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面对不愿承认的事实是最困难的。只要有了第一次，接下来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像你一样吸引花蝴蝶？”我摇了摇头表示不屑。“你那是什么意思啊？”“没有。”“你是对我表示不满吗？”“不是。”“又来了……”白修羿彻底被我的两字真言打败了。饭后，他不情愿的收拾残局。我的理由是，合同第九条：女方怀孕期间，一切饮食住行均由白家负责。收拾好后，我已经在客厅等他了。

“走吧。”他站在那里迟迟不肯动。“别让将来后悔。”我轻轻的说。白修羿迷茫的看着我，我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去看她吧。”医院高级病房里，看到我和白修羿的出现，白叔叔很诧异。他示意我们进去，“你妈妈一直在等你。”站在门外的白修羿，颤抖的手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我轻轻的代他推开，淡淡的茉莉花香充斥了整间屋子。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女人，正如那茉莉花般气质淡雅。看到我们的到来，她温柔的笑笑，“小羿，你来了。”我推了推白修羿

他被动的走了进去。我体贴的关上门，我知道，他们肯定有好多话要聊。白叔叔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带他来的？”“嗯。”我点了点头。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了头在想些什么。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白修羿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轻轻的推推我，“妈妈要见你。”“哦。”走进病房，她向我招手，“过来，坐在我旁边。”我依言走去坐下，“阿姨。”

她慈祥的笑笑，“叫我白妈妈吧，我喜欢听你这样叫。”“嗯。”我点了点头，“白妈妈。”她笑着答应，“我想跟你说两句话，一句是谢谢一句是对不起。”我不解的看着她。“谢谢你带小羿来看我，对不起让你承担这一切。”“带他来看您是应该的。我还要谢谢您帮了我。”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孩子。是我太自私了。利用了你的难处完成自己的私欲。”接着她的目光飘向了窗外，“小羿的爸爸……在外面还有一个 儿子，那个女人等了他十几年最后抑郁而终，他一直觉得亏欠他们母子，准备把一切都留给那个孩子。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一无所有。这也是一个母亲最自私的想法，特别是……她马上就要离开她的孩子了，更不能不管他以后的生活。所以，我才想要小羿能尽快生个孩子。到时小羿的爷爷就会出面说话。”“那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现在结婚再生子呢？”我想以白家的实力这点应该不难办到。“我不想他将来后悔，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因为我就让他草草的选择了对象。如果能用钱就……”好像察觉 到自己失言，她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无所谓的笑笑，“没什么，您也算帮了我。”“我可以叫你小絮吗？”“嗯。”我点点头。

“小絮，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小羿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我了，我知道，他害怕，怕面对我要离开的事实。可是，我最放心不下最想见到的就是他。谢谢你，把他带来了。”白妈妈抓住我的双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种感受我明白。”我静静的说，那种怕失去又不得不面对的痛。“也许，一切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糟，是不是？”白妈妈眼中有了一丝期盼。“白妈妈，您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养好身体。我会不定期来检查哦？”我忽略掉一些不想触碰到的东西。

“好，小絮要经常来看看白妈妈，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和肚子里的宝宝。那可是我的宝贝孙子啊？”白妈妈冲我眨了眨眼睛。“哦。”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回到白家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白修羿不再对我冷言相向，还会提醒我孕妇该注意的事情。直觉认为，这是他体内的父爱分子在发挥效应。变化在不知不觉间发生，这样的白修羿还真让我有些不习惯。没有之前的不屑嘲讽，也没有在学校大众情人的样子。在我面前的他，透露着那么一点真诚。这样的他这样的生活，让我渐渐不自觉的放松自己，甚至都忘了身在这里 的原因。直到下午接到了医院的紧急电话，那个我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已经毫不留情的摆到了面前。妹妹的病情开始恶化，要马上做换肾手术。挂上电话，我不顾一切的跑到白修羿面前，“合同第一条，女方怀孕后即可获20万酬金，生下孩子后再获30万。”

我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却逼着自己用刻板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妹妹还在等着我，那个濒临死亡边缘的妹妹……听到我的话，白修羿彻底愣住了。慢慢的，嘴角挂上了讽刺的笑，“呵，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你是拿报酬办事的。”接着从抽屈里取出支票薄写了一 张支票，“这是20万的支票，你的……头笔报酬！”他的手轻轻松开，任支票飘落到地上。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我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张支票。那张标示我身份同时也是妹妹救命符的支票。白修羿的眼里透着失望，看着捡起支票的身影。他不明白自己的怒气和失望从何而来，这本来就是一声交易，一场肮脏的交易。“滚！”白修羿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用残留的剩余自尊，将自己包裹严谨的离开，我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泪

不允许自己再卑微的低头乞怜。跳上出租车逃似的离开了白家直奔医院，路上只通知妈妈让她尽快赶过来，爸爸的心脏不好，让他晚点再过来。看着被推入手术间的妹妹，我和妈妈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着。这一天迟早是要来临的，尽管做过无数次的思想准备，真正面对时却不禁让人心底发颤。妈妈突然抬起头问我，“小絮，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朋友借的。”我低着头不敢看妈妈的眼睛。“朋友？什么样的朋友肯借你20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妈妈对我的话明显不相信。“妈妈，你不要问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妹妹的病……我不会看着她死的。”妈妈看着我的双眼渐渐涌出眼泪，“小絮，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妈妈不希望你为了小叶背负太多，那不是你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应该承担的啊。”妈妈把我搂到了怀里，抚着我的头发。“妈妈，别为我担心。”这时，爸爸快步走了过来，“怎么 样？小叶怎么样了？”“她还在进行手术呢。你怎么过来了？”妈妈起身扶爸爸坐下，“我在家哪里坐得住啊？对了，哪来那么多钱做手术啊？”妈妈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爸爸狐疑的看着我，“小絮？你弄来的钱？”我无言的点了点头，爸爸不敢相信的说，“你从哪弄的？那是20万呢？”

“借的。”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跟谁借的？谁会借给你这么多？就凭你一个高中生？”爸爸激动的站起来质问我。妈妈忙拉住他，“哎呀，你别激动，好好跟孩子说嘛。”“说，到底是哪来的钱？”爸爸的语气不容质疑的命令道。“借的。”我依旧只能回答他这两个字。“你？！”爸爸气得手捂心脏的位置，呼吸有些急促。我和妈妈赶紧扶他坐下，我不敢看爸爸的眼睛，就如同不敢看白修羿的一样，“爸，我不会去偷 去抢的。”爸爸沉声说，“就怕比去偷去抢还要可怕。小絮，我不想你做傻事啊。小叶是我的女儿，你也是我的女儿，还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啊。”“爸爸……”我的眼睛开始湿润，可是我不能说出实情，固执的爸爸是死都不会答应的。“告诉我是谁借你钱的，我去跟他商量……慢慢还他。你就不用再管了。”爸爸下定了决心说。他的用心我懂，可这却不是他现在能解决的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所做的一切，他会崩溃的。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爸爸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小絮？！”“爸爸，小叶接下来的治疗费和保养费，我会一并负责的。”“你拿什么负责？拿你的青春吗？”爸爸生气的大吼。“只要能救小叶，我不在乎。”我铁了心的说。“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小叶以后也不需要你来操心，我还没死呢！”爸爸气极的说，呼吸却越发的急促，“快滚，我没有这种女儿，滚……”妈妈哭着说，“小絮啊，你就先走吧，别再气你爸爸了。”

看向爸爸，他根本不愿看我的把头扭到一边。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出的医院，还在手术室里的妹妹是我唯一的牵挂，那个小时候就喜欢牵着我手的妹妹。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手不自觉的摸上小腹。这里有一个小生命，它的存在是为了拯救另一个生命，两条生命是等价的。而我呢？只是从中承担他们不必承担的一切。白修羿冷冷的表情和爸爸失望的脸，重叠在我眼前，最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对我怒吼，“滚！”咬着唇不让泪水流下来，那只会让我后悔自己的决定。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没有哪里是我可以去的，那两个怒 吼的人彻底将我打回原形，所有的伪装一并瓦解。不知走了多远，最后摊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再也爬不起来。我蜷缩在长椅上，任泪水一滴又一滴的刺痛我的皮肤。恍忽间，好像看到了一脸担心焦急的白修羿，呵呵，我一定是在做梦。在他眼里，我是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人，上午他把支票扔到地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正眼看我了。这会，更不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幻影也好，我可以毫无顾虑的对着他放纵一次。我哭着笑着叫着，不停的喧泄我的委屈。“我没有出卖自己，没有……”“爸爸，你不要失望，我只是……只是想救妹妹。”“白修羿，你只管看不起我好了，我……我不在乎！”“哈哈哈，小叶子，姐姐终于有钱给你做手术了，可是，姐姐好难受啊。”“爸爸，别赶我走，别赶我走……”“我，没有地方去了。”终于，我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声音暖暖的。白修羿？！我的心不受控制的轻颤。“傻瓜，早点说出来，我会帮你的。”他的手慢慢的抚上了我的脸。“你……居然会是我孩子的妈妈，这种关系我真的有点无法接受。”接着又自嘲的说，“奇怪的是，我却在慢慢适应。”白修羿看着沉睡中的人倾诉。“上午的事，我很想揍自己一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都没想的就那样做了……对不起。”白修羿走出房间后，我悄悄的睁开了眼睛。那个幻影是真实的，他都知道 了。一切。再次面对他时，竟有着说不出的尴尬，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镇定自若。他绝对是个演员，天生的演员。早上出门，白修羿坐在车里探出头，“别磨了，快点。”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废话。”我老实的走过去，心里却不停的嘀咕，明明都是司机接送。“系好安全带。”他细心的帮我系上安全带，“你现在可是我儿子的妈，如果没照顾好我儿子，你就有麻烦了。”嘴里说着威胁的话，动作却是异常 的轻柔。我歪着头狐疑的看着他，“你没事吧？”白修羿发动车子，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感觉像最后的晚餐，犹大向耶苏使坏。”我老实的说出心中的感觉。“我一直怀疑，把你这样的人养到这么大，你父母肯定不是一般人。”“他们……可能不会再养我了……”把头调向窗外，脑子里却是爸爸昨天失望的样子。白修羿转过头看着我，“有些事，他们早晚会理解的，现在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