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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文】七月七日晴(新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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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年少  

  爱情,就像初次尝到,那半熟的杨桃滋味,  
  酸酸的、涩涩的,却又忍不住想一再深尝,  
  流转在青涩杨桃、你憨甜笑靥间,  
  我初次的、纯净的爱情,  
  悄悄萌芽。  
  
  
  


  我叫毛利兰。  

  若要说起我的一生,其实乏善可陈得紧,怕各位看得头重脚轻眼皮撑不开,就挑些重点来说好了。  

  所谓的「一生」,其实也不长,目前为止,才过了十四个年头又三百二十七天八小时零五秒而已。  

  首先,和所有人一样,我有一对慈祥和蔼的父母,还有一个很帅、很优秀,女生看到都会忍不住尖叫的哥哥。  

  至于我,从小到大老师给的评语,大抵都离不开:个性冲动、顽劣难驯,宜多管教等等形容词,善良一点的老师,会说我活泼外向、打抱不平。  

  不过那有什么差别?换个好听些的说法而已,还是在损我。  

  什么?不信让我来批注一下--  

  活泼外向--等于我很皮,相当皮,皮到欠揍。  

  打抱不平--另一个说法叫惹是生非,调皮捣蛋。  

  最狠的是,国小五年级时的导师还在家庭联络簿上写着:冥顽不灵,目无尊长,行径嚣张,不知悔改,请家长严加管教,以免危害社会善良风气。  

  俨然把我写成了混世恶魔,连社会风气败坏、经济景气低迷都和我有关,再说下去,孔明先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中国五千年来的成败兴衰都变成是我的罪过了,只差没要我切腹自杀以谢天下。  

  我只不过在背后给那个老处女导师取了个「灭绝师太」的绰号,外加和同学赌她内裤的颜色而已,大家来评评理,这样有很罪该万死吗?  

  妈妈居然罚我跪,这也就罢了;要我明天向灭绝……呃,吴老师道歉,我也可以接受;写悔过书,小Case,保证文情并茂直追与妻诀别书;可是--最最不能接受的,是妈妈居然不准我吃晚饭,晚餐还故意煮我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这真是天底下最不人道的酷刑了!  

  不过还好,哥哥总是会维护我,不管任何时候。  

  小时候一再挨罚,常会哀怨询问:「妈妈,我其实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答对了!你是臭水沟挖出来的。」真过分!居然答得这么干脆,还一副「你这辈子就现在最聪明」的表情。  

  相较之下,品学兼优的哥哥,相当适合被拿来当天神崇拜。  

  而,我确实也这么做了。  

  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家中务农,爸妈每天都好忙好累,没办法兼顾到我,我等于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对我而言,哥哥不只是哥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不会像所有的人,去批判我的行为,而是用另一个角度看待我,包容我的所作所为。每当我又闯了祸,在一堆皱着眉头看我的人里面,总会有那么一张面容,带着微笑,眼神充满了解与宽容,默默支持我。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哥哥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他是我的守护神,也是我的避难所,每次只要有事,第一个赶来我身边的人是他;闯了祸,第一个想要找的人,也是他。很早以前,我就已经领悟到,我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能没有哥哥。  

  有一年穷极无聊,蹲在一旁看到邻居玩「新郎、新娘」的家家酒游戏,回来之后满口嚷着要嫁给哥哥,在那懵懂无知的年岁里,还不太能理解「嫁」是什么意思,但是隔壁长我两岁的大毛,一副大人样地告诉我,「嫁」就是和最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永远不分开。  

  最喜欢的人?那不就是哥哥吗?  

  所以我问哥哥,要不要「嫁」给我。  

  哥哥说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生,不能『嫁』给你。」  

  「那,我嫁就可以了吗?」  

  「还是不行。」  

  「为什么?」第一次觉得哥哥很龟毛,用力瞪他。  

  哥哥轻轻笑了,摸摸我的头。「因为我们是兄妹。」  

  兄妹?我歪着头思考,因为是兄妹,所以不能嫁给我最喜欢的哥哥吗?  



1楼2007-07-07 23:33回复
    「妈,真的不用--」 
     

     「工藤新一,用不着你假好心。」 

      「工藤新一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他是你哥!不要仗着年纪小就耍任性,你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懂事一百倍!」 

      「小兰,你就道个歉,这次是你不对。」连一向寡言的父亲都说话了。 

      她满腹委屈,重重放下碗筷。「我知道哥什么都对、什么都好,我就什么事都做不好,只会让老师告状,丢你们的脸,用不着你们一直提醒我这点,反正我在这个家是多余的,你们有哥这个骄傲就好了!」 

      说完,她推开椅子,转身往外跑。 

      其余三人全愣在餐桌旁。 

      说什么鬼话?母亲皱起眉。「这丫头又哪根筋不对了?」 

      新一抿嘴不说话,望住她消失的方向,敛眉凝思。 

      是他的锋芒太露,伤到她的自尊心了吗? 

      她表现得那么开朗洒脱,他一直没想过他过于抢眼是否会造成她的压力,是什么人拿他们作比较,刺伤她了? 

      「你们吵架了?」父亲关切问道,再迟钝也看得出异样。 

      这可真是奇事一桩了,兄妹俩平日不是感情好到让人嫉妒吗?他们也会有闹别扭的时候? 

      「没。爸别担心,我会处理。」 

      「你呀,别再这么纵容她,这丫头都无法无天了。」母亲摇头叹气,念了两句。 

      视线转向身旁空了的位子,被搁置在桌上的饭碗,吃不到几口。他低低轻喃:「兰不会。」他知道她不会,因为他懂她更甚于自己。 

      沿着田间小路,虫声唧唧,新一停在路旁一棵杨桃树下。 

      「小姐,一个人吗?要不要陪我去喝杯茶?」他靠在树干边,头往上抬,果然枝叶扶疏间,娇小身子蜷坐其间。 

      明明气质稳重,却硬是学不良少年搭讪的轻浮口吻,要在以前,她一定会被逗笑,但是现在,她没心情看他耍宝! 

      「你来做什么!」她瞪他。 

      「你这么晚还不回家,我能不来吗?」 

      下次要换个地方躲了!她暗暗告诉自己。 

      「谁要你多事?我一点都不稀罕。」 

      「不是多事,是关心。」他温温回道,一点都不受她坏脾气影响。「你不下来吗?那我要上去喽!」 

      「不要!」她直觉紧张地大喊。 

      他挑眉,轻浅笑了。不管她心里多呕,也还是在乎他的。 

      打小,大人们就说她像只野猴子,片刻都静不下来,不像她沉静懂事的哥哥。那年她六岁,找到了新乐趣--爬树,结果上得去、下不来,在树上哇哇大哭地向哥哥求救。 

      那时,在树下看书的他,根本没想太多,生平第一次爬树,为了救她。 

      手足情深的下场是摔下树来,造成了他左手臂脱臼,右大腿骨折,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那两个月,她天天在他床边哭,拿眼泪淹他,并且指天誓地地说,她再也不爬树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完完全全就是那种没有新伤就会忘记旧痛的人,在他可以下床走动之后到现在,小女子彻底忘了当时立誓的豪气干云。 

      于是识相的哥哥只好帮她找借口。「呃,哥哥想吃杨桃,兰帮我摘好不好?」 

      能帮他做点什么,兰笑得好开心,年纪小小的她,分不出水果的成熟度,胡摘一通,他还记得那颗杨桃直让他酸到骨子里去,还得强颜欢笑。 

      那一刻,他首度领略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看见他嘴角浅浅的笑意,兰觉得自己像只被猫逗弄的老鼠,恼火地缩回正要下去的脚。「为什么我要听你的?我就偏不下去!」 

      他点头表示了解,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要往上爬-- 

      「喂、喂!」她急了。「你不要上来啦!」 

      「那你下来。」反正不是她下来就是他上去,没得商量。 

      兰气呼呼的,一时被自己可笑的自尊绑死,进退不得。 

      「你最好快点作出决定,如果我没看错,你左手边两点钟方向,有只小虫子正以时速零点一公里的速度朝你的所在位置--」详实报导尚未完成,她惊吓地踩了个空,当场表演了一场自由落体实验,再度为地心引力做了见证。


    5楼2007-07-07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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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哪有?你要是嫁不出去,我要养你耶,是谁比较吃亏?」 

        「你……要养我?」真的吗?一辈子哦! 

        「当然啊!」止泪战术成功,他抽了张面纸捏住她鼻子。「你是我妹,我不养你谁养?擤鼻涕。」 

        「人家十五岁了,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啦!」说归说,还是听话地擤出鼻涕。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哭着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丫头。」将面纸对折。「再一次。」 

        用力擤干鼻水,她接着追问:「我很会吃哦,可能会把你吃垮。而且以后你结婚,还要养老婆、养小孩,你养得起吗?」 

        他耸耸肩,将那颗刚出炉的「馄饨」丢进垃圾桶。「那就不结婚了,专心养你就好。」端来饭碗,塞进她手中。「来吧,让我看看你多能吃。」 

        「好,那我也不嫁了,永远和哥在一起。」她快乐地宣布。 

        他笑哼。「说得倒好听,只怕到时看到帅帅的男生,半夜就包袱款款跟人跑了,小小一尾哥哥算什么东西啊!」 

        「才不会!没有人会比哥哥更帅。」既然没有人比哥哥更棒、更优秀,那她又为什么要嫁? 

        「嗯哼,那你要不要告诉很帅的哥哥,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 

        一口青椒卡在嘴里,没吞下去。 

        盯视她的沉默,他轻轻开口:「兰,我们不是说好没有秘密的吗?小时候,你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哥哥,我喜欢那个赖在我身上谈天说地的兰,不爱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见了面像陌生人。」 

        「你自己还不是什么都没告诉我!」声音闷闷的,但是他听到了。 

        「例如?」 

        「保送甄试的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微愕。「我……」 

        「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要一个人偷偷跑去台北念书,不让我知道!」 

        「我……不是……」 

        一时之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原来,这些天她是在闹这个别扭吗?以为他不要她了? 

        她不是真的要和他作对,只是在藉由这种方式抗议,表达她即将被遗弃的伤心与恐惧…… 

        他并没有存心要瞒她,只是太清楚她会伤心,每每面对她,就是说不出口,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要放弃,改选南部的学校……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守护着,从不曾分开这么远、这么久过,他怕万一她又闯了祸、万一她想找人说话、万一她半夜醒来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只是,母亲淡淡说了几句话。「哪一对兄妹不是迟早要分开,各过各的人生?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那你现在拘泥这个有什么意义?」 

        他答不上话来,无法告诉母亲,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兰分开,一直以来,兰就是他全部的世界,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一直陪着她,到老、到死…… 

        「兰--不希望我去台北吗?」 

        「……」说是,未免太自私。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哥哥天生的才华是掩不住的,那么出类拔萃的他,被埋没在这朴实小镇,对他并不公平。 

        「我只是……不想和哥分开……」她低声嗫嚅。 

        「那,兰有没有可能加加油,只要成绩再好一点点,我就可以说服爸妈,让你到台北读书,和我作伴?」 

        「可以……这样吗?」只要成绩好,就不用和哥哥分开了,是不是这样? 

        「那得看你争不争气,公立高中有没有你的分喽!」 

        「那如果……不行呢?」她对自己没把握。读书不在她的兴趣范围内,她一向只要求及格就好,不会花太多心思,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 

        要真这样,他也不一定非得去台北。「到时再说了,这件事,哥会好好再考虑的,好吗?」 

        「那,哥,你不可以偷偷不见哦!」 

        「不会。」 

        「不可以让我找不到你哦!」 

        「不会。」 

        「不可以不要我哦!」 

        「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像个小老太婆似的。」他好笑地调侃。 

        「那你要不要答应嘛!」 

        「是是是,我不会偷偷不见,不会让你找不到,不会不要你,我会让你一直看得到、碰触得到,直到你看腻想吐为止,这样你放心了吗?」


      9楼2007-07-07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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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等着,那天一定不下雨,看你怎么赖帐!」 

          「是吗?」他用着怀疑的眼神,斜睇发下豪语的小女子。 

          「既然礼物不能现在给,我可以先预约一点利息吗?」 

          「你想要什么?」 

          她回过身,一脸认真。「哥,你真的不相信我长大了吗?」 

          突然冒出这句话,令他不解,疑惑地回头。「什--」 

          那一天,她做了一件很大胆,连她都不敢相信的事-- 

          凑上前,以她的唇,温暖他的唇。 

          她永远记得,哥当时错愕、震惊的表情。 

          「兰!毛利兰!」 

          同伴由身后拍打她的肩,她恍然回神,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 

          对了,她参加救国团活动,五天四夜,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这五天四夜,长得像是一生一世,她整颗心早已飞回家,悬在那个承诺会等她的俊俏男孩身上。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不敢相信,她真的亲了他! 

          感觉轻飘飘的,一点都不真实,她真的做了吗?或者只是她的一场白日梦而已,因为太真实,不小心就当成真的了? 

          坦白说,这不能算是一时冲动,她早已在心中仿真多时,幻想小说中所形容那种甜蜜浪漫的吻,如果是发生在她和哥身上,会是怎样? 

          从懂事以来,他就已经在她心里了,从来就只有他,懂她不能安于平凡的冒险因子,不会以现实规范苛求她,要她当个文静淑女;也只有他,分享着她成长过程的每一分喜怒哀乐,看着她蜕变、成长。 

          习惯了生命中的每一个过程都有他参与,随着时光流逝,年岁增长,一颗不小心落入心田的种子抽了芽,长成大树,盘根错节,再也无法拔除,花样年华的青春,她永远只看得见他,其它的人完全入不了她的眼。 

          除了他,她没有想过要跟任何人分享这亲密的一切。 

          他--应该会和她有同样的想法吧? 

          后来,他将那些历年情书,交回到她手中。 

          「这--」 

          「要撕、要烧、要丢,都随你,以后这种东西不必再拿给我了,我不需要。」他这么告诉她。 

          「可是,你不是很在乎吗?」这些信,一封都没拆! 

          「我授权给你处理,和你擅作主张,意思是不一样的。我是在跟你讲道理,不是因为我在乎这些信。」 

          「噢。」她好象有些懂了。 

          他不在乎,所以那些女孩的爱慕,对他是没有意义的,那--他在乎什么?什么才有意义呢? 

          那天晚上,她又跑去和他同床共枕,赖在他怀中入眠。 

          在即将睡着之际,他轻轻地问了她一句:「你知道我们会变成怎样吗?你真的--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那时,她被睡意征服,浑浑沌沌的脑子没法思考太多,但是这五天四夜,她反复思考,终于懂了他的话。 

          他的意思是在问她:准备好--爱他了吗? 

          哥哥又在说傻话了,爱人是不用准备的,想爱就爱了嘛! 

          她已经计划好,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要跳到他身上,大声告诉他:「早就准备好了!」 

          想到这里,更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他身边。 

          她本以为,回到家会看到站在门边,带着浅笑耐心等候的他,但是,并没有。 

          他说过,回到家第一个看到的人,会是他。 

          但是她找遍客厅、厨房、房间,以及屋子的每个角落,就是没有他的踪影。 

          爸说他走了,去台北开始他的另一段人生,一段有希望、有未来的人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另一段人生?那原来的这段呢?被他遗留下来的这一段呢?没希望、没未来吗?她怎么想也想不懂。 

          他是天生的发光体,这她清楚,如果这个平凡小镇会埋没他,她可以跟他走啊,不管去哪里,她都只想跟着他,这些他明明知道的! 

          他说过,不管到哪里去,都会带着她,哥从来不骗她的,他不会食言! 

          可是为什么--他就这样走了,不见了,没跟她说一声,就这样不告而别? 

          一开始,她不相信他会绝情地抛舍下她,不顾她的心碎,她耐心地等着,等他回来接她,他们勾过手指,说要一辈子在一起,她相信他!


        11楼2007-07-07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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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她只等到一封家书,留给她的,甚至只有寥寥数字-- 

            一切安好,勿念。 

            一切安好那他为什么不问她好不好? 

            他不知道,她会伤心吗? 

            他不知道,她会无助哭泣吗? 

            他不知道,她睡觉会踢被子吗?夜里醒来找不到他,要怎么办? 

            他不知道……他都不知道,她不可以没有他吗? 

            就算世界在她眼前崩坍,只要有他,她就能无畏无惧,可是现在,世界没有崩坍,她的梦想却崩坍了,那个他为她撑起的小小梦想……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慢慢地接受、认清了他不会回来的事实,而她曾满心期待的生日礼物,只等来了无情的背弃。 

            十五岁这年的生日,痛得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在他离家之后,父亲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好几岁,健康状况愈来愈差,没多久就病倒;而母亲或许是承受不起突来的压力与打击,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对她更是动辄打骂,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婉慈祥的母亲…… 
           

           最心爱的哥哥走了,最敬爱的父亲病了,最慈爱的母亲几乎是疯了,她的世界在一夕间风云变色,却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母亲几度情绪失控中,曾经歇斯底里地重复喊着:「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是吗?哥哥会走,爸爸会生病,都是她害的?那,谁来告诉她,她是做错了什么? 

            邻居大婶要她别想太多,母亲的话是因为神智不清,但是她相信,她真的相信。几次夜里,她躲在哥哥房里,数着母亲数度情绪失控时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掉着眼泪一遍遍反省。 

            是因为她考试成绩不如预期的理想,让哥哥生气了? 

            还是因为她不懂事地吵着要哥哥帮她过生日、送礼物,令哥哥困扰,他送不出来,才会走? 

            明知道这不是事实,但是她必须这么想,才能让自己好过些。 

            她真的相信,一切都是她的错。 

            从此,她再也不过生日。 

            有时,她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算准了她会哭闹,所以才故意支开她,不让她有机会死缠不休? 

            看着身上的伤,其实最痛的是心。 

            以往被欺负了,有哥保护;受伤了,有哥怜惜;闯祸了,哥会帮她解决。但是现在,她找不到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向最心疼她的哥哥,是否知道她的无助?是否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同时也带走了她生命中的阳光与欢笑? 
           


            最近好吗?我好想你。 

            这三年,前前后后写了无数封的信,但是一直都没收到你的回信,不知道你在台北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太忙了,所以没空写信给我?没关系,我不会哭、不会闹,我会耐心地慢慢等,但是你起码给我点消息,好吗?就算是只字词组都好,让我知道,你收到了我的信,知道了我的思念。 

            你知道思念是什么感觉吗?像有数万只的蚂蚁在身上咬,又痒、又麻、又痛,可是不知道要抓什么地方才能真正止痒,我想,要到见到你的那一天,这些蚂蚁才会消失吧! 

            我说这些话不是故意为难你哦,只是要让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很想、很想!每次想到眼睛热热、鼻子酸酸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看着你用过的每一样东西,想象你还在我身边,我没有哭哦,真的,我发誓! 

            现在的我,变得很坚强、很懂事了,你都不想看看我的改变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会再和你作对,不会再无理取闹了,只要你回来,我会很听、很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好不好?好不好? 

            这几天又下起雨了,好讨厌,老天爷怎么有那么多水,倒都倒不完。我的生日又快到了哦,从你走后,我就没再收过任何的生日礼物了,我不会忘记,我就是在那一天失去你的,每次只要想到这里,心就好痛好痛,快要不能呼吸…… 

            再过几天,我就要满十八岁了,希望那一天能够放晴,拜托,只要一次就好,今年不要再下雨了,我真的很希望这一天,能有你陪在我身边。


          12楼2007-07-07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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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NO、NO!」快斗伸出食指晃了晃。「你可以污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污辱我的身体,我保证我的『机能』非常好,由我历任女友如沐春风的性福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 

              新一立刻沉下脸。「不要在我妹面前开黄腔。」 

              「又不是未成年少女,说说也不行?你带女人回来,让我听了一夜的『暧昧声音』,我可也很够意思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一出来,新一已经僵到不能再僵。 

              感觉到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完全没有勇气去看她的表情。 

              「够了吧你,既然知道我们兄妹很久没见了,能不能给我们留点私下叙旧的空间,不要赖在这里说你那些没营养的黄色废料,污染我妹的耳朵。」 

              察觉到他隐隐动了怒,快斗内心惊异极了。 

              认识新一的人,谁都知道他有多低调,低调到连生气都懒,就连莫名其妙被嗑走了唯一的午餐,也没太大反应。有人说他脾气好,可是根据他「未来杰出律师」的敏锐观察力,总觉得他是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就像一潭死水,麻木无感地过日子。 

              麻木?不会吧?他才二十来岁耶,教授欣赏他,女孩仰慕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有什么理由把自己弄得死气沉沉? 

              直觉告诉快斗,这个女孩在他生命中占了极重的分量,因为她一出现,新一就明显活了过来,有了情绪波动。 

              自认弄不懂这对奇怪的兄妹,他耸耸肩,识相地转身离开。 

              新一目送室友离开,房门才关上,一道热源贴上他,腰际被密密实实地抱住,兰将脸埋在他腰腹间,低低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哥,我好想你--」 

              他僵直身体,低头凝视她发顶,停在她肩上的双手使不上力,无法推开,也无法拥抱。 

              「都这么大了还撒娇。」他声音干干的,不自在地转身,藉由拿吹风机,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哥帮我吹。」以前也是这样,她每次洗完头就满屋子乱跑,贪懒,想等它自然干,但是他都会把她抓来,按在腿上帮她吹干,怕她感冒。 

              「你十八岁了,不是八岁,自己吹。」 

              「那和几岁无关,是哥哥的宠爱。」 

              她眼神极专注,他几乎无法迎视她过于灿亮的眼。 

              「不要净说些孩子气的话,哥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的,你要学着独立点,自己照顾自己。」 

              「为什么不可能?哥不是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吗?」她站起身,追着他的背影问。 

              新一推开窗,细细的雨丝飘在他脸上,像极三年前,他们分离前的那个傍晚-- 

              「你来台北找我,妈知道吗?」 

              「那年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偷偷跑到台北来?」她反问。 

              「我先问的,兰。」 

              「我三年前就想问了,新一。」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气。「临时决定的,来不及跟你说。」 

              「那不是理由,我不相信有差那几天,哥,你在骗我对不对?」 

              「答对了,兰。」他笑哼,让人分不清真假。 

              她气结。「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这副审犯人的架势,不太对吧?还有,我不相信妈会同意你上来看我。」 

              她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哥,我留在你这里好不好?我不想回去了。」 

              「你在开玩笑的吧」他被这句话吓得心乱如麻,没留意到她表情不对劲。「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一个人住,两个大男生住的地方,多你一个女孩子很不方便,而且那头禽兽一看到漂亮女生,就变得只有兽性没人性,发情不分季节的,你都不怕吗?」快斗要是知道他把他形容成采花淫魔,肯定和他拚命,但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必须暂时牺牲室友的名誉。 

              「那就另外找房子。我毕业了,可以去找工作帮忙赚钱啊,我不会造成你的负担。」她急忙保证。 

              「你以为在台北生活是这么容易的事吗?这里不是屏东,高职毕业能找什么好工作?你给我好好继续读书,不许胡思乱想。」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哥,拜托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你都不知道这三年--」


            14楼2007-07-07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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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火车站,她刻意买了最后一班车的车票,孤零零地站在角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留意来来去去的人潮。 

                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他会赶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列车走了一班又来一班,直到最后一班南下列车停靠在月台。十一点多了,再错过这班车,她今晚就只能露宿街头…… 

                她叹了口气,移动沉重的步伐,剪了票,进月台前,仍频频回顾。 

                只是,最终,她还是没见到他-- 

                「哇!工藤新一,你是掉到水坑里哦?」一看到进门的室友,快斗异地喳呼。 

                啧,真是全身上下无一不湿,他们不是伞下漫步吗?怎么会弄得活似刚从水坑里挖出来的一样? 

                看了看被握在手中没开的伞,再抬头看他。「有伞不用,你发神经哦?」 

                新一没吭声,直接进房。快斗跟了过去,靠在门框边,懒懒叫了声:「喂!」 

                「别烦我!」新一头也没回,把脸埋进掌心。一秒、两秒、三秒,突然抬起头。「我妹呢?」 

                「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被恋爱冲昏头,都忘了还有个妹妹了呢!」 

                「我妹到底去哪里了?」 

                「你不是叫我别烦你?」口气跩跩的,存心吊他胃口。 

                如果快斗有心测试他的耐性,那恐怕得失望了。他一把揪住快斗的领子,咬牙吼道:「我问你我妹去哪里了!」 

                「回去了啦!这是她要我转交给你的。」快斗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接过纸柬摊开,里头写了简单几个字: 

                哥,我回去了。 

                我不笨,用了生命中全部的岁月认识你,不会不明白你的意思。 

                从见面到现在,你一直在企图暗示我,过去再也回不来,明的、暗的,甚至是你想做、不想做的。 

                其实,哥,你用不着这样的,我说过要听你的话,就会乖乖照你的意思去做,所以我回去,静静等待,直到你不再觉得我是负累的时候。 

                我知道人不可能永远不长大,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但是,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例如--这颗杨桃的滋味。 

                他看着手中半熟的杨桃,有一小部分不小心压坏了。根据吃她摘了多年的杨桃所累积的经验告诉他,这颗杨桃绝对会酸,但是酸中带甜。 

                他眼眶一阵水雾弥漫。 

                一句「这颗杨桃的滋味」,道尽了所有酸楚心事。 

                她知道他懂得,所以才会写出这句话,取代说不出口的一切。 

                往事像幻灯片,一幕又一幕地快速闪过脑海,关于他与她,笑泪与共、永不褪色的种种记忆…… 

                他在做什么?这女孩是他一直以来全心全意呵护的,他曾经那么怕她伤心难过,可是现在,他却亲手将她推开,让她一个人茫然无助地面对孤单人生…… 

                快斗研究他的表情,喃喃自言:「真搞不懂你,明明很关心妹妹,干么还表现出巴不得赶走她的死德行……」 

                新一捏紧手中的信,再也无法思考更多,冲动地转身冲了出去。 

                他要去追她!如果追得到,他会不顾一切的将她留下来! 

                跳上机车,他一路狂飙,雨愈下愈大,落在他的眼里,模糊了视线。他尝到由眼中流下,咸咸的雨水。 

                快斗错了,他不是发神经,有伞不用,而是不淋点雨,他无法解释被阻隔在伞外的雨水,为何会落得他满脸…… 

                一声哽咽逸出喉间,他油门催得更紧,在大台北的马路上狂飙,眼中再也看不见交通号志,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他就能追上她-- 

                刺眼的车灯迎面打来,他来不及反应,一阵椎心刺骨的剧痛袭来,他只听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同时,也震掉了他的听觉、视觉-- 

                但是,他的意识还在,闭上眼之前,手中仍牢牢握着她留下的那封字柬。 

                兰,我的心,也一直都没变,你知道吗?


              18楼2007-07-07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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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冰冷的地板不比床舒服,但是因为身边有他,他温暖的体温让她安心,四周静悄悄的,她涌上浅浅的睡意。 

                  「兰,你睡着了吗?」过没多久,他出声喊她。 

                  「还没。」她低应。 

                  「那你听我说,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感觉到她身体迅速僵硬,他掌心安抚地挲揉她背脊。「处理好妈的后事,你和我一起去台北。」 

                  兰抬起头,错愕地盯住他。「你!你说什么?」他要她跟他走?她有没有听错? 

                  「你现在只剩我这个亲人了,我当然要照顾你。」 

                  「可是——」她惊疑不定,垂眸怯怯地说:「你现在已经扛得起我这个负担了吗?」 

                  新一一愣,旋即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她一直把他说过的话记在心上,将自己视作一个累赘、一个负担! 

                  他真想一刀捅死自己! 

                  「兰不是负担!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是,这样哥会很累……」虽然她很想和哥在一起,想到心很痛很痛,可是哥负荷得起吗? 

                  她干么要理会他累不累?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啊! 

                  「我现在一个人住,不会像以前那么不方便了,而且也当了实习医生,虽然收入并不高,但是要维持生活并不困难,你什么都不用烦恼,只要过来跟我一起住就行了,其它我会安排好。」 

                  「真的……可以这样吗?」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要再等更久…… 

                  「嗯。只是要委屈你,没办法过得很好,不过再过一年,等我拿到医师执照,情况应该会好转。」 

                  「没关系。」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 

                  她安心地窝回他怀中,新一拉高被子,密密裹覆住他俩,下巴抵靠着她发顶心。「兰,你会恨我吗?」 

                  「恨你?为什么?」她将脸贴在他颈侧,安适得想睡。 

                  「我知道,妈妈对你并不好,可是,我却在那时抛弃了你,没能及时保护你……」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哥哥也很为难,如果有办法,你不会不管我,从小,哥哥就很聪明,每次做错事的人都是我,所以我相信哥哥作的每个决定,一定都是对的。」 

                  对的?天知道! 

                  她对他一向都深具信心,不曾怀疑过,但事实上,他错得好离谱! 

                  如果她知道,在她说服着自己要懂事、要体谅哥哥时,他只是因为龌龊的思想,因为莫名其妙的顾忌而袖手旁观,放任她受苦,恐怕,她就会恨死他了吧?!


                22楼2007-07-07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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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这是你心灵深处谁也碰触不了的禁忌,但至少我有权利知道,你会和我交往的原因,是因为『她』吗?有时我会觉得,你是透过我寻找着什么……」 

                    他垂眸,拇指指腹沿着她优美的唇形轻轻挲抚。「你微笑时,颊畔会有浅浅的酒窝……」 

                    难怪,他总是看着微笑的她失神。 
                   

                   勾下他的头,她主动吻住他微凉的唇,这是最后一次,让她好好记住与他缠绵的感觉。 

                    新一没有拒绝,轻拥住她,描绘他最爱的优美唇形,同时也尝到滑过相贴唇畔间,她心碎的泪。 

                    「不管如何,你给过我最美的回忆,我由衷感谢,不管那个人是哀还是任何人,我都希望你能早日寻回那颗遗落的心。」她松了手,离开他的怀抱。「我先回去了,帮我跟大家说一声。」 

                    「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微笑婉拒。「你是今天的主角,怎么可以先走?」 

                    「可是你喝了酒!」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还没醉到回不了家。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不爱,却又对我这么好,你知道吗?这样的温柔对女人而言,其实更残忍,有时冷酷一点,反而是解脱。」 

                    他无言了,默默看着她…… 

                    「再见了,我最爱的男人,祝你幸福。」恋恋不舍地吻了下他的唇角,越过他,独自走向没有他的人生。他没挽留,倚在墙边,目送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收回目光,转身想回包厢,冷不防地对上一双清眸—— 

                    一张不言不语、幽然与他对望的清韵容颜…… 

                    他心脏一阵揪沉。 

                    一直到回家,兰始终没多说什么,异常地沉默,他不晓得,她到底站在那里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她不说,他也不问。 

                    连快斗都察觉到他们气氛不对劲,频频关心探问。 

                    从进屋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阳台抽烟,兰洗完澡出来,在他身后站了好久,他都没发现。 

                    「你现在的心乱,是为了志保姊吗?」 

                    一不留神,烧到了底的烟屁股烫到手指,他回神,赶紧拈熄。 

                    「哀姊的爱,你战战兢兢,不敢接受;而志保姊的爱,你接受了,却还不起,她们都是你在乎的,你却谁都伤害了。」 

                    不敢迎视她过于清亮的明眸,他狼狈地移开,再燃起一根烟。「你才几岁,懂什么爱情?」 

                    「我懂!你知道我懂!我不像你,不敢面对,只会逃避!」 

                    他一霞,用力吸了口烟,再沉沉吐出,像要将心乱如麻的思绪,也随着废气一同释出体外。 

                    兰凝视着缭绕烟雾中,朦胧的俊秀容颜,叹息轻问:「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会不会把心藏得太深,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他爱的是谁?这是她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爱谁,这点从来就无庸置疑,但是,他能说吗? 

                    如同上一回,他无法响应,只能沉郁地吸着烟。 

                    「哥,你不能这样,想要谁,要表示清楚,否则,你爱的人随着你隐晦不明的态度摆荡不安,得不到确切答案,你不爱的人又无法彻底死心,你这样!会让每一个爱你的人很痛苦,你知不知道?」她说着,声音隐隐哽咽,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兰——」他黯然,伸出了手,却没有立场给予抚慰,凝视着她清寂的背影,迟迟无法给她一记拥抱。 

                    「其实,那些爱你的人未必真的奢望得到什么,她们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已,有这么难吗?」字字句句全是不可错辨的怨怼,他不是不懂,只是—— 

                    兰,对不起。 

                    他无声地,在心中轻轻说着无法出口的亏欠。 

                    深夜里,门铃响起,哀卸了妆,才刚躺上床,就被逼着离开温暖的床铺。 

                    没料到的是,门外站着的人—— 

                    「新一?」她惊呼。几个小时前才刚从钱柜分开,实在料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好啊!」伸手拉他,发现掌温出奇的低,将他按坐在椅中,抚上他的脸,也是冰凉的。 

                    「新一,你没事吧?」她弯身关切地俯视他。 

                    他摇头,抬眸看着这张没有疑问的绝美容颜,她的眼中正盛满不容错辨的忧心与关怀了 

                    这样一个高雅、聪明、内外兼具的女子,不论爱上任何人,她都可以很幸福,为什么!偏偏要爱上他? 

                    新一眸光一黯,探手拉下她,出其不意地吻上红唇。 

                    她微愣,刹那的恍神,只感觉到他唇腔的温度。柔软的探触,芳心泛着酸楚疼痛的幸福,几乎想就此沉沦不醒—— 

                    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34楼2007-07-07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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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如果今天她跌下的是万丈深渊,他也会毫不迟疑地陪她坠落?! 

                      她咬着唇,泣不成声。 

                      新一无言地将她收拢入怀,他静静拥抱,而她静静流泪,谁都没起身,月色残光照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流泄淡淡酸楚的温存—— 

                      「我让你很难过吗?」不论是他隐瞒的真相,还是他与哀结婚的决定。 

                      她埋在他胸前,只是专注流泪。她不须回答,因为答案谁都清楚。 

                      「我希望你明白,你对我来说,比我自己更重要,所以我不惜一切都要保住你,不管我做了什么,目的都只有这一个,你懂吗?」他不再隐瞒,敞开心事让她看见。 

                      她点头,再点头,发不出声音。 

                      「如果,我不结婚,你是不是就会好过一点?」他抚着她的发,轻问。 

                      她愕然仰首。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只要她不受伤害。 

                      「不可以!哀姊是个好女人,你不要放弃她!」她已经连累他半辈子了,她不要他连最后可以掌握幸福的机会都错过。 

                      「可是你——」 

                      「你不结婚,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们是兄妹!不是吗?这是你一直告诉我的一句话,现在我懂了,我懂你在说这句话时的无奈和悲伤,也谅解你的选择,这样做对大家都好,所以你去,我不会怪你。」 

                      「兰……」看着她强忍眼眶的泪,佯装出笑脸,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关系,真的。只要你结婚,我就会死心,这不是你当初这么做的目的吗?那就不要改变它。你一向都很理智的,怎么现在反而犹豫起来了?」 

                      是啊,他一向都很理智,因为还得保护她,不得不清醒,现在反而由她扮演起这个角色,他比谁都清楚,这角色有多苦、多难…… 

                      「好,我听你的,但是兰,有些话,你要好好记在心里,无论何时,都不许忘。」 

                      「什么话?」 

                      他稍稍松手,让她枕着他的肩,同看星空。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敦你看天文,你曾说过,我就跟我的名字一样,像是片浩瀚宇宙,而你只是宇宙之下小小的一方晴天,有时你觉得和我比起来,你好渺小,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我的羽翼下,永远离不开。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浩瀚宇宙再大,也只有地球能让生物存活,至少目前人类智能探索到的是如此,我所有的生命力都留在这片晴空当中,你是我所有的寄托,又怎么会是渺小的?不管我在哪颗星球停留,都是荒芜的,所以你得为了我,好好护住这最后的生命力,好吗?」 

                      她,是他生存的动力和希望! 

                      懂了他的意思,她含泪而笑。「我答应你。」


                    44楼2007-07-07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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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灰原哀的婚礼仍是如期举行,在一座小教堂当中,只有双方少数亲友观礼,正式成为夫妻。 

                        哀出身望族,家里希望能够为她举办盛大热闹的婚礼,但新一推说工作忙,舍掉繁文耨节,一切从简,而哀一切全依他,让父母对她颇有怨言,但是她不在乎,排场不重要,重要的是,嫁的人是谁。 

                        快斗与兰成了婚礼上的伴郎与伴娘。 

                        看着他为哀姊戴上戒指,这一回,她没落泪。 

                        因为,她要笑着看他迎接幸福。 

                        因为,她要一个人好好走下去,替他护住最后的一片晴空。 

                        她,会像她的名字一样,活出朗朗天晴。 

                        谁都没留意到,俯下头亲吻新娘的新郎,目光是停留在伴娘身上,泪水无声坠跌,只有她,清清楚楚看见了。 

                        他的心,她懂,不管外在形式、相聚还是分离,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的心灵从来不曾分开过,世俗不容他们相爱,所以他们以灵魂相依。 

                        花了好多时间,她终于懂了这一点,所以今天她可以笑着祝福。 

                        她要他过得好,她最亲爱、最亲爱的哥哥。 

                        入夜了,今晚是哥哥的新婚夜,他的同事以及大学挚友吵着要闹洞房,有人提议买十几二十个小闹钟,设定成不同的时间藏在房里不同的角落,每隔半个小时响一次,让新人疲于奔命,虚度春宵。听说这恶毒手法是由网络上学来的,她没有跟着起哄,趁他们没留意时,悄悄找出每一个闹钟。 

                        现在的他,应该正拥着新婚妻子,度过最宁静温存的新婚夜吧? 

                        她相信,哀姊会以她的温柔,抚慰他疲惫沧桑的身心…… 

                        只是……好孤单,在这样的夜里,特别觉得无助,好像又回到十五岁那一年,遍寻不着他时的心慌…… 

                        这样的感觉很不该,她明知道她从来都没有被抛弃,他的无奈和她一样深,她怎么可以埋怨?怎么可以想流泪?忍了一天的心酸,全在这时破柙而出…… 

                        「新一……」因为知道他不会听到,她放任自己,一遍又一遍,让那缠绵的音律绕在舌尖,重温爱他的心酸与甜蜜。。 

                        「这次,是你要下来,还是我上去?」树底下,传来低沉喑哑的嗓音。 

                        她惊愕望去,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饭店里过他的新婚夜,明天按计划去度蜜月吗? 

                        「你这样喊我,我能不来吗?」 

                        「你回去!去陪哀姊,我不需要你!」她心慌地赶他,怕再多犹豫一秒,她会任性地留下他,不让他走。 

                        「你说谎。」他不为所动,定定望住她。不需要他,不会用让人心碎的声音,一声声地喊着他。 

                        「你不下来,我上去。」 

                        「哥,你不要——」来不及了,他已经付诸行动! 

                        她不敢移动,也不敢再出声干扰他,怕他分神。比念书她或许没他拿手,但是比爬树,他绝对不比她俐落,这辈子他就为她爬过两次树,也跌了两次。 

                        好不容易看到他安全到达,她松了口气,扑上前用力抱住他。「我发誓,我真的再也不爬树了!」她好怕他又跌下去,她再也不要让他爬树来找她了! 

                        他浅叹,柔柔抚着她的长发。「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不管你躲在哪里。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吗?」 

                        是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不管躲到哪个角落,只有他能够找到她,把在外头野了一天的她拎回家吃饭。 

                        一回到他的怀抱,就再也离不开,埋在他胸前,鼻头酸酸的,双手恋恋不舍,放不开。她闷声道:「你应该去陪哀姊,我们这样——对她好不公平。」 

                        「我没有办法,我想见你。」一整晚,他满脑都是她离去时,那双空寂落寞的眼神,他也知道不该,但是他压抑不住飞奔向她的冲动。 

                        她吸吸鼻子,忍住心酸。「那哀姊怎么办?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不能——」 

                        「我知道!所以今晚是我最后一次放纵自己,过了今晚,就真的只是兄妹了,所有的感觉都要牢牢地收起,我当我的好丈夫,你追寻你全新的美好人生,淡淡的手足之情是唯一能留下的……你还忍心在这个时候赶我走吗?」


                      45楼2007-07-07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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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新婚夜失踪,一夜不回的他,后来是怎么向哀姊解释的,也或者什么解释都没有,不管他做了什么,哀姊只是一贯的体谅。 

                          但,她是看在眼里的,她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阻碍,尽管哀姊什么都没说,默默包容。她比谁都清楚,只要她还在的一天,他们就永远没有办法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于是,在下一个学期开始时,她告诉新一,她要去学校住宿。 

                          「家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去学校宿舍?住在外面多不方便。」 

                          「我在家里,你更不方便吧?」她眨眨眼,若有所指地轻笑。「家里隔音效果实在不太好,我搬出去以后,就不用再让大嫂『消音』了。」 

                          新一不为所动,眉头皱起。「不要跟我嘻皮笑脸,我不是不了解你。」笑得那么假,她是在骗谁? 

                          她放弃撑得牵强的笑容,叹了口气。「不然你要我怎样?待在这里,对我真的就比较好吗?答案你很清楚!既然早晚都要放手让我走,你现在还在拘泥什么?」 

                          「我……」他被问住了,答不上话来。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她补上一句。 

                          「一定得这样吗?」能割舍的,已经什么都割舍了,他只是想看着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而已,连这样都不行吗? 

                          「如果你真的为我了,就让我去,好不好?」见他愁郁不语,她又道:「而且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寒暑假我还是会回来住啊,到时可能又要委屈你禁欲了,我要求良好的睡眠品质。」 

                          她都说成这样了,他再不愿,也只能放手。 

                          事情成了定局,但是交换条件是要她辞去原来的打工职务。现在的他收入稳定,经济状况许可,没必要让她这么辛苦。 

                          就这样,她搬去学校宿舍,开始她单纯的学生生涯,和同学上图书馆找资料,聊聊校园八卦,偶尔也看得到她和快斗牵着手一同出现,等到假日空闲时,回家陪兄嫂吃顿饭,知道他们过得好,才能真正放心。 

                          大三下学期,期中考刚考完,一时兴起,回家绕绕,放松紧绷的心情。 

                          「嫂,你在煮什么?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一进门,她将钥匙搁在茶几上,丢开背包往厨房钻。 

                          「小兰,吃过饭没?」哀一边洗菜,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开玩笑,都要回家了,当然是打算空着肚子来吃垮哥。」 

                          哀轻笑。「吃不垮的,你哥还求之不得呢!」 

                          「我知道啊!」她挽起袖子。「你在煮什么?我来帮忙。」 

                          「不用了,这里我来就行,你去陪你哥聊聊。」 

                          她停下准备切菜的手,关心地问:「大嫂,你和哥——还好吗?」 

                          哀扯了扯唇角。「还好啊!你有空也多回来走走,新一很挂念你。」 

                          「可是我觉得你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不要瞒我。」总觉得今天大嫂心事重重的…… 

                          哀顿了顿,关掉水龙头。「学术研究的事,你哥有告诉你吗?」 

                          她一愣,摇头。「什么学术研究?」 

                          「国外有个医学机构在邀约,原本的人选并不是他,后来听说那位医师为了女朋友而放弃,院方希望他去,但是他说,他没必要顶替别人不要的,沾这种光并不值得骄傲。其实,他根本不是会拘泥这种小节的人,谁都知道那只是借口,他是放不下你。」 

                          「你跟他谈过吗?」 

                          「谈过,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去。」哀叹了口气,眉心淡颦。「你们的感情有多深厚,我很清楚,他放不下你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替他惋惜。」 

                          「你们吵架了?」 

                          「这一去,多少年很难预估,有你在,他怎么可能走得开?他的心情和那个放弃机会的医师是一样的,结果,我一碰到他的致命伤,他就动怒了……」 

                          说到底,又是因为她吗? 

                          她心情沉重,问出口:「你要我去劝他,是吗?」 

                          「对不起,小兰,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自私,但是现在只有你能说服他了,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多少人抢破了头,他却说放弃就放弃……」


                        47楼2007-07-07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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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这样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闹得不愉快,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要不是她,大嫂可以得到更完整的丈夫,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知道该怎么敞。 

                            哀摇头,苦涩一笑。「我明知道情况是这样,还是决定要嫁他,就没什么好怨的了,我早就做好包容一切的准备。」 

                            「不会更糟的,我会说服哥,让你和他到另一个没有我的地方重新开始。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哥,我和他没有开始,也不需要结束,丈夫是你的,没人抢得走,就算是我也一样,能够给他幸福的人只有你,我是这样认为的,你也必须如此深信才可以。」 

                            「小兰……」在她温柔宽容的眼神下,哀在她面前感到自惭形秽,头一回觉得自己好狭隘肤浅。她怎么可以怨怼小兰故意霸住新一的心,让他走不开呢?她一定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今天才会对她说这番话吧? 

                            兰浅浅笑了。「请你让哥快乐,这是我唯一要求的。」说完,她转身离开厨房。 

                            哀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瞬间恍然明白—— 

                            原来——小兰才是那个最爱新一的人!虽然她从来不曾真正拥有过他,但是对他的感情,从来就不比任何人少,甚至,就算是她这个当妻子的也一样! 
                           
                           
                           
                            如果不是血缘开了他们一个大玩笑,今天,他们应该会是世上最幸福、最相爱的一对吧? 

                            那天,他们经历了一场争执。 

                            她要他好好考虑自己的前途,但是对他而言,再美好的前途,都不及一个她重要。 

                            「我答应过爸,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好好照顾你!」一直到后来,他逐一回想,才明白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语重心长对他说的那些话背后的深意。 

                            在当时,他以为那是托付终身,后来才知道,是父亲清楚自己的健康出了问题,也预料到这个家早晚会容不下晴,在父亲走后,他就是她唯一的血亲了,才会要他好好保护她。 

                            可是他却因为身世的冲击,选择一走了之,让她平白受了太多委屈,他绝对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因为他无法预料,这次要是再离开她,下次回来,看到的会是怎样的她! 

                            她这个人就算受了苦,为了不为难他,也会隐忍着不说,他永远记得母亲去世时,与她重逢的情景,这种感觉,一次就够痛到骨子里了,他绝对不要再来一次,绝不! 

                            「我这么大了,不需要你照顾啦!就算要照顾,也还有齐哥啊!大不了我答应你,每个月定期写信,有事一定打电话告诉你,行了吧?」 

                            「我不相信你。」他完全不给面子。 

                            「你!」她为之气结。「工藤新一,你不要逼我生气哦!」 

                            「我就是逼你生气又怎样?」他是哥哥,她能教训他不成? 

                            可——恶!她火大,抓起枕头朝他砸去。 

                            被砸个正着,新一怒瞪着她。「兰,你!」 

                            她不驯地昂首,回瞪他。 

                            一秒、两秒、三秒。他叹了口气。「没有用的,你就算逼我生气,我还是不会去。」 

                            她深吸了口气。「好,那我们谁都别生气,冷静下来谈。你要我怎样保证才肯去?」 

                            「你怎样保证我都不会去。」抓来看到一半的书,懒得和她多费唇舌。 

                            她随后抽掉书,扔在旁边。「好,你不走,那换我走,下学期我就申请看看学校有没有什么交换学生的,万一我客死异乡,罪过你要背。」 

                            「你再说一遍。」新一站了起来,一拳重重捶上桌面。 

                            「说一百遍都没问题,你敢揍我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半晌—— 

                            新一泄气地揉揉额际。「你难得回来一趟,就为了赶我走吗?我这么碍你的眼?」他很受伤。 

                            「对,你就碍了我的眼。你不知道我也很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过我精彩的人生吗?你时时在我眼前晃,要我怎么重新开始?我想要一个全新的人生,而那个人生,不需要你。」 

                            明知她只是在用话激他,但他还是被打击到了。 

                            她,不需要他,所以,她要他走。 

                            他在她的人生中,已经是多余的了……


                          48楼2007-07-07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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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样的雨后会有彩虹。 

                              最后是不是有彩虹,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就是在那一天……吻了他。 

                              好奇怪,她发现年纪愈长,反而愈常想起以前的事,尤其是那一段在乡下,有他相伴的日子,纯真,无忧。 

                              只要想起他,她就会有满满的冲动,想提笔将它记录下来。或许是害怕吧,怕她有一天会老得什么都记不起来,所以她要趁还记得的时候,将它保留下来。 

                              有人说,因为心中的感动很满很满,所以用文章浑洒满篇感动,现在,她终于懂了这种感觉,她现在就是有很满很满的感动,所以用图画表达。 

                              就这样,关于年少记忆的作品愈来愈多,一幅幅全是绕着那个温柔男孩打转。直到有一天,馆里办展览,馆长与她约好到家里讨论细节,不经意发现了那些图,惊为天人。 

                              「我不晓得你有这么高的绘画天分,在我馆里当个小职员实在太埋没你的天分了。」馆长抓着其中一张油彩画左瞧右看。「画中这个俊俏的男孩,是你很重要的人吧?我看你每一张图都是以他为主轴。」 

                              她只是浅笑不语。 

                              后来也不晓得是怎么演变的,馆长为她引荐国内知名画家,积极帮她筹备举办展览事宜……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很茫然。她从不以为自己的画有什么特别值得注目的地方,更不曾想过绘画天分这回事,但是他们说,她的画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因子,她挥洒在纸墨上的不是色彩,是情感,所以他们看到的也不是画,是深沉的情感。 

                              这阵子为了展览的事,有许多细节要忙,还要交出足够的作品,令她严重睡眠不足,有几次画到一半,视线突然一阵模糊,她想应该是太累了,休息一阵子就会没事。 

                              这一天,接到快斗的电话,想起好一阵子没见面,约了一起吃饭。 

                              现在的他们只是朋友,她清楚地告诉过他,不想再和任何人在感情上有交集。但是他说,他答应过哥哥要照顾她,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 

                              虽然他嘴里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吃过饭后,他们兴之所至地逛街,她想起要买些绘图颜料,顺路绕到美术用品社,在过马路时,双腿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跌了下去。 

                              「小兰,你没事吧?」 

                              「我……」那一瞬间,视线是模糊的,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光,她伸手摸索他的位置,找到他伸出来的手,靠着他的力量站起。 

                              「小兰?」他觉得怪怪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要晃了,再晃还是五根手指头。」视线恢复清明,她轻轻吐出口气。感觉双脚比较使得上力。「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是最近太累,有点体力不支而已,忙完这一阵子我会好好休息的。」 

                              快斗摇头。「我看不妥当,医院就在前面,去检查一下好了。」


                            50楼2007-07-07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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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啦,又没怎样,你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大不了我出钱,确定没事不是更放心吗?你要再有意见,我直接打电话向你哥告状,说你不乖。」 

                                一搬出新一,她只能乖乖闭嘴。 

                                没办法,这三个字是她的死穴。 

                                「Multiple Sclerosis?」 

                                坐在一旁陪她等报告出炉的快斗,乍然听到陌生名词,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这什么东西啊?听都没听过。 

                                「中文名称叫多发性硬化症。」 

                                还是不懂。「那会怎样?和感冒差不多吗?吃药多久会好?」 

                                「呃?」医生满脸黑线条。 

                                光看医生的表情,他就知道他问了个蠢问题。 

                                好啦好啦,他承认他孤陋寡闻,他又不是学医的,哪会知道Multiplo Sclerosis是什么鬼东西?今天要是新一在,大概就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了。 

                                回头看见兰茫然失神的表情,他问:「看来你听过,要不要解释一下?」 

                                「基本上,多发性硬化症算不上是遗传疾病,但是可能和基因有关,也就是说,亲族中有人患过此病,机率会比较高。」医生发挥专业素养,向他解释。 

                                兰恍惚地点了下头。「我爸!就是死于多发性硬化症。」 

                                「什么?会死人?」唬、唬烂他的吧?「那、那她……」 

                                「不一定,视个人状况而定。有些人会头晕、疲劳、抽筋、视力模糊,吞咽困难,四肢无力,更糟一点,可能会下半身瘫痪,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这得看她病情控制得如何。」 

                                这么严重?!快斗傻眼,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们要先有心理准备,有什么事没做的,把握机会,目前这种疾病还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所以,我们也不能保证——」 

                                「妈的,什么叫不能保证?!」快斗火爆地拍桌叫喝。这蒙古大夫的意思是说她会死吗? 

                                「快斗——」她神色空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事?小兰。」他赶紧绕回她面前。 

                                「不要……」 

                                「什么?」他倾耳,捕捉她轻细的音浪。 

                                「都这时候了,你还满脑子只顾着他!」快斗不由得火大起来。她能不能自私一点、多爱自己一点啊!她这个样子……真他妈的让人心痛! 

                                「不要告诉哥……」她喃喃重复。「拜托,不要让他知道……我不要……耽误池……」微弱的力道揪扯着他的衣服,心慌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好,我不说、我不说,你不要紧张!」他一张手,用力抱住她。 

                                她松了口气,挤出虚弱的笑花。「他好不容易,可以过平静的生活,我不要……不要再成为他的负累……不可以……」 

                                她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在床上睡了一整天,快斗也在她身边陪了她一整天,寸步不离。 

                                那些绝症病患在得知自己病情时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无从得知,奇怪的是,睡醒之后的她,居然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思绪从来不曾如此清明过,许多以前没想过的事,全都浮上脑海。 

                                她很认真地告诉眼前的快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对我的用心,我都感受到了。对不起,我的心太满,已经没有空间容纳你了,如果我先遇到你,一定会爱上你的。」 

                                「笨蛋!不必这么早就交代遗言!」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抱着她掉泪。 

                                他看起来比她还无法接受她的病情,他说,她这辈子不曾快乐过,老天爷一直在玩弄她的人生,他替她不平。 

                                谁说的呢?她快乐过啊,认识了哥,就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了,她从来就不曾后悔走过这一段。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没有多余的时间沉浸在悲伤和怨天尤人当中,她要趁还能画的时候,好好将生命中最美的那一段记录下来,因为有一天,她会连画笔都拿不起来…… 

                                别人或许不懂,但是哥,他一定会懂的。 

                                她希望他看到这些画之后,能够支撑着他熬过失去她的悲伤。 

                                生命会结束,但是这一段段最美的回忆、最纯净的感情,却留了下来,陪伴着他。他不需要难过,因为他们亲密的从来就不是肉体,所以不管他们人是不是在一起,灵魂始终不曾分离过,这一点,他与她都很清楚,摆脱了肉体与世俗的规范,超然的心能够更自由的爱他。


                              51楼2007-07-07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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