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鹅毛般的大雪下了一整夜,将大地染成了素白。
展颢双手拿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盒子,缓步走在通往山山上的小路山,留下孤零零的散乱的脚印。
周围十分安静,只有那急促的心跳声。
不一会而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用石头砌成的小小的墓碑,留着往年的祭拜的饭菜,和早已残败的花朵。
墓碑就立在高耸的悬崖之上,仿佛遗世独立的隐者。
又像死者生前,干净,不带一丝尘埃。展颢轻轻的把盒子放在一旁,打扫着墓碑。此刻他的眼神有着从未有过的专注和深入骨髓的悲痛。
清理完了,展颢便从盒子里拿出精致的祭品,整齐的摆着墓碑前。
那些都是死者生前最爱吃的。点上三柱清香后,展颢默默坐在一旁,拿着带来的酒猛灌。
一股辣意涌上来,呛的他猛咳嗽。
浓烈的酒香铺面,眼前似蒙了一层雾气。
仿佛又看见了一个白色身影,绝望无助,环着肩膀,微微地颤抖。
那是他的孩子,虽然他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复仇的棋子,一个工具。可仍是想要去关心他,好好地爱他。
我多想伸手抱着他,这样他就不会这么难过了,我多想替他擦干眼泪,安慰他。可是我终是放弃了。
我不能心如软,我不能。展家的冤魂,死去的兄弟,他们都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的满腔悲愤,一身血债早已把我的最后一丝善良消磨。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爱民如子,精忠报国的将军。
是皇室把我的一切都彻底毁了。
他们毁了我的理想,我的希望,我那美好的家庭,我所有珍贵的东西。我不会在对任何人付出感情。
纵使他只是个未出世的孩子,我也会毫不留情,要怪就怪你的罪恶滔天的先辈吧。
所以我怀着这样的想法,折磨他身体和心灵,让他日复一日的遭受痛苦。
可他仍然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亲人,从不违背我的命令。
不管心里多气我,多怨我也不会在我面前表露分毫。
我始终记得他说的那番话:“此生你已经够苦了,我怎么忍心在你溃烂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呢。
纵然比生无缘欢乐,无缘幸福,永堕黑暗,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和你一起走下去。
因为你是我渴望家人,我敬爱的爹,我可以不顾一切的毫无保留地付出的存在。
而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为什么我的情感在你眼里就连一粒沙也不如。你的眼里我只是个复仇的工具,泄愤的工具。
我的生命从来没有自我,全部是为你而活。
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只想有个爱我的父亲,他会在我痛苦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开心的时候陪着我,他会呵护我.....
可是我对你一切一切的希望如今都已变成奢望,我一切一切的梦全都支离破碎,我的血海深仇是你编的谎言,我的生活是你造成的的悲哀,我是你操控的木偶,你为什么要如斯残忍。”
火莲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像个无助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孤零零的蹲在地上。
如果他是个迷路的孩子,他也许可以回家,可是他早就没有家,没有家人。
他固执地想要欺骗自己,想要一直陪着他心心念念的爹,可早已被我伤的支离破碎。
火莲本就是个孩子啊,纵然倔强隐忍,他也需要有人呵护啊。
可是没有人,没有人在乎过,没有人。
当时的火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说这番话,他又是怎样地绝望着才能说出这番话呢,我已不知到了,我已经害怕去想了。
火莲拿着长刀对着胸口的时候,为什么我没能阻止他,我只要对他说不要,他一定会放手的。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缓缓的流淌,就像他那流血的心。他的眼神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决绝,他说着:“爹,其实我从没恨过你,是火莲欠你的太多。如果我是你的孩子该多好呢。”
他至死都叫我爹啊。他不过是个善良温和的孩子啊。
他曾经对我开心地笑,对我难过地哭。
他对我说:“爹,你怎么不肯抱我呢?”
他在心里想着爹为什么不让我碰他。
如今这个孩子早已随风而去,再也回不来了。
有些时候,一步错,步步错。我毁了他的一生,也会了我的心。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回头。
再也没有那个小小的孩子在阳光盛开的下午低垂着眼眸,等一个人回家,再也不会有个声音叫展颢“爹”。
寒风肆虐着每一寸土地,冰凉入骨,我的心却早已感觉不到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