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一个卑劣的人生（小说）

完蛋了……把他打成这个样子我都不能取胜吗？我擦了擦鼻血，看着其实伤的比我重得多的大琨子，心里有点不甘心。早知道当时就不该住手，直接废了他双手就好了……“嘿嘿……”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后悔的同时也是一种无奈，于是习惯性的去摸屁股后面的烟。
可惜了，烟全部被我坐坏了。于是我摸出皱巴巴的烟卷，勉强点上，然后观看着大琨子轻易拔出了斧头。
“谁让你这么做的？”大琨子的声音很低但是中气十足。
我只是失望的看着魏老二。妈的畜生，老子看错人了。
“是不是一阳？是不是一阳让你来弄死我的？”大琨子忽然问。
我叼着烟，回忆起了那天晚上一阳怎么折腾我的，心想一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反正也完蛋了，不如让他们狗咬狗，于是我理直气壮的点点头。

大琨子沉默了一会，然后将消防斧扔到了笼子外面。我茫然的看着他把魏老二扶起来扔到床上（真的是扔，而不是将人放到床上；我都怀疑大琨子想把人摔死），然后他自己爬到了我刚才睡的床，开始鼾声如雷。
当一切趋于安静的时候，我尝试着用胳膊越过铁栏杆去够那把斧子，但是手臂的长度差了点，不多，2米。于是我坐在笼子边，琢磨着该怎么办。其他人都自己睡自己的，没有人愿意帮助一个失败者。
除了一个人。
魏老二醒来后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不能帮你。”魏老二说。
我没搭理他。
“我不是害怕大琨子。”魏老二说。
我懒得反驳。
“我全家都死了。”魏老二说。
我打了个哈欠。
“是我自己杀的。”魏老二说。
我的哈欠打到一半，然后愣在哪里，盯着魏老二发声不能。

魏老二颓废的坐在地上，和我讲述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的睾丸废了。”魏老二第一句话就惊天地泣鬼神……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男人这种遭遇，于是只能摸出烟给他。这个刚才被我敲折肋骨的人，安详的坐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消磨着这个漫长的黑夜。
2根烂兮兮的烟，大琨子一个人的呼噜声，以及一个特别无趣的故事。
“我的睾丸废了，医生说是撕裂；不过幸亏还有一个能用，医生说不影响生活。”魏老二继续说着，表情冷静的一塌糊涂，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不幸一样一脸淡然。“可是我觉得，男人不能忍受这些，绝对不能忍受。于是我得到这个诊断结果后离开了医院。”
我点点头，回想起当时魏老二在医院里突然消失的事情。当时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完全没有思考魏老二去哪里鬼混。

“后来我回家了，回想着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为什么我会越来越差；说实话大琨子对付我我倒是真没话说，但是连你和姓樊的两个毛头小子都可以……我这么说你别生气，”魏老二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于是继续说：“你们两个在这里真的只是毛头小子，当时我莫名其妙的怂了；倒不是怕枪，只是莫名其妙的想要退下去。于是我让位了，结果这次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保住。”
魏老二抽了一口烟，脸上的神色没有大变化，但是语气中出现了后悔。
“我在想，是不是有了新的女人生了小孩后我变得不够男人。于是我想证明给自己看，我还是个爷们；于是我拖家带口的离开了我的家。”魏老二的脸色越发深沉。
“想护着老婆孩子走？”我问。

“我把他们推下了水。”魏老二说的时候，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胳膊里。我尽量冷静的听着这个消息，然后拍了拍他的背。“我是个孬种，你说的对。当时我一定是疯了……我只想抛弃一切然后和大琨子玩命。我想让自己回到几年前的那个自己，让所有人害怕的自己。我喜欢那种感觉，而不是被人废了之后还得忍气吞声。我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家人让我变了，我需要确认，我需要……”
魏老二开始流眼泪。
“我拎着刀去找大琨子了。结果到了才知道，大琨子带人去找我们，准备把事情彻底解决。我在大琨子的地盘被人按倒了，十几把刀指着我的脑门，等着大琨子回来定夺我的死活。我本来一点也不怕，我觉得我够爷们，我值了。大琨子进门的时候，浑身湿透了，打着喷嚏。我张嘴想骂，但是我没有。因为他抱着我儿子。”
我听着，我也只能听着。

“他说，我看到你在桥上了。”魏老二模仿着大琨子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们全家要跑，没想到你小子够黑的，推了老婆孩子自己还活着挺乐呵。大琨子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只有大琨子一个人是湿的，我知道儿子是谁从水里捞上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要知道他带着的人都是拎着家伙，肯定是要来杀我们几个的；他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理由？大琨子的呼噜声很大。我觉得心烦意乱。
“后来他让我滚，让我抱着儿子滚。他说看错我了，根本不值得脏了他的手收拾我。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大琨子的地盘，儿子发烧不退，我只能送他去了医院。但是不少人抓住了我，一个警察要我进来，让我除掉大琨子。他说我老婆已经被大琨子杀了，他这是帮我报仇。问题是，他哪里知道这些事？都是我自己一念之差啊……你们说的对，就算我健全了我也不是爷们，我就是一个胆小鬼……”

魏老二的哭喊声渐渐的变大，我觉得好烦。大琨子继续睡觉，我觉得好烦。
我不知道大琨子所作所为是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做掉他，因为一旦他出去了，我和樊明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我就算听完了这个故事，我还是问魏老二：“你想不想报仇，为了你自己。”
魏老二惊讶的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仇，有也是和我自己的。”
“哦。”我说。
我把剩下的烟给了魏老二。“那就不麻烦你了。”我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向着大琨子走去。
我知道这个漫长的夜晚根本没有人睡觉，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等着看故事的发展。
“大琨子，下来。”我冲着床上的人喊道。
大琨子懒洋洋的翻身，没有理我。

本来一个挺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被我搞砸了……我站在床下，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我X，真烦。”我踢了一脚床沿，然后愤恨的坐下。
大琨子猛的一探头出现在我的面前，吓了我一跳。
“下来，我弄死你。”我等着眼睛。
大琨子四处看了看，然后问我，那个捅刀的小子是不是死了，为什么没有在。
“他还在医院呢！”我说。
“没死啊？”大琨子问。“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万一死了就可惜了。”
我琢磨着他是不是在表扬樊明。

“当时我看你的眼神吧，里面有一种东西，让本来已经打算罢手的我睡不着觉，所以为了可睡觉只能带着人继续追你们几个。”大琨子在上铺自顾自的继续说。“所以你不能怪我下黑手。”
“你看到了什么玩意？”我有点不耐烦，和那个我要杀的或者要杀我的人扯皮。
“想要弄死我的意思。”大琨子跳了下来，我注意到他的左手肿胀的不成样子。“不仅仅是坚决，还有一种让我害怕的东西。这种感觉一直纠缠着我，让我现在也睡不着了；想弄死我的人多了去了，要不然，今天挺无聊的，我给你个机会？”他一边说着，一边一脚跺烂了床板，然后挑选着顺手的木块。
我也站了起来，脸上有一种骄傲。手在抖，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是害怕，我是有一点兴奋。
天快亮了吧？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我所熟悉的地方了。樊明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第一反应是：完了，我终于死了。
“大夫，大夫！”樊明懒洋洋的喊。“他醒了！！”
脑袋疼的厉害，眼睛模糊不清，樊明不太大的声音对于我来说是极其可怕的噪音。我觉得最可怕的东西已经过去了，真想现在继续睡过去。
“怎么搞的这么大……”樊明问我，然后像以往那样给我点烟，递到我的嘴里；旁边发出了一声悦耳的尖叫，然后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将我嘴里的烟蒂夺走了。
“你想害死他吗？”李娜的声音。“他现在这样能抽烟吗？”

樊明讪笑了一会，李娜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然后我听到了关门声。
樊明再一次给我点上烟送到我嘴里，然后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脑门。
“妈的，小妞竟然这么心疼你，你俩不会有一大腿吧？”樊明笑着说。我没力气搭理他，只能在床上闭着眼睛，享受一下短暂的尼古丁刺激。樊明见我不说话，干脆坐到了我的床上。“这次你是捡回一条命啊，要是那个木头腿里的钉子再长1.5厘米，你现在就已经火化了；命啊，你走运了，小七。”
哦？还是被打到了吗？
我记得我嘶吼着，狠狠的拍击着大琨子的脑袋，但是他竟然用头顶断了我手里的家伙，然后一个幅度很大很大的动作用手中的破木棍劈了下来。当时的时间过得很慢，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武器顶断有两根生满铁锈的钉子，但是不影响它们的锋利。我本能的告诉自己一定要躲开一定要躲开，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很深的一个洞。”樊明和我这么描述。“然后血流的很厉害。不过那是三四天前了，现在的你康复的比我还快呢！”樊明羡慕的说，然后分析是因为我晚上睡得好，而他每天都要拖着自己还没有健全的身体对身姿卓越的李娜浮想联翩继而一晚上心猿意马。我明白，要是樊明身体好了，指不定现在他已经被扭送公安机关以强奸罪论处了。
“喂，他醒了。”樊明打着电话，对面的声音我听不到，但是樊明挂了电话后我一直很好奇他是给谁打的电话。
“谁？木头啊。”樊明理直气壮的和我说。
木头是谁？
“把你保出来的人啊？？你不认识？？？”现在轮到樊明迷茫了。
樊明和我开始讲我是怎么来的：有人敲门，进来，将已经包扎好的扔到床上；樊明问我是怎么死的（你他妈才死了），对方说是在牢里和人打架。樊明又问我是怎么出来的，对方说是花钱保释。樊明又问对方是谁。

“我叫木头。”对方说，然后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匆匆而去，说是我醒了再说详细的。
现在我醒了，我和樊明都觉得应该认识一下这个叫木头的家伙了。
“他正在过来。”樊明说。“你被谁弄的这么狼狈？”
“大琨子……”我说。樊明愣了愣，然后说，哦。
“这事不简单啊……小七。”樊明有点深沉。“看来木头也是个有实力的人。他这么拉拢我们，估计是知道我们跟大琨子结了梁子，想让我们动手把这事搞定。不过也好，有人支持我们，我们还是能放手和对方一搏的……”
大琨子？我们能弄倒他吗？？我笑了笑，不知道。
门猛的开了，我抬起头，想看看把我救出监狱的木头长的什么样子；没想到进来的是张野猪。樊明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嘟囔了一句“怎么是这玩意……”

“你们快走，快走！”张野猪的话都不连贯了，可见他十分紧张。“楼下全是人！”
话没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我们的房间，后面跟着2个穿西装的家伙，一看就是跟班。张野猪吓得立刻自我介绍，说他只是医生，来查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房间。
“醒啦？”带头的人问我。我点点头。樊明笑了笑，说这就是木头。
“哦，谢了你救我。”我简单的说，勉强抬起了自己的手。
“嗯，没事。我老大让我把你捞出来的，因为他说你有用。”木头说。
我和樊明相视一看，知道我们预料的都已成真。
“敢问你老大是……？”樊明点上一根烟给我，然后自己也不慌不忙的叼上一根，吞云吐雾后文木头。
木头显然很惊讶。
“你们不认识大琨子啊？”木头问，同时脸上是一种幼稚的自豪。“我老大。”

我们去探监的时候，大琨子正在光明正大的吃肉喝酒。虽然是在监狱之中，但是除了他那肿胀的左手以外，根本看不出大琨子有一丝不适。然后他看着笼子外面的我，点点头：“来啦？”
樊明说，来了。我说，来了。
“知道让你们来干什么吗？”大琨子斜着眼睛问我。
我摇摇头，樊明干脆不动声色。大琨子笑了。“当然是还我这只手！”他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虽然看着肿消下去不少，但是血红色的绷带看起来依南怕人，仿佛随时会崩裂一样。木头在我们后面“哦”了一声，然后我听到了刀锋划过刀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