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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头疼的是,赵拓似乎把我的沉默当做了默认。于是,自从我上学以来,每节课下课以后赵拓都会带人到我们班级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欺负我。
不出半月,我就被班上的同学远远的绕开,视若空气。我想这个赵拓可真是狠毒,竟然用这么阴险的方法让同学讨厌我。
放学的路上我拦住赵拓,恶狠狠地逼问,你到底想怎样?
赵拓一脸无辜,我要保护你啊,你可是我唯一的女生朋友。
我气结,朋友就朋友。下次你再敢来班上恐吓同学,我一定打断你剩下的肋骨。
赵拓拼命点头,于是,我们的旧账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个我因为厌烦才结下的朋友,在以后,在将来,会一次次地在我人生的低谷中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
一直到中学毕业,赵拓都是我在堂安镇唯一的一个朋友。
我真的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结交新朋友。


来自手机贴吧46楼2013-05-04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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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也不是不懂。
    我没有告诉赵拓,在我十二岁那年,我曾在清晨的河边遇见过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少年。
    每当晨曦将至,他都会从镇子里慢慢走来,往那湍急的河边走去,他最常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口工工整整的挽起,远远望去像个神仙。
    我在下游偷偷打量他,他看上去那样安宁,平静。特别是当他把消瘦的下巴抵在小提琴上,握住琴弓的手臂缓缓扬起的时候,那张沉浸在温柔音色中的脸孔总是让我无端的悲伤起来。
    在稀薄的晨雾中练琴的少年。
    如果我和赵拓说起,他一定会说我是因为睡眠缺乏产生了幻觉。


    来自手机贴吧49楼2013-05-04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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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考之前,我和赵拓约好一起去A市,他是为了梦中情人白薇薇,我是因为A市有我想要考去的省重点高中。
      可是在那一年的秋天,我却失约了。
      二零零四年的堂安镇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有关中考—堂安镇里出了个女状元。这个女状元就是被镇上的人喊了多年的小野种的穆遥。
      外婆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即去买了一串火红的炮仗炸开在门前,然后一个人坐在院里撕心裂肺地哭了很久很久。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悲愤和委屈,终于有了着落,化成眼泪结结实实地落下来。
      那天晚上,外婆给我做了满满一桌好菜,她说,遥遥啊,你记住。就算有了出息,也不要记恨你妈。她命不好,没来得及听一声你的哭,也没来得及看一眼你的好。
      然后,她在尘封多年的柜子里翻出一张旧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一个编着麻花辫子的年轻女人巧笑婧兮地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的脸被洗过似的看不清楚。
      外婆说,照片上的女人是我妈妈,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很可能是你亲生父亲。
      我把照片放进钱包里,这样一来,就仿佛从未谋面的妈妈一直在我身边。


      来自手机贴吧51楼2013-05-05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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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件事是,那年夏天,堂安镇发生了一场重大火灾。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烧毁了二十多间房屋,死伤无数。
        火灾发生时我正在山上采野果,想着多采些就可以多卖些钱留给外婆过生活。这样我在A市读书也能多放心一些。
        当我走下山坡,趟过河水的时候,就看见远处家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四溅。漫天的大火烧红了堂安镇的蓝天,那样的红,如今想来依旧是我心悸不已。
        我呆呆地立在河水中,很久更久,终于,想一头发狂的野兽般尖叫着冲向火海。
        那场大火烧死了我的外婆,烧没了我们的房子,烧光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和整整积攒了三年的学费。
        就在前一天夜里,我和外婆还在一起缩在窄窄的床板上核算学费,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数着,幻想着我毕业后可能给我们带来的美好生活。
        不过是眨眼瞬息,一切都成了灰烬。
        镇上的人都说,是我克死了我的外婆,克死了那些无辜的村民。
        那些痛失了亲人却无处发泄的镇民更是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他们用鸡蛋丢我,用脏水泼我,指使小孩用石子砸我。我不敢走在街上,怕有人会突然冲出来往我脸上吐口水,怕他们扯着我的衣服骂我是扫把星。
        他们甚至不肯给我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我好好地哭一场。


        来自手机贴吧52楼2013-05-05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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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赵拓陪着我,在人群中不管不顾地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替我阻挡那些再也无法伤害我的外力。
          他说,穆遥,心里难受就哭出来,你别这样。
          我摇摇头,冲他浅浅地笑,赵拓,小时候打了你,对不起。
          无论如何,活着都是件麻烦事,老天爷总是在捉弄我既然这样,我不如就顺了大家的意思,死了算了。


          来自手机贴吧53楼2013-05-05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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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前夕,我一个人搭上了来往A市的火车,我想在临死前看一看这座生机盎然的城市。
            隆隆车声里,我把自己关进洗手间,狠狠地哭了一场。为外婆,也为自己。
            也许是生于冬天的缘故,我没办法爱上夏天,特别是当灼热的阳光成群结队地涌进视网膜的时候,我的眼皮总是烦躁地跳个不停。
            所以在临死前,我在超市买了一块手帕,想要挡住这些烦人的光线。棉麻质地的手帕,有外婆掌心的粗糙手感,上面绣着一朵蓝色的花,和外婆绣的像极了。
            结账的时候,店员执意要把它包装一番,你真幸运,今天可是只有八位顾客可以享受免费包装的服务哦,放弃的话就太可惜了。
            这似乎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幸运这个词语搭上关系,所以我没有拒绝,由着她去礼品区包装。
            我带着浅蓝色宣纸精心包装的手帕在A市走马观灯地游览了一番,最后来到人迹罕至的铁轨,打算就这样结束这令人丧气的一生。


            来自手机贴吧58楼2013-05-06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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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拆开包装,发现里面并不是我要的那块手帕,而是一块藏蓝色的格子棉帕。嗯哼,管它,我站到铁轨中央,最后一次看了看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然后,用手怕蒙住双眼。
              
这样,世界就暗了下来,一片温柔。
              
我的心在黑暗中沸热而冷冰。这种绝望又安心的感觉让我想起和爸爸第一次坐火车的情景,想起外婆温热的手掌,赵拓维护我的表情,以及,河边不知名的少年。
              
远方的火车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从我身上痛快的碾过去,我等的不耐烦,便悄悄哼起少年练习过得曲子……


              来自手机贴吧59楼2013-05-06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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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伊斯冥想曲。
                我吓了一跳,摘下手帕,看见一个少年浅笑着站在我身边,面容明净,仿佛月光。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刚才哼的曲子,他说,泰伊斯冥想曲。
                他说话的时候,身后那些阳光将他映照得格外透明。
                那一瞬间,他的模样与我记忆里的少年慢慢重叠……
                竟然是他。
                是你从前经常练习得曲子,对吗?我笑问。
                他有些惊讶,却没有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只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礼盒,慢条斯理地说,我来换回我的手帕。超市店员似乎搞错了,这个才是你的。
                原来如此。
                我不好意思地把手里的格子手帕摊开给他看,抱歉,我用过了。不如,我再买一条新的给你吧。
                买一条新的?他看着我,问,这么说,你不打算死了,是吗?
                就在这个时候,火车从远方直冲过来,脚下的铁轨传来嗡嗡的震颤。只一瞬间,一个冰凉的掌心扯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把我扯进了一个清凉的怀抱。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火车在我背后呼啸而过,巨大的风速猛地吹乱我的发。我在这个臂弯里,沉沦。
                他叫苏年。
                二零零四年的夏天,我遇见他,遇见一个让我沉溺的怀抱,也遇见了我一整个青春的悲伤与哀怨。


                来自手机贴吧62楼2013-05-08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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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二零零四年还发生了一件事,赵拓家出了小偷,丢了一大比钱,赵拓妈哭得要死要活。
                  小偷是赵拓,为了我。
                  找到他是在警察局,他背着一书包的钱,脸上泛起一层胡渣。
                  他说,我妈欠你的。
                  那比钱我终究没有收下,我也终究没有死去。
                  因为我遇见了苏年,我的苏年。


                  来自手机贴吧63楼2013-05-08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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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当赵拓顺利进入A市的高中读书的时候,我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一边赚钱,一边为第二年的考试做准备。
                    家政公司的阿姨为我选了一个姓白的好人家。听说男主人白先生是位很有名的演奏家,还在A市著名的音乐学府任教。他的妻子原本是作曲家,在女儿生病后便放弃了作曲工作,一心一意照顾女儿。他们聘请我,正是因为我和他们女儿年龄相仿,一来可以作伴,二来也可以帮忙分担家务。
                    在第一个星期三的黄昏,白叔叔带着我走进了白家。走过庭院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走进了童话中的城堡。
                    白叔叔拍拍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穆遥,以后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白叔叔温和的笑脸,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想,所谓父亲,就是白叔叔这个样子的吧。
                    就这样,我在A市有了住处,有了工作,还有了一个好朋友,白薇薇。
                    是的,白薇薇竟然是白叔叔的女儿,赵拓的梦中情人。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赵拓的时候,他兴奋得在大街上又蹦又跳。他说,穆遥,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爱情。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笑。
                    赵拓握着我的手,说,是不是做梦,就看你了。


                    来自手机贴吧64楼2013-05-11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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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在打扫卫生时偷看白薇薇练琴。
                      因为她总是面朝着落地窗,所以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那是个优雅消瘦的背影,绸缎般的长发上别着一枚蓝色绸缎蝴蝶结,随着她手臂的摆动轻轻地颤抖。那些美妙的音符从她指尖倾泻而出,让我时常忍不住停下脚步屏息倾听。
                      我羡慕她。
                      可是白薇薇说,她羡慕我。
                      她羡慕我拥有健康的身体,可以放肆的跑来跑去,甚至还羡慕我可以毫不费力的搬起重物。
                      起初我还以为这只是一种另类的讽刺,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的羡慕我。
                      在初二那一年,白薇薇被检查出严重的肾衰竭,由于发现得并不及时,导致如今她只能依靠每周一次的透析维持生命。
                      也因为如此,白叔叔替她办了休学手续,让她安心在家静养。


                      来自手机贴吧69楼2013-06-10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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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星期天傍晚,苏年都会去一家名叫“break heart ”的酒吧演奏小提琴。每一次,我都会在角落里点一杯苏打水,远远地看着他在聚光灯下安静地拉琴,然后,心里就会暖暖的滋生出一种卑微的爱情。
                        琴音落幕,我会卖力地鼓掌,赵拓说,我是在用生命为苏年喝彩。
                        舞台上的苏年看着我,眉弓下两泓深深的谭水宁静而哀伤。
                        那段时间的苏年就是如此,悲伤放肆地弥漫在他眼角眉梢。他的父亲和我外婆一样,死于那场莫名的大火。他的母亲为了节省开销,把他一个人用到A市学习音乐,自己去了遥远的南方打工赚钱。
                        生活的压力和母亲的期望像两座坚实的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我们都在同一场火灾中成长,相似的经济让我们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们时常在入夜的时候一起去江边喝酒,用最少的钱,买最廉价的啤酒,因为廉价,所以怎么喝也不醉。
                        我时常听他讲自己的梦想,他说,他要站在最高的舞台,还有,他要去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静静生活。
                        我就这么听着,心里幻想,在那春暖花开的地方,会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赵拓说,我喜欢苏年喜欢的太懦弱,太卑微。


                        来自手机贴吧70楼2013-06-10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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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4楼2013-11-04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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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5楼2013-11-04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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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并不是这样,我也曾经为他勇敢过,勇敢到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来自Android客户端76楼2013-11-04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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