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凌绾一头雾水。
　　梁倾森长呼一口气郑重地回答道：“你把刘闻答打成了一堆碎片。”
　　与此同时，一份住院大楼正式竣工前升降梯的试运行批准报告正放在冰山医院院长的办公桌上，谷谖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份报告，随后幽幽地抬起笔，在院长签字处优雅地画了几下，一抹邪笑便呈现在她的脸庞，呈现在夏红的脸庞上。

酒精

刘闻答事件在D城传的沸沸扬扬，经过警方初步断定应该系自杀，于是大家纷纷议论着冰山医院这个前程似锦的医科高材生轻生的原因。
　　凌绾望着窗台上的一盆不知名的植物出神，突然有人从身后叫她。
　　“你在犹豫要不要揭发他，是吗？”梁倾森来到凌绾的身边。
　　凌绾没有转过头去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他已经死了，把这些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只是事关你和玲玲，我还是想听听你和玲玲的意思。”
　　“我和玲玲？玲玲不是已经说原谅他了吗，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吧，我相信你。”梁倾森的话语没有多少起伏，平淡而真实，令凌绾心里很安稳与温暖，她会意地点点头。
　　由于凌绾是案发当事人，所以被请到警察局做笔录。

　　面前的警探机械式的盘问了几句，旁边的记录员拿着手里的笔在纸上沙沙沙地画着，凌绾心里很纠结，两只手紧紧地相互捏着。
　　“凌小姐，虽然你当时在天台，不过经过我们的调查，现在可以排除你推死者下楼的可能，你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凌绾很配合地把当时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除了一点。
　　“你是说你上天台的时候就看见死者准备跳楼？那天不是你的晚班，上天台做什么？”警探低头看看笔录，又抬头看看凌绾。
　　“没什么，上去吹吹风，透透气，谁知刘医师会在那里，我当时想阻止他，可是很遗憾。”凌绾突然觉得自己回答的很冷静。
　　“哦，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跳楼？”
　　“是的，不过我猜他可能是压力过大，他一直很优秀，什么都想做到最好，所以有些卖力过度吧，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好吧，感谢你的配合，先到这里，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传召你的。”
　　“没问题。”
　　离开警察局，凌绾想找梁倾森好好谈一谈，因为刘闻答的事情，医院暂时停了她的职，现在的凌绾有充足的时间弄清楚自己心里弥布的迷雾，但是凌绾很快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无奈只能先回到医院宿舍。
　　“你找我？” 梁倾森正侧着身子坐在凌绾的书桌前，凌绾一开门便看见了他。
　　“你怎么在这里？”凌绾有点惊讶。
　　“我感应到你想见我，所以就在这儿等你了。”说着梁倾森站了起来靠在书桌边沿。
　　“你还有这功能。”凌绾突发觉得好笑，她把提包挂在衣架上，转身倒了杯热水，继续说道：“那你应该也能感应的出来我想问你什么吧。”

　　梁倾森笑而不语。
　　“你不怪我？”凌绾看着他的表情话锋一转。
　　梁倾森若有所思了一会，随即对凌绾说：“不提了，凌绾。”
　　凌绾心里很难过，“我没有说出真相，我知道你一定会怪我，我那个时候以为你已经安心地离开了，原来你一直都没走，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我真的很抱歉，到头来我还是什么忙都没帮上。”
“你不用这样，当初我也以为自己可以安心离开，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怎样都无法离开这里，就像被困住一般，根本无法安然离去，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在医院的角落里游荡。”梁倾森解释到。
　　“可你不是说我能看见你的吗？为什么那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过你？”
　　“我没有出现在你的身边过，因为只要在你的视线范围，不管我愿不愿意你都能看见我。”梁倾森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凌绾一眼。
　　“你的意思是，你们只有自己愿意的时候别人才会看得见你们？”
　　“没错，不过，媒介除外。”
　　“媒介？”
　　“对，你好像你是我的媒介，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看到我，只要你能看到我的范围内。”

　　“可是我看刘闻答好像并没有看见过玲玲啊，他不是玲玲的媒介吗？”凌绾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
　　“可能是像我一样躲了起来吧，或者，像这样。”话音刚落，梁倾森便闪到了凌绾的身后，令凌绾措手不及。
　　“你这是什么意思？”凌绾转过身疑惑地问。
　　“躲在身后，他应该也看不见吧，况且玲玲的身型很小，没发现也不是什么怪事。”
　　“你是不是也干过这事？”凌绾没好气地瞪着梁倾森。
　　“绝对没有，你感觉那么敏锐，我要是这样做一定会被发现的。”
　　凌绾笑了笑，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继续问：“你是怎么发现刘闻答的事？”
　　“我在医院的这段期间，虽然很迷惑，但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我看到刘闻答在药剂室换药，还有他在宿舍里做的记录，写的日记，你那天会闯进去我也没有想到，所以后来就帮了你一把。”

　　“我说那些文档怎么会自己打开，原来是你。”凌绾恍然大悟。
　　“不用谢我，你衣兜里的换药记录也是我放的，当然，是趁你熟睡的时候。”凌绾现在才发觉梁倾森的语言天分，让人忍俊不禁。
　　“那现在刘闻答已经死了，玲玲怎么办？她不是就无法离开医院。”凌绾这才想起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玲玲。
　　“我想她的父母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的。”
　　果不其然，玲玲的父母很快便带着“玲玲”来到了医院，经过抢救无效被宣布死亡。
　　由于梁倾森的提醒，这是凌绾意料中的事，她想见一见玲玲，可惜一直没有办法，想必玲玲现在并不想被她看见。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看到玲玲？”凌绾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只有问问梁倾森。

　　“你不是她的媒介，如果她不愿意，你是看不见她的。”梁倾森从凌绾身后出现，凌绾立马转过身对着他说：“我知道，不然怎么来找你。”
　　“她现在离不开医院，如果你有办法，她应该愿意见见你。”
　　凌绾无奈地笑了笑，她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刘闻答复活，看来玲玲的事只能暂且搁置。
　　“那你呢？你想不想出去？”凌绾想起自己是梁倾森的媒介，或许可以帮他离开医院。
　　梁倾森苦笑地说：“没用的，就算出去了也还是必须要回到医院，要想永远离开这里恐怕还需要其他办法。”

梁倾森希望凌绾能带自己出去见一见梁母，晚上十二点之前必须赶回医院，凌绾心想反正自己都停职了，索性去看望一下梁母也不错。
　　路过医院的长廊时，凌绾嗅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好刺鼻。”凌绾急忙捂住自己的鼻子。
　　“怎么了？”梁倾森似乎没有感觉。
　　“你没闻到吗？是哪里的酒精撒了吗？怎么这么大的味道。”
　　“我没有闻到，很难闻吗？”凌绾心想难道鬼都没有嗅觉，不可能啊，见他们又能看是又能说的，不过凌绾很想知道这股气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凌绾循着气味往住院大楼走去，梁倾森跟在她的后面。
　　气味越来越浓，凌绾觉得自己都快要丧失嗅觉了，她难受地倚靠在墙角。
　　“凌绾？你没事吧？”梁倾森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
　　凌绾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先是摇了摇，然后指了指楼梯。

　　“你是说楼上吗？”
　　凌绾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楼上传来的，怎么会这样，不行，我要上去看看。”说完凌绾不顾那股难闻的气味径直上了楼，却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414。
　　梁倾森看到在眼前这间令自己感触良多的病房五味杂陈，他不知道现在住在里面的是什么人，但绝对不会再像自己这样不幸了。
　　凌绾推开门，那股气味扑面而来，差点没让她昏死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有些许透明液体，男人抬起手正往嘴里送。
　　“你在喝什么？水？还是酒？”凌绾虽然在停职阶段，不过工作惯性使她忘记了这些急忙询问起来。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完全不理会凌绾，继续把瓶子里的液体灌入肚中，凌绾闻到了那股可恶的气味。
　　“我再跟你说话，我是这家医院的护士，你是不是在喝酒？”凌绾走到男人跟前，男人仿佛根本没看见她似的。

　　没办法，凌绾夺过男人手里的玻璃瓶子。
　　男人气急败坏地瞪着凌绾，但是没有说话，伸手想要拿回瓶子，凌绾赶忙抬起手，疾言厉色地说：“我不管你得的什么病，既然已经住院了，都不可以喝酒，你家属呢？怎么会允许你喝酒。”
　　“少管我。”男人恶狠狠地说，对于凌绾的好言相劝丝毫不领情。
　　“那好，我找别人来管你。”凌绾按响了床边的呼叫器。
　　“你做什么？”中年男人忍无可忍，一把打开凌绾的手，连同凌绾手里的玻璃瓶子，一瞬间清脆的玻璃碎裂响动，那些透明的液体胡乱飞溅于各处，不过大部分洒落在中年男人所躺的病床床单上。
　　然后，凌绾的瞳孔里便是一片红色，一片火海似的红色，不，那就是一片火红。

从414号病房里传来了令人惊恐地吼叫声，谁也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赶到的时候，414号床的病人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酒精味。
　　凌绾感觉周围有温暖的泉水包裹着自己，意识很清楚，可是睁不开眼，看不见眼前，慢慢地，她能听见有人在喊她，然后，就是一股强烈的刺鼻的酒精挥发的气味灌入鼻中，那股气味从鼻孔钻入，随即流淌全身，凌绾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猛地一下睁开双眼。
　　“你醒了。”梁倾森站在离凌绾不远处的窗户边，见凌绾醒了便将头侧到一边，“怎么？做恶梦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每次去414都会出些怪事？”凌绾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还有，我这是在哪儿？”
　　周围很陌生，凌绾觉得一定不是自己的那间宿舍。

　　“我也不知道，或许，414有什么秘密，至于这里，我更不知道了，我一醒来就和你一样，到了这个地方。”梁倾森一脸茫然状，凌绾差点没翻白眼，本以为身为鬼魂的他会知道些什么。
　　不过凌绾定了定神，陌生的四周却又有些熟悉的地方，凌绾低头看了看自己正躺在上面的床，她用手摸了摸，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梁倾森发觉了凌绾的异样。
　　“你不觉得，这里，有点熟悉？”凌绾试图找到共鸣。
　　梁倾森朝四面看了看，随即点点头，“嗯，好像414。”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梦境？那个人为什么会自己燃起来？”凌绾两手撑着床沿想要下床，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啊，我，我动不了？”
　　“别着急，可能都是幻象，我先出去看看是个什么状况，你既然动不了就先呆在这里。”说罢梁倾森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