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 -
苏桥穿着一身素衣倚在黄昏笼罩下的门旁,微微侧头,伸颈看向略显昏暗的屋内。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坐在窗边,手中拿着锉刀,一点一点地修整着一块木头。
‘那是什么?’苏桥踏了一步进去。
男子有些惊讶的侧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子,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只说:
‘姑娘想买些小玩应吗。’
苏桥伸出手摸了摸一个木雕兔子又俯下身仔细瞧了瞧只有核桃大小的木舟,不由轻声惊呼起来:
‘这都是你雕出来的?’
男子直起背,终于放下手中的活计慢慢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没错,都是我雕出来的。’
‘天哪,我住在这十六年,都没发现这么好玩的地方。’说罢,她也直起身,笑着看向男子
‘你什么都能雕出来?’
‘没错。’
‘那我要你雕一对儿蟋蟀,记住喽,是一对儿。’
男子听完,不禁觉得好笑,‘别人家女孩来我这都要雕兔子猫狗之类的,你反而要雕蟋蟀,奇怪。’
‘那有什么,我前些天去跟人斗蟋蟀玩,没想到我最厉害的两只蟋蟀全死了,我可是养了他们好久呢,就这么死了也怪可惜,所以……’她微扬起下巴,眼神挑衅般的看向男子,‘我打算纪念一下他们。’
‘好啊,木头是你出还是我出,反正我这里没有上好木头,不过价格公道,一两银子一个蟋蟀。’男子无视掉苏桥的眼神,转回身拿起锉刀,继续忙起来。
苏桥愣了一下,然后努了努嘴,快步走到男子身边,一只手梆的拍在了桌子上。
‘知道我是谁吗,你打发人呢是不是,一两银子一个蟋蟀,你怎么不去抢啊。以为我穷丫头一个没钱是吧,你看好了。’说完,她便从腰带上解下来一块圆润的玉石,‘我不用木头,就用这块玉,雕好了,十两银子都给,雕不好,我这玉你可赔不起。’
男子抬起头,看向面前杏眼圆睁的姑娘,发出‘哧’的一声,道:
‘我叫冷少卿,三天之后带着十两银子来取你的蟋蟀吧。’
苏桥张嘴想要驳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把玉扔到冷少卿前面,怒道:
‘少吹牛。’
然后,她转过身气哼哼地往屋外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一脚踹翻了门旁的几节木头。
冷少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默默的笑了。这丫头,他一边轻轻削掉木头的一个尖一边想到,倒是很有意思呢。天色渐晚,当屋内的光线再不够看清面前的东西时,冷少卿只好起身端过烛台,点燃了蜡烛。
蜡烛的光在屋中一跳一跳,桌子上那块玉石的影子也一次又一次跃到冷少卿的手背上,迫使他好奇的拿起玉石,在手中摩挲了两下。真是一块上好的玉石,他叹道,普通人家的女孩可带不起这种东西。玉石在光影中被翻了个个,冷少卿却猛的愣住了。
他看到洁白的玉石上由瘦金体刻出的两行小字,心蓦地沉了下去,一甩手,玉石咚的滚到了地上,只见上面清晰的刻着,
金脂含玉,荏苒桥上。子沉光影,一次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