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一个卑劣的人生（小说）

我猛的转过头去，看着刚才和我们亲热了一路的木头举起一把匕首捅向樊明，那速度不是开玩笑的；正当我想踢开樊明时，大琨子在里面喝了一声：“住手！”
木头停下了，我没有能够停下，刚才飞起的一脚将樊明踹了出去。他爬起来以后很惊讶的看着我，然后看到了身后的木头，这才恍然大悟。我的冷汗流的那叫一个厉害。大琨子在里面也是很无奈。“你捅死他我的手就能回来了？”大琨子怒喝着木头，木头有点为难的搔搔头，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大是什么意思。“再说了，我的手也不是那个家伙弄得，是这个家伙下的手……我操，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再捅人？”大琨子看着好像恍然大悟的木头扑向我时，无奈的再一次喝住了他。

“不是，大哥，你知道我脑子笨。”木头很为难的看着狼狈的我和樊明，在警察面前拎着刀子杀人依然从容不迫，只是大琨子的话一直让他显得非常为难：“你就直接告诉我弄死谁算了，别整的道上的规矩那么多，黑话那么多，我听不懂啊！万一杀错人了……”
大琨子将手里的鸡腿扔了出来。“你还说！！你不嫌丢人是不是？？”
木头楞了，然后老老实实的退后一步，穿着高级西装坐在了全是尘土的地上。
“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大琨子咳嗽了一声，然后阴笑着问我。
我怎么会知道？于是我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说不知道。
“一阳没跟你说南城区的事情？”大琨子有点意外，然后耸耸肩，说一阳这畜生也太他妈的缺德了。“总之，一阳这次在南城区要干大事了，他打算的是牵扯东城区的生意，把白的东西引到这里来。”

“白的？”我听着一个和我距离无比遥远的东西，愣了愣。
“嗯，白的。我们这边虽然是黄，但是一向不沾白。所以一阳想换一个这里的扛把子了；宋老虎宋老牛兄弟俩早就想扯我下来，只是一直不敢动，这次一阳给他们打伞，他们也摇晃起来了。我出不去，就只能看着他们踩进来？？”大琨子笑着问我，语气奇怪的不行。
木头蹦了起来喊“大哥我去帮你做了他们然后……”大琨子瞪了他一眼，说你闭嘴。木头失落的坐下了，然后继续无所事事。
“一阳不会轻易让我出去的，他知道我出去了，这件事就大了。”大琨子似乎很得意。“前一阵我不是带人去砸魏老二吗？当时打死了一个人，现在一阳抓住这件事不放，非要严惩凶手。在我交出凶手之前我出不去了估计。”大琨子打了个哈欠，然后躺在了地上。“真他娘的烦。”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樊明问了一个我想问的问题。

“还我手啊。”大琨子听了以后乐了，然后坐了起来。“本来我是能自己处理的，但是那个毛头小子竟然在这里暗算我……妈的，你他妈活腻歪了吧？”大琨子冲我嘶吼，然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左手。“想不想我出去后这件事两清？”大琨子问我和樊明。“想不想我出去后不再揪住这个事不放？”
“你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呢！”樊明反唇相讥。“杀人，你以为你好逃得掉？”
“我能出去。我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问问一阳，丫的想干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他就是要扳倒我。既然如此，我就没有必要在这里休息了。”大琨子的话里透露着一股牛逼，就像是监狱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样。
“需要我们做什么？”我问。大琨子似乎就在等我这句话，乐的拍了一下大腿。“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出去以后再说。”大琨子站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能出去？”樊明适时的提醒大琨子，他还在笼子里。没有抓到杀人犯之前，大琨子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出不去啊。
“木头！”大琨子喊道。木头应了一声蹿了起来。
“去和警察自首，说，前几天新华路的人，是你杀的。”大琨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松的一塌糊涂。

我和樊明办理了出院手续，樊明显然对于自己没有把李娜搞到手而非常的懊恼；人家小女孩倒是很担心我们，身体还没有好怎么能够出院。张野猪在我们出院的时候压根没有出现，估计是怕警察看到后扯不清关系吧。总之我们出院的时候十分的凄凉。
回到家短暂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婷疯了一样对着我们俩又吼又叫；樊明懒得理她，我也懒得说话。我们的面色都比较苍白，很明显需要休息和营养补充。于是婷在疯疯癫癫了两个钟头后终于决定大发善心去厨房给我们做鸡汤。
“我们要出去一段时间。”樊明这么说。“办点大事，不能带你。”
“就好像你们以前带着我做过什么一样。”婷似乎很不满，但是樊明能够活着回来她就已经很高兴了；毕竟樊明在她心中是一个救过她性命的英雄加帅哥。所以说，人要逞英雄起码要长的过得去。当时明明我也在场，为什么婷就吃准是樊明救了她？我就琢磨不明白了。虽然樊明一直埋头吃饭，假装什么也不想再说，婷依旧很开心。

“真的不带婷走？”吃完饭后，婷在洗那一堆盘子碗什么的，我悄悄的问樊明。
“废话，难道告诉她我们去帮大琨子办事？她还不给我们放老鼠药毒死我们？”樊明抽着烟，眼神一直盯着婷的屁股。“枪在哪里？”
我去厕所翻出了家伙。子弹依旧在木头架子的后面；看来一阳那天就是冲着我的人来的，婷也没有事枪也没有事，根本就没有打算好好的搜查。我耸耸肩，庆幸我们躲过了一劫。不然现在我和樊明起码是治安拘留，更可能被一阳栽赃杀人案的事情而刑事拘留了。想想后，我把家伙插在了背后，然后回来告诉樊明事情都办好了。
“我们走了，有事给我们打电话。”这是樊明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走出了门，没有一点的缠绵或者不舍。我看了看婷期待的眼神，摇了摇头，然后跟着樊明离开。

婷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换来的就是樊明留下吃了一顿并不丰盛的饭。我替这个女人感到不值得，一股深深的不值得。那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冷漠。所以我踹了一脚樊明的屁股，他揉了揉然后问我干什么。
“要是不打算好就别耽误人家。”我和樊明说。樊明嘟囔着，我怎么耽误她了。然后饶有兴趣的问我，干脆把婷卖了算了，瞅着婷的身子骨怎么着也能卖个1、2万的。他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让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我明白樊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也明白樊明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人。在他的眼里，婷和桌子椅子是一样的，都是一种他使用的工具罢了；无非是椅子用在坐的，婷是用来做的而已。如果我现在点头，我毫不怀疑樊明会立刻联系客户开始人肉生意将爱着他的婷卖出去。我毫不怀疑。

所以我跟在樊明的背后，一言不发。我还能怎么样？我也只能一言不发。
大琨子正在等着我们俩的到来；市中心，交通要道，大琨子和他的奥迪A4是交通堵塞的主要原因，不过大部分人看到是大琨子后都选择绕道而行，而大琨子那健硕的身影蹲在车门那里，嘴里叼着没有点着的烟在给自己解闷。看到我们后，他站了起来并且很不耐烦。“草，才来。”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大琨子这样的人应该是穷光蛋一个，没想到人家有车……我和樊明把东西扔进了后车厢，然后站在车旁边。旁边的喇叭声响个不停，我们注意到了有不少交警在指挥交通，就是没有人过来责怪这场堵塞的源头。大琨子当时问在哪里接我们，樊明开玩笑的说是我们就认识市中心；没想到大琨子还真把车停的这么市中心……
大琨子的左手虽然还是很肿胀，但是明显的，它得到了最好的看护，因为连外面包着的绷带都是如此的专业和漂亮。等到我们都收拾好了以后，大琨子问，你们谁会开车，然后晃了晃自己包着绷带的左手，说，我开车手疼。

樊明看了看我，耸耸肩自己坐上了司机位；而我也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但是当我们都准备好了以后，大琨子愤怒的踢了一脚车门，车门立刻凹陷了下去。
幸好不是我的车，我和樊明相视一望，然后都表达了这样的感觉。樊明摇下了车窗，问，干嘛？
“你们都是傻X？不知道应该有人陪着我坐在后面？”大琨子喊。于是我无奈的下车，钻进了后面。但是大琨子又飞起一脚踹在了后门。我和樊明都觉得，这车肯定是大琨子借的别人的。
“没有眼睛也有屁眼吧？不会给人开门是吗？”大琨子瞪着我。我无奈的下车，给他开了门，然后再重新上车。
“真他妈麻烦。”樊明在前面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正在点烟的大琨子听了以后嘿嘿一笑，将刚点着的烟头按到了樊明的脖子上。“再啰唆？”大琨子问。
樊明咬紧了牙，没有出声。我看到大琨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以前都是木头跟着我，你们比他还笨真他妈受不了”一类的话。
“去哪？”樊明懒得听。

“去找宋老虎。”大琨子说。“今天约了他出来谈判。”
樊明没动，我也没动。
“走啊！”大琨子催促。
“就咱们三个啊？”樊明回过头来问，确认大琨子是不是忘了带人来。
“啊，还不够啊？不是去他的地盘又，约他出来了。”大琨子说。
樊明看了看我，我点点头。他不怕我们怕什么？
于是这辆阻挡了交通半天的奥迪A4终于开走了。
“木头呢？”樊明问。
“进去了，不然我怎么出来？”大琨子说。
“他还能出来吗？”我心中一动，问道。
大琨子嘿嘿的笑了。“不知道。”
樊明和我没有说话。我们不知道忠心耿耿的木头此时此刻怎么想。
“万一他要是出不来……”大琨子说着，从他坐的那个座位底下掏出了一把长长的双管来复枪，眼神不再是那种平时的懒散，而是一种要报复般的猛兽才有的凶狠：“我保证，所有人都别想过下去了。”

快到的时候，樊明减缓了车速。因为他看到了那个路边的羊肉串摊子，中间坐着一个大光头正在喝酒吃肉，而他周围杂七杂八的围着起码20人。20个人……我看了看樊明的肚子，上面的刀伤还没有好；我看了看大琨子左手的硬伤还没有好；我从反光镜看了看自己，大琨子造成的伤还没有好。
我们三个半死的人就要去找宋老虎谈判了。我真服了大琨子，怀疑是不是我当时下手狠了点，大琨子的脑子被我弄坏了。
宋老虎、宋老牛兄弟俩成名的时间比大琨子早很多，靠的就是妓院和发廊。两个兄弟打小就好勇斗狠，说是没有怕过什么。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在农村改造城市之后，盘踞在自己的那个村改城之中，贴近南城区的边缘。他们的势力不算大，折腾不出去自己的那个宋家庄；但是有人上门来寻仇，只要两兄弟喊一嗓子，5分钟之内起码能来200人。锄头、镰刀这种很久不用的家什都会给外来人留下一道道伤口，凶狠异常。

后来的大琨子崛起时，他们带着人追了大琨子三条街，砍了大琨子20多刀。结果当天晚上大琨子拖着缝了24针的身体又带人杀了回来，在村口堵住了喝的半醉的宋老牛，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宋老牛的尖叫和嘶吼让对方的人连夜出动，但是大琨子就是不走，就是要找到宋老虎一起收拾掉。那次械斗死了6个人，宋老虎压根没有敢露面。
事后人们都说，宋老虎怕了。宋家也没有人出面澄清这件事，这次恩怨也就这么不了了之。没想到过了几年，两兄弟似乎又在打什么关于大琨子的主意了。大琨子带着枪，就足以说明他对于宋家兄弟的评价很高了：不然他不会这么防备对方。
“我们也下去？”樊明一边减速一边问。大琨子愣愣的看了樊明一眼，小声吼道：“你脑子有病啊？留在车里，别熄火，我和小七下去。座位下面有家伙，你自己拿。”樊明也楞了一下，伸手摸索了一会，找到了另一把猎枪，然后点点头。我有点厌恶的说，别叫我叫的这么亲切，然后下车，给大琨子开门。

“我也不知道你这个孙子叫什么，我能怎么叫？”大琨子一边下车一边不满的呵斥我；他的左手有伤，只能把枪夹在胳膊肘里带下来。另外，我看到了，周围的人见到大琨子下车后，都不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路的尽头，是那个还在吃肉的光头。
“老虎啊，这么多年了你终于露脸了啊？”大琨子用自己的右手挖着鼻屎走了过去。我想了想，跟在了他的背后。
那就是宋老虎吗？满脸横肉，光秃秃的脑袋上横着4道刀疤，一只眼睛的眼角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是新的，还没有好。粗粗看去，他的身形比大琨子还要大一号。怪不得是人见人怕。
宋老虎抬起了头，傲慢的用下巴给大琨子指了指座位。
印象中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个态度对大琨子。大琨子也不在意，拉过凳子就坐下了。然后我也坐下了。
大琨子看着我，宋老虎也看着我。两个人眼中都是惊讶。然后我的凳子被人踹开，跌坐在地上，宋老虎的手下按住了我，不让我起身。

“琨子，过分了吧？”宋老虎看都不看我，在那里吃肉，喝酒。“带个小的来平起平坐，是骂我呢，还是骂咱俩呢？”
大琨子嘿嘿的笑了，指着我说，他不懂规矩。“再说了，他还不是我的人呢。”
宋老虎似乎不关心这个。“不是你的人也没事，按规矩，没大没小的，就断了他的小指让他长长见识吧。”几个人一听，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扒出我的右手按到了桌子上。有人转身而去，过了一会我透过人缝儿看到那个人拎着一把羊肉刀。
大琨子似乎没有打算管我。
宋老虎说，一会给你下酒。
大琨子笑了笑，说，多放辣椒。
我骂了一句“草泥马”，声音非常大；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在骂宋老虎，天知道，大琨子知道，我知道，我是在骂大琨子。但是我知道这事徒劳的，我根本没有办法挣扎开。
我闭上了眼睛，准备感受右手的一丝冰凉。
但是没有人动。
一声枪响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然后我们都顺着声音望去。
樊明坐在车里，手中的枪指向天空，枪管冒出了一阵青烟。“你骂谁呢？”樊明问，然后关了火，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