被热油烫伤一次,我就心疼一次,恨不得再也不许她踏入厨房半步。
                          拍马屁的确是有用的:左依依终于不再字字带刺地反驳我,而是优哉游哉地夹起碗中的牛肉片放入嘴中,嚼了两嚼后,微微含笑地说道:“过几天我想试一下煮意大利面,你不是挺喜欢吃的么?”才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起来,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正想劝她抹掉再进厨房大开杀戒的念头,摆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我唯有无奈地放过眼前人,侧过脸,瞄到屏幕上显示着“陈杰”二字。刚想接电话,身旁的左依依突然瓮声瓮气地问道:“这么晚了,你男朋友找你想做什么?”
                          所谓“沉默是最好的反驳”,于是我径自接起电话:“喂,陈大哥?”
                          “小乐,”陈杰的声音一如往常地沉稳,“在家吗?”
                          “家?”我皱了皱眉,“我在……”刚想回答“在朋友家”,但一抬眼看到正在吃着排骨的左依依便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搬来和她一起住了,于是赶紧改口道,“嗯,我在家。”听到我的话,左依依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夹了块咖喱鸡到我的碗里。我无奈地苦笑,看来今晚势必要把这碟鸡给吃光光才行了。


                        IP属地:辽宁230楼2013-04-03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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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杰在那头非常客气地道了歉:“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不太合适,”随后又顿了顿,说,“不过阿明非让我打电话给你,说是想约你出来喝杯东西。”
                            阿明?我的脑海里即刻出现了一张五官硬朗、透着威慑气息的面孔——陈杰那刚回国不久的男友张明——他想约我出去喝杯东西?为什么?
                            “反正今天是假期嘛,”不等我回话,手机里又传来陈杰的声音,“还是说,你已经佳人有约了?”
                            佳人有约?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左依依:“我……”却见对方也正挑起眉看我,嘴里还在细细地咀嚼着什么,“也不是有约,不过……”不过就是想和左依依呆在家里享受二人世界罢了,何况我们今天才刚吵过嘴。
                            电话里的人却突然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小乐,你和你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啊?”我想了想,轻声应道,“……嗯,都处理好了。”
                            “真的?”陈杰竟兴奋地提高了嗓音,继而又用试探的语气问道,“那你朋友……不对,你女友在你家?”听到“女友”这两个字时,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外人称左依依为我的“女友”,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某种占有欲被满足后得到的幸福感:听别人告诉我,我有一个女友,她是我很爱、很爱的人,而更重要的是,她是“我的”,我也是“她的”。
                            “嗯,不过……”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生出了某种冲动,于是下一刻便轻易地把较为隐私的信息说了出去,“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刚说完,左依依又一次侧过头来看我,并且若有所思地挑起了眉,似乎正猜测着我和陈杰在聊什么话题。这时,耳边突然传来高分贝的惊叹:“真的?God(天哪)!我现在肯定打扰到你们了,”他竟用带着几分暧昧的语气这么说道,然后又马上补充,“那你们在家好好享受假期吧,Bye!”
                            还没等我回话,对方已经迅速挂了机。
                            “他知道我们的事?”才刚转过头,左依依便开始发问了。
                            我笑道:“还记得前几天的那个中午么,当时你来找我,恰好陈大哥也突然带着他的大学同学出现了,你马上连招呼都不打就起身走人,那脸黑得啊……”顿了顿,我故意笑得不怀好意,“吃醋吃得那么明显,谁都能看得出来咱们之间有问题吧?”
                            左依依又一次傲娇地挑起了她的柳眉,但却没像我预想的那样即刻否认吃醋的事,而是异常淡然地问:“他找你做什么?”
                            “他的朋友——”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强调一下,“他的男朋友,前些天我们见过面,说今天正值假期,想约我出去喝杯东西。”
                            左大小姐果真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模范,她极其迅速地消化了“陈杰是同性恋”这件事,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你见过你的男朋友的男朋友?”
                            我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搭理越来越爱没事找事的左依依,只默默地转过身、拿起筷子准备继续享用我的咖喱鸡大餐。可这次,左依依却不肯轻易饶过我,她竟又笑着追问:“为什么要拒绝?难得假期,确实应该出去玩玩。”
                            “你……是认真的?”我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左依依,发现她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当然是认真的,”她很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随即柔声补充道,“别人带着男朋友来约你,你也可以带着女朋友去赴约呀。”
                            带着女朋友去赴约?我皱了皱眉,两秒后才明白过来左依依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想和我一起去见陈杰和张明。
                            “可是,”我无奈地扯起嘴角,“我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再打回去说说不就行了么,”左大小姐孜孜不倦地指导着我接下来该做的事,“就说我们俩在家里呆着有些无聊,想要出去放松一下……”正说着,她却突然把身子向我贴近,我们的唇几乎都要吻上了,“不过,我不喜欢你叫他‘大哥’。”
                            我愣了一下:“不喜欢?”
                            “是,我不喜欢并且讨厌以及反感外加排斥你叫他‘大哥’。”左依依一旦激动起来,说话都不带喘气的。
                            脑子突然短路的我问了一个相当白痴的问题:“为什么?”果然,我的白痴举动又一次成功地刺激了左大小姐,她笑了笑,温柔地反问:“怎么?你很喜欢叫他‘大哥’么?那你喜不喜欢他叫你‘小妹’呀?不如咱们今晚约出去唱K好了,你和你的‘大哥’一定要合唱《纤夫的爱》给我们听哦。”
                            “呀呀哦哦”的语气词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深吸了一口气,识相地举白旗投降:“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陈杰,告诉他,我要带上我最爱的人和他们一起出去喝杯东西。”
                            刚说完,还没来得及阖上的嘴巴就被左依依用力地吻了一下,她在坐正身子前像是主人赞赏小狗般摸了摸我的脸颊:“乖!”
                            很好,被吃得死死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我。


                          IP属地:辽宁231楼2013-04-03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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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4月25日 星期一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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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时候已经不早了,我飘到窗边掀开布帘的一角,却看到大楼外正下着暴雨。
                              回过头,床上那人依旧睡得死沉。
                              能好好地补个眠是好事——才刚这么想着,床边的酒店座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动作,原本熟睡的花羡落便已被刺耳的铃声吵得皱起了眉。她的身子动了动,继而躺平,接着又举起左臂覆上尚未挣开的双眼。我无奈地飘回床边,想帮点忙,可是却对那依然没有停下的铃声完全没辙——擅自挂断电话这种事,我做不来。半晌后,花羡落又放下了手,微睁的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她用右肘缓缓撑起身子,顿了顿,又慵懒地往后靠向床头、抬手把遮住了右颊的长发撩到耳后。
                              花羡落穿着米色的宽肩睡衣,起身的动作让她那白皙的酥肩露了大半,我想撤开自己的视线,可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回瞟。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头,任由刺耳的铃声继续响闹,过了一会儿,花羡落终于侧过脸朝我望来,眼里还含着未睡醒的朦胧。我们对视了半秒后,她一点都不显意外地勾起了嘴角:“……早。”大概是因为才刚醒来的关系,她的嗓音略显沙哑,但尽管如此,却仍透着某种特别的性感,听起来就像被一层薄纱轻轻地滑过耳膜,引得人心悸。
                              铃声还在持续着,花羡落最终无奈地转过头,伸手按下了免提键:“喂?”嗓音尚未清朗,明显是还没清醒。
                              “大小姐,您还在房里?”熟悉的声线让我即刻想起了昨天那位对花羡落毕恭毕敬的钱经理。
                              花羡落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请问现在几点?”
                              “几点?现在……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左右,”对方迟疑了一下后应道,“大小姐,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早餐,现在给您送过去好吗?”备好早餐?直接备午餐都可以了吧?
                              “不用了,谢谢,”花羡落抬起右手,用掌心缓缓地抚了抚颈侧,“我一会儿就走。”说着,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准备下床。
                              电话那头的人却突然像年过半百的老母亲一样唠叨起来:“可是,大小姐,早餐还是要……”
                              “对不起,”花羡落不等对方说完便自顾自地道,“我要换衣服,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吧。”话音一落就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站在床边听了半天,我终究还是管不了自己的嘴:“刚起床总是要吃点东西的。”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
                              花羡落倒也答得爽快:“我不怎么喜欢吃这里的东西。”
                              听出她语气里的淡漠,我有点讶异地问:“你要直接回家?”总觉得花羡落对这个地方反感得过于明显,哪怕只是一顿非常无辜的早餐也会让她觉得讨厌。不出我所料,花羡落点了点头,随后便拿起衣服往浴室走去。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昨天那位在餐厅里被她抛下的落寞老人,于是忍不住又多嘴问道:“走之前,不先去看看……你的父亲吗?”
                              果然,这个话题是花羡落的某个雷点,她霎时立在原地,半晌后才转过头来:“他大概在昨晚就已经飞到不知哪个地方开会了吧,而且……”花羡落突然又笑了笑,“急着回去的人,不应该只有我才对。”
                              我疑惑地挑了挑眉,她却没有让我多想便尽责地自问自答了:“昨天我没有把你的本子带来,今晚你应该是要连续写两篇日记的吧?”
                              “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待对方又转过身去才无奈地点点头,“好像是要写两篇没错……”我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I


                            IP属地:辽宁232楼2013-04-03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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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十头牛也拉不回花羡落那颗誓要归家的心,她换好衣服后就匆匆下楼,甚至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径自离开酒店。即使早已等候在大厅里的钱经理一再坚持要开车送他的大小姐回家,但花羡落仍倔强地撑着一把白伞独自步入了雨中。我默默地跟在花羡落身后,任由凶狠的暴雨不断穿过我那永远不会再被雨水淋湿的3D身体。看着花羡落那逐渐被雨水溅湿的衣角,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让她执拗到这个地步——宁愿辛苦地撑着伞在暴雨中前行,也不愿让豪华的轿车把自己安安全全地载回家。
                                花羡落,谜一样的女人,她实在背负着太多太多的故事。和花羡落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对我的吸引力便越大,我越来越害怕自己会深陷其中,却也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人。如此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是错,我又该怎样修正它?
                                “在看什么?”轻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花羡落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条白毛巾站在我的右后方、正侧过头擦揉着自己的湿发。回家后,她即刻便跑到浴室里洗澡,而且竟然还在里面整整呆了一个多小时才肯出来,像是已经在沙漠中生活了好几个月没碰过水似的。
                                我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望向窗外:“雨下得好大。”看着雨滴像是小石子般不断地砸在窗上,总会有些战兢,感觉一个不小心窗户就会因承受不住击打而破裂,继而整间屋子都将被冰冷的雨水灌满。
                                花羡落也轻笑了一声:“总说春雨绵绵……现在看来,春雨也有不温柔的时候。”
                                “比起阳光,我更喜欢阴雨,”我忍不住把自己的小秘密告诉对方,“不是这样粗鲁的暴雨,而是你说的那种温柔的‘春雨’。那个时候,只要呆在屋里,就会觉得……”
                                “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很安静,”花羡落突然把话接了过去,她一边看着我,一边笑道,“懒懒地什么事都不想做,就这么听着外面的雨声,那种感觉非常舒服。”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刚才那番无意的对话似是某种让人难以察觉的细线,悄悄地把我和花羡落栓在了一起。好像和小学同学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偷偷交换了共同的小秘密般,我们霎时都不发一语地含笑看着对方,几秒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顺口问道:“前天上午你出门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打来的?”
                                “**?”花羡落皱了皱眉,“你是指王警官打来的那通电话?”
                                我点点头。
                                “他打来是想告诉我,”花羡落抿了抿唇,一边擦着发,一边看向窗外,“上次闯进我家的那个男人已经被送到医院接受治疗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劝我早点搬家。”
                                医院?是指精神病院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花羡落又笑着问:“你也认为我应该搬家么?”
                                “搬家?”缓了缓神,我应道,“确实搬了家比较好,万一……”万一那个男人被释放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IP属地:辽宁233楼2013-04-03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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